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獸人們的地下帝國

彷彿想利用小跑步儘快逃离这个地方一样，白云的流动有些仓卒，发生车祸的首都高速公路充斥着喇叭声，以此为诱饵，象徵不祥的黑色线条正不断地窜向天际。

被称为白亚巨塔的建筑物是一间高度不高却很宽的医院，刚升上国中的双胞胎姐妹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待叫号。

姐姐正在与缠在全新制服上的毛线努力奋战，看着姐姐无谓的努力，一边的妹妹也只能露出苦笑，乍看之下一脸轻鬆自若的她，一想到接下来非得让信赖的『医生』期望落空，心情就开始沉重起来。

一听到院内广播传出自己的名字，如同白瓷一般的妹妹立刻起身，而她那有如黑曜石般的姐姐也跟着站起来。

在精神科的诊疗室里迎接她们的是一名体态修长的男子，身上的白袍像是轻盈的绸缎般摇来晃去，他是位有如幽灵般的男子，但是眼镜底下的视线却意外地锐利，充满知性与实践力，这个男人就是这间都立曾根川医院的精神科科长——稻荷光昭。

稻荷看见两人之后轻轻地行了个礼，接着三人一起离开诊疗室走进一台电梯，往下、再往下，来到了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地下二楼，而这里正是他的实验室，姐妹俩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造访这里了。

☆

将墙壁上的时针稍微倒转，时间回到姐妹两人在北多摩美术馆得知惊人实情的隔天，久我姐妹利用春假来到了这问曾经造访多次的大学医院。

为了能够再次拜访美术馆，伦理当然拜託过姐姐，她还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吸血鬼的各种情报。

但是姐姐真理却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在美术馆馆长那段超脱现实的解说里，除了妹妹身上的病是由病毒引起这件事外，其余她一律不相信，既然如此，到医院里接受检查，弄清楚自己的妹妹是否真的遭到未知的病毒感染，就是她接下来该做的事，不可以盲信一个人的话，她很了解这个道理。

这也使得英国青年驾驶的那辆劳斯莱斯，不得不奔跑在没有铺设柏油的道路上。

在这之前没有任何医院相信双胞胎姐妹所说的话，「想要吸血」这种异常的慾望在精神科或许还有人愿意听她倾诉，不过在内科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之前还曾经有医生光是听到『吸血鬼』三个宇，就毫不掩饰地当着两人的面皱眉，并且将她们赶出诊疗室。

而最让医生们感到不满的，则是前来接受诊疗的妹妹居然拒绝检查。

「十分抱歉，无论您是多么有名的医生，都不可以碰触久我家的血液。」

也曾经有医生要求提出抽血检查的要求，不过一样被她拒绝了，一旁的姐姐对她的行动也是完全摸不着头绪，这位令自己感到骄傲的妹妹应该不像自己那么害怕针筒才对。

可是，拒绝抽血以这位少女吸血鬼而言是理所当然的行动，对于自己成为吸血鬼这件事，已经相信一半的她自然不会无视美术馆里那位老绅士提到的『吸血鬼们的互助会（不过正式名称还没有向他请教）』。

她比姐姐更加深谋远虑，要是真的有那种组织存在，公开吸血鬼的血液情报肯定是组织内禁忌中的禁忌，为了尊重那群不久之后即将成为伙伴的吸血鬼们，伦理决定好好地守护这项秘密。

即使如此，自称带源者却又不肯接受抽血检查的家伙，对于从年头忙到年尾的医院而言，只不过是个麻烦，到最后，姐妹俩几乎光顾了全东京的医院，当妹妹做出「我们还是去拜访那间美术馆吧。」这项提议时，春假已经接近尾声了。

「唔~~~那间美术馆吗……可是有那个女人在……好吧，真理明白了，我们去吧，不过伦理，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再去另外一个地方吗?如果那里也不行的话，真理就会乖乖前往美术馆。」

在最后一刻回到起点似乎是人类的习性，姐妹俩最后造访的地方正是一开始以伦理的精神状态有异为由而前往求诊的大医院——曾根川医院，就在上上周，听说原本预定接任下一届院长的院长长子去世了，不过这件事似乎没有对医院本身的营运造成太大的影响。

担任伦理的主治医师是位名为稻荷的医生，虽然在第一次见面时被他如同幽灵般的外表吓到，不过姐妹俩绝对没有因此讨厌他，现在回想起来，在四处奔波的过程里，最认真听两人说话的大人就是他了。

「咀嚼这个动作，或许就是某种欲求不满的表现，首先，你就试着请厨师为你準备比较有嚼劲的带骨牛排吧。」

刚听到伦理的烦恼「脑中无时无刻都想着吸取人血」这件事时，稻荷一本正经地做出了以上的回答，面对如此另类的发言，提出另类问题的双胞胎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看来他的态度一向都是那么认真。

