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沉重的窗帘后,便能见到与果菜複杂心情恰好相反的无垠晴空。一推开窗便有股舒爽微风吹进室内,果菜用手掌抓起乘风飘进房间的樱花花瓣。
「……为什么?」
果菜带着有些寂寞的神情,并将樱花色小花瓣放回窗外。
「妈妈,开学典礼就快到了。」
果菜的母亲星里梅芙出门工作时,曾经约定好会在开学典礼前回家,不过因为是很难处理的工作,所以很多时候没办法依照原先预定行事,这点其实果菜自己也很清楚。
「我有好多事想商量……不管是真还是梦未的事……」
果菜的房间墙壁上挂着全新制服,她原先是打算让回来的母亲成为第一位观众。
这是与三月以前的小学生身分道别,长大成人的证据。接下来要上的学校制服可说是既可爱又时尚,甚至有许多女学生看上制服而选择这间学校。
她认为这肯定能获得称讚,因为自己成为了更加接近妈妈的美丽女人……
「对了,现在不能叫妈妈,而是要叫母亲大人才行!因为我要变成像妈……像母亲大人一样既贤淑又优雅的女性!」
她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并吐出舌头,一想到这个动作似乎有点幼稚,果菜不禁红了脸颊,幸好没人看见也让果菜鬆了一口气。
「没错,我变成连真都吓了一跳的美女……真是的,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啦……」
回想起昨天来到家中的儿时玩伴,她感觉到自己变得满脸通红。
她摇了摇头并用双手捧着羞红的脸颊,这是打从出生即将十二年以来最令她震惊的话,不知道妈妈知不知道这件事──她应该知道吧,或许该说连果菜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深信,不过因为太过害羞了,绝对无法对真说出口。虽然她也知道这不是真的错……唉,为什么当初自己会赞成与真同居的事呢?仔细想想,明明爸爸、吉福斯与艾玛都怪怪的啊。回想起昨天的事,果菜再度倒回床上。
「呼哇……不行了,我要死了,我害羞到快死掉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居然要我和男生一起住……」
这位黑髮美少女很不擅长面对男生,毕竟果菜在一般观感中算是特级的美少女,因此即使在先前念的小学里,也是男生们的注目焦点,但这对果菜而言只有痛苦二字能够形容。当她持续逃避硬是想要搭话的男生来疏远他们,她在班上也有了稍微被孤立的悔恨回忆。她不想在国中再度面对这种事,她相信只要和最喜欢的真真一起上同间国中,肯定能够确实实现这个梦想。
「唉……母亲大人,我已经没有任何好朋友了啦……」
少女朝摆在桌面的美丽小盒子如此说道,那个与围在颈上围巾带有相同印记的小盒子只反射出柔和光芒,并没有发出任何回应。
感觉就连少数的儿时玩伴都已经改变,这让果菜不禁叹了一口气。即使她想找人商量,但父母亲仍在处理工作不知何时才会回家,而且居然还是在环境急遽变化的开学时期──不太想到餐厅用早餐的果菜,只能闷闷不乐地持续思考着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真。
一道甜甜的香气与彷佛呢喃般的声音让我翻了个身,脑袋也迷迷糊糊地逐渐清醒。
当我一睁开眼睛,眼前不是陌生的天花板,而是一名陌生美女的特写镜头。
「早安,真先生。」
「哇、哇啊啊啊啊啊!」
好近,几乎可以说是极为接近的距离,这让我连忙跳了起来。
「吓、吓到我了!艾、艾玛小姐!?有、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叫您的,还是您不想吃早餐呢?」
当她带着若无其事的冷静表情如此说道,也让我感觉到自己误会了。
不过,有必要把脸靠到几乎会感觉到气息的距离吗?
