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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漆黑的真理與潔白的倫理

作者:冈崎裕信 字数:7574 更新:2022-11-08 18:37:59

暗红色的装饰瓷砖上布满早了几个月绽放的樱花花瓣,看起来就像单一主题的装饰品。

这是一栋庭院内种植着老橡木、风格雅緻的西洋式两层楼建筑,假如这里是咖啡厅或是餐厅的话,或许可以和国分寺市里娴静的住宅区相互调和,并藉此获得附近家庭主妇们的青睐,不过可惜的是,这栋建筑物是一间美术馆,而且更令人惋惜的是,这问美术馆一向门可罗雀。

财团法人·北多摩美术馆,表面上是绿川淳司的伯父经营的美术馆,实际上是CRS位于日本的支部。

美术大学毕业的淳司刚开始以策展人的身分来到这家美术馆时,曾经野心勃勃地发出「要在这里创造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术王国。」这种豪语,但是当他见识到伯父草率的营运手法以及这里挖东墙补西墙的经济状况,便缩小心中那股凌云壮志,取而代之的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别让这间美术馆倒闭。」这种小小的心愿。

事实上要是没有淳司,这间美术馆也许早就消失在东京都的地图上了,至于他的伯父,与其说他出手阔绰,不如说是个相当没有金钱观的人,一百万元以下的数字都会被他以四捨五入法计算。

不过由于前几天那笔意外收入,伯父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好到极点,不仅将积欠淳司已久的薪水一次付清,还可以为研究所破坏计画买进大量武器,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伯父才会在那场格斗战中败给雅香,并且落得为她购买新衣服的下场……

「吸血病毒的黑市价格可真高啊,照这样看来,我这拥有抗体的血说不定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

在北多摩美术馆二楼的馆长室里,结束每日例行的高尔夫推桿的伯父在收拾球具时还不停地窃笑。

「拜託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从伯父口中说出来就像真的一样。」

对伯父那不得体的玩笑表示不满的淳司,正翻着手中那本从法国罗浮宫寄来的小册子,「你也帮我念念这个老人吧。」淳司面对代表十九世纪中产阶级的路易=法兰斯瓦·伯坦的肖像如此抱怨。

早在世界大战以前就一直有暗地贩卖吸血病毒的人存在,如今也是一颗压在CRS心头上的大石头,想要研究吸血鬼的科学家在这个世上比比皆是,而将那些科学家当成摇钱树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一旦感染成为后天性吸血鬼,原有的人格将会被破坏殆尽,吸血病毒可是彻头彻尾的杀人兵器喔,明明知道这点居然还敢散布,不光是买方,卖方本身也有问题。」

「可是卖方并不是CRS这种小组织能够抗衡的对象啊,他们会使用各式各样的杀人武器,是这方面的专家,简单来说就是跨国军火商人。」

「我也听过不少这方面的谣言,听说那些内政动蕩不安的国家,国内发生的纷争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他们可是一群连CIA都感到棘手的家伙,的确不是CRS这种弱小组织可以轻易出手的对象,但是你不觉得这样挺无趣的吗?」

一个高纯度的吸血病毒针筒,最近的行情似乎是一亿日圆上下,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是个高不可攀的价码,不过只要将它注入动物的体内再进行培养,往后想複製多少后天性吸血鬼都不成问题,因此想得到它的科学家多如天上繁星。

去年年底,坐镇在维也纳的CRS世界总部,得知近期出现了一个大量收购吸血病毒的组织。

「可是我们伟大的首领却会依对方组织的规模来决定该不该视而不见,上次那间研究所就是因为感觉不到背后有大国势力才会出手攻击。」

「别这么说啊,年轻人,要是想消灭所有知道吸血鬼存在的组织,可得做好和五角大厦战斗的心理準备喔,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呢。」

在世界各处收购吸血病毒的神秘组织……为了捉住它的狐狸尾巴,日本支部採取的战略是实行由伯父发起的『假病毒作战』。

在这个作战里,伯父扮演一个全家遭到后天性吸血鬼杀害的富豪,四处散布他憎恨吸血病毒,并且不断进行调查,最后终于取得病毒样品的假消息。

请将这个可恨的病永远驱逐出这个世界!……伯父只身前往各大学医院不断地进行游说,结果被当成怪人狠狠地赶出医院,这样的情形重複了几次后,出现一名自称是药学博士的男人,他用和蔼可亲的表情对伯父说:「我相信你说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钓鱼还挺有趣,下次淳司也试试看吧。」

