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白痴白痴白痴白痴!」
边对付尸兵,恰姆边嚷个没完。葛道夫心想,她简直就像是萝萝妮亚的翻版。
她伸手一指,部署在四周的从魔便井然有序地听命行动,一边应付袭来的尸兵,同时一齐吐出酸液及毒液破坏敌方的防御阵型。
「亚德雷到底在想什么嘛!等下非宰了那头笨牛不可!」
三人与一头凶魔不断朝保护凶具九号的尸兵猛攻。芙雷米她们待命的山头已经不远,现在已经不是想什么策略的时候,只能由正面蛮干。
战斗并不轻鬆。本来就没帮上什么忙的萝萝妮亚姑且不论,亚德雷的脱队实在对战力影响太大,葛道夫只能设法弥补他的空缺。
葛道夫铁枪驱散敌人并突击而去。他对尸兵的习性已经有某种程度的掌握,边预测敌方动向,边举枪朝凶具九号刺去。
「狗!再靠近就宰了你喔!」
身后的恰姆一喊,原先以雷击掩护葛道夫的德兹连忙逃开。以恰姆的脾气,可难保她不会真的下手。
对付尸兵的同时,葛道夫也不忘了留意娜榭塔妮亚与德兹的动向。就如亚德雷所言,她们俩趁这机会除掉恰姆的可能性并不是零,而现在能守护她的,只有葛道夫一个。
这既是为了恰姆好,同时也是为娜榭塔妮亚着想。
娜榭塔妮亚边笑边由地底召出剑刃,看起来就像是要葛道夫无须操心。
「喝啊啊!」
见到娜榭塔妮亚的剑刃分割敌阵,葛道夫趁隙突击而去。
边战斗,葛道夫心想,不知萝萝妮亚是否平安。亚德雷前不久已经赶去,只要有他在,事情应该不至于到最糟的地步。然而亚德雷是第七人的可能性,目前也还无法彻底排除。
韩斯此刻在做些什么,芙雷米与摩菈是否平安,泰格狃现在到哪里了?葛道夫简直头痛欲裂,他得担心的事太多太多了。
「喔啊啊!」
总之,萝萝妮亚的事晚点再来操心,现在得先把凶具九号赶进山里。
亚德雷一股劲地奔跑,想着该怎么找出右臂有字的尸兵。
「唔喵,亚德雷,你认真的?」身后的韩斯问了。
「当然是认真的。尸兵里有个家伙活着,而且知道泰格狃王牌的事。」
「在我看来,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呀。」
的确,依常理来判断,这并不合理。
「因为我真的看到树榦上刻着文字,字迹就跟尸兵身上的一样,潦草到几乎看不懂。那些字会是谁写的?不是六花,不是凶魔,那么就只能是尸兵了。」
「喵……」
韩斯纳闷地哼了声。
「你不在场,所以应该不晓得,但敌人当时只盘算着一件事,就是把萝萝妮亚引到洞窟。他们从头到尾没提到过右臂有字的尸兵,你不认为这很不自然吗?」
「喵,这么说是没错……」
问题在于,该不该相信萝萝妮亚的话,而亚德雷认为可信。她中了致命陷阱,要是没有韩斯前来搭救,肯定早就死了。她没道理是第七人。
更别说萝萝妮亚是为了亚德雷而战,亚德雷如今岂能不给予信任。
「好呗,照你的判断就是了。」
亚德雷于是回头瞧着萝萝妮亚。
「萝萝妮亚,只有一名尸兵的话,妳应该救得了吧?」
「只要对方的心还没死,我想应该行的……不,一定可以!」
泰格狃的主力部队应该还得过阵子才能抵达昏厥山地。找出那名尸兵,再打倒凶具九号前往〈命运〉神殿,应该还来得及。
独自留在德兹阵营里的恰姆虽然也很叫人担心,不过一来葛道夫应该会保护好她,二来她就算对上娜榭塔妮亚与德兹,也不至于三两下就被摆平。
看来,目前该以找出尸兵为最优先。
「所以,假设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韩斯两手一摊,「我们该怎么找?」
正前方传来尸兵的厉声,三名尸兵随后现身。韩斯有如跳舞般飞身而去,亚德雷与萝萝妮亚也举起武器。
