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A班转来了个超特级美少女。
这个传闻须臾间便传遍全校,每到下课时间,就有好奇的人在教室走廊上你推我挤。
来参观的男生们看到转学生出类拔萃的美貌。全都露出看似坠入情网的柔和笑脸,一脸陶醉的望着浅海同学……
但他们一知道浅海同学的前男友是小衣吉足这个人之后,柔和的笑脸一转成为轮廓鲜明的怨恨表情,像看到杀父仇人般怒目相向。
每到休息时间,就会有人自走廊瞪我。我按捺不住,一踏出走廊,就有素昧平生的家伙以听来不像在开玩笑的声音对我说:「……把葯卖我。」
看来我把偷偷藏着的秘传媚葯滥用在转学生身上的谣言已经在校内传开了……真是的,我能早退吗?
我独自在书桌前像个优等生般快速翻阅下一堂课的课本,就在此时……
「哟,小吉。你一跃变成名人了呢。」
马场园——沉迷于吸油麵纸的男人——走了过来。
「你最好不要跟我扯上关係。会被认为是药头的共犯喔。」
「你说什么啊?那些家伙怎么看我,我一点都不在意啦。」
由于每到休息时间我就会被自走廊射来的视线集中攻击,所以今天我在教室中受到孤立。
想不到他竟会像平时一样跟陷入这种状态的我讲话……
「小吉也别在意那些家伙,无论再怎么羡慕,那些家伙除了瞪小吉之外什么都办不到啊。若有人对你怎么样,你就告诉我。我会揍他们一顿。」
这家伙是真正的朋友。
「……马场园,你是个好人呢。」
「怎么,你现在才发现啊?」
「为了马场园,我要告诉你一件至今我无法启齿的事。你得捨弃吸油麵纸。这样下去你就得去皮肤科了啊。」
「皮肤科?那什么意思?是想说皮肤科医生会为了研究我美丽的肌肤而来吗?价格可不便宜喔。哈哈。」
马场园,你那有如在非法药品的副作用下讲出来的笑话是怎么回事。
「喂,为了小吉,我也有一句话想说。」
「若你想说我换上女装的话看起来意外地是个颇为可爱的女孩,那我早就知道喔。」
「小吉,你那有如在非法药品的副作用下讲出来的笑话是怎么回事。」
「……吓我一跳,马场园,想不到我们会用同样的辞彙吐槽。」
「嗯?比起这个,你先让我讲我想说的话……听好了,小吉。」
马场园的脸急速靠近,他的肌肤果然很乾燥。
身为他的朋友,这时候应该拿个沙拉油之类的泼在他脸上吗……去家政教室应该找得到吧?
「该说沉默为凈吗?有些记忆还是别想起来比较好。」
沉默是金、眼不见为凈。我思考着不知道他所指为何,几乎没听他后半的发言。
「那个,你说什么?」
「小吉,我不说歹话。你别想起跟浅海同学一起住时的记忆。一旦你回想起洗澡时的记亿,一切就无法挽回了。有人想消除你的记忆。」
才刚恢複失忆前的记忆就要被消除,我可敬谢不敏。
我边看着走廊上那些射出充满怨念视线——好像连生灵都要飞过来一般——的人边说:
「所谓有人……是指那边那些吗?」
「不,我刚刚也说过,那些家伙都是些无论再怎么羡慕,除了瞪小吉之外什么都做不到的软脚虾。」
「那么,想消除我记忆的家伙又是哪边的谁?」
「虽然我觉得应该到处都有。但就你身边的人来说……首先是我吧。」
「……」
看来我失去了一个朋友。
「我说,小吉。在跟浅海同学聊天时,记得好好把我介绍成是你最好的朋友喔。」
我只能把你介绍成一个个性腐败的乾燥肌肤而已喔。
「拜託罗,再见。」
马场园彷佛与我已经无话可说般冲出走廊。
座位在讲台正前方的我回头看往教室后方。
窗边最后面的座位,浅海同学正位处于男女生人墙的中心地带。
我想跟她说的话堆积如山。
只要跟号称是我旧情人的浅海同学说话,或许能知道我自己所不知道的过去。我从日向口中听过三年前,也就是我国中二年级失忆前的人际关係。
对双亲来说我是怎么样的一个长男?
有过反抗期吗?
是个能在母亲节时送出康乃馨的人吗?
有怎么样的朋友?
我是会约朋友到家里玩的类型吗?还是到朋友家玩的类型?
我朋友中有喜欢上日向的人吗?
我跟日嚮应该从以前感情就很好吧?日向知道很多我的事。她告诉我以前跟我亲近的都是些怎么样的人。
不过,日向没跟我说我有恋人。
对于交往四年的恋人,日向没有提到只字片语。
她明明很清楚我过去的人际关係,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恐怕是因为我跟浅海同学交往得相当隐密吧?小心不让妹妹知道。
可能是喜欢的人跟女朋友这种事实在太令人害臊了,所以故意不跟家人说吧。嗯,一定是这样。
……啊,不过她来我家住过。
国小四年级的男生跟女生一起住,理所当然需要双方家长的认同。
这么说来,我爸妈当然知道浅海同学的存在,也知道我跟浅海同学很要好才对。
不然她没办法住在我家。
总不可能是浅海同学趁着我的家人跟浅海同学家人跑到其他地方住一晚时偷溜出家里,跑到我家跟我密会才对。
我的父母知道浅海同学的存在,这几乎毋庸置疑。
不过,日向不知道浅海同学呢。
为什么妹妹会不认识来我家住过的结爱呢?
