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夏祭的夜晚

现在是夏季阳光令我们心情振奋的七月下旬。

我们家的客厅，正为小雏那让人感觉阔别许久、精力充沛的笑容充满朝气。

「小雏想跟大家玩！姊姊，叔叔，可以吧！？」

「唔、唔～……可是，那样不会给沙夏添麻烦吗？」

我边说边观察在一旁带着笑脸的金髮美女，对小雏如此要求的反应。

「我不会在意的。」

「真的吗！真的可以找小佳她们来吗！？」

「嗯，当然可以啊。记得要跟大家的妈妈说一声喔。」

沙夏这么答虑了小雏。这让我跟小空、美羽都互相看着彼此。

「没问题吗？沙夏。」

「嗯，没问题的。而且小雏的朋友，也有拜託过我呢。」

在百忙中抽空接送小雏的沙夏，似乎跟其他常一起在託儿所接送小孩的妈妈们相谈甚欢。在她们閑聊的时候，其他因为游乐表演时的表现，对我们感到好奇的家长们，也纷纷加入了聊天的圈子。在那个时候，那些家长的孩子们那么说道：

「我想去小雏家玩！」

「我也要！我也想去跟小雏玩！」

小雏在託儿所的朋友们，开始对各自的家长提出如此要求。这让小雏做出了意料之内的对应。

「小雏也想跟大家玩！沙夏，可以吗！」

「这个嘛……要记得先问过小空他们喔。」

「太好了！这应该是小雏第一次有朋友来家里玩呢！」

事情似乎就是这样，因此我们一回到家，便遇上了内心充满期待的小雏。

「感觉让你难为了，真不好意思，沙夏……」

这让我们十分心虚。因为前阵子，我们才拒绝了沙夏希望跟我们同居的可喜要求，现在立刻又这样麻烦她，实在不是滋味。这种彷佛把沙夏任意使唤的感觉，让我相当过意不去。然而沙夏却对我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要我不用放在心上般说道：

「没关係的。因为其他人的妈妈，好像也希望能来找我聊天的样子。」

「啊，妈妈以前是艺人的事，又被发现了吗？」

在学校尝过教训的美羽，露出担心的表情。

「不是啦。嗯～听其他妈妈们的说法，要去託儿所的其他朋友家，或招待孩子去玩的时候，都是会有爸爸或妈妈陪着去的。就是趁假日大家聚在一起，让小孩能一起玩，大人也能趁邪时候休息呀。所以说，我也算是受到邀请的人呢。」

满脸笑容的沙夏，似乎对自己被视为小雏妈妈的事，感到相当开心。

「原来是这样……因为我们平常接送小雏的时候，都没什么时间，所以……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些。说不定小雏其他的朋友，都有更多时间能玩在一起……」

小空的话语，让我内心也感到刺痛。

「呵呵，小空，不用那么在意。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这是信吾常说的。小雏自己以前也都没那么要求过吧？」

「可是……对不起，小雏。你一定很想更常和朋友一起玩吧。」

听小空这么说，小雏露出不解的表情。

「唔～可是可是，小琴姊姊跟莱香姊姊也会来呀！大家都是小雏的朋友嘛！而且假日的时候，小雏也能跟叔叔和姊姊玩呢！」

我们家的小公主就像认为这并不需要道歉般，这么笑着说道

「呵呵，小雏能自己邀请朋友到家里玩，那么下次庆生会就会更热闹了。这样可会更辛苦罗，舅舅。」

「没、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美羽。这样说起来，感觉美羽的朋友应该很多，但好像都没有找朋友来家里过呢。」