「不必了,我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信心。」

由于淳司当时不在现场,所以并不清楚详细情况,不过那位自称药学博士的男人,似乎被伯父的三寸不烂之舌唬得一愣一愣的,无论如何,伯父最后以五千万日圆的高价将那瓶伪装成吸血病毒的水卖给对方。

「好贵的水啊,可是这个世界上也有不少人将普通的水当成圣水。」

不过,也不先确认究竟是不是真货就毫不犹豫地签下支票,从这点便可以看出那个人十分相信伯父的话,「如果你真的可以帮助我将这种病毒消灭,就算要我用半价卖给你也没有关係!」也许是因为伯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讲出这句话的关係,淳司十分明白眼前这个老人假哭的技术有多么高超。

但是那名惨遭欺骗、自称药学博士的男人想必也是愉悦地离开吧,不但受到老人百般感谢,还以相当于市价一半的便宜价格买到病毒,只是他作梦也想不到,手提箱内不光是放有严密包装的水,还藏有一只小型发信器。

「伯父,那个可怜的男人该不会叫做曾根川吧?不对,即使是那个主任也不会说出本名才对。」

接下来就轮到淳司和雅香登场了,他们的任务是潜入发信器的所在位置——位于富士山山麓的研究所中,并且掌握该组织的内部状况。

话说回来,当淳司听到这个计画的概要时,假病毒早就已经交到别人的手上了,他等于是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

如果是平常的情况,一定会听到淳司抱怨「为什么我的任务每次都搞得像间谍电影一样啊!」这种话,只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对方一旦发现病毒是假货,肯定会对伯父报复,所以他只能儘快展开行动,轻轻鬆鬆将自己的侄子逼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正是伯父最拿手的技俩之一。

「结果呢?他们到底是在研究什么东西?都是因为某位老绅士将整座研究所化成灰烬,害我们什么情报都得不到。」

在馆长室里看着重播连续剧的雅香,一边关掉正在播放下回预告的电视,一边将目光投向伯父,「这证明了世界上还是存在着行事风格激烈的老绅士啊。」伯父咳了几声之后如此回答雅香。

「不,也并非完全没有收穫,那些人的研究目的我大致有眉目了,他们应该是企图以后天性的方式製造出先天性吸血鬼。」

淳司严肃地断言,雅香反覆思考淳司的话之后,忍不住将手掌放在淳司的额头上。

「我没发烧!」

「可是你说要以后天性的方式製造先天性吸血鬼,这句话根本就相互矛盾嘛,教练。」

「的确,这在语意上有些矛盾,总而言之,他们的目的就是以人工的方式製造出能力与我们完全一样的后天性吸血鬼,不过研究人员将吸血病毒做各式各样的加工,究竟是不是为了要製造抗体,关于这点我就不清楚了。」

将后天性吸血鬼改造成不畏惧阳光、不会凶暴化,还可以保有自身的理性。

至少身为实验品的曾根川主任成功克服后天性吸血鬼对大蒜的过敏,不过需要改进的地方似乎还不少。

「可是这项研究有什么不妥吗?因为我已经是个先天性吸血鬼了,所以实在是想不到问题重点。」

「不对不对,问题很严重喔,雅香,安全地将人类变为吸血鬼的方法一旦向全世界发表,想成为吸血鬼的人们与坚持维护自身纯洁的人们,两边的冲突必定会无法避免。」

「啊,我最近也看过类似剧情的动画!」

雅香笑嘻嘻地说出「搞不好会和动画里头一样开始打仗呢。」这句玩笑话,听在淳司耳里却一点也不觉得有趣,要是真的出现没有任何副作用就可以获得永恒生命的手段,人类数千年历史培育出来的伦理道德将会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淳司不敢想像到时候世界会变得多混乱。

