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學期與新生

「呵呵呵……濑川，仁村，都準备好了吗？打猎的时间看来就快到了。」

在我身旁拿着望远镜窥视的肥胖男子，带着窃笑说道。

加上他的外观，如果换成在街上这么做，肯定会有警察跑来，请我们到警局去好好聊聊吧。

对我还有身旁这个胖子——抱歉，是佐古学长来说，所幸这里是在大学校区内，就某些角度而书，这里是拥有治外法权的空间，而且这里还有很多跟我们一样等待猎物的猎人们，现在都聚集在这里。

现在是春天。在这里，多摩文学院大学一样会有「新生」报到。今天是他们首次以多摩文学生的身分，正式进入校园的日子，换句话说，就是入学典礼。

儘管如此，在多摩文学院大学的校门附近，却被数倍多于新生的在校生所佔据。伴随装饰华丽的欢迎旗帜，大家带着满脸笑容迎接新生的光景，就跟我去年看见的一样。我还记得当时比起入学典礼时拿到的资料，各类社团的传单似乎还要更加沉重。虽然我觉得应该每所大学都一样，但总之当新生结束入学典礼，并听完相关的种种说明踏出校舍之际，那些埋伏的猎人们就会一拥而上发动袭击。

说袭击也太夸张了？不不不，在一路连到学校大门的樱花路树下，各社团摆满看板跟桌子，见到路过的新生便争先恐后拉人人社的光景，我认为用「袭击」来形容，是十分贴坍的表现。

毕竟从今天开始，将会有约一个星期的时间，持续这样激烈的社团招生大战。

「你看，濑川。那些新生们毫无警戒的模样，我实在太为他们担心了。」

「喔……」

「穿过这道门，对新生们来说是迈向新天地的启程。过去努力念书，应该说被迫念书的日子，从此时开始将全部改变！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大学做的不是念书，而是学问！也就是说，不能自主学习，就会自己失去未来！我们不应该教会他们这个道理吗！藉由迎接那些纯真的新生，加入我们路上观察研究会！」

「也是。」

相较于兴奋不已的佐古学长，在一旁的我只是毫无干劲的应声。

「濑川，我从刚才就在注意你的反应，你怎么这么没有干劲呢？」

「喔……是喔……」

老实说，我实在没什么共鸣。就算说要拉新生加入路上观察研究会，但这里毕竟是个我自己混了一年，都还搞不清楚究竟是在做什么的社团。

「没关係啦，濑川他是那种在正式上场时才会来劲的人嘛。」

带着微笑打圆场的人，是跟佐古学长形成对比、拥有高挑身材的型男仁村浩一。

肥胖眼镜仔的佐古学长跟仁村，加上无论容貌还是头脑都平凡无奇，仅有平均水準的我在内，这就是路上观察研究会的成员。正确来说，其实还有一名在我们当中堪称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成员，但遗憾的是她现在并不在这里，而这也正是让我忧郁的原因。

「振作点，濑川。正因为升上三年级的织田转到新宿校区，所以我们才更需要儘早确保人才。说今天招生的结果将决定我们路研的未来也不为过，路研的稳定肯定也是织田所期望的！」

佐古学长信心满满如此断言。只是我并不认为莱香学姊会关心这种事情就是了。我忍不住发出叹息。

「如果是这么重要的活动……那莱香学姊为什么不来呢？」

「濑川，你未免也太没干劲了吧？……也罢，其实今天在校生应该都没课，但听说织田是被专题的教授们给拉走了。」

「教授们？」

「听说是有多位教授殷切希望织田能参加他们专题的样子。这种事偏偏挑在对我们路研来说这么重要的日子，真是给人找麻烦。」

听说成为三年级之后，就得为专题进行研究，并展开準备论文的生活。

而且我还听说如果在那之前不先取得一定程度的学分，日子会很不好过的样子。

「毕竟织田的成绩是顶尖的。而且她的父母不但都是大学教授，还是着名的学者，将来受到瞩目也是当然的。只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失去珍贵的女性战力，对我们路研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起来，人家会那么殷切拉拢莱香学姊，真的只是因为她优秀的成绩而已吗？

搞不好那些教授们，也抱着想对在大学内外都声名远播的巨乳美女，进行各种特别指导的歪脑筋。一想到这里，就让我不免有些担心。

「因此，今年无法使用在去年发挥效果的织田色诱作战。能否成功招揽新生，就看你们的表现了！我会期待你们努力发挥的！」

佐古学长用像是唱戏般的态度指着我跟仁村。真不好意思，被色诱作战逮到的人，其实就是我们。这件事姑且不论，但就算说要拉人进路上观察研究会，我们又该怎么跟人介绍呢？我们自己也不记得在加入时，有人跟我们说明过这个社团是干什么的啊。

「那么，我们该怎样拉人呢？」

「呵……这件事……你们就自己想吧！」

面对仁村的疑问，佐古学长挺着胸膛如此回答。学长根本就把问题全丢给我们了。算了，至少要比搞什么奇怪的作战要来得好多了。但佐古学长会这么安分，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难得。