「小祥偶尔会来喔。啊，但今年确实没有来过的样子。因为放学后有很多事要做的关係。而且，我原本就很少找朋友来家里。因为要是找男生来，爸爸会很罗唆的。」

说到这里，美羽无奈地耸了耸肩。嗯。干得好，信吾姊夫。我会效法你的。这时三姊妹互相点头，大笑起来。

「就是说呀。我不太会跟男生说话，所以几乎没有找男生到家里来玩过，但哥哥来看家的时候……爸爸他竟然拿起鞋拔……呵呵！」

「因为爸爸最喜欢小雏了！女儿不交给你！」

小雏也边捧着肚子大笑，同时重限了信吾姊夫攻击我时的动作。

我抱住了朝我冲过来的三女，确认着那份温暖。

「真的，我当时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爸爸被妈妈教训了呢。你这笨老公！」

这次小雏又开始模仿起佑理姊了。由于小雏模仿得维妙维肖，这次连沙夏也忍不住笑了。

「哇！小雏好像有成为演员的天分呢！我得小心别让羽柴发现她才行！」

在我们的玻璃杯里倒进冰凉麦茶的沙夏，摸着小雏的头这么说道。

我们在冷气强劲的屋子里谈笑。这种彷佛与往日没有差别的感觉，同时也是不可思议的变化。在这里……我们彷佛像是跟姊姊及姊夫在一起一样。

这一家团聚的气氛，变得比过去都要自然。我明白无论是小空、美羽、小雏，还是沙夏，都有相同的感觉。

在这两个月里，真的是受到许多考验。自从姊姊跟姊夫失蹤，到我们搬到池袋以来，这似乎是最艰难的两个月。同居问题、我生病住院、十兵卫去世，还有小雏理解了双亲的状况，并且……我们选择了维持现状。如果这一切的结果，就是我们现在的笑容，这或许也不坏。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既然请客人来，我想好好款待一下人家！要弄点什么好呢？」

表现兴奋的沙夏，对于同居遭我们拒绝的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沙夏并没有再对那件事多说什么。可是，她仍跟过去一样…不，是比过去更加地参与我们的生活。在託儿所发生的这件事，就连当时也在那里的我们，都毫不知情。

