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起源于天井院家宅子里一段琐碎的对话。
在一个晴朗爽快的早晨,上午七点的时候。
既是这宅子里的佣人,亦是就读千金学校「白姬学园」的男生中的一个,紫藤水树身着指定的制服——虽然下半身是平腿裤,不过始终还是标準的水手服——出现在了位于宅子主屋的食堂里。
忽然,一名少女认出了他,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啊,早安,水树。」
是他的主人,同时也是「白姬学园」的学生会长,天井院神菜。
自尊心极高,性格非常任性又傲慢不逊。家里有钱有势,仅以「因为很有趣」这个理由,无论多乱来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对于她那蛮横的运营学校的态度,人们如此称呼她。
白姬学园的暴君。
她则是身着以象牙色为基调的女式水手服,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披肩的靓丽红髮,吊起的眼角,大大的眼睛,一大早就是一副跟娃娃一样端庄的仪錶。
「而不输给小学生的五短身材也是一如既往呜咕……」
瞄準嘀咕着多余的事情的水树的肝脏部位,眼睛变成倒三角形的神菜如闪电般迅速地给予沉重一击。然后低声问道。
「……一大早就是这种讨人喜欢的问候呢,水树。早饭,不想吃了吗?」
「很、很遗憾,正好在节食……」
水树呻吟着站了起来,在公司开重要会议时会用的那种大长桌边得椅子上坐下。在这座宅子里,连佣人也被允许同主人一起进餐。
顺带一提,各人所坐的位置是由神菜决定的,但是水树总是在她旁边。
伸手拿起桌上已经準备好的吐司,涂上满满的黄油,取来盛有煎蛋的碟子——虽然天井院家是名门豪族,不过吃的东西倒跟一般的家庭没有太大区别——忽然注意到某件事,水树偷偷瞄向神菜的脸蛋。
「嗯?水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忽然被盯着看,发出略微变尖的声音的神菜。顺便一提,她正用勺子舀起浸在深碗的牛奶里的玉米片放进嘴里。
水树歪着脑袋,将手伸到神菜的眼前,轻轻地摇一摇。
确认了神菜的反应之后嘟囔了一句「果然」,
「不……总觉得你好像很困的样子。」
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也不是呵欠连天,或者脸颊鬆弛。
只是,从刚才开始神菜就不知为何显得很睏倦。大眼睛眯缝着,嘴角也略微有点鬆弛。还时不时的揉一揉眼睛。
虽然对于同年的女性无防备地作出这种像孩子般纯真的行为,水树心里觉得很痒痒,不过因为坦率地承认这点会很麻烦所以暂且放在心里吧。
先不管这些,神菜对于水树的提问「啊—」地,放下勺子点头道、
「我没有睡觉嘛。」
「啥?」
「昨天通宵在打新出的游戏啦。是个在育成角色的同时进行3D格斗的游戏,因为很有趣就……」
这么说着,摆出双手握着什么东西手指不停地按的姿势。
总而言之,就是在说沉迷于新买来的游戏,玩了个通宵的样子。
水树半闭着眼睛。因为被引起了睡意,当然不会是这样。
「……你啊,那样没问题吗?完全没有睡对吧。」
「哎呀。是在担心我的身体吗?」
虽然水树没有察觉,不过这时的神菜,的确露出了有点开心的表情。
但是他却耸耸肩道,
「当然啦,要是因为犯困而弄个什么随便的校规出来的话可吃不消啊…………啊啊,事到如今也晚了。我改正。」
用力地挥了挥手。
因为想到自己不得不穿着这身水手服,就是她定下的乱来的校规造成的。而且理由还是「那样比较有趣」。
「会想出这种惹人厌的主意的暴君大小姐,要是有点犯困的话,说不定思考方式会变得比较柔和,为世界和他人着想一下吧。」
「呒。什么啊,意思就是不关心我的身体吗?」
「……比起讽刺居然对那边产生反应啊,你真是。」
算了,无所谓。对于他人的某种感情有着致命的迟钝的水树,边打呵欠边在心里嘀咕道。
这时,对开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名少女吧嗒吧嗒地走了进来。
「那条校规,并不是故意要惹人厌的。神菜姐姐只不过是制定了男生们的制服而已哦,哥哥。」
「叶月,你听到了啊。」
看着进来的少女,这个在头顶上将头髮梳成一个团,给人可爱的感觉的小女孩,水树撇了撇嘴。
叶月是水树如假包换的妹妹。与他同样在这座宅子里工作,因为现在是上学前所以穿着和神菜相同的水手服,不过干活的时候是穿妹抖服的。
这个妹妹,不知从何处取出水鸟的羽毛製成的扇子遮住嘴角,像是挑衅哥哥一样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正如神菜姐姐之前说的一样,那水手服不是标準的男式制服吗。要抱怨的话就是蛮不讲理了哟。」
「那当然,要是给我们的是正经的制服的话,我们才不会啰嗦啦。可是,穿成这样走在街上太引人注目了呀。看在别人眼里就像是背后有一圈异彩一样。」
「乐观点嘛。那样不就能击退痴汉了吗。不是挺好的嘛。」
「好个头啊!我要从哪里开始吐槽啊,这直愣愣的装傻!」
被叶月与神菜的话激怒的水树。其实,因为以前真的曾经被迫穿着为女学生设计的水手服,所以与那比起来这身打扮还算正经一点就是了。
即便如此,毕竟还是想穿回普通的男生制服。大约一年前还就读于男校的水树,痛切地感到这一点。觉得那个时候就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也罢,之前也说过了。要是想再换一次制服的话,就要跟我们比一场。」
神菜得意地说着,将最后一勺玉米片含入口中。
伺候在她身后的叶月,落落大方地合上双手微笑道。
「假如不想输掉蒙受耻辱的话,就算不比也可以吶。在说,哥哥意外地很适合穿那身制服哟。就像是早春的时候出没的有点奇怪的大叔一样。」
「跟你摆的pose相反,一点都不可爱啊,这家伙!」
「对啊,叶月。要劝解人的话就朝更乐观的方向劝解……水树,能穿上那种奇特的制服,可不是随便能有的体验哦。当成是赚到了吧。」
