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阵,不,应该是说连结两个世界间的大门发出的光,强到足以对眼球造成不良影响。那是暗黑物质遵从直纯的指示,运转得越来越活络造成的结果。
法术已经发动,而且还是用日语发动的。
这就是先前的作业相当成功的证明。
接下来部分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要是运气不好,关于这次施法的所有非人道的行为都将徒劳无功,不过如果运气好,数小时后我的人生就能在这个房间内落幕了。真是个无懈可击的愚者。没错,我就喜欢自己如此愚昧。
所以,现在我只要边向天神祈求边悠閑地等待术式结束——
「怎么可能!」
自我吐槽后,直纯站了起来。
或许被强光吓到,花猫变得意外乖巧——看了眼黏在它脖子上的物体。那颗由暗黑物质,也就是所谓的暗黑物质结晶而成的黑色石头,如今已经变成单纯的空壳,还被黏不太牢的快乾胶弄得湿湿的,要丢掉才可以,绝对不能留在身边。
打开窗帘看向房间角落,一看到正对着魔法阵放置的录影机,显示启动中的红灯确实闪动,直纯安心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影片佐证,整件事就不值得一提了。
「不过,真的好不容易啊……嘿嘿,这么一来终于……终……于,咦,窗锁……怎么打不开。可恶,别闹了,别这样恶整我了……」
在喀锵喀锵的声响中,用颤抖的手指和单纯的窗锁搏斗。
事到如今,居然一起来——进行禁断的魔术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是自己张开双手欢迎明显很危险的某个物体。
人生落幕这种事既不美丽也不时髦。
在日本国内施行召唤魔术,就算是未成年也一概处以二十年以下徒刑,就连附近书店卖的『看漫画就懂!魔术入门』等书中,也一定会写「禁止召唤、绝对不行」。
「真是倒楣,唉呀,实在太倒楣了,居然抖成这样……真的抖得好厉害,好不容易用尽所有的勇气,到头来却沦落犯罪的下场,哈哈……我太愚蠢,没救了。」
不管说再多废话,心情仍旧没有平静下来。喀锵,终于打开窗户的锁。
静静地打开窗户,伸展身体后将猫放到地面上。虽然知道现在是深夜,却到现在才发现月亮没出来,望着毫无依恋、头也不回——只相处两天,它会这样也是正常的——离去的花猫背影,直纯忍不住低喃。
「像这种没情没义的家伙,还是早点消失好了。」
关上窗户,拉上遮光窗帘。放鬆紧绷的肩膀,慢慢享受有可能是此生最深沉的深呼吸。
就在这时候,直纯停下了动作。
因为他发现整个房间变得昏暗。世界之门发出的光消失,看来召唤已经结束了。不过,就算暗黑物质不再发光,室内理应还有自己刚才点的日光灯,不可能连这个光源都消失。万一消失了还得了——铁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原本呈圆形发光的世界之门,恢複成四角形的魔法阵——将正方形的纸平均分割为九等分,从一排列到九的数秘术,一缕黑烟无声无息地自正中央升起。
火灾吗?脑中闪过这类愚蠢的想法,事实却不是这样,虽然只能用黑烟表现,却也未免太黑了,轻易就掩盖住日光灯光线的黑烟,不可能会轻易冒出来!?
「成功了……吗?呵……呵呵,哈哈哈哈。难道我成功了……!」
召唤恶魔这种事,就像捧着从陌生人那里得来的牛肉冲进关着狮子的铁笼子里——我忘了这是哪个伟人说过的话了,意思就是指消费幸运是招来不幸的行为,真是说得太妙了!了不起的人果然有他过人之处。
不过,我召唤的并非只是单纯的恶魔。
而是梦魔(Succubus)。
那是能给予男性美梦般的肉体快感,代价却是精气被吸走的梦魔。
「成功了……!应该大功告成了吧……!?咦,我应该成功了吧……?」
如果是梦魔,就能成就无比快乐的事了,应该能替自认为稍稍超乎常理的性慾加满高效能汽油,自己可是小学时就是情色大魔王,国中时是变态假面的子孙,到了高中的现在则是被称为情色魔术师的男子,直纯,在不断变迁的通称中,甚至感到一种错误方向的自豪。
(会是全身被绳子捆绑的巨乳女孩,还是穿着光滑连身紧身衣的纤瘦美女呢……?)
