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红色有角三倍速@轻之国度 
渡部亚希穗 
「透同学——!!」 
是我的声音。 
难以置信,我竟然在大叫。好丢脸,是被朋友看到怎么办。 
「透同学,透同学,透同学!」 
只因为一辆灰白色的运动型多用途车不顾红绿灯突然往前沖。透同学的望远镜,被抛高在天空中飞舞,旋地转了半圈后,重重地掉落在柏油路上。真的就像断了线的傀儡一样。 
接着,鲜血……大量的鲜血冒出来。我头脑一片空白。交通事故、受重伤、大手术、紧急输血,全都是不知在哪我曾经听过的话,在我心里不停盘旋。此时有人抓住我的肩膀大叫:「不可以动到他!就那样不要动!」也就是说我飞奔到了透同学身旁,应该是的。不过我的声音还是大过他,一定是的。 
穿梭不停的车水马龙突然全都踩了紧急剎车,急促地按着喇叭。但是阿正的身影和撞到透同学的运动型多用途车都早已消失不见。错不了,那一定是混混们的车。上半身露出车外的混混背上写着KOBA的文字,我看得很清楚…… 
「透同学!……振作一点!」 
哇,好丢脸,因为真的很丢脸嘛。一个妙龄女郎像喝醉酒的欧吉桑一样大声哭闹,而且还是在人潮当中。不论是趁除夕抢购大甩卖的欧巴桑、背着很不起眼的电吉他的人、手机开开遮住自己鼻子的女高中生、紫色头髮穿着和服的老婆婆、戴白手套和帽子穿制服的大哥哥等等,所有人都盯着我看。真是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透同学!!」 
可是我却停不下来。 
我大叫着,哭泣着,对神祈祷。 
求求禰。 
求求禰帮助这个人,别让这个好人走掉。请别把这个比我好上几百万倍的人从我们身边带走。神啊,神啊,神啊。 
「来人啊!」是别人的声音。「身上有手机的人,请叫救护车来!打一一九!……有没有医生在?有没有哪位是医生?」 
我都还没跟这个人好好聊过呢。也还没有为今天早上的事跟他道谢,还没告诉他我喜欢他。神啊,神啊! 
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我会好好上学,也会每天乖乖回家,也会自己支付手机费用,红萝蔔也会全吃光,敲到的化妆品也全都还回去。 
所以,所以,求求禰—— 
救护车红色的灯染红了柏油路,还有我的双手,以及透同学的外套,全都是红色的。不认识的上班族女郎抱住了我的肩膀。我打算跟她说声谢谢,可是因为鼻水眼泪含糊成一片,结果一直发出像感冒的大猩猩般的怪声音。我真受不了我自己,真的是个小笨蛋。紧要关头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只会号啕大哭,把整张脸给哭花。 
穿着白衣服的人跑过来,把透同学移到担架上。一片鲜红,一切都是红色的。 
「你呢……和他认识吗……」 
「呃……」 
「你知道他的血型吗……你是他的家人?还是朋友?」 
对了,我是他的…… 
「朋友!」 
其它的答案全都不行,就算我再怎么笨也知道。 
只有这件事,只有这件事,我可以抬头挺胸大声地说,我是他的朋友! 
「我知道了!还有,我们现在要去红十字医院——」 
「我去!!我也一起去!!」我紧抓着担架,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好,知道了知道了,快上车吧!」 
简直像被吸进天国一样,我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拉住,后面的车门磅地关了起来。有股类似新干线座位般奇怪的味道,轰然在鼻腔里散开。 
地板上和天花板摇摇晃晃,速度加快,车窗外流过人群、街灯跟大厦之间的黑暗空隙,摇晃猛烈的车子内救护人员们说:意识二〇〇……三〇〇!」 
「找到脉搏了吗?颈动脉呢?瞳孔呢?」 
「LR!準备好!」 
「是的,出血——是耳内出血,是的!」 
「血压八〇!……」 
各式各样的回覆咒语不停被说出。所以,我也在心里不停反覆着我自己的咒语。刚才我找到的,只属于我的咒语。 
我是他的朋友。 
我是他的朋友。 
我是他的朋友。 
所以所以神啊……如果禰听见的话,如果禰听见了这个小笨蛋的声音的话……求求禰,求求禰,求求禰。 
「——那边的止血也好好做!快点!」 
笹蒲耕
17:00 
……所以,要我说什么咧? 
