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铐着铁手环,身上绑着铁链,十二名公国人被拖到法拉斯主城的中庭。里面包含着伤患,却没有接受治疗。失去大部分的同伴,还成为阶下囚。篝火所照亮的脸庞,一样都充满脏污、疲倦。
门马末磨守着表示臣十三位的绿色卫服,他一下令,由臣二十位的红褐色卫服所包覆的帝国士兵用长枪威胁十二名公国人跪下。
周围还配置了黄土色的机士。
门马转身面向穿着禁衣戴着头冠的亚璃帘宫太华子───咎野不人的主人,进行双手交叉贴上额头的敬礼。
「下属将他们带来了。」
「辛苦了。」
主人轻轻举起左手。当主人迅速地在说话的时候,涂着白色颜料的嘴唇看起来连一丁点都没有动。当然,实际上是有动,但不人的主人能在表情完全没有变化的情况下说话。
「那么。」
主人用玻璃珠似的银色眼睛环顾公国人,接着不是用抑扬顿挫很少的帝国人语,而是用卡巴拉语来说话。
「我不清楚各位知不知道,帝国原则上不会收容俘虏。因此,各位当然不是俘虏。帝国有下位的奴隶,持有人位的人民,拥有臣位的臣民。各位不是上述任何一种,什么都不是。」
「……你是谁?」
一名公国人用锐利如弓箭,又有点在打探似得眼神看着不人的主人。那名公国人身份地位似乎比较高。
主人无视他的问题。
「我要给各位机会。宣誓效忠帝国,以及愿意替我卖命的话,我跟各位约好会给臣民的待遇。」
门马斜眼瞧了主人一眼。不人有看见门马那些长的鬍子有些在颤抖。
公国人们发出惊讶的声音,彼此看着对方。
「什么都不是的各位,会成为臣民。」
不人的主人不只是表情,没有必要的话手脚也不会移动。
「这是多么破例的事情,各位一定无法想像。咎野,说明给他们听。」
「……是。」
不人也会卡巴拉语。不人已经不会再驼背,叫位阶比自己低的门马也不会再加大人。
「……公国人,加入你们表示恭顺加入帝国,会得到人十二位,成为最下级的人民。可是,如果你们在抗战之后败北,接受佔领军团的管理,这种情况通常会将你们视为下七位的奴隶。要成为臣民需要有绝对的皇帝,吾等的君主来允许。将身心奉献给主君和帝国,终生尽心儘力是臣民的职责。另外,如果有十万名奴隶,其中能够当上臣民的只有一或两个人。即使是人民,一千人之中也只有一人能成为臣民。」
「也就是说!」
刚才的公国人激动地大喊。
「你要我们背叛对吧!背叛祖国,这样就会饶你一命,你再这样教唆我们,没错吧!」
不人看着主人。主人点了头,所以不人继续开口说道。
「……没错,公国人。可是,并不是让你们活下来而已,还给你们为帝国尽忠的道路,报酬很优渥。你们很辛运,如果不想活用这个机会而想死,那就去死吧。你们什么都不是,连臣民或人民拥有的奴隶都不是。你们本来连虫子的价值都比不上,而我们给了你们机会,你们运气非常好。」
「别愚弄我们!」
「……不,我没有在愚弄你们。」
「白费功夫!我们是光荣的迪斯提亚公国军人!才不会投身野蛮的帝国!要杀便杀!」
「……我知道了。」
不人往前进并拔出太刀,砍下了公国人的首级。主人偶尔会骂这什么怪力。
公国人的首级掉落到地上。身体也随之倒下。
其他的公国人脸色发青不发一语。
「……你们要怎么做?要跟着名男人一样死去,还是成为臣民来服侍我的主人。选择那边都行,反正都要把你们全部杀光并不用费多少功夫。只是……你们是公国的间谍。我的主人看重你们的技术和经验。如果不便宜的生命,能够卖出高价当然最好,我是这么想。」
×
首次的夜袭是行军第二天,四月三十日正要换日之时,第二次是五月二日的凌晨二点,第三次的夜袭是又隔了一天,五月四日的凌晨零点半。
敌人不是攻击法拉斯远征军的全部部队,第一次是前锋第四连队和第一连队,第二次是第一连队跟第七连队,第三次是第四连队跟第七连队,虽然是少数,但各有出现死伤者。
「嘛。」
罗兰·达多留上校便巧妙滴操控爱马,边用手去磨蹭长着鬍鬚的下颚。
「就像猫咪挥拳,不过有产生死者,以猫咪的拳头来说是太过强烈了点。但是,我们再怎么腐败也是军队大人,这种情况根本无法让我们颤抖。」
「腐败的人只有上校吧。」
副官埃米尔·布流雷上尉操控缰绳的技术也是一流。
「即使不会产生动摇,还是会疲累。」
「你觉得那是他们的目的吗?」
「并不觉得呢。」
「对吧。」
远征军正顺利地进行第八天的行军计画。
海迪·巴兰虽说是实习军官,依然是辅佐第一连队连队长的军官中的一员,他边踩着地上蜿蜒着像是大型藤蔓的草、枯树枝、凹凸不平这些很难走的恶劣道路上,一边也正在思考。
敌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知道吗?」
突然从上方传来曾经听过的声音,海迪吓了一大跳。
「咦……」
位置就在海迪的正上方。
一抬头看去,带着动物面具的男人,正靠在巨木的树枝上交叉着双腿。
数名骑兵举起了火枪,但达多留上校制止他们。
「等等等等。───喔喔,这不是……军特使大人吗。」