因为我是生于情色,死于魔术的直纯啊!
「儘管吸干我的灵魂和腿间吧!!」
伴随着低级的呼喊声,迅速脱掉外套。
黑烟在身穿单薄T恤的直纯面前描绘着螺旋状,刚才感受到的空气震动已经消失,就像拴塞被拔掉的浴缸水一样不断被吸入魔法阵中,日光灯再度恢複光明,照亮了整个房间——
发现一个比起黑烟更漆黑、犹如影子般的物体站在眼前。
「……呃……唔!」
忍不住发出呻吟,揉了揉眼睛。
起初根本看不出人形,因为对方不是站立,而是蜷缩般浑身紧绷,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一大步,接着慢慢放下原本防御似的交叉在胸前、看似双手的部位,这时才勉强看出人形。
穿着一件像斗蓬又像长袍的宽鬆深咖啡色衣裳,上头还描绘着彷彿会跃动似地不祥橘色纹路。
衣服摩擦的声音听起来虽悦耳,却让人连对方的手掌或脚尖无从窥探,在比起衣服更像一个大布袋的遮掩下,根本无法想像对方的身材。
就连头髮、嘴巴都被同一块布完全盖住,唯一露出的眼角则是白到几乎透明,正中央的瞳孔则是比四散在脚边的液体更红。
这下只能开口问问看了。
「你……你是中东那边的人吗?」
『Antue……?Di,antue!?』
噗通!我的胸口深处猛然震动。
对方的声音尖细,完全没有在回应我问题的样子——不过,声音尖却没有利刺,确实是充满磁性的魔力之声。
『维克提斯·安捷!Seruwente,donaiyane,Si·rekuta!Obahan!』
「喔,喔喔喔……!太棒了,是辛提亚语!辛提亚语,应、应该是吧……太好了!不过,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啊,抱歉,我突然吓到才会那么说。』
「呃,你也会说日语!?」
啪,双脚在铺在地上的纸面上滑了一跤,怎么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不过这么一来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对方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女性!
咕噜!粗鲁地咽了下口水后,直纯才终于发现自己流汗的方式非比寻常——是太激动了吗?不,不是的,还是太兴奋?应该也不是这样。
是被迫变得兴奋才对,因为真的成功了!
『因为,怎么会……该不会,咦,啊?这种事实在是……!』
「啊……那个!看你好像很惊讶,真的很抱歉……你是梦魔,喔,不,是Succubus对不对……?」
『啊,是的,我是……打扰了。』
怎么看都像是布块的物体动了动,然后突兀地停止并且调整坐姿。
噗通!总觉得有东西自体内深处涌上,耳朵里听得到血液全力奔流,手指擅自弯曲成勾状,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印度人?不管看几次都只是咖啡色的团块。对方明明浑身上下都没有让人联想到性的元素,为什么一股昏暗的期待还是不断涌上心头!
就连向来被当成大变态厌恶的我,也觉得这不寻常。
『我叫萝瑟莉亚尼·艾米提欧=佛尔凯休亚尔。【馆长】萝瑟莉亚尼,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可以让我看你的脸吗?」
『——什么?』
「我叫直纯,佐品直纯。是我召唤你的,我就是召唤者。」
脑细胞无法跟上血液循环的速度,日语说得七零八落。
只能用僵硬的动作指向不断眨动的红色眼眸。
「那个……把那块布拿下来!」
『啊,知道了……』
像是手腕的部分再次运动,灵活地绕到头部后方。
不到一秒钟,诡异布块女的脸庞乾脆地展露在眼前——由于太亢奋了,差点昏过去。这样的现象可是前所未有的初体验啊!
一头闪闪发亮的髮丝像极了银线,纺织着光线般鬆软地垂落在肩膀。
细长却带着强烈意志的眉毛,将可爱的额头点缀得更加出色,鼻樑的形状简直就像奇蹟般美好,让双眉看起来更有个性,脸颊看似圆嘟嘟却还是有明显的稜角,下巴纤瘦却有圆润——一切都呈现绝妙的平衡,再加上鲜红果实般的嘴唇,一口气晋陞到艺术品的程度。
真是美到要死的大美女啊!
