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聖誕節的決斷

运动会结束之后过一段时间，随着秋意加深，冬天的脚步声也逐渐靠近。

小空参加的合唱团在全国大会中出场，并且也在我们大学的校庆中再次参与角色扮演吃茶并获得好评，但我们依旧对于美羽在学校的状况感到挂心。

「美羽，学校那边……没问题吗？」

「咦～姊姊，你担心太多了啦～」

小空每次一有机会，就会想跟美羽打探状况，美羽则是边打扫客厅边四处闪躲。从我们得知美羽跟班上部分同学相处不太顺利的事情之后，要说美羽是否有明显转变，答案是没有。不过美羽，现在多少愿意在我们面前发些牢骚就是了。

「美羽，人家是不是有对你做什么让你不能对姊姊说的事呢？」

「没有，没有啦！我说呀姊姊，人家可是这么可爱的美少女耶！」

大概是躲烦了，美羽停下吸尘器，转身面对姊姊。

「呃，是……是啊，美、美羽确实是跟沙夏姊很像的美女，可是……」

「除此之外，姊姊在我们中学还是传说的偶像呢。」

「咦！？我才没有当过什么偶像呢……美羽，不要乱说啦。」

「就是姊姊对这种事没有自觉才更……也罢，总之姊姊仔细想看看，要是有人来欺负像我这样的人，会怎么样？」

看小空露出不解的表情，美羽夸张地张开双臂这么问道。

「咦？咦咦？会怎么样？」

「欺负人的人会被当成坏人对吧？所以说，我一开始就说人家没对我做什么嘛。是我自己……我认为是自己有些太在意了。而且是姊姊你们自己说本来就不可能跟所有人都打好关係呀，已经没事了啦。」

「……是这样吗？」

见美羽用自信满满的表情这么说，小空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不过这样说起来，虽然小空并不算是校内直升，但有姊姊在相同学校的高中部，或许也是一个优势。虽然小空像是求助般望向我，但我也只能抱歉，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美羽则是趁势拉起姊姊的手。

「真的没事了啦，姊姊！」

「没有勉强或压抑自己吗？」

「人家已经不会再那样了～谢谢姊姊关心。」

美羽这么说完，便继续打扫客厅。虽然我们并不是完全接受，但也算是稍稍感到安心，因为至少美羽的笑容还是相当开朗。

「好吧，如果是这样……啊！已经这么晚了！该準备晚餐了。」

看见小空望着时钟这么说，我挺起胸膛。

「哼，小空，今天就包在我身上吧。对吧？小雏。」

「嗯！今天晚餐是舅舅跟小雏要来做咖哩喔，小空姊姊。」

帮忙把马铃薯拿来的小雏这么说道。其实我在小空跟美羽打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準备了。因为重新打工变忙碌的关係，反而让我的生活步调又逐渐变回一年前的状况。不过小雏跟我虽然相当得意，但小空反倒反省起来。

「唔……对不起，哥哥，让我帮忙吧。」

「没有啦，你不用在意啦。是我最近的生活有些鬆懈才这么做的，小空你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听我这么说，小空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站到我旁边帮忙準备晚餐。

「今天沙夏会来吗？小雏想让沙夏吃小雏做的咖哩。」

「那我传信件跟妈妈说舅舅跟小雏的合作咖哩在家里等她吧～」

美羽打扫完客厅之后，便开始打信件。

我感觉先前的阴影已经逐渐从美羽脸上消失了。儘管如此，我还是认为不能大意，因为美羽是就算自己难受，也会带着笑容为大家着想的善良孩子。

进入十二月，转眼就得面临对自行车通学十分煎熬的寒气。话虽如此，因为我努力想追上骑着公路自行车的莱香学姊，因此这样的气温反倒让我感到庆幸。最近虽然还不到三天里能有一天跟学姊并行的程度，但已经是三天里会有一天几乎可以跟莱香学姊同时到校了。至于另外两天，先到校的莱香学姊则会先买好咖啡，在单车停车场等我。今天是后者，跟穿着自行车运动服的莱香学姊一起喝罐装咖啡的这段时间，可说是十分奢侈的奖励，我真庆幸自己能来到新宿校区。

「呼～」

从离开咖啡罐的嘴唇所发出的吐息，在空气中化成白色的水气。这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在莱香学姊身上看来就像是海报或电视广告中的一幕，让我不禁看傻了眼。