但下一秒,异变发生了。三具尸兵就像是被雷击中般同时弓起身子,发出惨叫并翻滚挣扎,森林各处也纷纷传来惨叫。
「怎咪回事?」
韩斯提防着四周,但亚德雷瞬间就想通是怎么回事。
芙雷米她们杀掉凶具九号了。
「喔喔喔喔!」
靠铠甲挡下大批尸兵的攻击,葛道夫不断冲锋,架开尸兵猛劲的同时借力使力,将对手甩到其他尸兵身上。
凶具九号察觉危机,转过身子打算逃跑。葛道夫暗笑在心,心想这下总算将牠赶进芙雷米待命的山里了。
接下来,就只要等芙雷米狙击,并且别让凶具九号察觉到她的埋伏,胜负就能分晓了。
然而,葛道夫就在这时回头高呼。
「公主,您退下!恰姆也一样!这里交给我!」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对芙雷米的狙击有所提防。她很有可能是第七人,也许会先瘫痪摩菈,趁机狙击轻忽大意的同伴。
葛道夫有自信能挡下一发狙击。至于德兹,葛道夫并不在乎牠的生死。
「葛道夫,我明白了。」
「你干嘛突然下命令?」
两人依他所言远离前线,德兹似乎也明白葛道夫的用意,瞄了他一眼并点头示意。接下来,只剩芙雷米的狙击。成败端看她的本领,以及她是否真的是同伴。
摩菈与芙雷米一同在树丛里潜伏着。她们位于小山的半山腰,可以了望整个北麓。
恰姆与德兹等人发出的争战声,早已传入她们的耳里。
靠千里眼之力,摩菈掌握了整座小山的状况。亚德雷他们与凶具九号交手时,这座山里是没有尸兵的,但现在却有几具尸兵正探索周遭。
「摩菈,别动,否则会被发现的。」
两人相依而坐。等待凶具九号的期间,她们挖好了洞,在四周铺上树枝树叶以藏身。像这样的伪装,是芙雷米的拿手绝活。
要是此刻被发现,一切将化为泡影。摩菈吞声屏息,持续施展千里眼。
在恰姆与葛道夫的攻势驱逼下,许多尸兵撤退到山里,然而看似凶具九号的凶魔却还没出现。
「真是怪了。」芙雷米低语,「亚德雷不见了,萝萝妮亚也是。」
伙伴们还没进入千里眼的範围。摩菈透过树枝间隙窥望远方。另一头景物虽然看得有些模糊,但交战人数的确是有点少。
「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第七人……」
「要是发生重大变故,亚德雷应该会朝天空扔闪光弹以及烟幕弹中止计画。因此可以确定的是,亚德雷选择继续执行计画。」
「那为什么他们会……」
「不知道。这只有恰姆他们晓得。」
若真是这样,就更得儘早打倒凶具九号不可。这时,摩菈的千里眼捕捉到节状身躯的虫型凶魔身影,认定那就是目标。
「有了。」
相较于紧张兮兮的摩菈,芙雷米的神情一派冷静。
「角度与前进方向?」
「在我们正面向左二十多度,几乎笔直朝着山顶前进。」
「周遭状况?」
芙雷米握着枪,轻轻闭着眼,似乎还没打算就狙击位置。
「有十五具尸兵肩并肩聚在一块儿,凶具九号就在他们的正中央,外圈更有五十具尸兵围绕着,简直就像是一面墙。从魔打算接近牠们,但都被挡了下来。」
「凶具九号在尸兵墙里的哪个位置?」
「几乎正中央,稍微偏后方一点。」
「凶具九号现在在看哪里?」
摩菈靠千里眼之力仔细观察凶具九号,由牠貌似头部的部分镶着的複眼,推导出视线的方向。
「是葛道夫,牠正忙着防範那小子的冲锋。」
「这就够了。」
说完,芙雷米将枪口伸出树丛。见她打算一枪狙杀,摩菈好生讶异,因为尸兵墙团团包住凶具九号,弹道根本就无法穿越。
芙雷米拔起一根头髮弹到空中,待确认风向风速后,不疾不徐地说:
「等葛道夫下一波突击开始,妳就说声『现在』。」
葛道夫目前还没进入千里眼的範围内。摩菈由树丛里探出头,看着伙伴们战斗的状况。
分外醒目的黑色铠甲,就在这时边咆哮边驱散尸兵,朝凶具九号奔去。
「现在!」
