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月歌々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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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身旁传来甜美忧伤的叹息声,我——真田大辉将视线移向旁边。
「唉——」
跟天青石一样的深邃蓝眼目光陶醉,光滑白皙如大理石的脸颊染上蔷薇色,这个正在凝视窗外的人,是拥有一头灿烂柔顺的金髮、校内赫赫有名的女生。
(#蓝本露琪雅#!该不会#这家伙也#——)
我屏住呼吸,人称全校第一美女兼才女的那女人,用明亮的双眼对我投以嫌弃的目光,像要求证般开口询问:
「那位眼神嚣张又阴险、身上散发出一股体味、不修边幅的同学。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难道#你也是吗#?」
◇ ◇ ◇
一听到我是美术社社员,国中的朋友和现在的同学都惊呼出声。
「咦!大辉是美术社的啊!?」
「你这个画香蕉画苹果画橘子统统都会变榴槤的艺术白痴竟然加入美术社!」
「在素描大会上展示的风景画,建筑物的线条抖来抖去,颜色也因为用太多紫色和绿色,搞得跟《DERODERO》(注:日本漫画家押切莲介的搞笑恐怖漫画。)里面的鬼屋一样的大辉加入美术社!?」
大家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们学校规定学生一定要加入社团吗?所以你才选了个感觉比较轻鬆的?」
「原来如此,只有名字登记在上面的幽灵社员啊。难道你会去那边画画、刻版画?」
「就是在美术教室看看漫画、睡睡午觉嘛。那我就可以理解了。」
他们擅自推测,下达结论。
对他们来说,我加入美术社就是如此疯狂的行为。
我觉得很麻烦,所以刻意不去反驳,喃喃回答:
「谁知道呢……」
小学我就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艺术细胞,因为美术成绩满分五分,我永远只有两分。
大概是因为我的劳作做得还算认真,老师顾及我的感受,不忍心只给我一分吧,可是看到我用纸黏土做的熊猫,坐在隔壁的女生因为它太恐怖,吓到哭出来了。虽然头有三颗、眼睛掉出来、舌头断掉了,那确实是熊猫啊。
总之,直到高中一年级的夏天为止,我参加的都是练习累到不行的田径社,后来和学长起了些争执退社后,就一直没加入社团。
至于为何现在——升上高二的五月,我每天放学都一定会去校舍四楼的社团教室报到?
为何每天都把桌子搬到窗边,用一点都不擅长做细工的粗糙的手乱捏黏土,拍它、扯断它、把它们黏在一起,製作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神秘物体?
是因为我在偷偷进行某个非正式社团活动。
没错,美术社社员只是我表面上的身分。
只不过是真正的社团活动的烟雾弹。
我将十六岁的满腔热血统统投注在其中的唯一且最棒的社团。
那就是——「鑒赏社」。
不是干涉内政的「干涉」,不是完全胜利的「完脱」,也不是Seal Journey的「感伤」。
和静静观察事物,思考它本质上的意义的「静观」有那么点不同。
和欣赏景色的「观赏」也不太一样。(注:「干涉」、「完胜」、「感伤」、「静观」、「观赏」皆与「鑒赏」日文同音。)
「鑒赏」的意思是理解艺术作品美的价值,并且充分品味它。
因此,鑒赏是需要对象的。
对我来说,#她#比全世界的艺术品都还耀眼。我的鑒赏对象美园千冬,出现在我用来製作神秘物体的美术教室正对面的音乐教室,中间隔着中庭。
她跟我一样是私立尤莉卡高中的高二生,留着一头在肩膀下面摇晃的柔软清爽黑髮,皮肤白、身材娇小、文静有气质,是个内向认真的女孩。
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符合我理想的少女,纤细可爱又楚楚可怜,感动得意识差点飘到大气层。
甚至觉得在第一志愿的应考日得了流行性感冒,发高烧窝在棉被里还拉肚子拉到呻吟是件幸运的事,激动得全身颤抖。
顺带一提,尤莉卡高中的偏差值虽然比较高,从我家搭电车过去单程就要一个半小时。不过美园的可爱、腼腆的微笑、染上淡粉色的稚嫩脸颊、从犹如樱桃的嘴唇间传出的细小声音、拘谨地默默低下头的动作,全都正中我的好球带,足以让我遗忘漫长无聊的通车时间。
我马上调查她的姓名、年级和班级,也查到美园从小就在学长笛,社团是管弦乐社。
还知道社团活动时间,她总是坐在靠窗的位子练习吹长笛。
真想多看看她可爱的侧脸。真想为她每一个害羞的表情讚歎出声。真想被她优雅的动作治癒。
然而,想加入管弦乐社必须懂乐器。我#碰过#的乐器却只有直笛和口风琴,乐谱也一样,怎么看都是群发情的蝌蚪。
而且,像我这种臭脸男跟她待在同一个社团,无礼地盯着她猛看,八成会吓到纤细如雪的美园。
这样非常不好。
想要尽情欣赏全世界最喜欢的事物,又不想被当事人发现,该怎么做?
