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下定决心冲出房间后,马上遇到拿着巨大洗衣蓝的露露奇娜。
「樱大人……?您要去哪?」
「去哪都好吧。」
她不小心用了冷漠的语气,也没办法跟露露奇娜的目光对上。露露奇娜正打算开口继续要说些什么之前,她已经背对露露奇娜开始往前走。
「樱大人。」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起码请穿个鞋,樱大人。」
「……鞋子。」
她停下脚步,往下一看,是光脚。后方传来露露奇娜的叹息。
露露奇娜把洗衣篮放到地上,走进房间,拿了拖鞋以及长袍就马上走了出来。
「不管您要去哪里,请先穿上这些。」
「唔……」
她把长袍抢过来披上,把脚刺进拖鞋里。
「这样总行了吧。」
「嗯,请慢走。」
露露奇娜用完美的笑容鞠躬。那彷佛看穿一切的态度真的很令人不快。
她边快速地往前走边小声地嘀咕。
「……明明是个小不点。」
「您有说什么吗?」
露露奇娜从远方说出这句话,没想到这种距离露露奇娜还听得见。
「没有说什么!你听错了吧!」
当她走下楼梯的时候,楼梯间有个柔软的肉块正散漫地趴着,肉块的背上坐着一具人偶。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呼呼……?」
肉块抬起头来,脸上的眼镜滑落,甚至快掉下来了。
「喔,樱大人。」
「什么喔,要睡午觉就回房睡。」
「……午觉,谁?睡?得斯?」
「我看起像在睡午觉吗。」
「不像,得斯。喔……?睡午觉是我?」
「总之你要小心别被踩死。」
「嗯,啊,好,得斯。」
名为基吉可的肉块缓慢充满肉感地站起身来,在这期间人偶奇努可已经移动到基吉可的肩膀上。为什么这个肉块不能像操控奇努可那样操控自己的身体?果然因为是肉块吗。
「樱大人。」
基吉可用双手把眼镜推上来。
「您要去哪里,得斯?」
「我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为什么需要一一告诉你。」
「……喵。」
基吉可把眉毛变成八字形,唇角也下垂了。这种程度的事情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受伤的表情。真是烦人。
「反正你只会增加露露奇娜的工作,不要随便乱跑,乖乖去休息吧?你因为使用太多力量而累积了疲劳吧。」
基吉可歪着头眨了眨眼。
「樱大人。」
「什么?」
「您担心,我吗?得斯?」
「笨──」
她本来要骂基吉可,却只叹了一口气。感觉生气也很蠢,她累了。她从基吉可的旁边走下楼梯,在离开本殿要去军事区的途中,和罗阑、达多留擦身而过。
「喔,太守阁下。」
明明无视就好,她却不小心转头了。
因为不太高兴,她无言地瞪着达多留。达多留边摸着长满络腮鬍的下颚边耸肩。
「我不讨厌美人瞪着我,只是我很胆小,会去在意理由呢。我对太守阁下做了什么吗?」
「你光站在那儿就让我不愉快。」
「啊啊,那真是对不起啊。」
「鬍子剃一剃吧。」
「我的皮肤很脆弱,很常剃的话皮肤会出问题。」
「看起来很不乾凈。」
「有味道吗?」
达多留把军服的领子拉起来或是用手挡在嘴巴前吹气,再用鼻子去闻。
「还有点酒臭味呢,喝到早上这也是当然。嘛,战后处理大致上都结束了,稍微放纵一点也不要紧吧?」
「随你便。」
「下次要不要一起喝啊?」
「那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很认真呢。」
「说什么傻话。」
「遵命。」
达多留故意表情认真地敬礼给她看,然后开口:
「什么傻话。」
虽然比起一直畏畏缩缩的男人跟开口只会谄媚的男人还好一些,但这也会让人脑充血。
「你要不要乾脆炭化。」
「……我可不想让恋爱的火焰烧到。」
「谁管你。」
气愤地丢下达多留的她刚要踏进军事区,就有一个留着优美八字鬍的银髮男人推着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有个神情看似老人,外表却很亮丽的美男子。
里欧涅‧卡特一看到她就敬礼。
「太守阁下,您今天心情美丽吗?」
「并不是很美丽。」
劈头就冷漠地拒绝后,轮椅上的皮耶尔边咳边笑了出来。
「公主……咳……请不要……呜嘎……欺负……老实的卡特。」
「我没在欺负他。」
她摆出这幅态度后,皮耶尔小声地嘀咕了句「真是的」,接着做几次深呼吸。咳嗽总算停下来了。
「您还在生气吗,公主?」
「我一点都不生气啊。」
「对我动用军队这件事。」
「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情吧,皮耶尔。」
「嗯,您说的没错。」
「我也是那样,虽然中途有人妨碍。」
「结果并不坏吧。」
「并非如此。」
她摇头让头髮跟着摇晃,之后就从卡特和皮耶尔旁边通过。原本想要直接冲进军事区,觉得不多说一句话不行。
「早点退役吧,你会给周围添麻烦。」
「公主,能得到您的关心是很令人感激,可是──」
「我才没有关心你!」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大家都吵死了,吵到不行。
她进入军事区,走下阶梯。军事区的地下有名为拘禁室的牢狱。当然里面有狱卒,但她只是用视线跟下颚比了一下,对方就开了铁格子的门锁,让她进入。
地下的空气寒冷又潮湿,灯光也只有最低限度。拘禁室是拿来关违反军纪的人或重要俘虏的牢狱,但现在的收容人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就只有一个人。
通铺有四间,独居房有八间。
记得是收容在最前面的独居房。
她在快走到那间的时候停下脚步,低下头去。
──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该掉头吗,即使她很迷惘,但在思考一堆事情的时候就觉得烦了。怎样都好啦,反正不管她做什么或是想什么都没有意义,为了守护公国而战,她这个存在没有这个以外的意义。
她往前走,然后往独居房的内部看过去。
唯一的收容人正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双手环抱着膝盖,手上戴着手铐。虽然还穿着军服,武器理所当然地遭到没收,几乎是当成罪人。
收容人看到她,差点要跳起来似地全身颤抖。
「……咦……公、公主……!?等……咦……什……为、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地方……」
「没有理由。」
她发现自己的脸颊在不知不觉间鼓起来了,感到有点讨厌。
「大概是来看少尉吧?」
「这、这样……吗?来、来看我?不,那个,能够让公主担心,该说我很惶恐还是……」
「我没有在担心你。」
「哇,对、对不起!咦,可是,那为什么……?」
「兴……」
她稍微咬了一下嘴角。
「兴趣使然……?」
「啊……原、原来,也是呢。总觉得,果然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呢,把人逮捕拘禁的地方……很少吧。是那样吗……」
「都好,我没兴趣。」
「咦……到、到底是哪边……?」
「哪边都好吧。」
「是、是的!哪边都好!对我来说,最后能拜见到公主的尊荣,就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别说那种无趣的话。」
「一、一点都不无趣吧!?公主的尊容有那种,请让我说一下不自量力的话,有那种价、价值……不是吗……」
「我不是指那个。」
「咦咦?那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说……」
最后。
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为什么要说那些无趣的话。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