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要聽小雛的話

小雏最近一放学就立刻回家。

「小雏，你今天也要马上回家吗？」

「要不要再聊一下？」

「濑、濑川同学，能借用一点时间吗？」

「对不起喔，明天见！」

这么做对同学们很不好意思，但是小雏充满歉意地低头道歉后，比谁都还快地跑出教室。

她快步穿过走廊，在玄关急急忙忙穿鞋的时候，没有察觉某人今天放在鞋柜里的信，自然也没有听到从阴影处传来的叹息。

走出校门，快步逐渐变成快跑。

就这样，她日复一日刷新抵达濑川家门牌前的纪录。

「我回来了，小空姊姊！」

「欢迎回家，小雏。」

小雏从玄关说道，小空则是从庭院回答。

「啊，你在晒衣服。小空姊姊，我来就可以了啦。」

这么说着，小雏急忙抢下小空正要晾的床单。

「医生不是说不能工作吗！」

「小雏过度保护了啦，跟佑太说一样的话。医生只是说不能过度劳动而已，没有说不能工作。」

小空也说佑太过度解释前几天定期检查时医生所说的话，但是小雏觉得佑太说得没错。她也曾经因为是长女而太努力，结果病倒了。

——真是的，舅舅跟小空姊姊真是对相像的夫妻呢。

小雏在心中嘀咕。

「害喜停了，饭好好吃，又不会不舒服。我非常健康，安定期真是太棒了！」

怀孕初期的身体不适程度会因人而异。经过几个月后，小空的肚子也大到看得出来怀有身孕，可是小空却像是要取回害喜时失去的时光般，不停忙着工作。现在也抢先在小雏之前朝衣服伸手……

「啊……！」

接着一个踉跄，小空的身体一摇。

「哇！姊姊！」

听说孕妇跌倒很危险的小雏，立刻为了支撑小空抓住她。

「呼……身体果然好重。行动比想像的还不自由……嗯？怎么了，小雏？」

看来小雏的危机感，并没有传达给对她眨眼的小空。

「是在向我撒娇吗？好高兴喔。不用担心喔，小雏！就算小孩生出来了，小雏也还是我重要的妹妹跟女儿，不会只顾着小孩喔！」

回抱小雏，小空带着笑容这么说道。

——我完全没想过这种事情！

「小空姊姊！拜託你安分一点！刚刚快要跌倒了耶，我的心脏好像快停了！」

「咦咦，那样才不会跌倒，小雏太紧张了啦。」

最不了解孕妇危险性的居然是本人，怎么会这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舅舅会担心了，小空姊姊。」

小雏叹了口气，命令小空不準动后开始晒起剩下的衣服。

难得在傍晚前回到家的我，被小雏跟美羽迎接。

「发生了这种事喔，舅舅。」

换好衣服走下楼时，小雏在客厅跟我报告了刚刚发生的惊险事件。虽然说是惊险事件说不定有点夸张，可是我十分了解小雏所说「心脏快停了」的感觉，因为我也体验过了好几次。

「是吗，小空……小雏好像很辛苦呢。」

「嗯，很辛苦。之后她还想打扫家里，想去买东西，我连阻止她都来不及……到小空姊姊去工作为止，真的是……唉。」

嗯嗯，就是说啊。阻止她做各种事情很辛苦呢。

「毕竟小空因为害喜停了，终于可以开始做家事了，所以很努力啊。」

「这得好好跟她谈过一次呢，舅舅。」

这么说的美羽明明终于开始独居了，却好像还是很担心小空，经常来拜访。说是经常，其实说不定是每天都来，不过过夜的次数比以前少了。相较之下，去沙夏那里过夜的时候变多了。虽然住的地方不同，但是母女两人感情还是非常要好。顺带一提，关于她跟超大咖演员的生父之后怎么了，因为有些顾虑，所以没有多问。小雏好像偶而会用我买给她的手机跟他传邮件，爸爸可是觉得她将来一定会是个大人物啊。

「要我就孕妇的危险性好好地、慢慢地训她一顿吗？」

「好啊好啊，美羽姊姊。不能因为进入安定期就放鬆下来——小琴姊姊的妈妈明明也这么说。请沙夏或良子姑婆来或许比较好呢。」

「也是，不这么做的话，姊姊她可是非常固执呢。」

美羽跟小雏对彼此点头。被那两人说教的小空虽然有点令人同情，但是这里得铁下心才行。

「唉……我说身体变好是变好了，可是还是操心不完呢。」

「那当然，这是人类所能拥有、一般普遍却又极其重要、最棒的工作呀。现在姊姊就在做喔。」

美羽对我露出淘气的笑容这么说。的确就是这样，我也觉得小空现在做的事情跟神所创造的奇蹟没有两样。

寄宿着新生命的小空——创造了这种奇蹟当然会被保护，但是她本人却看似不太了解。

「可是说，跟想吐吃不下什么饭的时候相比，看起来也比较轻鬆对吧？对不对呀，小雏？」

「嗯嗯，可是小空姊姊说不想跟音乐教室请假，一直逞强害我们好紧张。」

「……啊，辛苦了。一直以来谢谢你们了。」

责任感强烈的小空不可能因为害喜就甘于停止工作。对于比在公司的我更常遇到这种状况的小雏他们来说，的确很辛苦。

「不用客气〜对不起姊姊这么顽固〜」

「啊哈哈，舅舅，时间差不多啰。」

「喔，那么我去去就回。」

我站起身，小雏跟美羽面带微笑跟我挥手。

「路上小心，慢慢来喔！」

「晚餐就在外面吃吧，我会跟美羽姊姊还有沙夏一起吃。」

「咦，是、是吗？」

突然听到这种话害我吓了一跳。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预定。难得这么早直接回家，却无法跟大家一起吃饭……