从可爱的发旋到纤细的脖子,小巧玲珑又惹人怜爱的胸部到纤纤细腰、自裙底伸出来的苗条双腿——想要猛盯她的身体又不吓到对方,应当如何是好?
我用单程一个半小时的通车时间绞尽脑汁得出的结论,就是加入美术社。
入社前我当然有先去参观过,不着痕迹地确认从窗户看出去的景緻。
在我看到中庭另一边的教室,美园将樱桃色的娇嫩嘴唇轻轻抵在银色长笛上,雪白脸颊染上淡粉色,优雅低下头的瞬间,我为自己的视力远高于二点零,抵达奇蹟的领域一事,感激得全身颤抖。
这样就能好好「鑒赏」美园吹错时害羞得脸红的模样,以及吹得好时粉嫩的嘴唇微微扬起,高兴微笑的模样。
于是,我拿美术社社员的身分当烟雾弾,创立社员只有我一个人的鑒赏社。
所谓的鑒赏社,简单地说就是尽情欣赏、品味自己喜欢的美丽事物的社团。
可是为了避免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只能远远「看着」她。
那就是我制定的铁则。
一旦跨越这条界线,害美园有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的危机感或厌恶感,就不是神圣的社团活动,而是噁心的跟蹤狂。
既然叫做社团活动,果然得加点限制,不能只是乐在其中。
此外,正因为有这个限制,单纯凝视对方的这个行为才会升华成高尚的喜悦。
幸好美术社社员本来就少,外加入社当天其他社员来跟我打招呼,看到难以言喻的不祥物体在我手中逐渐成形就「呃!」了一声,哑口无言,彷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般迅速离开,在那之后都没找我说过话。
因此我可以不受周遭的干涉,专注于鑒赏社的活动上。
今天我也坐在面向中庭的特等座,一边乱捏黏土,一边鑒赏全世界最可爱、温柔、楚楚可怜的人。
美园就是要配长笛。不管是钢琴还是小提琴,都无法引出那至高无上的清纯性感气息吧。
美园无垢的嘴唇碰到冰冷银色长笛的那一幕果然很赞,她吹得太用力,脸颊慢慢泛起红潮的画面也不错。
看乐谱时垂下的视线也令人兴奋。
噢,美园刚才是不是吹错了?眉毛有点垂下来!脸颊越来越红,看起来很沮丧。她皮肤白,所以脸一红就很明显。美园害羞沮丧的表情果然最棒了。喔喔喔,眉毛又垂得更低啦。
真想再对她坏一点,把她欺负到快要哭出来。
我开始妄想。
故意对她口出恶言、对她冷眼相待,美园两眼泛泪,抬头看着我,用那纤细微弱的声音说——
——大辉同学,你、你好坏。
——请你……不要欺负我。
——讨厌!我……我会害羞啦。大辉同学。
啊啊,太棒了。
美园性感的哭脸万岁。
当然,我不可能对现实的美园使坏弄哭她。
看到美园无精打采,我会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看到管弦乐社的女社员萨克斯风不小心撞到美园的肩膀,害她晃了一下时,我差点忍不住打开窗户破口大骂「混帐!给我小心点!」。
我绝不原谅伤害美园、吓到美园、害美园难过的人。包括我自己。
然而我总是会忍不住妄想美园含泪发抖的模样,真矛盾。
仔细一想,我幼稚园的时候曾经拿上面爬着毛毛虫的树枝追着喜欢的女生跑,把她吓哭。
她的眼泪超棒的。
我一定从小就有这种嗜好。
——真是个变态。
在用噁心的视线偷看心上人,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一番的这个瞬间,我就已经无法摆脱这个称号。
没差,就算是变态也没什么好害羞、难过的。
在外面随便展示自己的变态嗜好当然很有问题,但我可是高贵的鑒赏社社员。不能用理性掩饰自身的变态之处成何体统?
