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说所有事要自己解决,爸爸并没有错。不只是把学费汇进户头,还有拿到生活费,也有交给对方的信,只不过……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满怀梦想与希望来到东京,从乡下搭新干线走下东京车站的感激情绪,肯定会成为难以忘怀的回忆。我转了几次电车来到即将生活的城镇,直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毕竟东京是有很多指示板的。
「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快步地弯过转角并四处转头张望,然后发现了爸爸在地图上做记号的便利超商。
「这、这里也有欧森超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是迷宫森林吗?」
爸爸画给我的地图极为简便,走出车站后,通过有超商的十字路口再转过超商直直走,地图简单到从走出车站只需要过两个转角。
「……爸爸……这张地图根本没用啦……」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妈妈说要一起参加国中开学典礼的时候,老实点头答应就好了。都是因为爸爸在旁边掮风点火?说什么「怎么啦?才刚开始就想拜託别人吗?」的话,我才会说出自己一个人没问题。仔细想想,自从上次爸妈带我到迪士尼乐园就没有再搭过新干线,所以这应该是我人生中第三次搭新干线。对于习惯乡村生活的我来说,这个大都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老家那边要到超商最基本都得骑脚踏车,大部分人都是用开车,因此很容易习惯将超商当成地标。爸爸,光是站前就能见到三家超商,这叫我到底该怎么办啦。
话虽如此,我到车站时已经快接近对方联络的时间了。
「接下来还要受对方照顾,一开始就迟到好像不太好。」
从没听说过拜师学艺的徒弟首度拜访就迟到的事,于是我按捺着焦躁的心情,数度回到车站并以其他超商作为起点再度前进。
只可惜,我还是没有找到爸爸地图上记载的房子。
因为知道对方的住址和电话,因此只要到派出所询问应该就能查出来,毕竟我都已经要上国中了,还是想尽量避免陷入迷路之类的窘境……不过,从客观角度不得不承认我已经迷路的事实,没想到未来会这么多灾多难,而我也开始走着去寻找派出所。
「好丢脸喔……可是总比迟到好吧……咦?」
正当我快步通过超商时,突然发现有个小女孩蹲在我刚才经过许多次的超商前方。
我后退几步看着那名少女。
她好像在哭。我瞬间朝手錶瞥了一眼,时间勉强还赶得上,于是我只好微微吐了一口气。
「……怎么了吗?」
我蹲在少女面前,她的年纪比起刚告别的妹妹似乎大了一些。
当我配合她的视线高度如此搭话,少女便抬起头来看着我。
「呜呜……妈、妈妈不见了……哥哥,奈奈的妈妈在哪里?」
看来应该是和母亲走散了,她的眼眶还含着斗大的泪珠。
「嗯,对不起喔,这我也不知道……」
「呃呜……」
见到她突然冒出泪水,我赶紧出声安抚她。这名女孩名叫奈奈,据她所述似乎是住在附近的孩子,离走散好像没经过太长时间,因此留在原地别乱跑或许会比较好。
「别担心,妈妈一定也在找你,而且绝对会过来接你的。」
「妈妈会来吗?」
「嗯,所以别哭和哥哥一起等吧。」
当我一露出笑容,她便立刻停止哭泣。常照顾妹妹的我还满会哄小孩子,不过这样表示我肯定会迟到。算了,其实原本就是因为我迷路的关係。
「哥哥?」
奈奈看着面露苦笑的我。
「其实……哥哥也迷路了,正準备到派出所一趟喔。」
我开玩笑的话语,让奈奈顿时瞪大双眼看着我。