虽然我可能不想让小一岁的妹妹知道有个跟我感情要好到来家里住的女生……
我不懂。算了,等等再问日向吧。
「……不过,那个也很令人在意呢。」我远眺浅海同学,不禁轻声呢喃。
有件事令我在意的程度,足以跟浅海同学或许知道我所不知道的过去、日向为什么不知道浅海同学的存在等事情匹敌。
从早上的拥抱事件之后我就一直被那疑问所困。
若要问我是什么事……
那就是我跟浅海同学交往时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
我不由自主地凝视被班上同学包围,开心地跟他们谈笑风生的浅海同学那淡桃红色的樱桃小口。
……交往的时候有接吻之类的吗?
不,交往的时间是自小四到国二的春天为止,凭我的程度,应该不大可能接过吻。
原因是在我有记忆的这三年间,我完全没有跟女性发展过恋爱关係。
顶多只有关节亲吻过一次而已。
另外,关节亲吻不是间接亲吻的错别字,是真的关节接吻。有一天早上,在我像平时一样抱住妹妹的时候,不小心亲到妹妹想要甩开我的手肘——肘关节——部分。
我不禁凝望浅海同学那双不知道听班上同学说了什么而举到脸前摆出剪刀开合模样的白皙双手。
……交往的时候,我们有牵手散步吗?
我试着在桌上十指交扣。
当然,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一点也没有愉快的感觉。
但当我想像浅海同学跟自己牵着手的画面时,总觉得心中如春阳般暖洋洋的。若能跟女生做这种事跟那种事的话……当我脑中想像这些事——色情的程度适可而止——的时候,并不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我一直盯着浅海同学看,所以跟浅海同学四目相交。
因为我一直偷看着她,所以急忙尴尬地想要撇开视线……但却移不开眼睛。
因为浅海同学漾开的微笑如梦似幻。
现在,我正跟浅海同学在教室中相视而望,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过了两秒,一个女生向浅海同学搭话道:「对了对了,浅海同学……」我跟她别开了视线。
「你说帮忙家中的事,你家是做什么的啊?」
询问她的问题钻入我的耳中。
若美少女的老家是店家,那应该是花店、蛋糕店,抑或是蛋包饭很好吃的西式料理店吧?我的想像,不,大概男高中生对美少女的印象都很单纯。
「……我家开侦探社。」
所以不只是我,班上所有同学都对浅海同学的答案大吃一惊。
感觉具有某种冰山美人氛围的她莫名适合侦探业,原本就很特别的美少女在添加侦探业这种附加价值之后,浅海同学的稀有性已经到达天然纪念物的地步。
正当教室中的人们微笑着注视美人女高中生侦探时……
本学年濒临绝种之拥有一头黑长直发,个性贤淑的白鸟同学——贤淑的女高中生跟绅士的男高中生一样稀少——一派认真地问道:「……调查外遇的费用会很高吗?」
白鸟同学跟隔壁班的红丸孝太郎正在交往。
两人被称为红白情侣,是学校中一定会有一对以上,名为浓情蜜意情侣之与绝种无缘的品种。
浅海同学回答:
「若是同学的委託,我可以便宜算给你。可是,你要调查谁的外遇?」
「我的男友,他最近怪怪的……虽然这很不好意思,不过就算我主动约他出门,他也推说没钱而拒绝。纵然我知道这样问很不要脸,但当我问他『你把钱花到哪了?』时,他急急忙忙扯开了话题。至今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我很烦恼…………说不定——」
「说不定?」
「是贡献给某位女性了……浅海同学,若是初犯,伤害罪是不是不会判很重呢?」
「伤、伤害罪?你怎么会在意这种事呢?」
「……我,打从心底倾慕红丸同学。一想到红丸同学说不定有别的女人,我心中实在无法冷静。」
……光是想到就失去冷静了吗?
「假使红丸同学有其他女人……我,要把锐利的刀刃贴在他脖子上,之后会做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不是划开就是刺进去吧,做到那种地步也只剩下两个选项吧。
话说回来,平时的白鸟同学不太会在他人面前提到男友的话题,不光是如此,她明明是个连讲到红鲑跟红芋头这种跟男友名字相近的词,都会害羞不已的少女啊。
插图
竟然会在教室大半同学面前吐露怀疑男友的心声……看来她已经烦恼到迷失自我了呢。
——噹噹噹噹。
因贤淑的白鸟同学表现出恋爱过于暴力的一面,使教室飘蕩着一股格外紧张的气氛。第四节上课的铃声悠哉地响起。
女生们劝白鸟同学:「不可以冲动做傻事喔」,班上同学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来红白情侣不是要举办红白歌唱大赛,而是要来场大战。
午餐时间过后,下午的第一堂,也就是第五节课是美术。
在往美术教室移动的路上,浅海同学身边围了一圈男女,从旁也能感受到他们愉快的气氛。
另一方面,我以与愉快无缘的杀伐心境走向美术教室。
之所以杀气腾腾,也怪不得我。
踏出走廊的瞬间,连看都没看过,也不知道是学弟、同学还是学长的男生对我吐出充满诅咒的恶言。这令人受不了。甚至还有人自远方竖起中指说:「Fuck you!」还真是美式吶。
「小吉被讨厌得真彻底呢。也是啦,跟可爱之神住在一起,前女友又是美的重要无形文化资产,会这样也没办法。」
我跟马场园一起走在通往美术教室的走廊上。处于最坏的情况时会消除我记忆的家伙,在现在这阶段还算人畜无害。
「美的重要无形文化资产,是指浅海同学吗?」
「是啊。我原本在烦恼该说是美的诺贝尔奖还是美的金酸梅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