「啊……啊、啊……!!」
而这个美到让我无法仔细观察她全貌的美人,此刻就站在我眼前。光是这个事实就让我快要高潮了。
成功——大成功!太成功反而是危机。紧张到近乎疼痛的「We are the world」就像面临爆发的危机了,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只是看了一眼她的长相而已。
临战状态的本能让运转缓慢的理性越来越停滞。
脑袋跟身体的温度相差过大。如果在这种状态下亲热,还没感受到女体的神秘就会精气耗尽了。未免太过悲哀了,只有自己最理解自己想亲热的心情有多强大,想做、想做、想做、想做、想做、想做、想做!
这时,梦魔笑盈盈地对着迅速热暴走的直纯说:
『这就是我的脸。』
啪!对方没有听到直纯理性断裂的声音。
「唔喔啊啊啊啊!!」
『哇!?』
就在他踩了下地板跳起的瞬间,眼前突然闪过某种银色的物体。
直纯的脸朝旁边弹飞出去,重重撞上墙壁,幸好不是撞上隔壁邻居在的那面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呃,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你做什么!?很痛!刚刚那是什么,痛死我了!」
『那、那是我要说的才对!刚才明明是你突然扑过来!』
「真是啰唆,让人受不了!你不是梦魔吗!?既然如此,马上满足召唤者的愿望,跟我亲热啊!」
『不行。』
「好,没问题,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把棉被铺——咦,什么?呃,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行。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将取下的布块折好后,她抱着肚子说明。
『居然想跟我亲热,难道你想自杀吗?而且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事情?一般来说,刚开始不是应该——』
「好,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在棉被上做是吧?那就站着做吧,你这个大色女!」
『我不是说了请你别这样吗!?』
直纯才打算扑向她,又被弹飞出去。
模样难看的他翻了好几圈的同时,双眼看到——某个细长物体从咖啡色的衣服某处伸出来。堪称恶魔存在商标的那个正是……
「尾、尾巴……!?太棒了,真的有尾巴!啊,所以说你刚才就是用那个打我的啰?」
『是的,我就是用尾巴打你的,话说回来,呃……直春先生?你该不会就是为了想亲热,才把我召唤出来吧?』
「你现在问这个会不会太晚了?」
瞬间觉得彼此之间有一阵冷风吹过,儘管她把名字念错,但那只是小事,根本无所谓。
梦魔的视线轻轻扫过整个房间——铺满羊皮纸的地板、位在正中央的魔法阵、排列整齐的残骸等,她如同花般的脸孔为难似地开始扭曲,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吗?……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是依我看……现在不适合问问题,这是维克提斯·安捷……真让人佩服。』
「什么,你已经有感觉(注1)了!?真是淫蕩的孩子!不愧是梦魔,完全不输给哥哥我喔!」
注1:佩服跟有感觉的日文发音类似。
『嗯,彼此连沟通都有困难……看起来是我的言词有问题,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吧,只好将这只手借给你。』
「咦?」
直纯着迷似地盯着她乾脆伸出的右手。
这是直纯第一次看到她脸部以外的肌肤——看起来相当柔软又滑润,让人忍不住想用脸颊磨蹭。在清透的白中,可以确实感觉到生物的温暖,所以不管从哪里看都是最顶级女性的她,打算用这只纤纤玉手碰我啰?
咕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你、你说把手借给我是什么意思……是要我用你的手自己处理吗?什么啊,居然要我用你的手……」
就是用那只滑不溜丢、软绵绵的手吗?
眼前是降临在六张榻榻米大的髒乱房间内,美到让人误以为是天使的恶魔,不过很清楚一件事,就是天使绝对不会说出刚才那些话。召唤魔术彻底成功,接下来就要用这只纤细的手,缓缓地抚弄腿间,温柔地爱抚揉搓——
哇,快忍不住了!
「那、那么,就、就麻烦你把手借给我了!!」
『好的。』
下一秒,在各层意义上都「站」起来的直纯,只看到白刃的残像迅速擦过黑暗,还来不及叫出声,眉间就遭受猛烈的攻击。
『梦魔铁拳!』
在昏倒前听到的台词,完全没有任何淫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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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打开门踏进去的是一个严重褪色的世界。轮廓模糊地混杂在一起,整体只给人十分淡薄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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