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寵物的生活

最近，我——濑川佑太早上都起得很早。

虽然还不到天未亮就得起床的程度，但还是得在寒冷难熬的清晨六点离开被窝。

起床之后，我先将客厅的暖气打开，接着迅速完成刷牙洗脸等杂事，然后来到还充斥着冰冷空气的厨房。

我首先要做的事是煮饭。我用冰冷的水开始洗米，这时总会对自己不肯花钱买免洗米感到强烈的后悔，但也只能要自己忍耐。

而且姑妈也教过，要煮出好吃的米，细心洗米也是重要的步骤。

当我用冻僵颤抖的手设定好饭锅时，一天才算来到起跑在线。

「唔……今天早餐要做什么好呢？」

我边喃喃自语，边打开冰箱。

以居住在东京都心独栋建筑的四人家庭来说,容量可说大得无可挑剔的冰箱里，却冷清地空空如也。

换成熟练的主妇，或许会事先买好食材，或是提前调理一些食物，在节约家计的同时，也让冰箱里随时都有丰富的食材，遗憾的是，当爸爸仅有半年资历的我，还没有到达那个境界。

不仅如此，为了应付期末考与攸关留级的报告，最近家事方面的问题，也几乎都交到了小空她们身上。

正因为这样，大学进入假期的现在，我才想率先起床做好早餐。

「味噌、蛋、培根……其他就剩青花菜了吗。」

在这种时候，我的选择相当有限。正确来说，在我的脑内清单当中，根本就只有培根蛋一个选项。总而言之，我决定先在锅里装水，把水煮沸。

接着我用放在壁橱里的乾燥海带，做起早餐常见的味噌汤。

味噌汤里只有海带实在有些寒酸，但要是硬把手边仅有的培根加进去，感觉也有些怪怪的……要是有些豆腐或豆皮什么的，好歹能让外观看来像样一点。

「唔~~该怎么办呢~~」

我边嘀咕边动手翻找壁橱跟冰箱，但其他能找到的，就只有乾麵条跟咖哩调理包。

而现在有营业的店，也只有便利商店而已。

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趁昨天去买些东西摆着才是。

「汪！」

「喔！怎么啦？十兵卫。你醒来了吗？」

刚刚还在客厅的专用床铺缩成一团的老狗，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脚边。

它发出的低鸣声，感觉像是在对我表示不满。

「想吃饭的话，得再等我一下喔，毕竟家里现在就是狗食最不缺了。」

家里狗吃的东西比人还丰富，虽然让我有些不是滋味，但这也是因为十兵卫最近才来到家里，三姐妹一口气为它买了许多东西的关係。

就连平日努力节俭的小空，也大方地为十兵卫买了不少东西。

顺带一提，佔据客厅一角的十兵卫专用床铺，也是小空跟美羽拿不用的洗衣篮修改之后，再扑上毛巾完成的自製床铺。

那贴了小雏收集的贴纸而显得花俏的床铺，让客厅感觉顿时明亮许多。可是，我却觉得三姐妹的心思全都落到十兵卫身上，明明小雏本身的成长更应该值得高兴才对，我总是为此感到一丝寂寞。

感觉现在就算我不在家，只要有十兵卫，小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身为长辈，理应要为此感到高兴才是，我心中却不免产生些许遗憾，想来还真是複杂。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十兵卫也一直待在我的脚边，像是想说什么似地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瞪着我。

「啊~~你这么饿啊？」

「……」

只见十兵卫想要表示自己其实也没很饿似地，缓缓晃了一下尾巴。

它是条不怎么会叫的老狗，却很懂得用尾巴表达意见。

刚才那样——算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它是在安慰我吗？我被赢家怜悯了吗！？

就这样，十兵卫又悠然回到自己的床上。

欸，我才是一家之主喔。算我求你，至少要把这件事分清楚！

我忍不住在内心发牢骚，但还是乖乖帮十兵卫準备早餐。

不过，今天早上到这里之后，就开始跟过去有所差异了，做不习惯的事果然会碰到状况。

糟糕，我似乎起得太早了。

虽然我动作熟练地花三十分钟準备好早餐，但小空她们还没有醒来。

两个姐姐上学所花的时间跟以前在八王子时不同，只需十五分钟左右就能抵达，这样一来由我接送小雏去託儿所，时间上也相当充裕，可是……她们怎么还不起来呢。

我试着打开早晨的新闻节目，看着自己不怎么感兴趣的艺人八卦打发时间——心里还是不时想着三姐妹什么时候才要起床。

考虑到整装打扮的时间，这样下去她们该不会没时间吃早餐吧？

「啊，对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心里闪过一个主意。

我扯下一直没有脱掉的围裙，将之扔到一旁，放轻脚步来到二楼。

我来到了外甥女们还在里面睡觉的房间门前。仔细想想，非假日的早晨，家长帮孩子準备好早餐之后，应该是会来叫小孩起床的，这应该算是传统吧。

之前我们住在套房的时候，必然会一起睡觉、起床，但最近我们的作息差异颇大，原因主要出在我身上。但今天我可是难得早起呢，偶尔这样应该没关係吧。

我先来到二姐美羽的房门前，刚开始先是轻轻敲门。

「美羽，天亮啰~~」

接着，我改用较为响亮的声音敲响房门，同时这么出声说道。

叫贪睡女儿起床的爸爸，嗯，这真是不错的桥段。

我以前总是处在让姐姐叫我起床的立场，这么做感觉自己似乎也成长了。

「起床啰~~早餐也弄好了喔~~」处在叫人起床的立场，感觉真的比较愉快。

不一会儿功夫，门后传来美羽起床的声音，接着便听到美羽用有些不悦的语气开口：

「真是的……舅舅……干什么啦……」

美羽将房门打开约十公分的缝隙，隔着门缝望着我。

「我弄好早饭了，所以来叫你们起床啊。」.