「无论他们是为了什么才会研究製造吸血鬼的方法,儘早结束他们的研究才是上上之策,我们这回运气还算不错,不过话说回来,想购买新的美术品五千万似乎有点不够。」

「伯父,请你有效率地使用那笔钱,到时候请不要再付不出薪水了。」

刚一次收到两个月薪水的淳司,苦笑中还夹杂些许叹息。

不过还是有令他在意的地方,与曾根川主任通话的『教授』应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距离他重新搜集吸血病毒与科学家们,再次展开研究的那一天应该不会太久,不过淳司还是在内心由衷地祈祷那天千万不要到来。

「好了,雅香,差不多该进入今天的主题了,现在是你该成为大人的时间,这也是为了让你成为不辜负先天性吸血鬼之名的存在。」

「呀!等、等等,教练,这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而且现在太阳还那么大!」

淳司像在对待认识数十年的亲朋好友般,用力地将两只手掌放在今天又想装傻带过的雅香肩上,这次不会再让她逃走了。

「这和太阳升得多高一点关係也没有吧?你想就这样饿死吗?变成吸血鬼一年,却完全没有吸进半滴血的家伙,CRS史上大概也只有你了。」

吸血鬼无论吃再多都不会变胖,这是因为吸血鬼的消化器官早已失去将食物化为能源与营养,并且加以吸收的能力了。

那么他们要如何获得能源呢?答案当然是吸血,因此他们才会被称为『吸血鬼』,也同时受到世人畏惧。

虽然吸血鬼的寿命没有终点,然而绝非不死之身,说得正确点,吸血鬼不会老化,却不是不死之身,若是如同传说般被木锥刺穿心脏,他们同样会当场死去,至于人头落地当然也是必死无疑。

而且他们并非不用补给能源便可以永无止境的进行所有生活行为,手脚的活动终究需要能源,不藉由吸血获取能源而持续活动,身体迟早有一天会承受不住。

听说在一百年前,CRS中国支部曾经出现一个企图挑战无补给能量极限的吸血鬼,根据他留下的纪录,禁食一年之后对吸血这个行为的慾望会越来越强烈,两年后他的身体渐渐变得迟钝不听使唤,第三年终于因为忍受不了剧烈的头痛而放弃。

雅香大约也过了一整年毫无补给的日子,虽然还没演变成迫切的问题,不过她也差不多该好好学习如何吸血了。

「听好了,就像我之前教你的一样,当手指的前端感受到对方的脉动,就立刻在脑里描绘出吸取对方生命的情境,这没什么,对吸血鬼来说就和呼吸一样自然,只要抓到诀窍,这比骑脚踏车还要简单。」

结束了浅显易懂的讲解,淳司缓缓闭上双眼,他将自己当成实验品。

用普通人来做实验的话,万一雅香没有控制好力道而错手杀人,心里肯定不好受,倘若由淳司来当实验品,即使出现贫血晕倒的情况,在场的伯父也会立刻做出适当的处置。

「我、我懂了,吸取生命而已,就像拔河时那种拉一下、拉一下的感觉。」

不断深呼吸的雅香战战兢兢地将手指轻轻放在淳司的脖子上方。

成年男性捐血一次的量大约是四百毫升,然而无法期待此刻的雅香会做出如此精确的计算,要是一个不小心吸得太多,到时候淳司还会用苍白的脸笑着原谅她吗?

应该会吧,雅香信任自己的教练……虽然十分信任……

「果然不行——!我连接吻的经验都还没有,一下子要我做这个实在太突然了!以后吧!以后再试试!」

雅香的脸颊突然涨红,两步并一步地快速逃出馆长室,明白实验无法继续进行的淳司将眼睛睁开,他对于雅香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完全没有头绪,只能皱起眉毛歪头思考。

「这完全不像平时的她,错手把我杀掉的机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啊?如果真的发生意外,就好比是在驾训班上课时,第一次开车却不小心踏到油门一样,换个角度来看说不定这还比较厉害。」

「不对不对,正因为对象是你,她才会那么紧张吧,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像这种依照本能行动的事如果和异性一起做,会感到不好意思也是理所当然的,算了,你就再好好和她谈谈吧。」

伯父丢下一句「年轻真好」之后便离开馆长室,前往美术馆内四处巡视,被留在馆长室的淳司完全听不懂伯父究竟想说什么,对蒙娜丽莎的微笑感触十分深刻的他,遇到画框外头的女性时却是迟钝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什么生命能源的循环交换嘛,这比接吻还要来得亲密多了不是吗!」

