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瀨川空的幸福

三月已经接近尾声，连日来都是温暖的日子。

比往年还早报到的春意，让性急的樱花绽放出桃色的花瓣。

在告知冬季结束的微风当中，和煦的阳光也照亮了这个世界。

这是个连路上行人脸上都带着亲切笑容的日子。

打扮亮丽的淑女与穿着笔挺礼服的绅士们，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潮，为走出礼堂的两人献上祝福。这天的主角在接受米粒的洗礼后，便向众人行礼退席。

「那我们走吧！」

「嗯！」

两名穿着礼服的少女跑了起来，一人拥有绑成双马尾的金髮，另一人则有飘逸的黑色长髮。当两人赶到接待桌前，已经有两名少女在那里等着她们，那两人是野际立夏与杉原祥子。

「结束了吗？你姊姊漂亮吗？」

「嗯，很漂亮！谢谢你们帮忙接待宾客！」

美羽的两名好友为了让她们姊妹能看完姊姊的婚礼，因此接下了这段时间的接待工作。

「还好啦，我不是为了令姊，而是为了美羽来帮忙，所以你不用在意。」

「人家最喜欢小立了！小祥也是，谢啦。」

「嘿嘿，毕竟等等有大餐可以吃，这是小事啦。」

或许是练篮球的成果，高大的祥子身材相当壮硕，加上穿着公立学校的制服，除了底下是穿裙子之外，跟立夏站在一块，两人甚至像是一对登对的情侣。

「嗯，到时候要尽量吃喔！那么我们也来接待客人吧。」

「小雏要接待叔叔……不对，是舅舅……也不对，小雏要接待佑太爸爸的亲戚！」

「收到，那么我就负责姊姊这边吧。小立，麻烦你帮忙小雏。」

黑髮美女在点头之后便站到小雏身边，两名拥有乌黑长发的少女带着笑容彼此点头。两人虽然个性跟年龄都不一样，但都是姿色出众的美少女。

「啊，来了、来了，濑川家与小鸟游家的婚宴会场在这里喔～」

在大厅稍事休息的访客们，满脸笑容地陆续走来，忙碌接待宾客的少女们脸上也都是笑容，就像是幸福化为有形的物体落在所有人身上。

「你们说一声我也可以帮忙的说，何必这么见外嘛。」

穿着和服的北原琴这么抱怨，然而给出答覆的人是小雏。

「没问题！因为是我们自己想做的！」

「对不起，因为我已经拜託朋友了嘛。」

看美羽带着笑容道歉，小琴也露出笑容。

「没关係，多亏这样让我看到小空那么漂亮的模样，谢谢你们，美羽、小雏。还有美羽的朋友，也谢谢你们。」

被身为漂亮大姊姊的小聚这么感谢，立夏跟祥子都羞红了脸。当接待宾客的工作接近尾声时，一名让人感觉轻佻的型男来到美羽等人面前。

「咦？这里是什么状况？全都是美女呢，大家该不会是在等我吧？小琴，你穿这身和服很漂亮喔。」

「……多谢夸奖，不过可没人在等你喔。」

看见小琴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仁村，美羽不禁苦笑。到现在小琴还是藏不住对仁村的排斥，就算知道仁村是好人，但北原琴依然是个容易胡思乱想的少女。

「幸好今天天气不错，感觉这次婚宴会很成功呢！」

跟型男一起现身并显得心情愉快的佐古，手中提着几台比平常大上一圈的摄影机。不管是在礼堂的仪式还是大家在大厅谈笑的景象，佐古都全程纪录。

「今天我会拿出所有技术全力摄影的。放心，这次我跟平常不一样，我会以小空作为主角拍摄。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很识趣的男人，只是……这样说好了，如果美羽大人跟小雏大人能先让我为两位拍张照……」

看见两人点头，佐古便不停猛按快门。仔细一看，佐古连在额头都装了像是摄影机的东西，所谓的全副武装就是指这种状态吧。遗憾的是，这实在不是适合出席婚礼的打扮，这样要自称是识趣的男人，实在是有些勉强。