「咦咦……这样真的没关係吗?哥哥的妈妈会过来接哥哥吗?」
「应该不会吧,因为哥哥的妈妈在很远的地方,而且哥哥已经长大了。」
没错,再过几天我就是国中生,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呜呜……哥哥好可怜喔。」
哇,没想到她会出现这种反应。看到奈奈又要放声大哭,让我顿时乱了手脚。
这种时候就要……我想起从前安抚妹妹的经验。
「奈奈,看我这边喔。」
我在抬起脸的奈奈面前弹响指头,手中瞬间出现一根短杖。
「哇,这是什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见到短杖突然出现,奈奈不禁眨了眨双眼,她似乎吓了一跳并且忘记哭泣。很好,我温柔地将脸靠到奈奈面前。
「奈奈,这个是魔法杖喔。」
「魔法?什么魔法?」
奈奈紧盯着我,那留有泪痕的脸露出了很有兴趣的灿烂神情。
我得心应手地用手杖前端敲了一下奈奈的口袋代替回答。
「看看里面吧。」
奈奈缓缓将手伸进口袋,接着面露惊讶地抬头看着我。
「有糖果耶!」
奈奈已经忘记先前浮现的泪水,只是紧紧盯着我的手杖。
这根古老的手杖,在她眼中肯定是闪闪发亮。
「好厉害喔!再多变点魔法给我看!」
「好,那我就变点特别的东西给奈奈看啰……你看!」
我眨了一下眼睛并转动手杖,手杖前端「砰」地爆炸喷出华丽碎纸片与各种颜色的彩带,奈奈也发出欢呼声并且为我拍手。
「好厉害,哥哥好厉害喔!哥哥是个魔法师吗!?」
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如此率真的称讚,我开心地对这位小小观众深深一鞠躬。
「不是喔,我是……」
「奈奈!」
正当我準备报上名号的时候,突然有位女性的声音从旁打断。
「啊,是妈妈!魔法把妈妈带过来了!」
「哈哈……那就当成是这样吧。」
这当然只是单纯的偶然,但我觉得没有必要破坏她的梦想,于是开始将散落各处的纸片收进口袋里。得好好珍惜自己的戏法才行。
「奈奈,你怎么自己乱跑呢!妈妈找你找好久!」
「……对不起。」
奈奈似乎很开心地抱着母亲并出声道歉。
「能见到妈妈真是太好了,奈奈。」
如此说完,我便朝着奈奈挥了挥手。
「谢谢你照顾奈奈,你是这附近的孩子吗?」
「啊哈哈……不是的,我只是刚好经过而已……那么我还有急事需要处理……」
难得我能做得那么帅气,我打算行个礼迈步离开,没想到奈奈居然拉着母亲的袖子大声提醒。
「妈妈等一下,这个哥哥也迷路了!」
「咦?是这样吗?」
对方担心的表情让我觉得很丢脸。真的很抱歉,明明我已经不像奈奈是小孩子了。
话虽如此,既然已经迟到,不能再浪费每分每秒也是事实。反正都已经穿帮,那就豁出去吧,于是我战战兢兢地向奈奈的母亲请教。
「那个……可以向您请教一下派出所的位置吗?」
奈奈的母亲虽然噗哧一笑,但还是爽快允诺,我也在放心的同时体验到一股相当丢脸的心情。
我一手拿着从派出所拿到的详细地图,急急忙忙地赶往约定场所。
「哇……」
我忍不住发出惊叹声,因为在大铁门的另一侧,能够见到石造古老洋房矗立于眼前,房舍墙壁上满是藤蔓……在在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气氛与四周都市风格的建筑物可说是壁垒分明,庭院也很宽广,即使是在近郊也会散发出相当强烈的不协调感。
「该、该怎么说呢……感觉就是个鬼屋嘛。」
只有这个角落像是时光穿越到古老外国电影似的,我从门前退后几步确认钉在石墙上的门牌,上面以毫不匹配洋房风格的毛笔字写着「星里」二字,绝对是这里没错。我倒吞了一口气,并且伸手準备推开铁门……但在我的手碰到门之前,铁门便发出「叽叽叽叽叽叽」的倾轧声自行敞开。
「喔哇……」
就在我扑空并踏进庭院的瞬间……喀锵!
