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雛祭大作戰

岁月弹指一挥间，转眼就是三月三。

「小雏的生日就是雏祭那天呢」（译者：雏祭，或者雏游，女儿节或者桃花节。每年三月三为年幼的女孩子祈福辟邪的传统节日）

虽然老早就知道，不过还是说出来比较有实感。

「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呢，哥哥」

「只是觉得好久没说过了……」

「呵呵，很像舅舅的风格呢。不过对女孩子来说太过神经大条就是了」

美羽苦笑着说到，小空叹了一口气。

我不禁搔搔脑袋，过往的回忆也浮现出来。

在自己双亲都还健在的时候，三月三为了姐姐摆设雏娃娃的记忆。身穿精美织物的男女两尊娃娃摆在箱子上的情形。（译者：雏人形，日本传统的人偶娃娃，一整套有多个，按规则摆在重箱上是女儿节的传统。下文的寿司也是）

从和姐姐两个人生活以来，就像几乎全然忘记了这回事。不过每到三月三时，姐姐总还记得做很多寿司和稍微丰盛一些的食物庆祝节日。只是直到如今这数年间就久违了。

难得家里有三个女儿，而且就算是为小雏生日助兴也好，摆上人偶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事到如今才想起来实在很惭愧。

「这家里有雏娃娃吗？难得女儿节，有的话就拿出来摆上吧」

「雏娃娃……么」

虽然自己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却不知为何两人都面露难色。

怎么了？

「难不成没有吗？」

那个对女儿百依百顺宠爱到极致的姐夫没準备这个简直难以令人相信。

「唔，不是，家里还是有的哦。可是放在哪里……那啥，没记错应该是在爸爸房间的储物柜里是吧，美羽？」

「唔……我怎么觉得一楼的储藏室里也有呢」

「等等！佑理小姐的屋子里好像也有！」

两人开始为存放地点讨论起来。

怎么会到处都有呢？

「难道姐姐姐夫都是把娃娃肢解分开保存的么？」

「肢解……怎、怎么可能做这种离谱的事情啊」

「就是啊，那可是祈福的雏娃娃哟，舅舅」

突然就被小空和美羽叱责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存放这么分散的理由啊。就在我迷惑不已的时候，两人叹息着向我说明了原因。

我这才总算知道她们面露难色的缘由了。

就算明白了我也还是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后来见到了装雏娃娃的箱子。

「这……确实全部摆出来也太那啥了啊……」

小鸟游家居然有三套齐全的雏娃娃。分别是小空专用，美羽专用和小雏专用。按道理说来因为是三姐妹，各自一套也没什么不好的说，可是……

「姐夫真是威武啊」

我忍不住发自内心讚歎道。眼前的一箱子的雏娃娃并不是普通版，而是三套完整的七阶版。因此才会在一楼储藏室、姐夫和姐姐的房间才都会有。（译者：雏人形摆放按层分别是，顶上的一阶亲王様摆——お内裏様とお雏様，也就是天皇和皇后，二阶摆官女，就是宫女，下面依次摆囃子——乐队，随身——左右大臣，仕丁——僕人，和其他东西，一般说来，普通家庭都只摆最顶层，顶多三五层，还有就是全套价格不菲，关于此项有兴趣的请自行查阅）