发觉自己满脸通红的雅香正以飞快的脚步冲下楼梯。

雅香自己也明白,终有一天她得学会如何吸血,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跟小孩子闹脾气没有两样,即使如此,她还是跨越不了心中那条难以超越的界线。

身为教练的绿川淳司以手刀攻击坏人,令敌人陷入贫血状态的场面她看了无数次,「教练,你好帅唷,就算跑去当格斗家也一定可以闯出一片天喔。」雅香每一次都会像这样声援淳司。

但是几天前在富士山山麓的研究所里,看见淳司吸取一名女性研究员的血时,雅香的反应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雅香努力地压抑自己,才不至于大声喊出「教练,不要啊!」这句话。

倘若勉强举个例子,就好比是亲眼看见身为新人演员的男朋友与其他女演员上演接吻镜头,即使明白那只不过是在演戏,心里还是会难受。

果然异性之间的吸血行为是特别的,至少正值花样年华的雅香如此认为。

「唉~~难道就不能出现一个女性的先天性吸血鬼吗?要是有的话就可以请她当我的实验对象了,仔细想想,我在吸血鬼圈里的交友状况好像还挺狭……噫~~~~~?」

雅香一脚踩空了,她在快速跑下楼梯时还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会落得这种下场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失去平衡,吸血鬼强大的力量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雅香勉强以一步两阶的方式摇摇晃晃地快步走下楼梯,却还是牵连到美术馆里的客人,一名无辜的客人在一楼大厅被雅香直接扑倒在地。

「好痛~~~对、对不起……」

被雅香扑倒在地上的是一名少女,少女留着一头令人印象深刻的银白色长发,曲线柔和的眉毛十分美丽,樱桃色的嘴唇、蔚蓝的瞳孔,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地惹人怜爱,是个即使出现在解析度极高的高画质电视上也依然亮眼无比的美少女。

雅香不自觉地发出感叹声,在她心中兴起的波澜已经高到无法压抑,此刻的雅香若是化身为吸血鬼的祖先——德古拉伯爵的话,肯定会因为过度渴望这名少女的鲜血,立刻露出犬齿朝她咬去吧。

「你、你没事吧?这位姐姐,像刚刚那样闭着眼睛下楼梯有点危险喔。」

听少女说话的语气似乎没有责备雅香的意思,温柔的微笑让雅香动摇不已的心逐渐缓和下来,雅香立刻喜欢上这个女孩,她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真想拥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妹妹。

但是就在雅香打算站起身的同时,突然有一只手伸进两人之间,那只手的主人将雅香粗暴地推开,并且抱起被她压倒在地的女孩。

另外一名少女出现在雅香的面前,乌黑亮丽的长髮充满朝气,眉毛描绘出的有力曲线让她看起来威风凛凛,紧闭的樱桃色嘴唇和鲜红色的瞳孔都充满敌意,她与方才的女孩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孔,眼前的这名黑髮少女完全不掩饰心中的愤怒直直瞪着雅香。

「你没事吧,伦理?你在做什么啊,阿姨!走路都不看路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啊!」

「阿、阿姨……!」

雅香一下子就讨厌起眼前这个女孩了。

「……嗯,教练是怎么说的,对了对了,将手指放在令人火大的女孩子动脉上,没错没错,然后在脑里描绘出吸取狂妄女孩生命能源的情境……」

然而察觉这股骚动的伯父在绝佳的时机出现在众人面前,于是花村雅香第一次的吸血行动最后是以未遂收场。

「好不容易有了干劲……」雅香在暗地里嘟起嘴抱怨。

窗外突然吹起一阵风,不久后即将被新人取代的月曆,靠着固定在墙上的钉子硬是撑过风的吹拂,不过时间是不会停下来的,总有一天会出现新的月曆代替自己挂在墙上,在今年四月以新人的身分来到这里的它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花村雅香也和它一样,当初是个备受CRS日本支部期待的新人,已经在此接受长达一年的教育,但是她终究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前辈。