我想正因为是有身为大人的沙夏在，其他家长才会有那样的提议，才有孩子会说出希望能来家里玩的想法。看样子，我们不懂的事情，依然还是很多。

「小雏要帮忙！而且，小雏会做布丁喔！是用麵包做的布丁！小雏在叔叔的庆生会上也做过，小雏还想再做一次！」

「好棒喔，四岁就有擅长的料理，这样小雏会有很多男生想追喔！」

——嗯？刚刚沙夏是不是说了什么令人在意的话？这样说起来，我忘记确认一件重要的问题了。身为代理监护人，这可是不容忽视的事情。

「……呃，小雏，叔叔有件事想确认一下……来家里玩的人，当然……是女生吧？例如那个纵卷头的女生……」

「嗯，小雏有找小佳来喔！还有小舞、优人、清二，跟……」

我在听到小雏说到这里的瞬间，眼睛光芒闪动。有……有男生吗。这实在……不太好呢。

「听叔叔说，小雏。小佳没关係。可是……叔叔以代理爸爸的身份宣言！男生绝对……」

「胡说什么啦！那样不就跟爸爸一样了？哥哥大笨蛋！」

「就是说呀。难得小雏找朋友来家里玩，这样太不细心了。」

呜呜……我被小空跟美羽教训了。信吾姊夫，我现在十分能体会你的心情。

「真的。要说佑太像佑理，我还能理解，为什么会开始像信吾呢？」

在一旁笑嘻嘻的沙夏，这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拨起头髮说道：

「啊，不对。一定是佑理因为信吾像佑太的关係……所以才喜欢上信吾的。呵呵，你们觉得呢？小空，美羽。」

「唔～这似乎有道理。佑理姊她是不是些恋弟呢？说起来，佑理姊经常称讚舅舅呢。」

「哈哈，要是佑理姊听到这些话，肯定会生气的。不过……说不定喔。」

就算三人这样用视线围攻我，我也只能一脸尴尬而已。

「叔叔表情好怪。」

在我怀中的小雏，一脸觉得有趣的表情抬头望着我。

「会、会吗？」

「嗯，那是傻笑的表情呢。看，傻笑～」

三文说到这里，开始重现我傻笑的模样。唔！我有露出那种表情吗？

我连忙收起表情。听到姊姊称讚我的事，实在让我忍不住感到高兴。虽然我不清楚姊姊是不是恋弟，但我认为自己其实是有相当程度的恋姊情结。

「小雏，不可以太调侃舅舅喔。不然舅舅可能会像爸爸一样发脾气呢。」

「咦～但小雏说的是真的呀。傻笑～」

「别、别这样，小雏。舅舅没有傻笑成那样吧～」

见我装出生气的模样，小雏便笑着溜出我怀里，跑到摆有十兵卫睡床的地方。那里放着小雏喜欢的兔字布偶，跟以十兵卫模样製作的布偶。小雏将那两个布偶都抱在怀中。

「兔宝宝，十兵卫，小雏说实话，叔叔却生气了～该怎么办呢～♪」

小雏唱到后半，歌词已经有些莫名其妙了。在她手中的两个布偶，就像是要保护小雏般瞪着我。不用担心啦。我早就打算要一直保护小雏了。至少我会保护小雏免于奇怪男生靠近的……咦？我们刚才是在讨论这个吗？

「那么，沙夏姊，小雏朋友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放心交给我吧，小空。如果我能稍微帮佑理做些事，我也会觉得很幸福的。」

沙夏再次对我眨了眼。我……不知为何，感到相当高兴。因为这样大家众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自然提到佑理姊跟信吾姊夫。并且，能这么分享回忆他们两人的宝贵时间，这本身就是十分重大的变化。

北原聚在炎热的阳光下，拖着像置身于烤箱中的身子前往学校。

记得新闻明明预测今年会是冷夏，但全是骗人的。这个世界充满谎言。小琴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除了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肯定都过得很顺遂。

毕竟再怎么说，这是小琴高中三年级的夏天。她正处于身为考生的关键时期。

所以说，就算参加心上人的庆生会，也得提早离开。而且身边都是大学生，并且还有人喝酒，有佑太以外的男生跟自己攀谈，也让小琴感到害臊。

虽然亲切的美纪也安排小琴能提早跟其他回家方向相同的社团女生一起离开，但美纪在之后传来那封令人在意的讯息，实在不是好事。

『佑太好过份喔。在派对结束前，竟然就跟莱香学姊偷跑出去呢！』

当小琴看见那封加了可爱生气符号的信件时，心脏差点停止了。

光是回想起那封信，就让小琴感到烦躁，心跳加速，完全无心投入课业。今天原本是打算趁暑假去补习班观摩的，但自己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小琴只想趁着没课的时间跑去小鸟游家，多看看佑太的脸。可是，这件事被双亲强烈制止了。

「小琴，你要仔细想清楚。你过去帮忙，要是之后有个万一，你没法考上志愿学校，濑川他们会怎么想？要是他们因此感到自责怎么办？就算事实不是那样，还是有那种可能性的。你应该先弄好课业才是。」

面对母亲这番道理，小琴没有任何可供自己辩驳的材料。儘管如此，小琴还是感到在意。人类并不是因为道理正确，就能接受安排的生物。

「唉～为什么会这样呢？佑太……他是高岭之花吗～」

对着灼热太阳倾诉自己恋情的十八岁少女，也是处于魅力随时间增加的年纪。

还是选择多摩文学院大学吧。以自己的成绩，应该不成问题吧。只是小琴的志愿是相对分数条件较高的法学部，所以也不能够大意。小琴会以法学部为志愿，主要也是因为三姊妹的关係。对曾怀疑佑太的自己感到羞愧，也是促使小渠想钻研法律的原因。

要是将来能成为优秀的律师……佑太是不是就会多注意我一点呢？小琴抱着那样的梦想。而且听说那样收入也高，比起可爱飘逸的衣服，小琴也觉得笔挺的西装跟自己比较相称。虽然可能只是错觉就是了。

