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盤 名古屋人對外人很冷淡

——回到学园开放日的前一天晚上。

我在宿舍的房间里忘了吃饭与洗澡，看着从办公室电脑列印出来，堆积如山的店家相关资料与学园开放日资料陷入沉思。

「想不到好点子啊……可恶……！」

能战胜格兰厨房的秘策，只靠早餐组合肯定不够。

至少希望再想到一个，能对抗格兰厨房的手段。

满天众集了一群个性十足的员工。个性突出的集团，若是齿轮不合将会不忍卒睹，但相合的时候能发挥奇蹟般的力量。

至今的满天只不过是齿轮没有咬合罢了，我是这样认为。

我们应该能发挥更多力量才是，符合我们风格的战斗方式。

得想想才行，虽然非得想出什么才行，但我的头脑好像没上油一样不肯运转。

我太缺乏力量了。虽然不甘心，但这是事实，这让我心焦不已。

这时，门口的门铃响了。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已经过十一点了，晚上十点以后应该是禁止外出的。

会是老师还是谁吗？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一边想一边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看到一只小绵羊。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想跟小白同学说说话……」

迷途小羊像尿裤子被抓到的小孩般满脸歉疚，小小一只跪坐在房间墙角，平常那种轻飘飘、乐陶陶的氛围都不见了。

「不会，没关係，反正我还没睡。是说……你怎么穿成这样？」

听我一问，小绵羊天之川同学缩成一团。

柔软蓬鬆的毛皮，从臀部长出来的小尾巴，连衣帽上有下垂的耳朵与卷得圆圆的羊角，说得明白点，就是上下连在一起的布偶装睡衣。

「那古乃妹妹叫我穿这个来……」

「原来是那家伙搞的鬼……」

不过这次她倒是做得不错，真是养眼。

据天之川同学的说法，她能抵达这里是因为有那古乃做各种手脚。

首先好像是那古乃骗上次被她拉拢的鬼瓦说「我有东西忘在哥哥房间里」，再度获准来到我的房间。

接着她叫天之川同学假装成自己，借她这套布偶装睡衣，于是天之川同学就用连衣帽把脸遮起来，来到了这里。

不过那古乃八成只是想让天之川同学穿上这件睡衣吧。

「总之你别那样躲在角落，到这边来嘛，来。」

坐在那种地方脚会痛的，我招手要她到有地毯的桌子旁边来。

「好、好的……」

天之川同学好像很紧张，看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然后她穿着不习惯的睡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结果因为这样——

「哈、哈哇……」

她绊到了脚向前扑倒，前面有桌角。

「天之川同学！危险！」

情急之下，我滑进桌子与她之间保护她。

「咕呜……」

暂且算是躲过危险了，我顺利接住了天之川同学的身体。

只是，有个柔软的物体抵在我的脸上。

轻飘飘的布料对面，有种软呼呼、沉甸甸的触感，左右两边有着尖尖的东西，好温暖，是什么呢？彷佛让人回忆起幼年岁月的向阳色触感。我很想沉溺于这甜蜜的触感进入梦乡，一种雄性感觉却又叫我「且慢，不能这样」。说得明白点，就是天之川同学的双胸。

「不要……不可以……」

难得听到天之川同学发出慌张的声音，她像小孩闹脾气般拚命挣扎。

「别这样，不要乱动啊！」

现在要是放开天之川同学，她要不是翻个筋斗滚到地板上，要不就是更糟，整个头撞到桌子。那可不行，所以我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小白同学……不可以啦……！」

她大概是刚洗过澡吧，身上散发出肥皂的香味，髮丝传来洗髮精的花香，甜蜜香气混为一体，让我一阵晕眩。

这是什么？

有时候我在想，女生的体味绝对含有让男人陶醉的成分。

话说回来，这状况未免太幸福了，做梦都梦不到，谁可以帮我录影一下吗？晚点我想逐帧播放来看。呃，可是这个体感没办法重现，实在是遗憾至极。

啊啊，我死也无憾了。

不，还是说我已经死了？所以才这么幸福吗？

简直像置身于云上一样，脚下轻飘飘的，意识慢慢溶化。

「……白同学？……同学……？」

天之川同学的声音听起来好远，愈来愈远。

刺激太强了，我不知不觉昏了过去。

我想我应该是一副实在难以见人的白痴样。

「那个……对不起……我一时……那个……挣扎得太激烈……」

几分钟后当我醒来时，天之川同学歉疚地缩成一团说。

「啊，不会，我也有不对，不不不不该抱住你……？然后，那个，还将脸埋进您雄伟的双峰……不是，是您的胸部……什么的，实在相当惶恐……」

我坐在床沿，为刚才Happen了Heaven般的Act谢罪，但那种令人心蕩神驰的感觉却不经意地回到脑海，我拚命默背质数，以免沉溺于那种感觉。咦，质数是什么来着？好难喔？

