二五〇年前,尸魂界流魂街某处—
「刳屋敷……队……长……?」
团体之中第一个发出茫然的声音的是十一番队副队长。
前一刻他和同僚们正在歼灭一大群虚之后,拉着八番队及四番队的死神们一同喝酒庆功。
然而,宴会中出现一名年轻贵族,提出要求,希望能与十一番队的队长决斗。
听到这个请求,所有队士都深信他们的队长刳屋敷剑八会赢。而四番队的队士们也部担心着这名贵族青年落至被砍成遍体鳞伤的结果。
唯有八番队队长一个人内心瀰漫着不祥的预感。
结果,决斗开始的同时,胜负就分晓了——
第七代『剑八』刳屋敷剑八忽然血花四溅地瘫倒在地上,彷彿体内颳起一道刀刃旋风一般。
对方到底是如何在完全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撕裂第七代剑八的?
不对,这人到底是谁?
他为何会忽然想要『剑八』之名?
在一切都包裹在谜团之中时,众死神们只知道一件事——第七代『剑八』在决斗中输了。而且,从这一刻起,眼前这名男子将坐上『第八代剑八』的宝座。
然而,十一番队的队士们却全都否认了这一刻得到的『认知』。
儘管贵族青年没有表现出任何行动,但却不知为何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呼吸也显得急促。
在察觉到这点的同时,周遭众人的意识逐渐被拉回到了现实,身上的情感机制也缓缓开始恢複运作。
「……你这家伙——!」
其中一名吓傻住的席官在颤抖中吐出情绪激昂的大吼。
随后,超过百人的十一番队队士也同时拔出斩魄刀,在始解之后一齐沖向痣城。
儘管这么多人一起对付一个人,只会落得相互阻挠,无法动弹的结果。但至少处在中心位置的痣城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京乐想出面制止十一番队的暴动,很快地跳到刳屋敷和贵族青年中间,却追不上头几名蹬地冲出来的席官。
——刚刚那根本不是决斗!
——这家伙一定使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队长不可能输!
——不可以让这种家伙活下去!
——我才不承认这种事!
队士们手中各式各样的斩魄刀各自展现出不同的能力,彷彿众人情绪激蕩的具象表现一般,同时劈向那名贵族青年。
然而……
就在这时候,他们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划破……祥瑞之气……而生……」
这句话从遗体鳞伤地倒在血泊之中的男子口中溢出——是刳屋敷剑八的声音。
「——崇敬……黑暗……而衰老……————————『饿乐迴廊』。」
瞬间,周遭被一圈黑暗吞噬,将扑上来的十一番队队士猛力弹开。
——唯一站在现场却没有遭受攻击的人是京乐。他看到刳屋敷身受致命性的创伤,却仍始解其斩魄刀,从地上站了起来。
『饿乐迴廊』的外型相当独特,与四番队卯之花队长持有的『肉雫唼』一样,属生物型的斩魄刀。
——不过与其说它是生物,其实更接近『怪物』;拥有如同棕熊一般大的白色身躯,没有眼耳鼻,甚至没有手脚,是一头只有『嘴巴』的怪物。
它有一副如同鲨鱼般的大型牙齿,身躯就好比极简化的附属品一般,呈球形贴在牙齿之外。
这样的怪物一共约有三十只,全飘浮在刳屋敷剑八身边。而怪物的主人则看来彷彿完全没有受伤一般,站得直挺挺的。
面对『饿乐迴廊』如同卍解般的始解型态,周遭的人全都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液,凝视着这位十一番队队长。
他的眼中浮现出过去从不曾出现过的强烈怒气。但这股怒气并非指向他的敌人——那名贵族青年,而是呆站在四周吓傻住的部下们。
「你们这些家伙……想做什么?」
这声音彷彿来自地狱底层。
在刳屋敷愤怒的视线之中,被瞪的人几乎要产生自己的灵魂被砍成了碎片的错觉。
「你们这些家伙背负着十一这个数字……不要弄髒了一对一的决斗!」
空气在刳屋敷压倒性的气势之下凝结,让十一番队的队士们全都说不出话来。
「我死在这家伙的刀下,这就是一切!我不准你们否定十一番队的铁则!从今天开始,这家伙就是『剑八』」
这位队长随后吐出的言词让人觉得异样。在场的人要是看了他对着部属大骂,又以斩魄刀轰走了冲上来要教训那名贵族青年的死神们,大家肯定都会觉得刳屋敷还能打。
