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清醒过来的时间,是在晚上七点整的时候。
虽然我和保好像都是被救护车从事发现场送回这间医院,但我却完全没印象了。
我在乎躺路边时闭上眼睛睡着,当我再睁开眼人已经在诊疗台上似乎是昏过去了。
我的伤势除了擦伤、割伤、撞伤之外只有右侧的第十、十一根肋骨骨折,以及右肩脱臼而已。而肩膀并非完全脱臼,只是所谓的「不完全脱臼」,也就是关节移位罢了。所以经过医生帮我重新移回后,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就不再感到疼痛,而且还能像平常一样动作。
至于骨折的伤势,听说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恢複。至于脚没有受伤,因此走路不成问题。只是如果像平常那样行走会造成肋骨疼痛,必须走得相当缓慢才行。
另一方面,保则是有着所谓的疲劳骨折、剥离骨折等我也不太了解的伤势。还有扭伤、全身性骨头裂伤,听说需要花费长时间和人力治疗。根据探望过保状况的美果姊说,包含复健时间在内的话,保要花四个月才能完全康复真是可怜的家伙。
我拖着缓慢的步伐来到保的病房探视,因为我听说了他明天早上就要转院的消息。据说他的双亲为了就近照顾,所以把他和亘一起转回老家附近的医院。就连我明天也会以相同理由转回我家附近的综合医院,因此我想趁今天去探视一下状况。
听美果姊说保要等到明天早上才会清醒,于是我轻轻转开门把走进病房。病床旁的桌灯照亮他略微消瘦的脸颊。从手上延伸的点滴软管看起来好像很痛的样子。
(八重。)
寒气触摸我左手,十郎出声叫我。
『原来你在这里。』
打从我醒来之后,他连一次话也没和我说过,我以为他大概是跑到医院外头了。
(抱歉!我、我居然完全帮不上忙!害你陷入了那样的险境)
听到十郎沮丧的声音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莫非这家伙是因为内疚,所以直到现在都不敢来找我说话?
(这已经不是内疚的问题了吧!我竟然在紧要关头时无法保护你)
真气人这家伙是笨蛋吗?
『要是没有你在,我可能一开始就会被保的掌劈打破头而宣告结束吧。』
这额头上的伤,正是因为有十郎附身才能以这点程度了事。
『十郎无法努力的时候就由我来奋战,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不论是金钱上、肉体的锻链上还是精神上。
(是吗?)
『别怀疑,就是这样。』
我把手伸向空中打算拍拍他的肩膀。我以目测的方式试着拍了几下。
(八重你撞到我的脸了。)
十郎笑着。反正他透过思考本身就知道我要拍肩膀,所以不要紧的对吧?
(嗯。不要紧。)
十郎的寒气轻轻地飘上了我的头。保就是在那时睁开双眼。
「哇!」
原本以为他不会醒来,害我惊讶地大叫出声。他那黑色的眼眸倒映着我的身影,嘴唇微微颤动。我无法听到他那沙哑的声音,于是把耳朵凑近他嘴边。
「谢谢你!」
他突然大声一叫。
「呜哇!要出声的话,以平常说话的音量就够了吧!」
我赶紧捂住左耳离开。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捉弄别人!
「抱歉抱歉。不过我全身也超痛的,所以算是平手。」
「哪是啊?你是重伤耶!」
不过我懂了。如果他一直都没有意识,就不会知道他的伤势得花上四个月才能痊癒「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嘛,我只要能活下来就觉得很满是了。」
保以温和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你从不透露自己拥有灵感体质?」
如果早知如此,外婆和老妈就不会找保来当我的助手。也就是说,她们两人也不知道保拥有灵感的事话说回来,撇开外婆与老妈不谈,连美果姊和十郎都没发现这点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夏梨曾说不论你想看什么或是想做什么,不相信的话就和不存在是一样的」
「那个就别再扯了!差不多点,快说实情啦。」
他所说的夏梨是一本叫「BLEACH死神」中的漫画角色不过此刻这不是重点。
保看着眼神坚定的我之后叹了口气,一副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我的灵感并没那么强。只是看得见像是映在朦胧镜子里般的模糊之物,而且也听不见声音。」
他抬起头看向我的左侧。直视站在那里的十郎。
「我就是不想被发现,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女大学生或十郎的灵魂接近我,我也都假装没察觉的样子。被他们碰触时就刻意想别的事,不让他们有所发现。」
触摸我左手腕的十郎自言自语地说(所以才会连我们都不知道吗)
「可是你为何这么不想让别人知道?」
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理由吧。我屏息等待保的答案。
「因为这不是我的风格啊。」
「咦?」
「不可思议的傻蛋系角色,这应该是晃负责的吧。」
「该不会就只是因为这种理由?」
「咦?当然只是这样啊。」
换言之,他只为了营造个人风格就把大家搞得不成人样?我张开的嘴巴迟迟无法合起。
(八重,你就不要生气了。他可能没有恶意大概吧。)
『算了。不管怎样都已经无所谓了。』
无视我和十郎的沮丧,保一派轻鬆地继续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十郎也很厉害但我的实力好像更强一点耶那时要不是我出面制止的话,八重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
「说的也是。」
看着面带微笑的保,我自然地叹了口气。在那样的殊死战里,他想的竟然是这档事?他的格斗狂热度竟然到这种程度啊。
「要是能就好了。」
一时之间,没能听清楚望着天花板的保从口中吐露出的微弱声响。但我这次就这样保持距离直接问「咦?什么?」。保笑着回答「果然没办法骗你两次」,接着就露出一脸寂寞的表情。
「当时要是能好好地和他比个高下就好了趁十郎还活着的时候。」
保犹如喃喃自语般小声地这么说,然后静静闭上眼睛。
「十郎的死让我非常难过。」
「嗯。」
我感觉身旁的十郎似乎低下了头。我试着问他『你的心情如何?』
(觉得很高兴。)
十郎静静地如此呢喃是哦,很高兴啊。
保就这样睡着了,所以我又拖着缓慢的步伐回到病房。见到我美果姊立刻说道(你回来啦~~)我坦率地向美果姊说『美果姊过世的事,让我非常地悲伤喔』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表达自己悲恸的心情。
总是能生活在一起的快乐,会逐渐磨耗内心的悲伤。能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幽灵,对「死」这件事也就会愈来愈淡然。正因如此,所以我绝对不能忘记当时的心情。
一个生命的消逝,是一件令人感到非常沉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