「不,现在的我不是军特使呢。」
杜兰塔立安·迪斯提亚利斯。
由他看透魔性,并接受完他的说明后,海底就前往驻扎地点,那之后两人没有再见过面,海迪也不会想见他,说实话根本不想跟他再度碰面。
───都是因为这个人。
迫使两人分开,这样说法或许有点太夸张了。但是如果杜兰没有提议调职,海迪现在也还是公主的侍卫官吧。
不知不觉间,海迪的手差点要按到瓦帕的剑柄上。不不不,不管怎样杀气也太重了,对方是军人还是少将,更是公主的哥哥,大公家的贵人,还是直系。
「呵呵。」
杜兰好像看穿了海迪心思般地笑着,然后从树枝上一跃而下。高度不算低,杜兰却弯曲膝盖轻快地着地,马上站起来───本来以为是这样,他却蹲下了。
「……好痛。有点太高了呢,脚麻了……」
「没、没事吧?殿下……」
海迪忍不住开口。
「嗯,还好。」
杜兰这下真的站起来了。
「不过,『殿下』吗。我是以一名旅行者自居。而且,我应该跟你说过叫我杜兰就好,海迪。」
「如果是一名旅行者,那我们无法抛下您。」
布流雷上尉从容地说出这句话,海底顿时在心中说着很好,快,继续说,暗地替他加油。
杜兰依然保持悠然自得的态度。
「随便你们,但别妨碍我。我从以前就绝对不会原谅妨碍我的人。特别是身为旅人的我想要自由。为了得到自由,我付出了相对的牺牲,也做了努力。自由对我来说很重要。」
「───所以?」
达多留上校笑容满面地抚摸着剑鞘。
「旅行者先生为什么会来到此地?」
「是我想要来啊,上校。」
杜兰展开双臂。
「工作结束了。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所以我想来观光。法拉斯佔领军团的总监似乎是宫家的女孩,你知道吗?」
「喔喔。」
达多留上校眯起眼睛。
「旅行者先生是从那里得知这个消息?」
「是风喔,上校,我问了风,她似乎是相当杰出的人物呢。我好像跟她见上一面。」
「要不是之后要进行战争,我也想看看呢。」
「对吧?上校,我从之前就觉得跟你很合得来。」
「真是太荣幸了。」
「樱似乎也喜欢你。」
「真的是那样吗。」
「不,她一定喜欢你。我很清楚她的事,真的很清楚,完全地,因为我们是兄妹。」
杜兰把用面具遮着的脸面向海迪。
「她的喜好都逃不过我的法眼。单纯、迟钝、无聊的孩子。如果不是大公家的女儿,谁都不会看她一眼吧。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她身上流的血。」
「少尉。」
布流雷上尉用非常低沉的声音一喊,海迪才发觉。
不知何时他已準备要拔出瓦帕。
弯曲膝盖,放低重心,随时都能跳上前去。
要杀掉杜兰塔立安·迪斯提亚利斯。
「───哈……!」
海迪边用力地吐气边把手从瓦帕的剑柄放开。怎么会这样,海迪刚才想要砍杜兰。杜兰拥有魔性,所以海迪的魔性会自动发动,海迪会变强。如果真的拔出剑来───大概谁也无法阻止海迪。达多留上校、布流雷上尉、其他的军官、骑兵们。最坏的情况海迪也许会杀了杜兰,就算没那么严重也会让杜兰受伤。那么会有什么后果?
对方是一名旅行者所以没有处罚,不可能这样。再怎么说他也是多里安大公的次男。期马会受到严厉处罚,还有可能会死刑。
该不会,那就是杜兰的目的?
可以侮辱公主,让海迪发怒,要他拔剑……?
这个人到底是……?
「我很清楚她,在各种方面。」
杜兰边让喉咙发出笑声,便转身背对海迪开始往前走。
「现在的我是旅行者,在悠閑的旅行中让我好好观光吧。战争只要不是自己参加就是很棒的东西,非常有趣的一场秀。啊,不过───」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来不及了吗?这次我好像会被捲入呢。」
「───埃米尔!」
达多留上校拿起火枪。
布流雷上尉连点头都没有就挥了下手。
「全员準备迎击!再有命令之前不準轻举妄动……!」
海迪拔出瓦帕。声音响起,是激动的叫声,从哪传来的?喇叭跟鼓一起响起。负责殿后的第七连队那方向吗。不,并不知那里。
划开空气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斩断和贯穿轻薄东西的声音。
「箭……!」
海迪抬头一看,茂盛的数目会形成遮蔽物,废地并不适合射击。所以数量并不多,但箭朝此处飞来。
数支箭到各处的地面。骑兵的马之中有一批开始发狂,是中箭了吗。弓箭还是不断落下。
「少数兵力吗……?」
达多留上校放下火枪。
「还不能断定。」
布流雷上尉沉着地观察上下左右。第一联队的军乐兵同时吹起喇叭跟敲鼓,但远方的喇叭开始吹起攻击的乐曲。第七连队打算主动出击吗。达多留上校似乎不打算轻举妄动。
「侦查!」
布流雷上尉的视线停在海迪身上。
「巴兰少尉,带领百七班区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