「佑太？」

「啊，没有啦，没事！」

我连忙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接着跟莱香学姊一样吐出白雾。顺带一提，骑着公路自行车的莱香学姊，似乎被附近的自行车骑手称之为「公路女神」。该怎么说……真不愧是莱香学姊。

「佑太，你怎么了吗？你刚刚好像有些发楞。」

「咦？没、没有啊，我只是……」

「你在想什么吗？是有关美羽的事吗？」

美羽的事情，我有跟莱香学姊他们稍微商量过，学姊肯定也是在关心美羽吧。只不过，我实在不能说自己是顾着看莱香学姊看到发楞，所以只好露出尴尬的笑容回应疑问。

「最近美羽很好，从运动会之后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可是美羽很会隐藏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很担心。」

对三姊妹关心的程度几乎跟我没有两样的莱香学姊，对美羽的理解十分正确，毕竟她跟三姊妹相处的时间也跟我差不多。

「这样说也对。不过，美羽对那件事似乎看得很开了，最近她心情很好的。」

「嗯，那就好，毕竟在人际关係方面我无法帮上什么忙。」

「我也一样啊，虽然还是会想帮美羽做点什么就是了……」

对于我的想法，莱香学姊也点头附和。只能默默看着事情发展，这种感觉意外令人难受。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就尽量开口，我什么都愿意做。」

「谢谢学姊。」

我发自内心对体贴的女神表示感谢。就这样，我在十二月的寒空下，想像着次女现在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校园生活。

「对了，佑太，新的工作已经习惯了吗？」

喝完咖啡，在前往教室的路上，莱香学姊这么改变话题。

「还可以啦，就是忙的时候跟不忙的时候差距很大……要熟悉可能还要一点时间吧，在校稿时期简直就像打仗一样呢。」

「是吗……」

「莱香学姊那边怎么样？有找到工作了吗？」

「嗯，有得到几份工作。」

唔，所谓的几份，是指有数间公司都确定任用吗？文科的就职工作明明那么少，真是令人佩服……真是太厉害了，莱香学姊！

「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解密了呢？」

听到我这么说，莱香学姊转头望向我…，

「……还是继续保密。」

接着她露出微笑。这个意思是代表，学姊的目标工作还没得到结果吗？

在感受到就职活动残酷的同时，也令我不禁开始对明年的自己产生同情。

在中学教室里大家已经用完午餐，教室里充斥着午休的喧嚣。

教室的门在这时被人拉开，同时也是社会科教师的导师出现在教室内。

「小鸟游，今天你是值日生吧？麻烦你趁午休时间去拿下一堂课要用的教材。」

「好。」

「地图之类的东西很重，所以不要一个人拿喔。值日生有两个人……另一个是野际吗？麻烦你们了。」

就在老师念出黑板上所写的值日生名字时，班上同学全部紧张起来。刚入学时直升组与考试组的隔阂现在早已没有了，尤其是美羽在运动会的表现，也让班上同学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可是在这个班级的团结方面，仍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班上以野际立夏为中心的集团，仍持续避着在中学一年级中最有人缘的小鸟游美羽，这已经是这个班上众所周知的事实了。立夏在小学的时候，也是被誉为校花的美少女，是相当有人缘的女孩。而从小学就与她交情深厚的女生们，都露骨地跟美羽保持距离。两名美少女的对立，为班级製造了不安。

「美羽，我跟你一起去好吗？」

「我不会让美羽搬重的东西！搬东西的事就交给我来吧！」

身为美羽崇拜者的男生立刻如此主张。

「谢谢你们，可是这是值日生的工作，所以当然该由我去拿。至于野际……」

「……我也是值日生。」

立夏也点了头，接着两人便离开教室。虽然立夏没有走在自己旁边，而是走在稍微后面一点的位置，但美羽还是试着跟她说话。因为在其他时候，几乎没有能跟立夏说话的机会。

「就快到期未了呢，感觉期中考才刚结束，时间过得好快喔。」

「……」

「不过等期末考结束，就是圣诞节跟寒假了。寒假你要做什么？是要工作吗？」

「……」

看见立夏没有回应，美羽试着鼓起一点勇气。

「野际……是我做了什么吗？」

美羽认为对方原本并没有躲避自己到这种地步，身为直升组代表人物的立夏，确实跟考试组当中格外醒目的美羽一直有隔阂，可是立夏明显开始敌视自己，是从美羽跟沙夏去电视台之后的事。