而那一天似乎到来了。

这里是北多摩美术馆二楼的会议室,经常被CRS日本支部的成员们当成聚餐前的集合场所,是一问採光良好、十分舒适的房间,可是今天却瀰漫着一股令人透不过气的紧张感。

「初次见面,北多摩美术馆的各位好,我的名字叫做久我伦理。」

留着一头银白色长发、表情温柔的少女有礼貌地向众人敬礼鞠躬,她的举止非常优雅,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来自名门望族。

只要不是对上流阶级抱持极度厌恶感的人,无论是谁都会立刻喜欢上这位自称『伦理』的少女吧,这个有点不像日本人的名字,配上眼前这位清新脱俗的美少女是再适合不过了。

虽然双胞胎妹妹打了招呼,却迟迟不见留着一头漆黑长发的姐姐有所表示,明显忽视雅香、淳司与伯父三人,她只是自顾自地看向窗外,无法忍受这股沉默的妹妹轻轻地拉了拉姐姐的袖子。

「真理姐姐,你太没礼貌了。」

「……久我真理。」

姐姐的自我介绍终于告一段落,随便的态度就彷佛被强迫在假日工作、却只能领取微薄薪水、毫无干劲的员工,方才令雅香感到带刺与不舒服的感觉依然存在,拥有『真理』这个听起来有些严肃名字的少女,正用明显充满敌意的眼光瞪着雅香等人,丝毫不想隐藏心中的感情。

妹妹伦理则是为了姐姐的失礼而不断地对三人道歉,眼前的两名少女虽然比雅香年轻,不过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应付。

身为馆长的伯父做完自我介绍后,突然不晓得该怎么让对话继续进行下去,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白髮,此刻导火线早已点燃,现场充斥着紧张的气氛,只要用词遣字稍有不慎,姐姐大概会立刻发飘,接着拉着妹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此时有人敲门,瀰漫着紧张感的会议室里出现了一艘解围的救生艇,敲门的是北多摩美术馆负责处理事务的小姐,她为伯父等人端来茶水,她是个对CRS的存在以及雅香等人真面目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不过由于她总是散发着一股与年龄相符的沉着感,这一点让伯父颇中意。

「多谢你的招待,我最喜欢喝伯爵茶了。」

光凭味道就分辨出红茶种类的伦理,露出令人甜到心窝的微笑,看来她是个毫无自觉的长辈杀手,这样一来,特地拿出高价茶叶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但是……

「……便宜货?嗯,原来对庶民而言这样就叫高级啊。」

久我真理再次发挥了她的毒舌攻势,自尊心受到重创的事务小姐快步走出会议室,待会需要好好地安慰她了,如此心想的伯父轻轻叹气。

「闻味道就可以知道价钱,年纪轻轻就对茶叶那么有研究,还真是了不起呀~~~」

即使雅香再怎么讽刺,双胞胎姐姐仍然不为所动,此时雅香突然有股冲动,想狠狠地用拳头在她的太阳穴上钻一钻。

「那么小姐们,让我们进入主题吧,关于你们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的妹妹……也就是伦理,为了寻找治疗她心病的方法,你们跑遍了各家医院,最后来到这里,没错吧?」

妹妹伦理头上的缎带上下摇晃,肯定了伯父说的话,姐姐真理低下头不发一语,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而桌上那杯红茶还是连碰都没碰。

「介绍你们两个来这里的是都立牧岛医院的三田吧,哎呀,我和那家伙认识好长一段时间了。」

伯父想起那位毒舌医生的脸孔,外表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三田,实际的年龄却只和伯父相差两岁,也就是说,他和伯父一样拥有不老不死之身,三田真正的身分是CRS日本支部的资深成员之一。

「听说伦理妹妹是去找他商量『有时候会想吸姐姐的血』这件事,没错吧。」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淳司总算了解这对双胞胎造访这里的理由了。

不过,身为CRS新成员的雅香则是完全弄不清楚众人谈话的方向,心中只想着该如何将姐姐赶走,好让妹妹一个人留在这里。

另一方面,一直採取迂迴战术的伯父总算提到整件事情的核心,伦理的脸色渐渐凝重,此时的她正试着提起勇气将一切的真相告诉眼前的老人,纤细的小手握起拳头,蔚蓝的瞳孔笔直地看着伯父。

但是坐在一旁的姐姐却早她一步解除这股紧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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