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隔天,大家聚在一起享用平稳的晚餐。
电视上正在播映纪录片,我在细微的节目声音中,出声叫唤不断将茶碗蒸送入口中的真汐学姊:
「吶,真汐学姊。」
「嗯,怎么了?」
「昨天的事……我在想,就这样结束真的好吗——」
被跟蹤的人实际上是跟蹤狂——这种自导自演。
结果我们没有叫警察,也没有继续对进藤同学穷追猛打,而是选择带一脸不甘愿的怜去医院。
之后大家都在回到家的同时于客厅被击沉。因为实在累昏了。
到了今天早上,除了所有人都睡过头、急忙赶到学校外,今天简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和平度过——直到现在。
「我果然还是觉得……这种暧昧不明的状况好像不太好呢……」
「没关係啦,就这样。」
真汐学姊吃完最后一口茶碗蒸后,满不在乎地表示。
「因为真正意义上的受害者只有一个人不是吗?而且——那名受害者自己也说『已经够了』。」
「说不定是这样没错……」
「『说不定』……这样就好了吧?」
大概是因为我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勉强,真汐学姊对冰箱的方向询问道。
拿出饮料的怜一面关上冰箱门,一面回答:
「思?事情都结束了,我无所谓啊。」
「看吧。而且啊,她会放弃怜不就是多亏了你吗?」
真汐学姊抚摸坐在旁边的涛子的头,露出微笑。涛子则是大口吃着茶碗蒸,点了点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
「可是……那个,我很在意进藤同学的状况——」
「同样是一年级,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不是?」
「这个……我完全不知道。」
明明只要去找她就好,但事件过后的隔天——我的确不知怎地没这个心情。
真汐学姊对錶情微妙的我露出困扰的笑容。
「基本上她还是有来上学。不过我没有出声叫她,所以也不知道详细情形。」
「是吗……」
脑海中浮现昨天进藤同学哭泣的模样。
我不觉得自己那句话能够改变进藤同学的心态,能够拯救她。但只要她不要再去伤害别人,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宏树你啊,人好过头了。」
怜单手拿着茶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说啊……怜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情书的事明明找我们商量就好了。」
「啊?那不是什么需要跟人商量的事吧。而且我很受欢迎,遇到一两次这种问题根本正常。」
「才不正常!你给我仔细想想会发生这种事是因为谁。以后别再边走边散发费洛蒙了,听到没!」
真汐学姊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叽嘻嘻嘻……」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涛子难得地笑出声来。而且又是那种有个性的笑法。
「那个,涛子……我之前也说过了,稍微笑得像个女孩子一点啦。」
「…………嗯。」
涛子略微低头,然后在几秒钟后罕见地乖乖点头。她的脸颊染上了些许桃色。
总觉得——大家好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了吶。
思及此,我露出了笑容。但真汐学姊却面带沉稳的微笑看着我。
「……怎、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深深觉得……宏树在好的意义上看来真普通啊。」
「……咦?」
虽然我没有什么被称讚的感觉,不过这一定是在夸奖我。
「头脑很冷静,也很清楚大家的事呢。」
「是啊。虽然有些地方像个啰嗦的老妈子,但说不定是我们之中最正经的人啊。」
怜竟然同意了真汐学姊的意见,真不得了。
不过,这是——那个,真的不是这样。你们的误解可大了。
我打从心底否定这两个人的意见。
真汐学姊是萝莉控,怜是虐待狂,涛子是恋味癖。而我则是恋物癖——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点罢了。
虽然那时我跟进藤同学说了「让对方了解自己」这种听起来很伟大的话,但连我自己都做不到。
可是,我想试着改变自己。
我在大家的注视下迅速吃完剩下的茶碗蒸,从座位上站起来。
「那我就先回房间了,我……有事要做。」
在涛子的凝视中,我说了声「我吃饱了」便马上离开客厅。
匆匆忙忙地回到房间后,我正坐在壁橱前方,用双手打开拉门。
伫立于此的是满溢悠然气息的城堡。卫兵们今日应该也在那里等待王的归来。
然而——这些都即将划下句点。
我想要改变,不得不改变。经由这个事件让我产生了这种想法。
所以为了踏出那一步——我要跟神明大人诀别。
我静静站起身,沉默地打开城门,从深处的祭坛拿出皱巴巴的黑色物体。
再见了,真汐学姊的过膝袜——
我在心中自语道,泪水不自觉地盈满眼眶。
就在这个瞬间——房门被敲响了。
「什——等!等一下!」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我急忙关上拉门。然而拉门却因此撞上城堡外墙,被撞倒的正门就这样从我的头顶落下。
「啊咕!不、不準开门喔!」
从门外传来的笑声,回应了我恳切的愿望。
「吶,宏树,我们一直都很在意啊……那个壁橱里面有什么。」
我听见怜恶魔般的笑声。
「对呀。只有宏树一个人很正经,果然无法想像呢。」
接着是真汐学姊澄澈的声音。
「这个房间,有真汐的味道。」
最后是涛子毫无抑扬顿挫的断言。
——咦!?
「咦~我对这点很感兴趣呀。宏树,你可以详细说明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那是我至今听过的真汐学姊声音之中,最温柔的一次。
大概完了。从背上渗出讨厌的汗水。而且头也很痛。以怜的大笑为背景音乐,我感觉到了生命的危险。
「能先把门打开吗?我不会生气的,好好跟我解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