「那么，佐古学长自己又打算怎么拉人呢？」

「唔，你注意到重点了。我打算不惜一切努力协助你们。也就是说……这次招生活动我不参加！」

「呃……咦……？」

我跟仁村对望了一眼，只见佐古学长像是在回想什么般，仰头望着天空。

「在织田加入之前，我进行的所有招生活动，全部都以失败告终。当然，为了获得社团大楼的社办，我还是有确保书面上的社团人数。但就算有人写入社申请，但参加的人还是很少。所以，我认为不要把我计算在战力之内，这样结果才会比较好。」

望着远方的佐古学长，在他眼角似乎能看见微微的泪光，这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

「总之就是这样，你们好好加油吧。老实说，就算要期待濑川发挥口才吸引新生加入，我也认为是强人所难，所以这次我是把期待放在仁村身上。」

「包在我身上吧。不过别看濑川这样，他也是很有声望的，所以不用担心啦。」

仁村自信满满地这么说道。老实说我完全没有自信，所以我也希望儘可能不要对我抱太多期待。儘管我内心是这么想，但遗憾的是，听到仁村这番话的佐古学长却用力点头。

唔～～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要是莱香学姊在的话，我应该多少还能有些干劲。不过，如果莱香学姊又要搞什么色诱作战的话，我大概会忍不住捣乱吧。

这样一想，莱香学姊这时候不在，说不定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新生们正好零零散散地从校舍中出来。

这样从远方看去，新生们穿着全新酉装，一脸不习惯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觉得青涩。

我们在去年的时候，大概也是那样吧。一看见新生走出校舍，各个社团便立刻有人跑上前去攀谈，感觉就像是一群朝猎物扑去的豺狼。

「好，你们就去拉一些活力充沛的新生加入吧！只要能拉他们进到社办，那就任我们摆布了，到时候我会亲切指导他们如何写入社申请的！」

这个不打算帮忙的人，怎么会这么充满自信呢？

「就算学长这么说……具体来讲，我们该怎么开口才好呢？」

我提出了这么单纯的疑问。现在我们身边不是那些气势十足的运动社团，就是让可爱女生打头阵，将新生团团围住的社团，怎么看都不像是我能介入的样子。

「唔，这种问题就算问我，也不是我的强项。这种事或许该向仁村学习吧。」

「这样说起来，仁村他去哪了？」

「仁村在那里，他现在就像如鱼得水似地在拉拢女生入社呢。」

真的耶，仁村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一年级女生，并跟她们聊了起来。

「啊哈哈！校长致词很长吧？」

「就是说呀，超无聊的。」

「而且讲话声音又小，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对啊。不过，别看校长那样，其实……」

「咦～～真的吗～～」

看他们打成一片的模檬，实在令人羡慕。

仁村那能让表情还带有紧张的女生们露出笑容的本事，真是令人佩服。

「看来拉女生入社的事情，应该交给仁村就行了。好，濑川你也多学学他，以男学生为目标，去抓几个人回来吧。」

我在佐古学长的催促之下，被推进像是百货公司拍卖会场般的人群之中。

穿着不习惯的西装，脸颊有些发红的新生们，年纪明明只比我小上一岁，却让人感觉有股莫名的稚气，想到去年的自己就像他们这样，让我不禁有些羞涩。

有兴緻浓厚在听学长们招生介绍的人，也有收下宣传单就快步逃开的人，还有人可能是已经有想加入的社团而到处张望的人，虽然大家都有些不同，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希望的光彩，令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唔～～我真的该将这些新生拉到我们这个莫名其妙的社团里来吗？

就在我呆站在原地的时候，有些新生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这也难怪。跑来这里一句话都不说，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吧。早知道这样，我就该事先製作宣传单才对。

「呃～～还没有决定好社团的人，可以考虑看看我们的社团吗？我们是路上观察研究会……」

我用手中的大声公试着说了几句话，但几乎没有反应。仁村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跑得不见蹤影，佐古学长又不可靠。没想到莱香学姊不在，情况会这么严重。

可是，要是莱香学姊来八王子的时候，说幽像是「没有新生，真遗憾」这类的话，并带着跟往常一样的扑克脸表示失望……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必须努力。

「还没决定好社团的人，可以听我说几句吗？路上观察研究会是个轻鬆愉快的社团喔～～」

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拉开嗓门。就算今天拉不到人，从明天开始我再儘早製作些宣传单来招人吧。我抱着这种想法努力了一阵子，但并没有什么成果。

说起来，一个人独自招生是相当罕见的。在我附近的魔术研究会跟忍者同好会正进行着热闹的表演，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这让我有些羡慕。