不过他虽然牺牲自己的时间与伦理进行讨论，却无法根除不断侵蚀伦理内心的病魔，三个月后，真理也不得不放弃，带着妹妹离开曾根川医院。

「那个医生虽然不是坏人，但是并不代表他有办法解决伦理想要吸血的渴望，伦理，你能明白吧?」

走出医院时，妹妹万分惋惜的表情让姐姐至今仍然无法忘怀，光是与稻荷对话，对两姐妹的内心就有些帮助也说不定。

然而在双胞胎抵达北多摩美术馆之前，也就是来到这个名为曾根川医院的最后一道要塞时，却得到了令人意外的回应。

「吸血病毒啊~~~呵呵，真想不到，除了我以外居然也有人在研究那种东西，哎呀哎呀，这个世界还真是大呢。」

稻荷明明只有二十几岁，却伸了一个让骨头啪啪作响的懒腰，他接着乾脆地徐徐说出自己知道吸血病毒的存在。

他也表明自己一开始就知道伦理的癥状或许是由吸血病毒引发的，但是却对双胞胎隐瞒了这个消息，他首先为这件事向两人道歉。

这个病毒会令感染者的力量产生爆发性的成长、使其凶暴化，并且对血液抱持异样的慾望，自古以来，医疗界的黑暗面一直知道它的存在。

稻荷自称在少年时期曾经目睹受到吸血病毒感染的妹妹惨死模样，从此以后为了将吸血病毒驱逐出这个世界，他不断地进行研究，就一个立志成为医生的动机来说，这是十分普遍并且容易理解的理由。

真理反射性地加强警戒心，事情发展也未免太顺利了，原本只是为了确认病毒的存在而来到这里，却得到如此全面性的肯定，令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眼前这名男人会不会是想将伦理当成实验对象?

但是此时出声安抚真理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最爱的妹妹，假如稻荷企图欺骗自己进行研究的话，只要将两人瞒在鼓里并在私底下进行就可以，然而最重要的就是稻荷至今完全没有向伦理开口要求抽血，身为研究员不可能对她的血液不感兴趣，只要稻荷本人有这个意愿，抽血的理由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既然从妹妹的话中了解到稻荷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真理也就乖乖地闭上嘴巴，儘管这时还有一些令她在意的部份。

「我明白了，消除患者心中的不安也是我身为医生的工作，就让你们看看我的研究所吧，当然这绝对不可以泄漏出去。」

这位同时拥有幽灵般身段与锐利眼神的医师，或许是觉得有必要与眼前的患者加深彼此之间的信赖关係，决定将两人带往他的研究所，他将手指伸向没有标记的按钮，并押住一段时间之后，电梯来到了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地下二楼，看来为了保密，这个楼层被设计为不长时间押住按钮就不会产生反应。

曾根川医院的地下二楼简直就是一间吸血病毒的研究所，根据稻荷的解释，这个地下室是在建造新大楼时一併扩建的。

表面上身为精神科科长的稻荷，在这个地下二楼的地位似乎远远地高于院长，因为当三人走在灯光稍嫌昏暗的走廊上时，这间医院的副院长不用『稻荷医生』，而是以『教授』称呼他，并且还郑重地鞠躬，不过稻荷只是轻轻地举起右手回应。

「我们在研究能够对抗吸血病毒的疫苗，虽然名称很好听，不过目前也仅止于单纯的动物实验阶段，也就是将各式各样的抗生素注入变成吸血鬼的白老鼠体内观察反应，若是诞生拥有抗体的突变老鼠，就等于是找到了完成疫苗的捷径，不过幸运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降临在我们的身上。」

光是对话也听不出所以然来，于是真理提出想亲眼观看动物实验的要求，不过听到这项要求的稻荷以沉稳又明确的语气拒绝她，对他来说，比起保守秘密，不让那些东西进入少女的眼帘才是他拒绝的真正理由吧。

遭到拒绝的真理仍旧不死心，就在这个时候，直达地下二楼、突如其来的院内广播将这次的交涉硬生生中止了。

「隶属精神科的稻荷医师，请儘速赶到第三资料室。隶属精神科的稻荷医师，请儘速赶到第三资料室……」

稻荷加快脚步，双胞胎也跟在他的后头，叫稻荷前往凭空捏造的第三资料室，意思就是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地下二楼发生某些意外，这是院内的一种暗号。

而稻荷听到广播后踏入的房间，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一间手术室。

「你还好吗?还有意识吗，奥田?」

「还、还好，教授，我还是原来的我，不过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快一点。呜—呜—啊—」

这位名为奥田的青年居然用自己的双手将身体牢牢固定在手术台上，手术台上的固定工具嘎嘎作响，凝重的空气让在场多名看护人员与研究人员的表情更加紧张。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双胞胎才从稻荷的口中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约在一个月前，这位名为奥田的青年在实验途中不慎被吸血白老鼠咬伤，牢不可破的实验箱拥有连枪弹也无法穿透的强韧度，然而这只成为吸血鬼的白老鼠却完全不受常理束缚，从内侧撞破实验箱而成功脱逃，并袭击了优秀的研究人员。

这只将研究所上下闹得鸡犬不宁的白老鼠，最后被研究人员利用事先準备的硫化烯丙基喷雾器——研究所内通称大蒜喷雾器处以极刑，不过真正的问题出现了，受到吸血病毒感染的奥田该怎么办。

