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會消失的思念

前岛大机拖着异常沉重的步伐，走在早晨的校舍走廊上，大机已经持续将近一个礼拜这种食不下咽的状态了，虽然大机年幼的弟妹都为他担心，但是他却无法对他们解释原因。

大机不认为自己告白的举动本身是个错误，也不认为事情一定会很顺利，就像修二那时候一样，大机明白自己很可能遭到拒绝。

就算是这样，大机还是无法剋制自己想说出口的冲动，无法剋制说出自己喜欢小鸟游空的事实。

无论有什么结果，大机都想表达自己的感情，直到真的说出口之前，看见小空害怕逃跑的模样，他的脸色大变，不禁自问自己的感情是不是伤害了小空，原本大机就是因为小空脆弱的美丽而喜欢上她的，小空怕生、胆怯的个性，也是让大机在意小空的理由之一，因为正是那跟大机完全相反的个性，触动了他内心的琴弦。

一想到自己可能伤害到了那名少女，大机的脚步变得有些虚浮，以前小空离开合唱团的时候，自己也失控跑去责怪身为小空监护人的年轻舅舅。

当时大机的举动遭到小空本人强烈否定，大机只能愧疚低头道歉，可是就算是那样，正因为大机表达了大家担心的心情，才让小空决定回到合唱团。

自己跟小空一起唱歌、一起练习、成为团长跟副团长之后，甚至还交换了信箱。

大机堤慢地成为小空的伙伴，并且终于能跟小奎交谈，现在却因为急着想让关係有所进展，可能让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一想到这里，大机便害怕再次见到小空，完全无法拿出前往合唱团的勇气。

「唉……这种事要是让冈江团长知道，她肯定会杀了我的。」

大机没脸面对那名在毕业前将合唱团託付给他的前任团长，既然这样，不如乾脆……

「大机，你该不会在想要退出合唱团之类的傻事吧？」

突然被人从后面出声，大机吓得跳了起来。

「唔、唔！你、你干嘛啦，修二，不要突然出声啦。」

虽然大机表达不满，却无法大声反驳，因为修二说中了他的想法，与其这样一直拖下去，如果自己乾脆放弃合唱团跟小空，至少能让小空在合唱团待得比较自在。

要是自己伤害了小空，自然得要负起责任，大机不禁涌现这样的念头。

可是修二却一脸镇定地道破大机的想法，还是用相当冷淡的态度。

「要是你离开的话，那样才真的会让小鸟游难过。」

修二彷佛就像是完全看透了大机的想法似地不给大机任何空间，自己跟修二是从小学一直相处到现在的老朋友，或许十分清楚自己的个性。

「就算你这么说……小鸟游她现在都没去合唱团吧？」

大机也从学弟口中得知了小空没有去合唱团的事，意外善于照顾人的大机，在学弟之间有着颇为深厚的人望，修二也没有隐瞒，点头表示肯定。

「确实是这样，小鸟游也从那天开始就没来了，所以……」

跟大机并肩走在走廊上的修二，在这时注视大机的眼睛。

「你更应该先到合唱团露面才对吧？因为这个麻烦是你惹出来的，就算遭到拒绝……就算因此被讨厌，那应该也是你无论如何都想说出口的事吧？」

「……嗯。」

大机点点头，就算遭到拒绝，这句话刺痛着大机的心，因为大机是遭到对方全力否定，审判已经结束了，正因为这样，大机才没有脸见小空，看见他露出沮丧的表情，修二叹了口气，接着用肩膀往大机身上撞去。

「你也许是忘记了，其实我也正处于失恋的状态喔，只是在努力尝试製造下一个机会而已，而你明明远比我喜欢花村程度更对小鸟游着迷，却要这么快就放弃吗？」

「……我怎么可能那样！」

大机激动大喊，他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而音量正是大机的卖点。察觉到走在走廊的人通通好奇地停下脚步，两人缩了缩脖子。