「唉〜〜……舅舅真是不行呢。」

「唉〜太糟糕了，一点都不细心。」

我吃了一惊，两人就一起叹了口气。为什么？

「偶而跟姊姊两个人去约会啦。」

「没错没错，慰劳怀孕的太太也是先生重要的工作呀。」

听到接下来的话，我大大讚同，被两姊妹送出门。

「拜拜〜小空老师！」

「再见〜小空老师〜下星期见〜J

我看着一一离开的小孩子，感觉十分怀念。小空负责的是三岁儿童教室，说到三岁，我就不禁回想起刚认识小雏的时候……好可爱啊〜〜那个时候就跟天使一样。不对，现在的她也依旧是我们家的天使。

叫我叔叔，还不能好好发出语尾的声音，「喔〜」之类的语尾可爱得一蹋糊涂，说要矫正语调的时候我还忍不住反对。

那感觉起来不过像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小雏也已经六年级了。自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就在我独自感伤的时候，我察觉到了偷瞄我的视线。来接小孩的妈妈们带着怀疑的表情看着我。我应该不会被误会吧……？又不是佐古学长，我是清白的！说不定是回想起过去让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唔唔，要真是这样就太丢脸了。

「那个，请问你是空老师的先生吗？」

「是！」

……看来没被当成怪人，太好了……我可不能丢小空的脸，不过回话有点破音。

「没、没错，小空承蒙您照顾了，敝姓濑川。」

「我们才是，承蒙空老师照顾了。我们家的小孩最喜欢空老师了，每次都很期待来上课。」

这位妈妈这么一说，其他妈妈们也跟着点头，出言称讚。真不愧是小空！

「奇怪，是佑太！……可是为什么？」

最后从房间里出来的人当然是小空，她看到我摆出开心的表情，把头歪向一旁。

「接下来会比较忙，所以总编辑跟我说趁今天能早点回来就快回来。所以我就提早回来了。」

「这么贴心我好高兴！今天提早见到佑太了，呵呵！」

不，所谓好几天没回家，打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哎呀〜跟传闻中一样好恩爱喔〜〜」

「小空老师，相亲相爱〜」

「咦，啊……相、亲相爱……！？」

发现妈妈与学生们在看，小空红了脸颊。

「小空老师的脸好红喔！」

「新婚夫妻真是令人欣慰呢。」

啊，其实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可是内心还是新婚吧？

「先生是担心怀孕的太太才来接她的吧？好好喔，呵呵呵〜」

「……那、那么，下次上课的时候见。再、再见！」

小空带着有点僵硬的笑容，跟妈妈还有学生们道别。然后……

「……传、传闻是什么？佑太你怎么想？」

「不、不知道。」

「一定是美羽跟小雏说的啦。他们最近会来教室接我，然后跟妈妈们的交情又好……真是的，一定要好好问清楚她们说了什么……唔〜」

「啊哈哈，跟以前相反了呢。」

「以前……啊啊，小雏的钢琴教室吗？小雏马上就说可以一个人去，不让我们接送了说……啊，说到钢琴教室，佑太。」

小空从放在走廊的铁柜里拿出打扫用具后，拿着用具走进教室。

「啊，小空，我来拿吧，钢琴教室怎么了吗？」

我从说着很轻没关係的小空手中拿起用具，要她继续说。

「我之前碰巧遇到小雏的钢琴教室老师了，她知道我在这个钢琴教室就职好像很高兴。看来小雏跟她商量过了呢。」

「原来。」

音大毕业的小空就职不顺，小雏也为她担心。

「还说什么，最后不行的话来我们这里也可以。我很感谢她，可是我明明是学声乐的说，呵呵。」

「欸，可是你不是说你也有教钢琴吗？」

「现在当然是什么都能教……虽然这么说，不过这是三岁儿童班，跟敲琴键一样而已，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喔。咦，为什么是佑太在打扫？」

「因为慰劳身怀六甲的太太是先生的工作啊。」

我笑着这么说道，小空低下头，脸也越来越红。

「唔唔，那么，就请你帮我吧。」

她小声地这么说。我家的太太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这么内向可爱。

接下来没有课的时候，上课老师好像要负责大致打扫一下再锁门。虽然没有必要彻底扫过，交给负责的业者就可以了，可是小空的话一定会扫得很乾凈吧。锁好门，被其他老师调侃了一番好恩爱后我们走出教室。

「哇，感觉好像已经很晚了，要快点回去做饭才行。佑太的肚子也饿了吧？」

「嗯，小空想吃什么？」

「那不是我该问的问题吗？佑太。」

「今天比较不一样吧？来一个难得的约会吧，小空。」

「约、约会！？」

小空瞪大一双大眼看着我。

「你看，因为我的工作还有小空的身体，暂时没有办法约会不是吗？这是美羽跟小雏的命令。」

「……真是的，这样不就没办法骂她们两个了吗……太高兴了。」

骂是指……妈妈们的传闻吗？她还记得啊。可是，我觉得两姊妹都优秀到没有必要骂她们喔。嗯，爸爸对我们家的女儿们非常满意。

小雏跟美羽一天一天成长，小空就小空来说本身就像奇蹟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