隔了一口气的时间,芙雷米的枪管迸出火花。
摩菈以千里眼之力,看到凶具九号被葛道夫的喊声吸引,从尸兵墙里稍微探出头,并且在下个瞬间被芙雷米给打穿脑袋。
就在这时,所有尸兵停止动作,接着发出疼痛的哀号翻滚挣扎,没有一具尸兵是站着的。
「看来是成功了。」芙雷米装填子弹边说道:「多亏妳的完美支援,让我轻鬆许多。」
「不用客气。倒是我们早点回去会合吧,我挺担心亚德雷与萝萝妮亚的。」
大概是晓得战斗结束了,恰姆朝摩菈等人的方向挥挥手。于是两人由树丛起身,沿着斜坡奔下山。
失去右臂,断了双腿,死亡却还没降临至莱那身上。右臂的失血,如今早已停止。
后颈根的寄生体,似乎能提升尸兵生命力。化作尸兵的人,连安详的死亡都无权拥有。
在令人昏厥的疼痛里,莱那思考自己为何失败,为何好不容易得知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却告诉不了任何人。
(这下六花将会如何……)
莫非世界就到此为止?或者他们终能摧毁黑之徒花并赢得胜利?反正不管怎样,莱那漫长的奋斗只是徒劳一场,什么也没能做到。
(拜託了,六花……你们一定要赢,一定要守护世界,守护我的朋友。)
莱那心想,自己究竟哪里做错,有什么能够弥补的,但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好放弃不再思考。
(一切都结束了,还是趁早解脱吧。)
自己根本不是勇者,只是个没出息的凡人罢了。莱那心想,这不是当初就明白的事吗?
这时,剧痛自后颈根传来,他的嘴擅自发出哀号,身子翻腾打滚。视野的一隅,他看见其他凶魔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他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六花打倒了操纵尸兵的凶魔。
同时,他也晓得自己即将死去。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最清楚。
他发现自己的左臂能动了。看来凶具九号的死,也连带影响了他的身子。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如今他失去右臂的文字,六花再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了。
呻吟声笼罩着整座森林。亚德雷一行人停下来倾听,额头冷汗直冒。
「那些家伙干得好,但我真希望他们能稍微缓缓。」
亚德雷嘀咕着,心想这真是不巧。要是德兹所言属实,尸兵恐怕再过十五分钟就会全部死去。
知道泰格狃王牌的尸兵在凶具九号死后是否能活下来,亚德雷不晓得,但他认为可能性恐怕很低。
「……再这样下去线索会消失的,我们得赶紧找出那个人。」萝萝妮亚说。
「也搞不好那人早死了也说不定呗。」
萝萝妮亚沖了出去,但随即被亚德雷叫住。
「慢着!这样漫无边际地找也不是办法!」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有啥线索咪?」
于是亚德雷爬到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将所有可视範围全眺望一遍。
他凝望一切,心想知道泰格狃王牌的尸兵也许会留下什么记号,不管是像先前那样扔出的布块,还是其他什么都好,亚德雷只祈祷,希望对方务必留下些蛛丝马迹。
但,他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