「这么多就算装在箱子里也很佔地方吶，那姐姐和姐夫每年都摆放在哪儿呢？」

「每年爸爸都说要全部摆出来，都会被佑理小姐呵斥『不準』然后说教一通，所以也只能每年轮换着摆一人分的亲王様了」

亲王様也就是指天皇和皇后吧。

明明买了七阶全套，却只能摆出亲王様么……

「不过在小雏买那年好歹还是全套都摆了出来的哟」

总还是起到了买全套的意义嘛。

听到对话，莎夏也靠了过来。

「雏娃娃？好怀念呢！美羽的雏娃娃，可是我和信吾佑理还有小空四个人一起选的哟」

莎夏开心的说到。

「诶、姐姐也一起去了么？」

「当然了啊，我和佑理是闺蜜嘛！」

莎夏挺起胸膛自豪的回答。

「小雏那时就是大家一起去买的了呢，哥哥」

「这个我也记得，明明我和姐姐已经有两套了，爸爸还是吵着一定要给小雏买七阶全套的说」

「虽然佑理小姐说了解释了很多次家里摆不下……」

「结果还是爸爸赖皮赢了呢」

「是呢」

「啊啦，那不和美羽那时一样么，美羽那时候也是信吾吵着要买七段套哟」

见证了小鸟游家三套雏娃娃增加的过程。

「那之后，在小雏一岁时爸爸也把三人套的所有娃娃拿出来摆上那会儿可够呛呢」

「我也记得，爸爸因此被佑理小姐狠狠教育了一顿，虽然佑理小姐和爸爸倒是能忍受狭窄的房间，不过家里三个摆台给我们的生活确实带来了很多不便啊」

我不禁自动脑补出当时的情景。

耍赖拚死搬出三个摆台的姐夫，和无可奈何叹气的姐姐。

嘴里还振振有词道至少今年要把小雏的七段套全部摆出来。

然后一旁站着微笑着的小空和美羽。

当然姐姐和姐夫最后也肯定是笑着的。看着这如此幸福的光景，想起曾经还执拗着姐姐被抢走而不满的我，真是固执的发蠢啊。

「吶，难得有机会，今年也争取摆上三套如何……」

还想矫情一把如此说着的我，哪知却招来眼前女性阵营的一致反对。

「哥哥，不可以的！」

「就是，现实意义上就不行啦，家里确实没有地方摆嘛！而且时间也不够」

「抓紧点也不见得不行吧？而且也就明天摆一天，第二天就收好也就一晚而已，狭窄忍一忍就过去啦」

「不行！」

「嗯，不行的！」

哎——可惜这难得的提议，女方里一个平静的声音向我解释着原因。

「佑太，雏娃娃虽然看着是漂亮，不过要把它们摆出来可是一件苦差事哟」

「两三个小时才能做一套，更何况是三套啊，舅舅」

「全部摆出来没个半天根本不可能，就算是动作熟练也至少得花五六个小时，而且收拾的时间算上还得加倍啦」

「……唔」

那还真是不得了。的确不太现实。

而且明天还得準备小雏的生日。时间也不允许。

「哎呀，快到接小雏的时间了！」

「所以说哥哥你就放弃三套雏娃娃嘛」

「那至少也要摆一套。或者大家都摆亲王様」

虽然被无情的现实搞的很伤感，不过还是下定决心爽快的放弃了。

「今天轮到我和美羽去接小雏呢，我们走吧」

「唔，嗯。那我们走了……」

有些害羞的美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莎夏后面一起出了门。目送两人离开后，我和小空相视而笑。

「就算美羽平日总是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完美印象，只有一到莎夏面前就完全不中用了呢。或许是在意我们的感受虽然也没错啦……明明可以尽情撒娇的说」

彷彿路遇知音般，我不住连连点头。

美羽也好，为美羽着想的小空也好，都是心地何等善良的女孩子啊。

姐姐的女儿们都健康茁壮的成长着。想到这里我不禁胸间一热。

「……小空，谢谢吶」

「诶？突然干嘛？」

「不是，总觉得该道谢吧。虽然和大家成为家人像这样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如今才说，但还是觉得真的很感激可以如此幸福」

如果，去年夏天我没有来这个小鸟游家里的话。如果不是当时也只是快两年没露过面冷漠的我，因为人情世故来拜访了这个家的话。如果不是在听闻事故发生后从八王子过来看看的话。哪怕缺少上述任何一项，我现在依然还是孑然一身吧。也必然不会有被家人的温暖所包围的如今吧。更不会有目送着美羽和莎夏这种不曾敢想的幸福吧。

「多亏了小空你们啊，谢谢了」

「等、什么嘛哥哥……才、才没有……就算这么说……我、我才是要好好感谢哥哥的说……那个」

小空难为情的低下头，我也有几分害羞。

虽然还有些不配，但我还是想说。

「那个啊，我想让你明白，小空是我最宝贝的……」

啊——果然这种台词太令人难为情了。可是还是想说出来。

「我最宝贝的……」

「唔……（咽）」

「最宝贝……最宝贝的女儿了！」

「诶？」

「虽然或许还远远及不上姐夫万分之一，可还是希望把我当做真正的爸爸来依靠就好了啊！」

呜哇——说出来了。虽然爸爸女儿的剧本在心中上演了无数次，但要像这样认真向我的宝贝女儿坦言说出，相当令人害羞呢。

一开始的时候如果这么说，肯定会被否定吧。

可是此刻我的谢意和感情应该都已经传达到了吧。就在我深信不疑，脸上浮现出最灿烂的笑容时，才注意到小空就这样看着我一动不动。

「啊咧，小空？」

「……」

「小…空？」

「……………」

小空长长的睫毛伴随着眨眼不停抖动着。脸嘟嘟不明缘由的变得发紫。还在我担心这到底是怎么了呢的时候，小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给、给我注意下气氛好吧！爸爸个鬼啊！哥哥你这蠢货——！！」

「诶诶？」

扔下这句话小空飞也似的从我身边跑了出去。

——为啥？怎么了？

明明只是将作为爸爸的爱好好传达出去的说……貌似又弄错了吶，我……老泪纵横。

过了一晚，今天就是三月三了。小雏生日的当天。

「拜拜——」

小鸟游雏此刻在教室里一面同被家长接走的保育园小伙伴们告别，一面激动不已张望着门外。平时的话这个时间应该有人来接了才是，今天却特别晚呢。园内剩下的小朋友已屈指可数了。

「能快点来就好了吶——」

这半年以来小雏的生活有了诸多的变化。

不仅家都来回搬了好几次，上的保育园也换了好几回。

虽然对于年幼的小雏来说还不懂事，但还是明白姐姐们和舅舅都很艰辛。所以小雏对平日接送来晚也无怨言总是乖乖耐心等待着。

但是只有今天例外。今天是女儿节，也是小雏的生日。是特殊的一天。

就连一直『在工作』很久都见不到的爸爸妈妈，今天也会来见自己的。

「还没来呀？」

一心想儘早回家的小雏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外。

都恨不得现在就冲出教室站到门外去等。只不过答应了老师因为外面很冷，在家长来接之前只能在教室等。答应了不好好遵守可不行。

小雏不断平抑着自己的心情，眺望着窗外。一会儿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老师——有人来接小雏了哦！是小栞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