虽然美羽好几次都在想是不是自己有说错什么话，但怎样都没有头绪。

「……你是不会懂的。」

「咦？」

「别说了，不要管我。」

立夏就像是要亲自示範一般，打算不发一语地从美羽面前走过。

「……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对美羽这样的反应，立夏感到意外，而且也对自己开口的举动感到后悔般紧咬着嘴唇。在那之后，捧着教材的美羽也一直观察不肯开口的立夏。

（唔～我真的做了什么得罪野际的事吗？）

其实就我看来，野际也是很漂亮的说。抱着如此想法的美羽走在立夏身后。仔细想想，立夏并没有积极欺负自己，只是不想有所互动，以姊姊所说「无法喜欢的对象」来说，也算是符合情理的态度。想到这里，让美羽不禁苦笑。美羽对自己的心情还不是很明白，她只是不愿意状况维持现在这样而已。姊姊所说的话还有立夏的态度美羽都能理解，儘管如此……

——我并不是必须设法改变这个状况，而是想要设法改变。

从刚才的对话，让美羽对这点产生确信，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想到办法。

在美羽跟立夏都离开的教室内，气氛相当沉重。希望她们两人不要发生什么争执才好，这是大家共通的希望。

要说美羽唯一的误解，就是班级并没有分裂。无论是美羽的朋友，还是立夏的朋友，都只担心一件相同的事。

「我是不是该去帮忙搬东西呢……」

明白这股气氛原因的男生低声这么说完，探头看了看走廊。

「……没问题的啦，立夏不会主动惹事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小鸟游对这件事超介意的耶。」

这是一段全班都能听见的对话，这两人都是从小学直升的男女。

「真佩服小鸟游还能保持笑容呢……我自己……有时候都看不太下去呢。」

这么说的人是从小学就认识美羽的少女，她看过很多次美羽努力试着跟立夏打好关係，这也更让她对立夏的态度无法接受。

「……立夏自己也很难受的。」

用大家难以听清楚的音量这么开口的人，是总在立夏身边的少女。

她们从立夏口中得知的感情，知道立夏对美羽确实没有恶意，可是……

少女沉重地叹气。人生总是不公平的，在我们身边有许多怎样都无可奈何的事。就算是这样，要是那两名美丽的少女能够和睦相处，不知道该有多好……这名少女也同样抱着这个期望。

在十二月剩下不到一半的时候，充满圣诞气息的景色也已经让人习惯了。

对于即将到来的年末，只有忙碌可以形容，良子姑妈介绍我去打工的那间以童书为主的出版社，状况也是一样。今天我同样是从一早就到处跑腿，一直忙到午休时间。当我在没人使用时就变成休息区的小会客室打开便当，一名年过三十的单身编辑也走了进来。

「你那个便当看起来不错吃呢，是女朋友做的？」

「是我外甥女为我做的。」

今天的便当是小空準备的，不但有红黄绿的漂亮点缀，肉与蔬菜的比例也恰到好处，这份便当不管从任何角度看，都有值得称讚的表现，这也让我忍不住感到骄傲。

「喔！看来你的外甥女会成为好太太呢，请务必给我机会喔。」

「才不要呢。」

我带着笑容如此断言。我们家的状况在我开始打工时，老闆就简单向大家解释过，所以这是在大家了解状况之下才有的对话。这种像大家庭的出版社，感觉也不坏。

「那还真是遗憾。算啦，先不提这个。到年末这段时间的排班，你有什么希望吗？」

「呃～我是希望在圣诞节的时期能够休假啦。」

「什么！结果你真的有女朋友吗？可恶！」

「是家人啦！二十四号在幼稚园有圣诞活动啦。」

小雏在今年度就会从幼稚园毕业，所以这也是她最后的圣诞游乐会了。身为爸爸，这是我非参加不可的活动，我可是随时都做好大哭的準备呢。

「而且二十五号我们家长女的合唱团还有圣诞定期公演呢。」

「喔喔……你真的像在当爸爸呢，我有点尊敬你了。二十四、二十五两天，其实我原本是想可能的话希望你来上班的，既然这样，那我会考虑一下的。」

「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