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真是没用呢,以兄长为榜样多努力啊。
————你们兄弟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实际上没什么血缘关係吧?
从小时候开始,别人总会像这样拿他跟哥哥比较。
每次都会很委屈,几乎都要讨厌起哥哥了。
完全找不到能比得过哥哥的地方,总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哥哥真的很厉害,如果自己仅仅是心怀尊敬还好,但是存在于内心深处的嫉妒差不多要抑制不住了。
和她的相遇,就是在那样的时候。
她,一定已经不记得了吧。对于她来说这大概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明人被救赎了。
看到那不能直视的表情之后还跟自己打招呼,倾听烦恼,还有她说过的那些话。
这些,都让他心中的阴暗感情得到抚慰,变轻鬆了。以那一天为契机,明人才被认为自身和他的哥哥分离了开来。
所以,明人现在变得能为哥哥感到骄傲了。
从那时之后,她作为特别的人,真正成为自己的憧憬————
「明人你啊,真是没种呢。」
凌濑瑞穗喝光了玻璃杯中的水后,像是总结一样说道。
桌子对面坐着的明人发出细微的呻吟声,眼睛恨恨地看了过来。
「突然间说这么伤人的话啊。」
她的这种突如其来的言语行动倒是常有,不过里面并没有包含什么恶意,只是被她用这种像是猫咪一样眯起来的眼神看着,总觉得有些受不了。
「不是啦,该怎么说呢,看着你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不可抗力?」
「这种事别说是不可抗力嘛,真是的。」
叹了口气之后,看向了电视。
时间是下午六点五十分,不论哪个电视台都是清一色的新闻。
「昨晚凌晨,日本领空区域发生了巨大的扭曲,已知政府依赖『苍色秩序』解决了该事件。明天的下午两点将开始修复作业,因此会对数只航班造成障碍。顺带一提,其周边地区偶然有海豹柏木君」
转到海豹的话题之后,新闻播报员的表情奇妙地变柔和了。
「真是露骨啊,话说原稿就是这样?用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嘛,诚实点不是挺好的吗?反正内容也很和平。」
姑且辩护了一下。
「比起报导那些无聊事件,海豹的十分钟治癒时间更能配晚饭吧。」
这时,播报员的表情变了。
「最新消息。就在刚才,路夏异能学赏的获奖者已经确定了,是雾之宫彩姬小姐。连续两年得奖,这是日本人首次的壮举,同时最年轻国民荣誉赏的呼声也高涨了」
「啊啊,真是厉害」
明人感叹地呼出一口气。
「话说海豹怎么了?」
瑞穗嘟哝。
「另外,路夏和平贡献赏的得奖者露碧.阿鲁斯雷小姐也是居住于日本,在国内居住的两人同时得奖,可谓是历史性的————」
画面切换到了露碧那边,看上去是个什么典礼的场景。身穿以蓝白两色为基调的她接受了勋章,侧脸的特写很严肃,就像是山顶的流水一样冰冷清澈。
「怎么说呢,日本人凡事都喜欢说什么首次呢。」说着讽刺的话,瑞穗把视线从电视上收回来。「————嘛,都无所谓啦。话说这块肉是不是有点硬啊?用的不会是便宜货吧?」
「擅自进别人家吃饭,最后还要抱怨?」
「别在意嘛。」
她的手晃了晃,只有小指上涂有鲜红的指甲油。
「给我在意点。而且这是件大事啊,一般应该开心吧,这两人可是我们同一个学校呢。嘛,虽然是没遇见过没说过话就像是白云一样遥不可及的人。」
一边肩膀下垂至弯腰程度,明人一边说道。
虽说是青梅竹马,不过她这人确实非常没有礼仪。今天也是,突然就发了一封简讯过来「想要吃牛排,半熟的就好」,同时马上就用备用钥匙进来了。
「不,那个,理由还是有的啦。对了,有件事要说给你这没种的人听。」
「能不能别再说什么没种啊?」
「你仰慕的学姐啊,好像被告白了哟。」
突然,瑞穗一脸认真地说道。
「啊?」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发言,明人忍不住发出声音。
之后瑞穗不爽地皱起眉头。
「嘛,虽然被甩了,不过简单来说,那个人很受欢迎就是了。话虽如此,你依然只是在看着吧?一想到这家伙满腔热情却没种,真是太气人了。」
乾脆犀利的话语。
「话说已经够了吧,差不多四年了,一直都在单相思,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也没关係吗?」
「这个,不太好。」
用弱气的声音,明人出声反对。
「那就行动起来啊。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装作很满足的样子。这种事只要女孩子这样就行了,男孩子这样会很噁心。加油吧你啊,可是我未来的弟弟哦,稍微振作点啦。」
她是哥哥沙罗姬直人的青梅竹马,同时也是恋人,而且明年的二月份,在她十六岁的那天两人预定结婚。所以才会在明人家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也不会让他感到什么女性魅力。
「这种事,就算你不说我也懂的啊。而且已经有行动了,不劳你多操心。」
明人像是有点生气一样说道。
当然,昨天只是针锋相对才那么说的,实际上完全没有什么行动。虽然不甘心,不过被她戳中脊梁骨之后终于萌发了不做什么就不行的焦躁。
(话虽如此啊)
想想是简单,不过等到要行动的时候总感觉前途一片黑暗,然后精神也变得消沉了。而且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连脸熟也算不上,难度高得完全没有头绪。
但是,讨厌就这样下去,想要避免什么都不做就迎来结局。要是变成那样的话,根本束手无策。
不,现在也束手无策就是了。
「————嗯?」
传来的欢笑声打断了思绪,那是操场传来的。
把视线移过去,那边聚集了特别的存在。
那是被称为「选定者」的人们。他们的身上,寄宿着坠落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为神或者恶魔的超常性存在之力,能够不受物理原则禁锢,行使超常之力。