话虽这么说，但偶而还是会有新生停下脚步，让我稍微开心一下。

「请、请问……？可以问一下你们社团的事吗？」

在我面前停下脚步的人，是个看来有些胆小，带着眼镜的男性新生。或许是因为我只有一个人的关係，所以让他比较容易开口吧。

「嗯嗯，当然可以啊。你还没决定社团吗？我们的社团叫路上观察研究会，简称路研，你有兴趣吗？」

「咦？可是，呃……呃，那是……做什么的社团呢？」

呃，这让我一下说不出话来，儘管这是我早已预料到的问题。

回想我加入这个社团的一年来，究竟做了些什么，大概就是让莱香学姊以实验为名所做的恶作剧，在校庆办角色扮演吃茶，其余就是跟我家三姊妹玩在一起，要说有什么具体以「路上观察研究会」名义进行的活动，我实在没有印象。

「唔、唔～～我们是个很轻鬆的社团。主要就是大家一起喝茶聊天、一起玩吧。我们也没有什么严格的规定……」

「是、是这样啊……这样的话，我也能够加入吗……」

「没、没问题的。我们活动很自由，学长也都很亲切……要不你先来我们社办……」

喔！感觉不错。就在我打定主意要拉这名眼镜仔入社，準备更进一步的时候。

「嗨～～这位同学！你想要在网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大学生活吗？」

就在我们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从旁边闯入的可爱女生已经拉住眼镜仔的手臂。

「我们每周只有三次练习。而且还是自由参加，可以玩得很轻鬆喔。当然就算是初学者也一样欢迎！而且还会有熟练的姊姊们贴身指导喔♪」

「贴、贴身指导吗……」

看见身穿合身网球装，胸口敞开的女生近在眼前，让眼镜仔吞了一口口水。不好！感觉他已经把我们社团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了。

「请、请等一下！我、我还在跟他说话呢！」

「怎样啦！又没人规定是先抢先赢吧……呃、咦？你不是小俊那里的人吗？」

这个打算靠着艳丽化妆跟敞开的胸口钓男性新生上钩，并上下打量我的人，是以前跟我见过面的网球社社长。

「怎么？小俊他今年也要招生吗？明明去年才尝到苦头的说。」

「咦？这、这是什么意思？」

听我这么一问，网球社社长开心地笑了起来。丢年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眼镜仔此时已经完全置身在状况外，可是从网球社社长牢牢将他手臂搂在胸前，看他一脸色眯眯的模样，让我明白早已分出胜败。

「他去年跟前年都是跟人没说几句话就把人吓跑，一个新社员都没收到呢。不过迎新会的时候有你们加入，所以让他有安心一点就是了。虽然说你们那里有多摩文的头号美女，但小俊那让人不敢恭维的谈吐跟个性……啊哈哈！」

看来跟佐古学长本人说的一样，在去年之前，都是佐古学长在空转的样子。虽然我不怎么意外就是了。说起来，认识久了就知道学长其实是个意外可靠的人，但也确实是个怪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刚才都不知跑去哪里的肥胖身躯穿过人群朝我们跑来。

「你少乱讲！不要乱说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

佐古学长气沖沖地朝满脸得意的网球社社长走去。

「人家吓跑的原因，有一半是你在旁边捣乱的关係吧！这次我已经为了不让你碍事，躲在旁边偷偷声援了，你还特地跑来抢对我们社团表示兴趣的新生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这么装傻的网球社社长，就像大家所看到的，她是一名有着成熟气质的美女，也是将我想像中爱欺负人的女大学生彻底体现的人～～相对的，佐古学长的外表看来就像是好多年前的宅男。违两个一般让人想像不到会有任何关联的人，却有着令人惊讶的「青梅竹马」关係。

这两个让人不知感情是好还是坏的人，将眼镜仔夹在中间，开始争执起来。

「我是不知道你们是叫路研还是什么，但根本没人知道你们是在做什么的社团嘛！」

「你那里不也是打着网球社的招牌，实际上都是在搞些联谊、旅游的活动，根本都在玩吧！」

「我们也有在打网球啊！」

「我们也有在观察啊！观察很多东西呢！」

就在两人对瞪的时候，眼镜仔转头看着我。

「呃、请问……我、我……」

「啊、嗯。不好意思，你先走好了，希望你能找到好社团。」

只见眼镜仔还有些依依不捨地从网球社社长的怀中溜了出来，脱兔似地逃走了。不过，佐古学长跟网球社社长对他根本没有多瞥一眼。

「看吧，又有人给小俊吓跑了！」

「才怪！这次根本是你在捣乱吧！况且你穿成那样是什么意思！怎么看都是打算靠色诱的手段去欺骗纯真无邪的新生，企图剥夺他们正常的判断能力吧！」

「小俊你去年不也做过同样的事吗？你还让织田打扮成兔女郎呢。」

莱香学姊打扮成兔女郎……！？

我竟然错过了这么珍贵的镜头，去年的我眼睛到底长哪儿去啦？

「话说回来，居然是兔女郎呀，不知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怎样……小俊你从以前的想法就太落伍啦。」

「哼！说这种话的你，进到大学之后倒是变了不少呢。」

「唔……！」

听佐古学长这么一说，网球社社长顿时僵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