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咲和自称旭父亲的男人一起坐着车移动。
在北海道的某处换乘了船,下了船以后就被蒙上了眼睛、又回到了摇摇晃晃的车厢里。
阳咲想着如果自己胡乱反抗景子就会被杀。所以老实地顺从着男人的要求。
景子为了把被男人们从自家带走的阳咲给带回来,变了脸色大声呼喊。那跟被关在极寒的
小屋里的小仓让阳咲看见的、怒喊着要杀掉旭、眼看就要把门撞破的势头十分相似。明明
不是真正的女儿,她却拚命地想要保护阳咲。作为假的「旭」从设施里逃出来的阳咲,无比
希望景子和旭能够得到幸福。
车子的目的地完全不知道。车内一直保持着沉默。男人简直是脱离了阳咲常识範围的人
物。不安和恐惧已经变得麻木了。从旭扮作圣诞老人来到房间的那一晚开始,阳咲已经在
心底的某处放弃了自己的未来。
「是坟墓,我们现在要去的。」
身边,男人低声说道。
「我的、呢。」
即使被蒙着眼睛,阳咲还是感觉到他正对着自己说话。
「我也是有家族的。不过有点奇怪就是了。虽然父亲母亲都是一个一个的,但兄弟姐妹就
不止一两人了。既有完全没见过的弟弟,也有不想再见的姐姐。一个个都富裕得惊人,在
国内外拥有着相当的权力,基本上都已经对人生感到厌烦了。就是这样的家系。是明治时
期的日本无意间诞生、又被遗忘了的古老家系。」
从中午出现时开始,男人就从来没有期待过阳咲的回应或是附和。然而,他第一次提出了
个像是问题的问题。
「你手腕上的胎记,是生来就有的吗?」
虽然把男人的声音大半都当成了耳旁风,阳咲还是马上点了头。
「我也有个类似的胎记。在迷信的一族中,也有相信着这类胎记一定会遗传的人在。确
实,我们一族似乎很多人身上都有胎记。虽然很蠢,但也带着点浪漫所以不错。成吉思汗
的事有在学校学过吧。听说现代男性有 2.5%都带着他的遗传基因呢。我的一族可能也想在
这世上称王吧,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留下了不少的子孙。所以,说不定,你也属于我的家系
啊。」
他似乎突然露出了一个冷笑。
「嘛、事实上,只是无依无靠的孩子中、特别是有胎记的孩子会被优先从日本各地集中到
教团的设施里而已。教团的初代教祖,对我的一族抱有仇恨。似乎是想着在重複不正常的
实验的过程中,对我等一族进行报复。真是麻烦啊。光是因为有胎记就被带去、被当作实
验体。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拐了过去、而这个传统直到现在也还留存着。」
阳咲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从出生起就辗转了不知多少间设施。不记得父母的脸。因为
心情逐渐变得沉闷,她想起旭和树的事情来。旭有个温柔的母亲,真是太好了。
接着、她向着自称旭父亲的男人,试着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和旭君一起生活吗?」
「是说我真正的儿子吗。」
「是的、呃、大概……」
「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就是旭、是我的儿子。我搞错了诱拐的对象啊。」
虽然看不见男人的脸,但他恐怕在笑着。
「听说我的儿子朝气蓬勃地从村子里逃了出来,我才去拜访了景子。重新调查了一下,原
来是替身吗。不过我觉得那样也挺不讲理的,很好不是吗。也就是说,少年挺身而出保护
的少女,结果遭遇了更加不幸的对待。因为被我给带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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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咲一边颤抖,一边像祈祷一般说道。
「……希望你能和旭君友好地生活在一起。」
「我已经来日无多了。」
「诶?」
「临终之前要和谁一起度过呢?这,就是把你带来的理由。」
一直用轻快的语调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把医院给爆破以后,安详地死去。被温柔的女儿给照看着。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在这世上
每天每天都被人所期望着。应受报应的人逃脱制裁、拚死努力的人毫无回报。这个世界一
直以来都是这样运转,在我死后也会一成不变。」
低速行进的车子被踩下了剎车。听到了门被殷勤地打开的声音。室外冰冷的空气抚过阳咲
的肌肤。似乎已经到了哪里。
「下来吧。我不会让你不自由的。在我死之前。」
阳咲的命运,似乎已经被握在了男人的手中。
「不过,也不要心怀希望。建造王陵的奴隶们,为了守住陵墓的秘密会被怎么样呢?你的
未来已经注定了。」
眼罩被取了下来。
背后被冰冷的手推着,阳咲再次走向了新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