「……今天我不吃早餐，所以再让我睡一下。」

「不行，怎么可以不吃早餐呢。」

「唔~~」

听我这么一说，美羽在门缝后的脸蛋可爱地鼓了起来。

能看到美羽这孩子气的反应，也是最近才有的事，说起来是挺奇怪的，不过看到美羽不悦的表情，我也莫名高兴。即使如此，我还是得硬起心肠，让美羽好好吃早餐才行。

「不多说了，我要开门啰？今天天气不错，我想把棉被拿出去晒——」

说到这里，就在我的手要碰到门把的瞬间……

「不行！不可以！」

美羽口中突然发出近乎哀号的叫声。

「真是的人家才刚睡醒耶！」

「啊……抱、抱歉。等等，你刚睡醒的样子，我不是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吗？」

我反射性地道歉，但仔细一想，我和她们都-起住这么久了，不应该为了这点小事被责备才对

「人家不先照镜子确认过，就不能离开房间啦！」

唔~~真搞不懂，以前我们还会一起睡觉的说。

「舅舅真是的，在这方面还是这么不细心。」

红着脸的美羽这么嘀咕之后，便将房门关了起来。

唔……不够细心吗……青春期的女孩，还是一样让我搞不懂。

没过多久，穿着睡衣的美羽便走出房间。

「舅舅早安。」

美羽脸上带着笑容，刚才的不悦就像是根本没发生过。

美羽现在的眼神充满朝气，肌肤也带有光泽，先前那刚睡醒的表情有如幻觉一般，虽然作为招牌标誌的双马尾还没绑好，但那头完全看不出是刚睡醒的柔顺金髮，看来十分耀眼。容貌迥异于日本人的小鸟游美羽，是由白人美女母亲所生的混血女孩。

跟我这种长相不丑不帅、纯和风且平凡无奇的人恰好相反。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名外貌出众的美少女，在户籍上可是我的外甥女。

「你先去洗脸吧，我来叫小雏起床。」

「好~~」

只见美羽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下楼往洗脸台走去。

接着挑战么女——小雏的房间。她的房间位在目前无人使用、姐姐和姐夫的寝室对面。考虑到小空可能会自己起床，我判断应该先照顾小雏。

「小雏~~天亮啰~~起床啰~~」

没有反应。其实小雏不太会赖床的，这种状况算是少见。

「喂~~我开门啰~~」

我先出声示意之后，接着打开房门。

房间内那张小尺寸的床上……已经没人了。

「咦？」

我记得昨天晚上……小雏又吵着要和十兵卫一起睡，所以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说服她，让她在床上睡着的。小雏究竟去哪里了？

儘管如此，但我并没有感到惊慌。

毕竟小雏才三岁，经常会在深夜感到寂寞，钻到其他人的被窝里。

昨天想和十兵卫一起睡的小雏，由于被我责备，所以并没有跑来我房间。

由此可见，她应该在某个姐姐的房间里，但美羽已经起来了，所以小雏应该是在半夜爬起来，钻到小空的被窝里吧。想想这样倒也省事，于是我来到小空的房门前，轻声敲门并出声说：

「小空，天亮啰。小雏，你也在里面吧？」

敲了几次门后，正如我的预期，是小雏打开了房门。

「叔叔早安~~」

小雏似乎还有点困，只见她揉着眼睛、讲话比平常更不清楚，手里拖着她最喜欢的兔宝宝布偶，上前将我抱住。

「早安，早餐弄好啰。」

「嗯~~」

小雏用手揉了揉脸蛋。

那充满弹性、就算刚睡醒也十分柔顺的长髮，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特徵。这名长相带有姐姐影子的三岁小孩，是我姐姐的女儿，也是和我有血缘的外甥女。

事实上，小鸟游家的三姐妹中除了小雏以外，都和我没有血缘关係。

她们各自有不同的母亲——二姐美羽甚至是直到前一阵子，我们才得知她连父亲都与其他姐妹不同。而我——濑川佑太，之所以代替她们的双亲，接下照顾她们的贵任，要解释其中经过，大概足以编成一篇两小时的电视剧。

但是，对身为当事者的我们来说，那些小事都不足挂齿。

我认为自己是三姐妹的舅舅、监护人、爸爸，而她们也把我当成一家人。

虽然偶尔也会发生像刚才美羽那样，斥责我不够细心的状况，不过……怎么说，那也算是一种关爱吧。大概。

「对了，小空姐姐呢？」

「姐姐还在睡~~」

「啊~我就知道。」

平常个性认真勤奋的小鸟游家大姐，早上却不太容易清醒。

以前也曾发生过她在睡昏头的状态下做出烧焦的早餐，或是紧紧抱住睡在附近的我，每次起床总免不了一些麻烦。之所以选择最后叫她起床，也是顾虑到这点。在她没有自己起床的状态下，很可能会成为最花时间的一个，很意外吧。

「喂~~小空~」

没反应。看来从门外叫唤，不能期待有什么效果。

虽然我想直接进去，但……这可是国中女生的房间。

这种地方算是一种圣域，男性想要进入其中，必须付出不小的牺牲。

「要叫姐姐起床吗？.」

「喔，对。小雏，可以请你叫小空姐姐起来吗？」

「嗯，好~~」

我乖巧懂事的小公主，开心地同意我的请求，转身回到阴暗的房间内。

美中不足的就是，小雏在回房间时，将房门完全打开，这也让小空的私人空间在我面前一览无遗，造成无法迴避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