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上觀察研究會」的最後之日

结束工作的我，来到距离池袋车站约五分钟路程，位在住商混合大楼内的居酒屋。我自然已经知会过家里，小空也祝我「玩得尽兴」，不过小空会警告我别喝太多，多半是因为我之前跟信好大哥烂醉回家的关係。

「抱歉，我工作晚了。」

「没关係，我们也才刚到呢。」

「对啊、对啊，濑川，坐、坐。」

我在仁村的催促下坐在佐古学长对面的位置，并跟店员说了声「先来杯生啤酒」。

出社会第二年的我，也开始会点啤酒了，这也是在工作上的应酬必备技能。跟以前只喝一口啤酒就会醉倒的时候相比，这也可以说是一种成长吧，当社会人可不轻鬆。没过多久，冰凉透顶的酒杯便送到我们面前。

「乾杯！」

在仁村的带头下，我们举杯畅饮，酒杯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像这样跟可以谈心但却不常见面的朋友一起喝酒，也是我的休息时刻。

开始熟悉工作的我责任也逐渐增加，不过我原本就是从兼职变成正式员工，所以也没人把我当成新人就是了。至于仁村现在则是在帮广美管理可莉叶，他那个警察女友的亲朋好友，似乎还在持续对仁村施压要他进入警察学校的样子。而佐古学长终于要在今年毕业，所以今天也算是庆祝佐古学长毕业的聚会。

「话说回来，就是下礼拜啦～」

一口气将大半杯冰啤酒喝下肚之后，仁村满怀感慨地开口说道。

「真没想到濑川会比我们早结婚呢～」

「我自己到现在也都不太敢相信呢。」

仔细想想，从决定结婚到现在时间十分仓促，我们急着寻找婚礼会场、做婚礼企划……各种事情接踵而来。例如要把请帖寄给哪些人、位置要怎么安排等等，结婚这档事还真是麻烦。

「可是，她这次也缺席吗？」

佐古望着座位中唯一的空位这么说道。仁村看了我一眼，试着打圆场。

「她好像是成为班导师之后，工作变得特别忙嘛。」

我带着胸口的痛楚看向佐古学长旁边的空位。原本今天这种聚会，莱香学姊应该也会到场，遗憾的是她似乎因为工作的关係无法出席。

「这也没办法，听说教师这种工作下课之后才是最忙的。得要为考试打分数、準备隔天要上的课，中间还得抽空进修、照顾社团之类的。」

「这样说……也是啦……」

说起来，最近我一直没跟莱香学姊碰面，从小空考上大学之后，莱香学姊似乎在年末变得特别忙碌，所以也几乎没有到我们家玩。我记得莱香学姊那时候是说得忙着製作成绩单……我们最后一次碰面……应该是那一天吧。

那是在二月……一个下雪的日子。

位于阳光大道入口的一间咖啡厅，我抱着莫名的紧张感等待莱香学姊到来。

上次这样两人单独见面，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因为从毕业旅行的告白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不过我认为这也是我们刻意避免那种状况的关係。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自动门在这时敞开，我看见女神就站在那里。苗条的身材搭配爆乳，那彷佛凝聚上天技术结晶的美貌，多了大学时代所没有的柔和。那名从我刚进大学就一见锺情的绝世美女，随着时间又增添了数倍的美丽。

「佑太，让你久等了。」

莱香学姊将手提包放在椅子后头就座，之后便熟练地向拿水跟毛巾过来的店员点了咖啡。而在这段时间，我则是惊讶不已地望着莱香学姊。这一年里莱香学姊的表情变得丰富许多，这应该是她与孩子们相处的成果吧。

「好久不见，佑太，工作顺利吗？」

「呃、啊，顺利，都还过得去，虽然偶尔还是会犯错就是了。」

「我也一样，我老是被副校长教训。」

「学姊从今年开始有班要带吧？孩子们都很可爱吧？」

「嗯，很可爱。虽然每个人都不一样，不过所有人都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莱香学姊开心地点头说道。

