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
稀落的月光照射进来,把原本的黑暗衬托得更加深沉。
好安静。橿原大树昏沉地这么想着,他的头因为痛楚和疲劳而陷入混乱。
平常很快就能调整回来的呼吸,现在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肚子的深处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剧痛。胸口厌到极度的痛苦,儘管拚命想要压抑,还是止不住全身微微的颤抖。
「我是不是……快死了……?」
就和大家一样。
过去这段日子以来,他所经历的每一场战斗几乎都足以让他断送性命,但即使如此,面对每一次战斗,他从不放弃任何希望,儘管倖存的机率是那么低得可怜。
可是现在,大树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绝望感。
这次的敌人太强了,完全没有胜算。
只是,就算已经面临弹尽援绝的时刻,大树依然没有停止战斗——停不下来的原因,不是因为怕死。
不过这并不表示,大树可以随随便便地赴死。
说什么死后有另一个世界,那是唬人的,大树从来就不相信这套。死亡就表示结束,人类就是这个样子。不管是心智还是灵魂,这些都只是依附在肉身这个硬体上的附件而已。一旦本体不存在,依附在上面的东西当然也会消失得一乾二净。
不相信的话,死一次看看就会知道了。至少,大树知道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
大树会如此平静地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并不是因为他已经活了很久,也不是因为他对人生感到厌倦。
当然,他也仔细地想过,如果眼前的状况一直持续下去的话,还不如就此消逝,反而痛快。对他来说这并不是难事,只要放弃抵抗,任由不断出现的敌人砍杀就行了。
也许要承受被敌人活活撕裂的痛苦吧,但只要能够摆脱无止境的挣扎,或许也是值得的。
大树很认真的思考着,就在这个时候。
锵啷、锵啷啷……锵啷、锵啷啷啷啷……
那股震动就像是从身体的中心窜出一般。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觉得这声音听起来非常悦耳舒畅,不过大树很清楚,这个声音响起,就表示他得要再次面对另一波恐惧。
「可恶……别震动了……快停下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一阵沙哑的笑声,慢慢地朝他接近,没有发出一丝脚步声。
大树凝视着颤抖不已的手,和握在手上的那把巨大的黑色手枪。
换做是平常,这把手枪轻得几乎让人感到失望,但这一刻却突然变得非常沉重。大树彷彿到了现在,才感觉到这把有着黑色圆筒枪管的手枪的存在,一把将它举起。
「用这个打自己……不知道管不管用……?」
大树两眼无神地凝视着瞄準自己的枪口,喃喃地说着。但是下一刻,又扬起嘴角笑了。
「这是什么傻话……假使真的有用的话,那我可就轻鬆多啦。」
在这最后一刻,让大树决定继续奋战的不是恐惧,也不是对死亡的渴望,而是——活下去的本能。
无力垂下的手臂再次绷紧神经。大树举起手枪,训练有素地将枪口对準敌人,扣下扳一瞬过后,远处的钢樑支柱爆裂,被对手躲开了。
不过没关係,大树不在乎。
这是他的决定。
「我……永远也不会向你屈服的。」
即使大树能在这次的战斗中倖存,也可能只是把自己的死期稍微延后而已。儘管如此,他还是选择活下去。他要战斗、打倒目标,然后活着回去。
这场孤独的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