「你那不是朝乐观的方向劝解,而是在对方身上找乐子吧!」
听到主人和妹妹两人的装傻充愣——倒不如说这两人是心知肚明故意戏耍他——的对话,水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而。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低下头去。从喉咙里绞出低沉的声音。
「……很好,我懂了。」
「欸?」
「既然你们说道那种地步,那我也有我的考量。其实本来还打算再检讨下作战计画,不过算了,就在这星期开始「比赛」吧。」
「哼哼,真有趣。终于提起干劲来了吶!」
「突然提出要比赛……在动什么歪脑筋,哥哥?」
水树抬起头,嘴角已然扭曲了。
正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没什么啦……只不过是想让你们也稍微接受点教训而已啦。」
「「教训?」」
「嗯嗯。硬要说的话,该说是亲身体会吧……算了,敬请期待吧。」
然后他再一次露出特有的扭曲的笑容,就着咖啡把吐司吃掉之后走出了食堂。
○
「原来如此,比赛啊。」
在早上的班会之前。白姬学园的学生会室里。坐在宽敞的沙发上,黑髮扎马尾辫的女生点了点头。
她身上穿的衣服,与其他的女生不同,是剑道的上衣和裤裙。交叉的双臂中夹着木刀。
正是学生会的「恶鬼副会长」岬鸥。正如其绰号与外表一样,是个武力型的少女。
「那个提案,是紫藤水树那边提出来的吗?」
「嗯,是的。」
对于鸥的提问点了点头,坐在学生会长专用椅子上的神菜,好像很满足似的用一只手将某样东西挥来挥去。
乃是如同她的注册商标的黑色教鞭。
顺带一提,她们所说的「比赛」,是学生会与水树等男生,赌上男生制服的变更权而进行的某种游戏。
目前为止是男生获胜,成功地将女式水手服换成了水兵制服。不过话说回来,换成水兵服这种结果并非出自男生们的本意,所以他们也不得不在最近再同学生会比试一场就是了。
神菜非常享受这比赛。因为这名向来讨厌败北的少女,非常喜欢跟人一教高下。
虽然实际上还有另一个理由,不过关于这点,因为当事人是「木头」所以没能察觉。
「嘛,水树嘛,反正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不过比试本身很有意思,都已经等不及啦。」
「嗯,是啊……」
不知在想什么嘟嘟囔囔的鸥。
虽然她一直都比较冷淡,不过今天特别明显,所以身为好友的神菜有点在意。
「怎么了,鸥。感觉有点心不在焉啊。」
「难不成,是在考虑要怎么样才能向哥哥告白吗?」
身为书记的叶月,凑到鸥的耳边问道。而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我,才没有……!」
手持木刀来回挥舞的鸥,完全失去了冷静。涨红了脸,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圈。
因为她曾被水树救过一次,自那以后就强烈地意识到他这名异性了。明知这件事的叶月,悄悄地,半开玩笑地调侃她。
不过,鸥马上假装咳嗽一下,恢複到了平时镇定的模样。
「神菜,你知道在一部分的女生之中发出了反对学生会的声音这件事吗?」
「那当然了。因为我总是自说自话嘛。」
「……你也有自觉啊。」
对于神菜乾脆的回答,鸥略感头疼地按着脑袋。
前面也提过了,身为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的神菜,暗地里也兼任理事长,这学校的运营相当程度上是看她心情的。
让男生们穿女式制服也是其中一例,不过大致上只要她觉得「好像很有趣」,无论是何等乱来的提案,在这所学校都能实现。
「嘛,虽然是那样,不过多亏了你的领袖气质,至今为止都能控制住局面。因此,将不满埋在心里的学生也挺多的……可是最近稍微有点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自从我们败给Z班……紫藤水树率领的男生们之后,评价有些下降。将不满表达出来的学生也增加了哦,叶月。」
然后鸥从怀中取出一张传单。
白色的A4複印纸上,显眼地印有「学生会的败北!这所学校不需要输给男生的学生会!」这样的标语。
「这张传单是贴在揭示板上的。从这圆圆的字体来看,大概是女生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家伙,不过有看我们学生会不顺眼的人是的的确确的。」
「怎么会……」
正因为至今为止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所以叶月怀着若干的不安看向神菜那边。
神菜接过传单,皱着眉头嘀咕道。
「唔—还真是自说自话啊。」
然后,抿嘴一笑。
「有趣。虽然在玩阴招这个时点起就注定远远不及水树了,不过倒也并不讨厌这种挑战我的人。」
「……你还真是大肚啊。这些损你的话都不在意吗?」
「当然。在这所学校里,我就是法律,我就是正义,我就是神啊。有意见的家伙,马山就给他肃清掉哦。」
暴君学生会长堂堂地如此宣言后,将传单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箱里。
鸥苦笑着继续说道。
「也罢,因为如此,或许下回的比赛还是用心点比较好。我们输掉的话,这样的人就会跳出来了吶。」
忽然,神菜向唠唠叨叨的鸥面前伸出两根手指。
神菜对「?」地看着那两根手指的鸥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
「有两点搞错了哟,鸥。首先,我们不是为了恢複人望才比赛的。是因为觉得有趣才这么做的。理由只需要这样就足够了。而另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会输。这回就要让水树输的体无完肤……让他屈服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