「既然这样……就再努力一点吧，大机，放学后我会在音乐室等你的。」

这么说完，修二便走进小空应该也在里面的教室，他只能望着修二离开的背影。

「……可恶！这些我当然也……」

我当然也明白。大机很想这么说，自己的内心却意外难受。

要是一直都没表达自己的感情，那些感情跟时间究竟又会跑到哪里去呢？

大机就算现在也一样喜欢小鸟游，就算听到她说不喜欢自己，大机一样喜欢她。

大机紧紧握住拳头、用力咬牙，感觉自己有股冲动想用全身的力气大叫。

我一早起来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光景。

沙夏跟小空正并肩站在我家厨房，一起準备早餐。

从窗户照进室内的温和阳光，让两人的表情看来十分耀眼，虽然两人没有很多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彷佛能从两人的背影中听到类似轻鬆的旋律。

「小空，麻烦你在那边的碗里摆橄榄油跟胡椒。」

「好的，沙夏姊，这是要做沙拉酱吧？不用加醋吗？」

「呵呵，那是要跟优酪乳拌在一起的，那样酸味就很够了。」

两人轻鬆且充满默契的动作吸引我的视线。该怎么说？我感觉两人的互动十分自然。

「啊，早安，哥哥。」

转头向我道早安的小空，对我露出不输给晨光的温暖笑容，那张笑容太过耀眼，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这也令我再次察觉小空是个十分甜美的女孩。

「早、早安。」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句话，感觉跟昨天相比，家里整个气氛似乎都不一样了。

「早安，佑太，今天的课比较早吗？」

沙夏脸上也带着不输给小空的笑容。看见两人灿烂的表情，我完全乱了手脚。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昨天我们较平常晚回到家时，沙夏正心情愉快地準备晚餐，当时似乎在自己房间的小空，来到门口迎接我们回家。

——从那个时候，小空似乎就带着已经摆脱烦恼的表情了。

儘管我这么想，完全不明白理由，美羽当时不知为何对沙夏眨了一下眼睛。这就是只属于女生的秘密吗？不能对爸爸说的事情究竟又是什么呢？

我虽然有些不安，不过小空能重舍笑容才是最重要的。

「……早安，舅舅。」

仔细一看，我才发现美羽也已经坐在餐桌旁，她两手的手肘靠着桌子，和小空她们就像对比一样，感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早安，美羽，早上怎么了吗？」

「没什么。」

美羽用力别过头，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那是让人感觉到莫名孩子气的反应。

「呵呵，美羽也一起来帮忙不就好了吗？」

小空用带有笑意的开朗语气邀请美羽，美羽却更加别过头。

「为什么?根本没有我能做的事啊。」

喔，到底怎么啦？我不禁有些傻眼地望着小空跟美羽。

难道……是这么回事吗？美羽是因为觉得沙夏像被小空抢走一样，所以才不高兴吗？话说回来，这样一想，小空在美羽面前跟沙夏这么亲密，似乎确实不太多见。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探头过去窥探美羽的表情。

「……舅舅，你怎么那种表情，真是太不细心了。」

被美羽狠狠瞪了一眼，连忙缩起脖子，看来应该是不会错，这简直就是画时代的事件，这让我想起了北风与太阳的故事，也许我们之前因为太希望美羽跟沙夏亲近，所以想得太多了。

小空跟沙夏看来就像是亲母女般感情融洽，而且默契十足，肯定是这个景象刺激到了美羽的某些情绪。

「我去叫小雏起床。」

似乎坐不住的美羽从椅子上站起身子，用温暖目光看着美羽离去的背景，小空脸上带着有些无奈的笑意。

「美羽真是的，一点都不坦率。」

「呵呵，因为她是女生，这是理所当然的喔，小空。」

沙夏也像是要小空不用介意似地笑了笑。

「呵呵，或许是这样吧。」

小空也坦率地笑了，无论是沙夏还是小空，彷佛都化解了某些生硬的东西，两人的身影在厨房里看来格外契合，宛如看见姊姊跟沙夏一起站在那里的奇妙既视感。

「大家早安！」

或许是重新调整了心情，恢複以往笑容回到我们面前的美羽带着小雏来到厨房之后，感觉家里更加充满了幸福的气氛。

「早安，小雏。」

看见小空对自己伸出双手，小雏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

「……小空姊姊，早安！小雏……看见姊姊笑，就会很高兴喔！」

投入心爱姊姊怀抱的体贴四岁小孩，用最坦率的态度说出了大家的心情。

小空就像是在确认手臂中那份温暖似地紧紧抱住小雏。

「抱歉，小雏。让你担心了，姊姊已经没问题罗。」

小空这么说完，轮流看了看我们的脸。

「还有大家……对不起，我在学校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很烦恼。但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自从佑理姊不在之后，一直努力支撑我们的小鸟游家可靠长女，感觉到她那对大眼睛又恢複了以往的光辉，就算小空什么都没说，光是看见那样的笑容，就能让大家明白一切，而且我感觉小空在一个晚上的时间，似乎就比过去更漂亮了好多倍。