茂密树枝上的绿叶,在五月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天空万里无云,连空气都亮晶晶的,坐在音乐教室窗边的美园千冬将樱桃色的嘴唇凑近长笛,在我为她惹人怜爱的可爱侧脸叹息时。
「哎。」
旁边传来跟我一样的叹气声。
「呣。」
我望向隔壁,留着一头高调金髮的女学生,在我旁边的窗户撑着颊叹气。
白金色长髮如一道耀眼的金色长瀑,自肩膀垂落腰间。皮肤像大理石一样白皙,看起来冰冷光滑,安装上明显的双眼皮、给人一种倔强感的高挺鼻樑、性感的红唇等高水準零件的脸孔也非常美丽。
她侧身对着我,身体微微前屈,因此引人注目的丰胸、纤细腰部、形状姣好的臀部都被特彆强调出来。
隔着窗户热情凝望对面校舍的眼睛,是和天青石一样的深蓝色。
我知道这个存在感强烈到让人觉得烦的女人是谁。
她是混血儿,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金髮和蓝眼都是天生的,成绩也名列前茅,品行端正,性格知性冷静,人称全校第一的美人兼才女,但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一脸「我长得漂亮脑袋又好」、孤高冷僻的女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头髮也留太长了。她本来就是金髮,看了让人觉得很碍眼,给我剪短啊。上游泳课时你的头髮塞得进泳帽吗?
假如这里不是美术教室,假如这女人看得入迷的不是音乐教室。
假如那里没有管弦乐社的社员拿着乐器努力练习,我八成会别过头,完全不会在意。
然而。
(#蓝本露琪雅#!该不会#这家伙也#——)
我屏住呼吸瞪着她,那对耀眼的天青石色眼睛便往我身上看过来,彷彿在嫌弃、观察我。
她接着用有点冷酷的高傲语气询问:
「那位眼神嚣张又阴险、身上散发出一股体味、不修边幅的同学。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难道#你也是吗#?」
【插图】
果然是这样!我心中瞬间燃起怒火。
其他社员还没来美术教室,只有我和蓝本露琪雅两个人。气氛紧张起来。
我们像在威吓彼此般瞪着对方,同时开口。
「你爱上美园了吗!」
「你也看上忍了?」
露琪雅瞪大眼睛,想必我也是一脸错愕。
「忍是谁啊?」
「美园是哪位?」
我和她的声音再度重叠。
「眼神跟歹徒一样、邋里邋遢的你不认识忍吗?是管弦乐社的小笠原忍。拉小提琴的模样梦幻又美丽,二年一班座号二号的忍。」
露琪雅带着高高在上的眼神说,一副「竟然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的样子,害我顿时不爽。
「眼神跟歹徒一样的人是你。说到管弦乐社当然是美园千冬啊。你竟然不认识吹长笛、楚楚可怜、文静有气质那个美园。」
「不,说到管弦乐社就是忍。纤细苗条、纯洁无垢又可爱的小提琴天使。」
「不对,是清爽纯真又健康的长笛妖精。」
「是忍。」
「是美园。」
我们的脸近到额头快要碰在一起,咬紧牙关互瞪,然后猛然回神。
露琪雅也把嘴巴瘪成「へ」字形,再次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