然而,随后他的脸上收起了愤怒的颜色,转头望向京乐扬起嘴角展露了笑容。
「抱歉,京乐,可以麻烦你帮我跟山本老爷子说『这小子拜託他照顾了』吗?」
「……刳屋敷。」
「其实有机会的话……我也好想跟你和浮竹……分个高下呀……」
京乐带着複杂的表情望向刳屋敷。
他知道,其实刳屋敷已经死了。
这名前『剑八』只是绞尽了最后的灵压,勉强驱动已死的身躯罢了。
而他手中的斩魄刀彷彿欲证明京乐的推论,瞬间解除了始解,而他瘫软的膝盖也随即跌跪到了地上。
「队、队长……」
相较于十一番队队士们语带颤抖的反应,此时那名贵族青年,痣城已经调整好呼吸,来到刳屋敷面前低头睥睨着他。
「要是你在刚才那一瞬间使出卍解,若非两败俱伤……就是我会输。」
「也许……是吧。」
刳屋敷的卍解是当时尸魂界中最有名的能力——『从地上出现一张巨大的嘴,将半径数灵里内的一切全部吞噬殆尽』。
这个能力不会区分生物及非生物,一张口便将整片大地全部吃掉,并且以其巨大的牙齿将口内除了刳屋敷之外的所有『食物』全部咬碎,是极其兇恶的能力。
一如刳屋敷的传闻,『将战场内的所有敌人全部吃干抹凈』,这是与他非常相称的能力。
然而,使用一次如此强大的力量之后,他得付出两个代价——
其一、一旦使用这个能力之后,其斩魄刀将有半年连始解都无法使用。
其二、这个能力就连刳屋敷自己乜无法控制;无论是他的伙伴,或是必须营救的人质,都会变成『饿乐迴廊』口中的碎绞肉。
之前刳屋敷曾在断界内使用过一次卍解,其后四十六室经过查证颁布了一道命令:『无论发生什么大事,都不準刳屋敷剑八在瀞灵廷使用卍解』。
但即便如此,瀞灵廷内的所有居民却没有一个人对刳屋敷感到害怕,这恐怕是他即使不使出卍解也拥有压倒众人的霸气跟实力,而且他的为人亦相当值得讚赏吧。
「这里是流魂街,你应该可以使甩卍解的……如果你是顾及到周围的部下而不使用卍解,这就是你的弱点,也是你的败因。」
听到这名年轻贵族冷冷地吐出结论,刳屋敷脸上显露出虚弱的微笑。
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只有嘴边的肌肉和腹部还可以活动。
如果卯之花在场也许还有办法,但现在四番队的死神们对于刳屋敷的伤势完全是束手无策——再说,这位剑八既然接受『决斗』,他恐怕也不会让旁人为他治疗。
「说得对……抱歉……我没办法让你看到我真正的实力了……」
「看到你伤成这样还活着,让我觉得惊讶,不过你为了救我,斥责部下而放弃求生,你的生命可以死得这么没有价值吗?」
「…………」
「在你被『坚持』捆绑住的同时,你已经不配拥有『剑八』这个名字了。就这么简单。」
儘管这名贵族男子其实就是因为刳屋敷展露坚持才得以活命,但他却对此丝毫不为所动,仍带着平淡的语气批评着刳屋敷。
然而,刳屋敷却绞尽了即将消逝的生命矣了。
「你……叫什么名字?」
「……痣城双也。」
「喔,痣城剑八啊……让我以一个前辈的身分……给你一个忠告。」
刳屋敷在愉悦的表情中开了口:
「——————————————————」
说完之后,他将意识放在自己的部下及京乐身上,笑了。
「你们放心……死的人是我……『剑八』……不会……死……的……」
随后,刳屋敷便趴倒在地上,死了。
而且再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过。
刳屋敷最后说了什么,痣城确实是听进了耳里。然而,也许在他的判断之下,那完全是无谓的建言,所以没多久就忘记了——而且至今从未想起来过。
时光飞逝——
≒
现在,空座町北川濑道路交通枢纽——
「…………」
痣城默默地凝视着下方的一切,脑中短暂地晃过一段过往的回忆。
——拥有强悍实力的两名男子对峙,这副情景不知为何让他想起经常在梦中出现的『过去』情景。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有想起当时刳屋敷对他说了什么,即刻判断回忆过去是无谓的浪费时间,因而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下方的对峙情况。
那名自称席恩的男子嘟嚷了几句,便吞下了自己的斩魄刀,随后整个人的外型产生惊人的变化。
——喔……这就是出现在记录上的归刃吗?