「佐古哥真是的，準备太过头了啦，呵呵！」

「可是佐古哥好厉害喔！如果拍很多照片，小空姊姊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雏跟美羽互相点了个头，接着两人同时从接待桌后面跑到佐古身边，满脸笑容地从左右搂住佐古的手臂。就在佐古吃惊的时候，真正识趣的仁村从佐古身上抢过一台相机，脸上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好～我要拍啰～佐古学长，这是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的机会，所以笑一个吧！」

被美羽跟小雏从两侧紧贴身子，肥胖的眼镜男不仅满脸通红还全身僵硬。

「别、别这样，我、我只要在旁边看……天、天使是不能碰的，是用来鑒赏、呵护的……要是碰到像我这种骯髒的存在……」

「呵呵，我可是已经十五岁啰。仁村哥，麻烦你啰。」

「咦～佐古哥才不脏呢。比起那个，佐古哥要笑喔，来，笑一个！」

「呜、呜呜呜，唔喔喔喔！美羽大人、小雏大人！我、我——」

儘管号泣起来的佐古让仁村在苦笑中按下快门，但在下个瞬间，佐古身后便闪出眼熟的摺扇，只见佐古发出类似蟾蜍的声音后便倒在地上。

「会长，你好烦。后面的人都被你挡住了，别拖时间。」

「莱香姊！」

兼具完美美貌与理想身材，被三姊妹当成姊姊的女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莱香朝美羽及小雏伸出手，露出笑容。

「走吧，大家都在等了，我们到座位去迎接主宾吧。」

「好的，莱香姊！」

这次轮到莱香右手牵着美羽、左手牵着小雏，朝婚宴的会场走去。

良子姑妈最后确认没有其他需要接待的宾客后，婚宴会场才终于关上大门。

会场内满是笑声及喜气，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祝福这个日子。

在庄严气氛中正式开始的婚宴，由新郎新娘的入场揭开序幕。

当穿着跟婚礼相同服装的小空及佑太现身，众人立刻献上如雷掌声。

在此同时，可能有几个人也察觉到奇妙的部分。

两人在走向位于会场最高处的新郎新娘座位之前，先在会场一角的一张桌子前停下脚步。

那是美羽、小雏及信好等人所在的桌子，那张桌子旁边还準备了三个空位，美羽等人也知道那些空位的意义。

不过看着新郎新娘露出疑惑表情的部分，美羽等人也跟其他人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影像投影在婚宴会场的壁面……婚宴最初的表演就此开始。

影像中是色调柔和的寝室，当中有一名坐在床边的女子，一名婴孩在女子怀中安静地沉睡，而在女子两侧可以看见两名安稳入睡的少女。

那是佑理姊跟信吾姊夫的寝室，影片中的人是年纪跟现在的我几乎一样的姊姊、新生儿小雏，还有年幼的小空及美羽。

会场中的宾客都屏住气息，我跟小空则是靠着彼此，一起观看墙上的影像。

在影像中望着小雏的姊姊，将视线转向镜头。

「信吾，快过来，你怎么啦？」

姊姊的视线稍微偏离镜头看向下方。

不难想像镜头外的是信吾姊夫的身影。

「因为……这是要在小空婚礼上放的影片吧……我想应该不用拍这个吧？」

「都已经帮小雏拍了，当然也要帮小空跟美羽拍，这是我们决定好的吧？」

「小空……不只是小空，美羽跟小雏她们不用结婚也没关係啦……我是想要拍讯息给她们，但是不需要拍婚礼用的影片吧……」

「自己提议的东西怎么可以把大前提否定掉呢？你这个人还真是麻烦。」

在这之后，影片中响起姊姊的轻笑声，彷佛姊姊就在我们眼前。

会场内没跟姊姊直接见过面的人，这时应该也能明白影片中的人，对我们来说是什么样的人了。会场内的骚动稍稍变大。

「小空，这是为未来的你拍摄的讯息。爱担心的爸爸怕有什么万一，所以说想留讯息给你们三个，我是想说当作婚礼的娱乐也不错，所以才跟着拍的。啊，不过如果要放出来，麻烦从这之后开始，因为信吾刚刚说什么你们不用结婚也没关係，要是在婚礼上放出来，可能会让新郎很难堪。」