想着这些事情，让小叶稍稍忘却了内心的不悦。就在这个时候，小琴的视线停留在附近告示板的海报上。海报上宣传的是每年都会举办的祭典。

这让小琴想起自己高中一年级时，自己要求双亲买给她的那件漂亮浴衣。如果自己穿上那件浴衣，佑太看到会说什么呢……小琴没能察觉自己正在傻笑。也没有察觉自己直接走过想要给她情书，而等在路上颇为俊俏的他校学生，也没有察觉特地选择跟她相同路线去上学的前同学。

——今天挑好补习班之后，就跟妈妈要求让我参加祭典吧。

小琴开始传信件给美纪。不能只有自己老是受人家帮助。这个消息也该让美纪知道才是。虽然恋爱的竞争并没有什么运动员精神，但最能吸引我喜欢的人喜爱的部分——除了胸部之外——应该是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心。因为那个人身边，都是那样的人。

我希望自己也能是那样。北原琴是个容易冲动，也十分善良的少女。

在多摩文学院大学郊外的网球场，田中亮子等人正挥洒完健康的汗水，进入休息时间。让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肌肤，带着有夏季气息的光辉。

大学当中有网球队跟网球社，网球队是每天都要强制参加练习。社团则是每周三次练习，并且是自由参加。比赛也是仅由志愿者参赛。除此之外，社员还会参加跟练习次数相同的饮酒会或联谊，是强调快乐优先的制度。儘管如此，她们在练习时都是认真的。无论做什么都全心投入，那也是这个社团的方针。网球跟联谊，自我磨练与恋爱。这些全都全力投入，是社长立下的方针。对于社长「全耗费在社团上面的生活，到高中就够了。我想要的，是享受人生的一切！」这样的话语，对于曾投入路上观察学，渡过遭孤立高中生活的亮子来说，彷佛就像是面临上天恩赐。

进入大学才首次接触网球的亮子，对她最为亲切的人，则是菅谷美纪学姊。

那总是活泼并善解人意的亲忉美女，是亮子憧憬的目标。

然而现在美纪却一脸烦恼的表情，盯着手机。

「这是……挑战呢。对方相当有自信的样子。至于我……其实跟和服不太相称说～」

看见美纪不断滴咕的模样，让社长露出奸笑。

「怎么？又是濑川的事吗？」

「咦？为什么社长会知道？」

美纪睁大眼睛，一脸被说中心事的表情。这让亮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什么啦！怎么连亮子也这样？别笑人家啦！」

「嘿嘿，对不起。我是，我也看得出来呢。学姊一定是在想濑川学长的事。」

「我有那么容易被看穿心事吗？」

似乎感到害臊的学姊，收起了手机。然而社长仍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态度，继续缠着美纪。

「嗯～从一年级入社时，被告白次数就维持榜首，但完全没答应跟任何人交往的美纪，真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呢。」

「别乱说啦。社长自己不也是被人告白，也从来没同意过吗？」

确实是这样。儘管社长是个跟任何人都能相处愉快，个性外向的人，但在进入大学到现在，似乎从没交过男友。虽然社长会轻鬆跟男生玩在一块儿，所以大家都没发现，但她其实是个对自己把关相当严厉的人。

「我没差啦。我已经是个大婶了。」

社长挥了挥手，将话题带开。二十二岁的人说这种话，要是不小心可是会被围殴的。

「那么，这次是什么状况？」

「好像是佑太他家附近有祭典的样子。因为小空她们每年都会参加，所以今年应该也会去……是小琴告诉我的。」

「喔……原来如此。她这是接受对手的恩惠呢。是跟武田信玄的心境一样吗？」

社长开心地这么说道。社长虽然打扮得颇为时尚，但其实是个功力颇深的历史迷。她在历史方面异常丰富的知识，让亮子觉得社长真不愧是路研佐古社长的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