「呃……对不起。」
「话说女僕早上叫您起床竟然会发出尖叫声,如果特定人士看到肯定会把您骂得狗血淋头,被说成『现充都去死一死吧』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只见艾玛小姐嘟着嘴如此说着,不过要是睡醒一睁开眼睛,就见到某个不常见的美女把脸靠到极为接近的距离,我想每个人应该都会被吓到才是。
「很、很抱歉……原来您是过来叫我起床的……」
「毕竟您才刚搬过来,会有这种反应也不能怪您,而且我也好好观赏了一番少年的甜美睡相,因此您不需要道歉。」
「是喔……」
明明艾玛小姐是个很漂亮的美女……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会有很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话说回来,毕竟您已经是见习管家,从明天开始早上也会请您稍微帮点忙,时间之后会再通知您,还请多多指教了。」
「好的,我知道了。」
看来艾玛小姐从一大早就开始工作了,明明她看起来和我的岁数相差不多,真是厉害。从明天起我也得早起才行,我如此想着并跳下床準备换装。
我从老家先送来的行李中拿出衣服,然后脱掉睡衣──
「……」
「……」
艾玛小姐仍然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站在我身旁。
「那个……我要换衣服了……」
「好的,需要帮忙吗?」
「不、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艾玛小姐站在旁边我不能换衣服。」
「不会有问题的,我是女僕,这种时候只要把我当成装饰品就可以了。」
「我没办法,可以请您稍微出去一下吗?」
「……马上就回答吗?啧,没想到这么棘手。」
……艾玛小姐,您究竟是想做什么事啊?
「那就没办法了,遵从有些不合理的命令也是女僕的本分,那么我会在餐厅等您过来,还请您趁早到餐厅用餐。」
「好、好的……我知道了。」
艾玛小姐看似有些不满,只见她理所当然地拿起我昨晚摆在房间角落的脏衣服……等等,我昨天穿的内裤也放在里面耶!
「啊,艾玛小姐,那个我会自己拿去洗啦!」
被接近初次见面,并可说是超级美女的女性看到内裤实在很丢脸,因此我才会在洗完澡时特地带回房间,拜託饶了我吧。
「洗衣服是我负责的工作,明天以后您要帮忙是无妨,不过管家服还没有做好,因此请交给我处理吧。」
她以不容辩解的态度莞尔一笑后,便匆匆地拿着衣服离开房间。
看着无情关闭的门,我感觉自己如果不快点熟悉这间宅邸的工作,就会失去例如羞耻心或是常识之类的重要东西,于是我一边想着能成为见习管家或许是意想不到的幸运,一边赶紧让自己换好衣服。
在餐厅能见到吉福斯先生正将早餐用的刀叉摆在桌面,他的头髮梳理得相当整齐,燕尾服上没有任何皱摺或脱线,这位与昨天分毫不差的老绅士朝我露出有气质的微笑。
「早安,吉福斯先生。」
「真先生早安,您昨晚睡得还安稳吗?」
他以端正姿势行了个礼,模样可说是相当帅气,看来我也得好好学起来。
为了在这个家生活拜师学艺,身为见习管家能派上用场肯定会比较好。
「吉福斯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帮忙?嗯,您是指身为见习生工作的事吧?虽然接下来会请您开始熟悉工作,不过今天就以客人的身分度过没关係。从府上寄来的行李也已经送到了,以后还有一段很长的相处时间。」
虽然吉福斯先生浮现柔和笑容体贴地如此说,不过不能太过依赖对方,毕竟开始念国中之后不知道会有多忙,因此我想儘可能能记多少就记多少。
「吉福斯先生,我认为还是越快开始越好。」
「……呵呵,是这样吗?真不愧是国中就决定来拜师学艺,那么可以请您从厨房把放料理的推车推过来吗?」
「好的!」
厨房里看似很美味的早餐散发着热气,这也是吉福斯先生和艾玛小姐做的吗?我将已经準备好的餐具一同放上推车推向餐厅,此种距离感也很有大宅邸的风格。
「谢谢您,果菜大小姐似乎也过来了。」
有个黑髮女生正好从与厨房相反侧的入口走进来,轻飘飘的稍长裙襬搭配带有春意的浅色衬衫可说是相当合适,肩上能见到昨天也有配戴的金色围巾,而这也成为点缀装扮的亮点。
「早安,幻……果菜。」
「……早安。」
虽然我试着友善地打招呼,但幻幻只是朝我瞥了一眼并气沖沖地别过头。当她一就座,吉福斯先生便立即将早餐从推车排上桌面。
「我开动了。」
接着,果菜便开始独自享用早餐。
「咦?梦未呢?」
「……梦未应该还在睡吧,毕竟她还挺常熬夜的。」
「这、这样啊,吉福斯先生和艾玛小姐不一起用餐吗?」
「你怎么会这么问?」
那是因为……独自在宽广桌子用餐的果菜看起来好像很寂寞。正当我烦恼着该怎么回答时,吉福斯先生也请我坐到椅子上。