「难堪最好……」

在原本应该要剪掉的片段中出现了「新娘父亲」的真心话，那直接呈现出信吾姊夫对女儿的感情，也让会场掀起一片笑声。听着姊夫牢骚的姊姊对镜头露出微笑，那个笑容是给小空的，那是慈祥母亲的表情。身为新郎的我能够体会信吾姊夫的心情，并且抱有强烈的共鸣。要是换成我得拍摄给小雏的婚礼留言，我有自信光是这样就能让我无条件陷入沮丧，父亲就是这样。

「小空，如果你愿意将这段影片在婚礼上播放，到时候在那里的信吾会有什么反应呢？是会在家属席上大哭吗？个性内向的小空也有可能不会在婚礼上放这段影片，只跟成为你丈夫的人一起观看也说不定，不过那样或许也不错……好啦，信吾，你要彆扭多久？快回到镜头里啦，我可爱的老公。」

姊姊看来跟拍摄给小雏的讯息时一样，感黉十分幸福。这时信吾姊夫的身影出现在影片中，看见他沮丧不已的模样，让早有预期的我不禁苦笑。

「信吾那小子……还真是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呢！」

信好大哥的数落穿过短暂的寂静传人我耳中，儘管他装出对姊夫傻眼的模样，但立刻就能听出那个声音因为泪水而带有颤抖。信吾姊夫怕吵醒女儿，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用下定决心的表情面向镜头。

「小空……你真的要结婚了吗？我知道你一定会变成美女，所以实在很担心。我想你一定会是个好女孩，结果竟然有个男人要拐走那样的小空……」

「信吾，别乱说话！这样可能会无法在婚礼上放喔。」

「唔唔……小空，爸爸爱你，你一定要幸福……还有，你这个带走小空的家伙！」

「是！」

被影片中的信吾姊夫怒瞪，我不禁开口答话。

「你一定要让小空幸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要是有什么万一，我一定会不择手段除掉你！……呜呜，就算知道这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我还是觉得好难过。」

激动的严肃表情瞬间变成哭丧着脸，信吾姊夫抱起正在睡梦中的小空。年幼的小空就算被人抱起来也继续熟睡，影片中是年幼时期的可爱小空，而看着爱女脸蛋的信吾姊夫就像所我知道的一样，是个体贴的父亲。

「爸爸……」

小空细微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美羽跟小雏也都眼眶泛泪地看着她们父亲。对小空以外的两个妹妹来说，这是她们初次看见的影像。

「小空，恭喜你结婚。我非常期待你看见这段影片的那一刻，虽然我们成为亲人还没有几年，但你也是我心爱的女儿，我想以后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一起相处，并一起累积许多经验迎接这一天，不过……我只希望你知道，小空，能跟你一起见证往后经历的每个美妙时刻，就是我的幸福。美羽跟小雏也是一样的。」

姊姊抚弄抱在怀中的小雏，这么对镜头说道。

「说得对，首先是从小学毕业，然后还有中学入学。啊，该挑哪里的学校好呢？附近的私立学校不错，但那里是男女合校，要我家可爱的小空跟男生一起学习，这种事我是绝不可能……」

「冷静点啦，你这个笨老公，要是不能在婚礼上播怎么办？」

由于姊姊的手中正抱着小雏，所以是用肩膀顶了信吾姊夫。

那被姊姊责备后垂头丧气的模样，就跟我曾经见过的一模一样，让我眼眶一阵发热。

我能听见会场中响起忍住泪水的啜泣声。

「对了，美羽跟小雏应该也在吧？……啊，但如果不是在婚礼上放，那么应该就是只有夫妇两人看啰？不过我相信小空一定会努力让这段影片在婚礼上放的，呵呵。」

我身边的新娘微微点头，因为就是小空决定要播放这段影片的。

「美羽跟小雏，你们要跟成为姊姊新家人的丈夫好好相处喔……不过我想就箅不用我说你们也会那么做的，因为美羽最喜欢姊姊了嘛。小雏将来也会喜欢两个体贴的姊姊的，所以你们跟姊姊挑中的丈夫感情怎么会不好呢？」