「那个，可是，我方是以为那个，这样对您有好处……」

「啊，是……对我有好处……的话……是……真是技艺精湛……」

成了奇怪的对话。

仔细一瞧，天之川同学的脸也好红。

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同时，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眼光看天之川同学。

因为对方可是天使啊。我太喜欢她了，觉得她不可侵犯，从没想过要碰她，所以也没把她当普通的女生看过，所以我从没有把天之川同学当成那个……所谓的恋爱对象看待。

可是，第一次紧密地触碰到她，是否改变了我的心态？

不行，我不行了。

班上没女人缘的家伙组成党派，在通称「处男工业区」当中佔有一席之地的我，已经掌控不住这个场面了，手脚抖个不停。应对不来，晚上会发光喔。

为什么天之川同学会在我房间里？为什么就我们两个人？为什么是晚上？

不好。

天之川同学也不敢动。

还动不动就用两条胳臂护住胸部，扭扭捏捏的。

这种时候只能由身为男人的我解围了！

「总、总之先……来杯昂列咖啡怎么样？」

我用僵硬的身体，好不容易成功冲出了两人份的昂列咖啡。

「谢谢……」

天之川同学像仓鼠一样两只手托着杯子，咕嘟喝了一口。她好像很喜欢，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掉了半杯以上，一副很好喝的样子。

「好好喝喔……」

她笑逐颜开，看起来很高兴，太好了。

咖啡真是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喝了咖啡，整个心情都会放鬆下来，即使没有对话，也会有种莫名的满足感。聆听着杯子的声响以及楼上不时传来的脚步声，两人都平静下来了。

无意间，天之川同学说了。

「真羡慕小白同学，有那古乃妹妹这样的妹妹。」

「……咦？」

我口中漏出硬梆梆的一声「咦」。

「才没有咧，有那古乃那种妹妹，根本就像在养珍奇异兽喔？」

「没那种事……可能有一点点啦。」

「还是有嘛。」

「可是跟她在一起很开心，我觉得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

我忍不住歪着脑袋，天之川同学好像连眼珠子都是天使。

「我……把满天当作是自己的家人。」

「家人？」

「是的，那古乃妹妹是朝气十足的妹妹，小薇是温柔的姊姊，佳子妹妹是沉着又体贴的姊姊。」

姊姊还真多啊，最上同学跟百濑同学基本上都跟我们同年级耶。

「店长算是……妈妈吗？小白同学是哥哥，是长男。」

「哎……大概会是这样吧。」

虽然我看店长只是个身体太大的小宝宝。

「我会在满天开始打工，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

「因为我很寂寞。」

她轻声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我一时语塞。

讲话方式也不像平常那样拉得长长的。

我想装作不经意地偷瞧一下天之川同学的表情，但天之川同学似乎察觉了，把绵羊连衣帽压得低低的。

「我是独生女，爸爸工作忙很少回家，妈妈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生病过世了。」

我第一次听到。我只听说她是独生女，却不知道有这些内情。

「所以我好寂寞，上中学之后就偶尔到爸爸的公司或店里去看看。因为爸爸都不回家，所以我就自己去找他。」

「所以你才刚入学就到满天来了？」

「是的，我想只要在满天工作，就像在跟爸爸一起做事。」

「这样啊，原来有这种原因……」

「后来佳子妹妹也一起来打工，小白同学也来了，小薇与那古乃妹妹也都来了。」

始终低垂着头的天之川同学把脸抬起来。

她轻轻摇头，不用手就把连衣帽甩下来。

「曾几何时，满天变得好像我的家人一样。」

她微微一笑，那笑餍看起来好像很成熟，又好像很孩子气。

「所以如果满天没了，我会很寂寞……」

她压低了长长的睫毛说。

天之川同学再度低下头去，一动也不动。

「好寂寞……」

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不，她是说不出来了吧，她的肩膀痉挛似的上下起伏。

「……呜……」

我听见了强忍着的呜咽。

于是我知道她是忍着不敢哭。

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呢，真拿她没辙。

不过，她的心情我感同身受。直到刚才，我都还受到无力感所苦，但天之川同学一定感受到比我更强的无力感与挫折感，这类无处发泄的情感想必严重打击了她的心。

她一定比我更想保护满天，但能做的事比我少，这种压倒性的落差想必给予她作呕般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