这也让我再次明白，水空是个就算跟美羽及沙夏，还有莱香学姊她们相比，也丝毫不会逊色的美少女，她的笑容拥有无论多么冰冷的心灵都能融化的温暖。

之后我们大家围在餐桌旁，享用小空跟沙夏为大家準备的早餐。

小空恢複了笑容之后，也让家中恢複了许久不见的明亮气氛。

「十兵卫，小雏拿早餐来罗～～」

小雏将煮得柔嫩的狗食端到不太活动的十兵卫那里。

十兵卫就像是道谢般摇了一下尾巴，这条老狗佣懒的模样就像是我们家运行得一切顺利的证据，莫名能令人安心，因为十兵卫在有人寂寞的时候，会彷佛能感受到寂寞的气味般朝人靠近。

「对了，姊姊，结果你究竟是在烦恼什么事呢？」

美羽带着充满好奇的表情问了小空，没错、没错，我也很想知道这件事。

「……哈哈，是秘密。」

「咦～～那样太不公平了啦，姊姊有跟妈妈说过吧？」

跟妈妈说却不跟我说，美羽不满地这么抱怨。

「呃，那个……是因为我在的关係，所以不能说……是吗？」

因此不安的我注视着小空的反应，小空却挥了挥手。

「不是啦，我也没有跟沙夏姊说呀，对吧？沙夏姊。」

「哈哈，真的是这样呢，我没有听小空说过喔。」

「咦～～那为什么今天早上……你们会这么开心呢？」

美羽所提出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嗯～～因为我们发现笑容的重要性，算是这样吧？」

只见小空一脸淘气的模样，有如美羽的感觉般眼睛打转了一下，然后展现微笑。

看见这个过去从未有过的表情，我跟美羽不禁对望了一眼。

「这样不算是回答啦……姊姊。」

对自己喜欢的姊姊好奇的次女，仍然不打算放弃追问。

「呵呵，美羽，这件事问到这里就好罗。」

「……这样有点讨厌，好像就只有我不知道一样。」

看亲女儿摆出不悦的表情，沙夏不禁苦笑，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仔细看着心爱女儿的反应，小空则是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

「美羽真是的……对了。」

小空话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转头望向我这里，接着小空红了脸颊……稍微沉默了一下，美羽跟沙夏有些好奇地交互看着我跟小空的反应。

「那、那个，哥哥，对菅谷的告白……你有给人家答覆了吗？」

「咦？咦咦咦！」

这出乎意料的问题让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沙夏跟美羽也脸色大变地逼到我面前。

「告白！？那是怎么囤事！」

「拜、拜託，你们怎么没把这么重要的事跟我们说呢！？舅舅，你被人家告I了吗！？菅谷就是那个感觉很温柔的可爱女生吧！你们在交往吗！？　J

面对红着脸的小空，还有因为新情报而难掩惊讶的美羽跟沙夏，我根本无法回答。因为也包括最近担心小空的关係，从那天之后，我根本都还没再跟美纪碰到面。可以说这段时间根本就毫无进展。

「……我、我…差不多该出门了。今、今天我有第一节的课！我、我先走了！」

我像脱兔般夺门而出，同时心中也为小空恢複笑容感谢不已。

可是，这样也代表我得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了。

美纪所给我的重要课题，我也不能一直让答案一直保留下去。

「……叔叔怎么了？叔叔跑掉了。」

小雏回到佑太逃跑之后的餐桌旁发问，而小空、美羽、沙夏三人也只能望着彼此苦笑。

「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等佑太回来之后，可得好好跟他聊聊罗。」

耸着肩膀的沙夏捲起袖子，小空有些担心。

「我是不是不该问呢……哥哥究竟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