「能让莱香学姊当班导师……感觉有些羡慕呢。学姊应该很受男生喜爱吧？」

「嗯，今天也有人跟我求婚呢。」

「噗！求婚！？」

我差点把喝到一半的咖啡喷出来。

「有个学生希望我等他长大之后跟他结婚，还拿着玩具戒指跪在我面前呢。我想他肯定是看了什么东西模仿的，模样很可爱喔。」

莱香学姊看起来相当开心，不过，是吗……求婚啊，最近的小学生不知道该说是早熟还是大胆……求婚啊……唔～咦？

我连忙甩开脑中闪过的一个念头，望着眼前的女性。

「那么佑太，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谈笑一阵子之后，莱香学姊对我这么说道，学姊就连喝红茶的模样都相当动人。

我望着美丽的学姊，内心百感交集，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是我希望能自己清楚将这件事告诉莱香学姊。

我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我必须亲口告诉这名让我得以有今天的贵人。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学姊。」

而且这也是我老早就决定的事。我认为必须由自己亲口告知莱香学姊，虽然小空也说要跟我同行，但我婉拒了，这是该由我自己来做的事。

看着自己以前暗恋的对象，我开口说道：

「莱香学姊……我要跟小空结婚了。」

绝世美女的眼睛稍微睁大。莱香学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露出微笑。

「嗯。」

黑髮美女这样开口之后点了个头。

「恭喜你，佑太。」

「谢谢学姊。」

我感觉从莱香学姊在毕业旅行对我告白到现在，似乎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除了家人之外，莱香学姊是我无论如何都想最先告知的人，所以……」

「……是吗？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

莱香学姊带着笑容这么说道，而我则是不安地继续说下去。

「那个……这样说或许听起来有些奇怪，可是……非常感谢你，都是因为莱香学姊……我觉得是因为莱香学姊向我告白，才让我察觉到自己最重视的东西。而且……呃……那让我感觉十分荣幸！」

我进入大学不久，就认识莱香学姊并加入路研……莱香学姊一直都是我憧憬的女神，也是一直给我及三姊妹各种帮助，体贴且可靠的好友。这名当初把我弄醉带到社办，发出「呜呜呜」声音的奇特美女，是我怎样都感谢不完的人。

那么震撼的经验我想以后应该不会有了，我认为这个人是我的「幸福女神」。

「我也一样，因为佑太让我明白了很多事，如果没有认识佑太，我想自己也不会有想成为教师的梦想。」

「这样太抬举我了，我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

「不，佑太你很了不起。让人觉得了不起并不一定要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佑太一直都保持着佑太原本的样子，所以……我才会爱上你。不过……」

美如天仙的学姊有些生涩地对我眨眼。

「比起佑太，其实我也同样更喜欢小空她们，所以你用不着介意。小空、美羽、小雏都是我的妹妹，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莱香学姊……」

对于莱香学姊的用心我无法给予任何回报，不只如此，我甚至还对她造成伤害，然而莱香学姊却依然像现在这样关心我跟三姊妹。满心的感激让我无法开口，就在这个时候，莱香学姊开始在我面前滑起手机。

「呃，莱香学姊，你在做什么？」

「跟大家报告『佑太终于认命了』。」

「咦！？等一下……这件事我还没跟任何人说呢！别闹了，莱香学姊！」

「佑太每次都花太多时间去想要怎么『好好』说，我这是在帮你省事。」

——我无法反驳。在我们这么交谈的时候，莱香学姊的手机也响了好几次，看来大家立刻就有了回应。莱香学姊迅速回应留言之后，抬头对我说道：

「下次大家一起庆祝吧，我会期待的。」

莱香学姊这么说完之后对我露出微笑，这让我感到十分安心，可是……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跟莱香学姊见过面了。虽然莱香学姊有回应说会参加婚礼，但一直没能见面这件事令我十分在意。