随后,完全变态的席恩张开一块圆形的时空裂缝,将更木吞进了黑腔之内。
这道时空裂缝也扩及到痣城周围,它原本欲将痣城一同吞噬,但终究是无谓之举——在旁人眼中,这道时空裂缝似乎已经将痣城吞入其中,但就在黑腔入口阖上的同时,痣城却好比空气中涌出一道云雾一般浮现,成形。
…………原来如此,那名女性的虚对他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零件』啊。
既然对方害怕将萝嘉捲入这场对决,使她遭到波及而毁坏,那么这个变化后的型态肯定拥有相当强大的破坏力。而如果更木也拥有同等程度的实力,这一带的建筑物说不定全都会被夷为平地。
——就这点来看,这样的事态发展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再好不过了?」
雨露柘榴的声音彷彿看透了痣城的心思,从下方传了过来。
「……因为这个城镇不会遭到无谓的破坏。」
「嘻哈哈哈哈!是吗是吗!你真是温柔呀!剑开头的!」
这把斩魄刀以双脚和痣城对贴在一起的方式倒立在半空中。她带着愉悦的笑容从下方睥睨着痣城。
「嘻哈!刚刚真是可惜呀,剥开头的!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个看起来一脸懦弱的破面小妞就要被纳入人家的世界之中了呢!你其实早该在瀞灵廷内就杀了她对吧?你这个成事不足的家伙!嘻哈哈哈哈哈!」
「……无所谓。先一步打倒更木跟那个叫席恩的虚比较重要。」
「对呀!这样比较好!毕竟跟生物融合对你来说也是相当大的赌注呢!面对刳屋敷的那一仗可是吃足了苦头呀!」
听到雨露柘榴说的话,痣城微微垂下目光。
生物——对几乎万能的痣城来说,与动物融合,特别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死神和虚融合时,其实存在着相当大的风险。因为这和他在与空气及矿物融合的情况不同,会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
当时与刳屋敷一战,痣城判断若是跟平常一样只是在空气中忽然让刀刃现身,是无法对刳屋敷造成致命伤的。他以刳屋敷强大的灵压作为依据,认为这么做只是无谓地让对手得知自己的能力,因此决意背负庞大的风险,在第一次出手时取对手性命。
于是他与刳屋敷肉体的一部分——即肌肉组织和心脏融合,强制性地收起刳屋敷的灵压。
就结果而言,刳屋敷看来似乎是在看不见的刀刃之中被砍得遍体鳞伤,由痣城获得压倒性的胜利。然而,其实痣城也因为他与刳屋敷的内脏融合而遭受反作用力带来的沉痛打击。
——之前听说志波家的人是由于被强制与虚融合而死的……意思是,虚在这方面的技术高于尸魂界吗,蓝染?
正当痣城如此思索着的同时,雨露柘榴握拳敲掌,又嚷嚷了起来:
「嘻哈!不过无论要冒多大的风险,你都还是想跟那个女人『融合』对吧,剑开头的?你这个色狼真是够了!你想把自己塞进那女人最重要的部分,戳进去再翻过来;一下子扭动,一下子伸长,然后缠住她,抓住她,把她变成你的东西对吧?而且还要让那女人帮我做事!嘻哈哈哈!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讨厌!人家都兴奋起来了!」
倒立着的雨露柘榴摆出艳丽的姿态扭动着身子。然而,痣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
「随便你说。那女人的『丝线』就渗透性来说比你更强。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能让这种力量被浪费掉。」
「嘻哈哈!代价!代价呀!」
雨露柘榴听到『代价』一词,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扭曲,且充满恶意。
「那当然,要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就得支付相应的代价——无论多么强大的卍解都是呢!例如『饿乐迴廊』,除了半年只能使用一次,还无法区分敌我呢!例如『镜花水月』,只对见识过其始解的对象才能施展幻术!例如『黑绳天谴明王』,化身为巨大目标物的卍解武者,其所遭受的攻击也会反馋到自己身上!例如『龙纹鬼灯丸』,生性悠哉,要使出全力需要好一段时间!」
举出几个例子之后,雨露柘榴倒立着转了一圈,这才吐出最重要的一句话:
「甚至打倒蓝染的那家伙,使出最终奥义的代价竟是失去死神之力!相较之下,人家对你索求的代价还算是轻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