当时发生的事,去问亚希穗那家伙比较快吧。而且,对于当时发生的事亚希穗也有发言的权利。 
我认为也只有亚希穗才有发一百的权利。 
渡部亚希穗
17:28 
「您是家属吗?」 
「不是,是朋友——」 
这样的对话已经重複了吧。我一直呆站在大大的医院里长长的走廊下,差一点要笑出来。 
「这样啊,请问您知道他家人的连络方式吗?」 
医生呀,那等一下再问,透同学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呢? 
「很可惜。」 
啊?什么呀。 
「……我们已经儘力了……真是非常抱歉。」 
你在说什么呀,医生? 
医院的走廊里,绿色的逃生显示灯,把淡绿色的墙壁和鲑鱼粉红的地板映染成奇异的颜色,就像覆盖着一层薄雾一般。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只见医生的嘴巴一张二口地动着,但是我的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宛如坏掉的电视般。 
我噗嗤地笑了出声。医生的嘴巴还在动着。逃生门上的男性人形图案,以要往外逃走的模样永远被冻结住。 
嘿,等一下,音效坏掉了啦。呈现在我眼前的现实停格了,是不是因为是中古货才这样呢。 
此时声音突然恢複了。 
「你冷静一点,他已经过世了。」 
这个医生是白——痴啊。 
透同学怎么可能…… 
过世了?儘力了?非常可惜?家人的连络方式? 
讲这些做什么,又不是在演连续剧。 
这个医生是白痴吗?蒙古大夫,装什么装啊还穿白衣。透同学在哪呢?我可是他的朋友喔。 
我可是说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把红萝蔔乖乖吃光后才祈导的耶。 
「你还好吗?冷静一点——坐在这儿——他已经过世了。你听见了没?听见了没?」 
我才不信呢。 
这算什么啊。刚才还活得好好的人,竟然会死掉?这算什么啊。那样英俊温柔又幽默的人已经死了?什么跟什么嘛,太蠢了吧。 
那种事,不可能会发生的。 
因为…… 
如果这种事会发生的话,这种事是可能的话,那我们——我们之中的谁,不就有可能会在今晚死去吗? 
然后,这个蒙古大夫说:「是的。」 
「是的——在我们之中不管是谁,都有可能会在今晚死去。我也是,你也是,不管谁都是。」 
不管是谁。 
大夫,您怎么那样说话?——后面的女护士替我抱不平。您说得太过分了。——然后医生又反驳了她什么。但是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 
说不定,我们……正在寻找德永的全体队员,接下来将步入一个接着一个死亡的命运。 
在今天晚上。 
在隔天旭日东升前。 
一个也不剩地—— 
* 
「……我不要!!」 
有人在医院里大叫,真是讨厌的家伙呢。 
她用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使用我的喉咙和身体以及眼泪。 
使劲全身力气哭喊着。 
「我不要,我不接受!我不要啦!怎么可以死掉……太诈了!不要不要不要!你耍诈,太卑鄙了!」 
到底什么事卑鄙,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但是,我就是这样想嘛。 
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掉。 
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一切。 
这种事,还有道理可百吗? 
这么过分的事,怎么可以发生?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啊,不管是谁都想变得幸福。希望跟很棒的人相遇、结婚、生个可爱的孩子,住在独栋的房子里。并不是非要变成有钱人,或者是变名人,都不是。那种事并不重要,也进葸义。只是想拥有平凡的室顺,长命百岁……不要生病,一年至少去某处旅行一次……永远快乐,大致上健康。 
人生不就是应该这样吗? 
不是应该都要这样的吗? 
因为就是这么一回事嘛,要这样才对啊。 
有人擅自使用我的声音,有人一直在大叫着,是什么呢?快付出租费用吧。 
照理说应该都要这样吧? 
不是吗? 
不是吗? 
……………………———————— 
蒙古大夫的手压住我的肩膀。 
对。 
没有那回事。 
护士姊姊们很担心地一直看着我。 
没有……那回事。 
我领悟了。 
从我出生到现在,我真的,第一次理解了些什么。到目前为止,我学了很多事都自以为懂了,九九乘法啦、磁铁啦、澱粉啦等等,但其实那些全都是骗人的。要说真理解了什么,像这样才能算是理解了。 
我理解了。这是真的,绝对错不了,这百分之百是现实。不管谁怎么说,就算是老师或是电视怎么矇混,只有这才是真实的。 
没有那样的事。 
没有那样的事。 
我们所有人,就算今天全都死掉也不奇怪。 
笹蒲耕
17:28 
…………………… 
渡部亚希穗
17:29 
——所以才要尽全力。 
有人这么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