——而且今天莱香学姊也没能出席。佐古学长跟仁村像是要帮我扫去内心残留的烦恼般大声谈笑，尤其是佐古学长今天格外开心。

「我记得婚宴是在池袋的饭店举办吧？时间这么仓促，真亏你们能订到场地呢。」

「其实我跟小空有考虑过是不是只办婚礼把婚宴省略，不过信好大哥跟良子姑妈都说婚宴应该要办。他们说婚礼是为自己办，但婚宴则是用来招待平时照顾自己的人。」

结果婚礼跟婚宴的事情，我们一样让姑妈他们帮了许多忙。

「真不愧是佐原女士，说得好。」

「那么我们也要好好为你们庆祝才行啰。学长，你怎么说？」

「你们平常已经很照顾了，不用那么麻烦啦，仁村。」

「濑川，别这么说，不用跟我们客气，其实我已经有几个点子啰。」

「嗯，我认为这种时候準备一些有路研风格的惊喜比较好。」

「路研风格吗……」

总觉得这让我十分不安。

「话说回来，你跟小空怎么样？」

「怎么样是指什么怎么样？」

我这么回问仁村。

「就是即将结婚的男女住在一起，总是会有很多事情可做呀。」

我一下子听不懂仁村话里的意思，等到我察觉时，脑袋瞬间沸腾起来。

「什！？你在胡说什么啊！」

「没有啦，我们总是会好奇嘛。」

「好奇个头啦！况且对象可是小空耶！」

「是啊，是小空啊，你就是要跟小空结婚吧？所谓的结婚就是要建立家庭，那么当然也会想要有小孩吧？至于要有小孩就得……就算是濑川，应该也不用我把话说完吧？」

「少、少废话！我知道啦，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超害臊的。不对、不对，我不能去想那种事，对小空想那些事，我身为爸爸是绝对不允许的！

「唉，这下可惨了。你怎么看？佐古学长。」

「还好啦，这样也算符合濑川的个性嘛，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啰。」

你们两人可以不要为这种事达成共识吗？

「你们未免太鸡婆了！那种事情可以等结婚之后再慢慢考虑啊！」

「唔哇，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人会说这种话。」

仁村傻眼地这么说道。

「濑川，给你一个忠告，女人可是比你想得更期待形式跟行动喔。」

佐古学长语重心长地这么说道。

「学长竟然会谈论女人……」

「或许是毕业之后长大了吧，我还以为佐古学长是个虽然对小女生有兴趣，但却对女人无感的人呢。」

「……你们对我还是一样相当失礼呢。」

佐古学长用不悦的眼神对我们这么说。

「说到这个，佐古学长自己又怎么样呢？」

「嗯？什么怎么样？」

嘴里嚼着下酒菜的佐古学长这么回问。

「就是网球社的社长大姊啊。啊，现在是前社长了。仔细想想，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这样说起来，虽然我跟她认识这么久了，但我也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为什么这时候要提到她？」

「因为要说佐古学长有什么情史，也只能想到那个跟学长是青梅竹马的人吧？」

「我跟她没有什么情史不情史的。」

佐古学长冷淡地这么说道，为什么学长一提到那个人就会变这样？

「真的吗？就算学长这么想，但对方感觉并不是毫无意思喔？说起来，光是对方刻意挑同一间大学……」

「够了、够了！这个话题结束了！没了！」

啊，学长心虚了，这让仁村跟我都露出贼笑。

「我的事情不重要啦，比起这个，我们还是来为濑川的前途乾杯吧！」

「咦，还来呀！？你们已经帮我庆祝很多次啦！」

「啊，大姊，再来三杯生啤酒！」

仁村这么大声点酒之后，立刻又有三个装满啤酒的酒杯送到我们面前，我们就这样高举酒杯庆贺。对于这个不管做几次都会感到害臊的瞬间，我也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