其存在得到公开已经是两百年之前的事了。当时作为异端者被迫害或者差别待遇,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中心。神和恶魔之力已经成为常识,对于选定者的存在也升华成了一种憧憬。而路夏异能学赏,是在世界範围内都非常有名并拥有巩固地位的奖赏。
所以对他们的存在并不会感到吃惊。虽然不会吃惊
「选定者、吗?」
在操场上,用火焰构筑的巨大犬只在来回奔跑。那条狗只要一碰到眼前放置的合金制金属块,就会发出烤肉般的声音,并将其融化。
那种金属似乎放入熔炉里都不会融化,不过却被这么容易地溶解掉,那个温度一定高得超乎想像吧。但是热量并没有发散出去,完全集中在那宽阔的空间之中。真可谓是超常,完全无视常理。
而这种力量被运用到各种区域,以这些为基础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发明。说起代表性例子的话,那就是翻译机了。七年前的路夏异能学赏就是这个。全靠它,先进国家之间除去了语言的障碍。
「————好了,到此为止。控制得不错嘛。」
「非常感谢。」
带着很精神的笑容,释放火焰犬的男学生回答。
虽然是实技训练,却能看出来非常充实,连自己这样的人都能很清楚地感受到。
(不不,这种东西强求不来的,太逊了。)
有那种空閑的话,还不如像哥哥一样发掘出自身的才能。
明人轻轻摸了一下脑袋,将消沉的心情理好。
就在这个时候、
(————恭喜你)
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中性的声音,没有听过的印象。就像是在耳边细语一样的距离感。
明人一脸惊讶,东张西望寻视四周,谁都不在。
(闭上你的眼睛)
声音再次在耳边————不,是在更近的距离下响起来。
更加混乱了。
不过,同时「莫非是」这个预备知识发挥了作用。
明人踌躇着闭上眼睛。
漆黑一片的视野————在中心处,像是在月光照耀下的花朵一样,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不,那并不是人类,没有人会长出蝙蝠那样的黑色翅膀。
(知道我是谁吗?)
眼眸深处的欢愉、拥有翅膀、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氛围。跟声音一样,身姿也是中性,难以判断性别。
(恶魔。)
(回答得好。就在刚才你成为了我的宿主,就是选定者嗯?怎么了,一脸傻样。现在的这个世界,选定者就是身份的象徵吧?该高兴才是。)
「不,因为,太突然了」
选定者基本都是后天性的,大概都是从懵懂的二、三岁到七岁左右形成,不过据说到成年也会有可能,虽然没有什么保证就是了。一般来说是神赠予幸运儿的礼物。
这些是学校上课时学到的,连应该做的手续都教了,不论何时发生都不会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就算如此,在自己如此希望的时候马上就阴差阳错地坠落到身边,这实在是难以想像的。该怎么说呢,应该是更加特殊的情况下,更加戏剧性。现在却这么平淡。
(啊,这种心情我能明白。不过嘛别担心,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我有点特别,不需要那些麻烦的手续。也没必要去登录,因为没有达到规定的等级。所以说只觉得自己得到了力量就可以了。)
像是故作姿态的学长一样的口吻,恶魔如此说道。
总感觉非常可疑。不,倒不是说恶魔是神话或者圣经里登场的那种引人堕落的老旧形象。只是凭藉其外观印象命名,跟神是同类的。
「话说回来,知道得很详细呢,这个世界的常识什么的。」
(坠落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收集了一下这里的知识。对了,不用敬语也没关係的。我不怎么喜欢那样,轻轻鬆鬆称呼我杰法就可以了。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心同体了,嘛,好好相处吧,沙罗姬明人。)
「是、是的」
(说起来,日本这个国家的学生应该都要穿制服的吧,不是吗?就我看来没什么统一感嘛。)
「诶?啊,我们学校穿便服也OK的。」
(其他地方都是穿制服的吗?)
「日本的制服,在其他国家的人看来就像是Cosplay一样呢。太难为情以至于不想穿了,之前有朋友这么跟我说过。嘛,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
差不多十年前,在日本居住的外国人数佔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从那时起,学校也致力于招收海外学生,穿制服的意义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毕竟由于国家和宗教关係,短裙无法被广泛接受。
(不是很懂啊。总之我得到的情报应该没搞错吧,只是有点过时而已。那就好,不,是太好了呢,原本有些不安的。)
手按在胸口,杰法呼出一口气后慢慢松下了肩膀。
(话说有点偏题了。关于我的力量————嗯?奇怪了。明明是因为你的愿望吸引我来的,怎么你反而没什么兴趣的感觉?)
「不、不是这么回事。」
只不过,刚刚放弃的事情突然就实现了。感觉很轻易到手的同时,也有些害怕。
明人犹豫着询问。
「那个,杰法的力量是」
(啊,在这之前,眼睛睁开来可能比较好些。)
听到话后,明人奇怪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现在有多么的怪异了。
在放学时间,其他的学生都没有停顿地走出校舍,而自己却站在正门的走道上一个人说话。不,如果是选定者的话还能解释一下,而明人穿着的明显是普通科的制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可疑人物。
(和我的对话在头脑中进行就可以了。嘛,习惯之前可能会有些难度,建议小声点说话好些。)
(说、说得太迟啦!)
因为羞耻而满脸通红的明人在内心大喊。
(哈哈,抱歉抱歉那个,什么来着?对了,关于我的力量。那个嘛,能实现你愿望就是了。)
「诶?那个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