「噫!?」
背后的铁门居然自动关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鬼屋吗!?不对,应该不会有这种事。不过这里毕竟是我憧憬对象的家,有什么样的机关都不奇怪。
就在我紧盯着石造门柱,想确定有何种机关时……
「不知火真先生,恭候您大驾光临。」
突然被如此搭话,我吓得向后一跳。
「哇啊啊啊!」
「哎呀,您还真是有精神呢。」
眼前有个身穿女僕装的少女,那独特的身形就像从漫画或动画蹦出来似的,而且还是个在乡下不曾见过的美少女。「都市果然厉害!」虽然时机有点不对,不过我还是很佩服,如果变成这种鬼,我说不定会欣然接受。
「那、那个……我是……」
正当我準备自我介绍时,女僕突然用眼神制止我。
「自我介绍请稍后再做,卫老爷已经久候多时,这边请。」
「好、好的……」
走在前头的女僕彷佛引导着我般穿越庭院,美丽的花坛正绽放着充满四月气息的花朵。她以平淡的语调,朝瞬间被夺走目光的我说话。
「想拜师学艺的人竟然有胆第一天就迟到,除了咬着白吐司奔跑的美少女以外,是没有资格迟到的。」
「对、对不起……」
「如果是漫画或小说,很有可能会因为这种迟到而被拒于门外喔。」
「咦……会、会这样吗?」
「刚才那是我自创的,不过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第一次来到都市迷路根本不能当成藉口,不过我是做好心理準备才决定来东京,所以绝对不能轻言放弃。就算是下跪道歉也得让对方收我为徒,正当我咬着嘴唇如此思考时,女僕不知为何浮现出格外开心的笑容。
「嘻嘻,您困扰的表情也很不错呢……还满萌的。」
「咦?」
「艾玛,别捉弄真先生,而且他也没有迟到得那么夸张。」
玄关处出现了另一位长相与日本人相差甚远的年老男性……古老风格的黑色西装搭配纯白手套,这穿着只能以管家形容。他那轮廓分明的脸浮现出认真神情,女僕则是毫无反省之意地抓着裙襬行了个礼。
「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六分三十秒,一想到大小姐兴奋难耐的心情,就让我不禁想捉弄一下客人。」
「既然这样更应该赶快带客人进去。真是的,很抱歉艾玛如此失礼。敝人名叫吉福斯‧伍德霍斯,是掌管星里一家事务的管家。」
「吉、吉福斯先生您好!我是不知火真,还请您多多指教!」
果然是个管家,而且好像还是个外国人。不论是女僕还是管家,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家。这个只能在电视或电影里见到的世界让我相当紧张,不过我还是心跳加速地跟在那位管家身后。
「嘻嘻……原来真先生是个受啊。」
跟在后面的那位女僕……艾玛小姐如此喃喃说着。她说的受是什么?
我并没有多余时间提出这个疑问,便迈步踏进了房舍之中。
挑高的宽广玄关大厅显得冰冷,天花板能够见到古典造型的吊饰,相较于具有压迫感的古老外观,内部装潢可说是抛光研磨得光亮高雅,也让我稍微鬆了一口气。我快步前往房舍深处,来到被许多典雅装饰品围绕的宽敞房间后,在沙发上落座。
当我一坐下,感觉屁股就像埋进天鹅绒沙发中。放在眼前的桌子与壁挂绘画与房间十分相配,虽然不知道金钱方面的价值,不过我知道这些都是很高贵的物品。正当我张望着房间时,吉福斯先生开口说道:
「请在此稍作休息,其他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啊,好的,不好意思劳烦您了。」
说不定是我四处探头探脑太过夸张,于是我挺直背脊转向正面。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显得很奇怪,只见这位年龄不详的管家微微一笑并掩着嘴边。
「很抱歉,因为您有着不像与大小姐同年纪的沉稳态度,所以一个不小心才会……」
「咦?是说我吗?」
「是的,我想卫老爷应该也会很佩服才是。」
好像有点被捧上天了,虽然我很高兴却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在久违的重逢之前,总觉得有种受到鼓励的感觉。就在我準备道谢的时候,吉福斯先生突然皴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