姊姊看着在睡梦中的三个女儿，怜爱地轻抚她们的髮丝。

「佑太也在那里吗？虽然你现在有点处在反抗期，不过我想等你跟我和好之后，八成会疼外甥女疼到跟信吾差不多的地步，搞不好到小空结婚的时候，你会跟信吾联手去骚扰小空的对象呢。还是说，现在佑太的身边也已经有美好的对象了呢？真是那样就好了。」

姊姊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一下，小空这时则是紧紧搂着我的手臂对我微笑。

就算姊姊再怎么精明，也无法预测到现在这种状况吧。我也将身体靠向小空。

「呵呵……未来真令人期待。从我跟小空、美羽、小雏、信吾住在一起开始，每天都是会发现新幸福的日子，我体会到结婚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相信小空未来也会感受到许多幸福吧。」

说到这里，姊姊变了表情，小心翼翼地将小雏放到床上。

「小空，容我在这里介绍你重要的母亲，这是我的希望，因为这可是你的婚礼，我想只有我是不够的，因为你应该要更加幸福才对。所以，信吾……」

姊姊伸手拿起旁边一个像是笔记本的东西，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尺寸跟大学笔记本差不多的相框，在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名拥有耀眼笑容美女。

「……嗯，谢谢你，佑理。小空……还有和小空结婚的某个人，这张照片里的人是小空的生母．她叫渚，如果没有这个人，小空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抱着小空的信吾眼神中满是怀念。

「我跟渚是在高中认识的，她是个开朗、迷人，虽然有些糊涂，但是却会努力装成很机灵的人。遗憾的是她的身体不太好，等不到小空长大就先去天国了。」

或许是回想起当时的回忆，信吾姊夫小声吸了一下鼻水。

「我想渚知道自己也能参加小空的婚礼，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她一直很关心小空究竟会成为什么样的女孩，会有什么样的恋情……不过无论是渚还是我，都不会为此担忧，因为就算是现在，小空也已经是个十分出色的女孩了。我相信小空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出色，而且佑理……还有佑理陪在你身边呢。」

信吾姊夫说到这里，用温暖的眼神望着坐在身旁的姊姊。

「谢谢你，佑理，谢谢你开口说要这样把渚一起拍进影片里。虽然这是无法由我开口提出的要求，不过我相信总是在为小空着想的佑理，一定会想要这么做，我想渚在天国也会安心的。」

只见佑理姊温柔地将手伸向心爱的丈夫及长女，温柔地抚摸他们。

「这是当然的，我只是想让小空知道，有许多爱她的人而已……我想沙夏应该也在吧？小空经常跟我提到沙夏的事，她让我知道沙夏也是个很出色的妈妈，如果她不能来的话，小空，你要想起来喔，其实你还有另一个金髮美女的妈妈，她也是十分爱你跟美羽的。」

坐在亲属席中被点名的金髮美女忍不住拿出手怕，一名金髮少女将手放在她的腿上，两人用百感交集的眼神对望了一眼。

「小空、小空的丈夫，还有出席婚礼的各位，小空是我心爱的信吾、渚，还有我的挚友所留给我的宝贝女儿，她是我用爱带大的女孩，当然美羽也是喔，沙……啊……这些在给美羽的影片说过了，而且这也是要给我重要好友的……」

姊姊带着微笑说到这里的时候，影片中传出年幼女孩的声音。

「佑理姊……怎么了……」

「唔……姊姊……小雏……」

年幼的小空在信吾姊夫怀中说着梦话，佑理姊从熟睡的小雏身边抱起美羽，在稍微轻抚之后，两个女孩似乎都安心地再次回到梦乡。看着女儿们熟睡的脸蛋，姊姊跟信吾姊夫脸上都带着十分幸福的微笑。

信吾姊夫用快要落泪的表情再次望向镜头。

「我们家就像这样，大家感情都很融洽。小空……恭喜你结婚，你去建立幸福的家庭吧。当然，如果你想回来随时都能立刻回来，爸爸不管什么时候都能……」

「别把信吾说的话放在心上，你要跟丈夫好好相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