「女僕与管家要在主人用完餐后才能用餐,虽然真先生预定成为见习管家,不过对星里家而言也是卫老爷友人的重要客人。用餐时的人手还足够,请您与大小姐一起用餐。」
我不知道是否该坐下,于是来回看了看幻幻与吉福斯先生的脸,最后决定老实接受他们的善意。虽然现在还没有跟幻幻打好关係,但多我一个人,说不定能让餐桌的寂寞感消失。
「谢谢您,那么我开动了。」
替我準备的位置在幻幻隔壁,当我一坐在与昨天梦未座位恰好相反侧的位置上时,这位儿时玩伴瞬间露出看似五味杂陈的表情,不过她并没有说任何话。
「幻……果菜,你已经準备好参加开学典礼了吗?」
「算是吧。那……真你呢?」
「我已经在老家做好準备了,我是想问果菜确认一下。」
「为什么要问我?你又不能和我上同一间学校,根本不能当成参考吧?」
「咦?为、为什么?」
「因为我要念的是私立女校,男生怎么可能进来呢?」
彷佛说着埋所当然的事般,幻幻哼了一声并如此回答。
「可是我听爸妈和卫叔叔……应该说是师父说可以念同一间学校,成绩单已经送去了,而且听说甄试也没有问题……」
我感觉到自己面色铁青,这就是俗话说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才刚担心完或许会被赶出去,这次居然有可能无法进国中念书,我的人生也太多苦难了吧……
「毕竟父亲大人有点冒冒失失……别担心,现在要上公立学校应该还来得及。」
感到同情的幻幻如此安慰我。虽然我很高兴她的这份心意,不过从来到东京就迷路的那件事开始,人生再怎么不顺遂也要有个限度吧?
「哎呀,两位在说什么呢?」
艾玛小姐无声无息地开门来到餐厅,听见我们的对话后如此问道。不知为何,吉福斯先生做出按摩眉间皱纹的动作。
「艾玛,你曾经说过大小姐需要朋友……这点小人也表示赞同,能找到与大小姐一同就读相同国中的友人,的确是卫老爷与梅芙夫人慧眼独具。」
「……原来如此,看来又是大小姐天然呆发作。如果大小姐乖乖不说话,别说深夜动画,甚至是个有可能在黄金时段担任女主角的美女,真是太可惜了。」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过艾玛你是在说我坏话吧?」
艾玛小姐无视嘟起嘴巴的果菜,听我说完整件事后叹了一口气。
「……果菜大小姐,您该不会不知道吧?圣提娜学园从今年开始已经改成男女同校,正好是从大小姐的学年开始招收男学生,这甚至还受到地方新闻採访造成一阵骚动呢……」
「咦?咦咦咦咦!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由于果菜大小姐表示想与艾玛念同间学校,因此小人以为这是您自己调查后做出的决定。当大小姐带着笑容表示想与真先生一起上学时,小人吉福斯还很乐见大小姐的成长……真令人头疼,小人很担心接下来的新生活。」
吉福斯先生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会吧?你们两个都在开我玩笑对吧?」
这位只有外表优雅的超美丽儿时玩伴,无法接受现实地逼近两人,不过两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呃……也就是说,我会依照原订计画和果菜念同一间国中吧?」
「说得也是,不过果菜大小姐如果要立刻转到公立国中又是另一回事了。」
艾玛小姐以彷佛捉弄笨妹妹般的语调如此做出结论。
「唔……唔唔……艾玛你这个坏蛋!真,你别以为这样就赢了!」
听到如此莫名其妙的宣言,我只能摸不着头绪地点了点头,吉福斯先生则是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想与难得重逢的儿时玩伴建立友好关係却宣告失败,让我只能暗暗地叹了口气。
星里梦未正慵懒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操作笔记型电脑。
一道略显微弱的敲门声让她回过神并抬起头。
「请进。」
「梦未大小姐,我拿早餐过来了。」
有个人打开门并推着推车走进房间,那是对星里姊妹而言等同于长姊的女僕樱井艾玛,她应该是一如往常地将早餐托盘送过来。
「……咦?」
梦未发现有个人正从敞开的门扉阴影处窥视她。
「……早安。」
对方一打招呼,梦未便点了点头作为回应,接着再度将视线落到笔记型电脑上。
「梦未大小姐很抱歉,目前我正在带真先生熟悉工作环境,毕竟接下来得在这间宅邸生活,因此我想先让真先生知道大小姐们的房间位置。」
她再度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不太敢看真的方向。
昨天太过兴奋让她感到有些害臊,晚餐后请真表演魔术的举动说不定也有点幼稚,梦未已经很久没有像那样待在自己房间外面了,艾玛面露微笑的表情也让她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