即使被吸血鬼咬伤，也不代表会立刻变成吸血鬼，吸血病毒有着长短不一的潜伏期，幸运的话，直到寿命结束、被送进火葬场的那一刻都不会发作，因此奥田暂时被医院列入观察名单。

可惜的是，奥田终究无法在这场赌局之中获得胜利，轮盘上的胜利女神对败者毫无怜悯可言。

手术台上的他逐渐地改变容貌，眼球由于大量充血显得一片通红，不断发出的咆哮声更令人觉得他不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这样的情形若是看在CRS成员眼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定他为患者吧。

稻荷感叹地发言：

「太可惜了，奥田，虽然想将药物的纯度再往上调整一些，不过看来是没那么多时间了，现在这个药物和你的适合度只有18％，也就是说，你会有高达八成的机率……」

「不要紧的，教授，呜~~~快动手吧!能够在您的底下工作，我感到非常光荣!」

不论是真理或是伦理，都没有要求稻荷说明此时状况的权利，更没有多余的精神发问，两人只能呆立在原地看着事情发展下去。

从其中一名看护手中接下针筒的稻荷，在不被奥田不停挥舞的双手碰触到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身旁，并成功地将针筒刺进他的手臂，能够在一瞬间找出静脉的位置，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奥田的身体立刻产生反应，此时的他像被恶灵附身般不断地上下激烈抖动，站在一边的同僚们开始拚命地朝奥田吶喊。

「奥田!」、「你要撑过去呀，奥田!不可以输啊!」

奥田正在努力摆脱吸血病毒的支配，本能理解到这点的真理不禁紧张地握住流汗的手，站在一边的伦理也紧握双手，两人持续为这位原本前途一片光明的年轻人祈祷。

大约经过了三十分钟。

「……真是可惜，还以为可以借这次的濒死体验去见我死去的母亲一面，不过看来我的期望落空了，但是好痛，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

这是恢複意识的奥田从疲惫的喉咙里挤出的第一句话，手术室瞬间充满了安心感，众人面对奥田不怎么有趣的笑话，也毫不吝啬地投以爆笑声。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奥田，你还真是好运!」

或许压抑不住心中的感动，眼眶湿润的稻荷拿出手帕，并为了不让奥田看见脸上的表情而转过身，同时说出一些符合他上司身份的话：

「你必须儘早将身体调整回最佳状态，身为人类史上『第一个即将成为吸血鬼而又变回人类的男人』堆得像山一样高的报告还在等着你呢，无论多么细微的身体以及心理状况的变化都得纪录下来，知道了吗?」

看到这样的稻荷，众人发出充满善意的笑声，泪流满面的奥田则是不断地重複说出感谢的话语，姐妹俩看见这两个男人深厚的情谊，不禁想为他们鼓掌。

「稻荷医生，请将刚才的药物注射到伦理身上，求求你。」

参观完秘密研究所、回到位于地上三楼的诊疗室，真理接过咖啡杯后立即对诊疗室的主人低下头，改口称呼他为稻荷医生正是真理信赖这个男人的最佳证明。

面对这个总是以直球决胜负的黑髮少女，稻荷医生亮出手刀轻轻地敲了她一下。

「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我告诉过你了，那是还处于研究阶段、危险性极高的药物，只能说奥田的运气真的很好，即使刚才为他注射的药物曾经配合他的血液进行调整，能够得救的机率依然不高。」

「医生，非常对不起，真理姐姐只是因为太过兴奋感动，一时沖昏了头才会没将您的话听进去。」

稻荷的葯对即将变成吸血鬼的人类是有效的，刚才发生的事是以证明这一点，不过对伦理这种完全的吸血鬼是否也会一样有效呢?

无论如何，风险极高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如果只是偶尔会出现想吸人血的念头，倒也不需要用到这个药物。

「嗯~~~先天性与后天性啊，这些名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的确，我也时常在期待这个世界的某处，存在着体内拥有吸血病毒抗体的人类出现。」

稻荷锐利的目光笔直地投向伦理蔚蓝的瞳孔，果然以一个持续探求吸血病毒秘密的人来说，不可能对她的血液毫无兴趣。

「但是我的研究目前处于起步阶段，至于伦理的血，老实说我也十分感兴趣，不过我并不打算强迫你抽血，要是不慎惹恼那个历史悠久的吸血鬼组织，因而惹来杀身之祸的话就糟糕了。」

稻荷将身上的白袍微微轻晃，同时露出无奈的笑容，让人觉得这是懂得衡量得失的大人会採取的对应方式，针对稻荷的细心，伦理也毫不吝啬地表达心中的谢意。

「但是医生，要是哪一天伦理压抑不住心中吸血的慾望该怎么办?如果她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突然失去控制呢?」

同样的病毒此时也存在于伦理的血液中，虽然美术馆馆长曾经说过先天性吸血鬼的血液里含有抗体，因此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真理还是无法放心。

「我能明白你想儘早让妹妹接受治疗的心情，但是就算我取得了伦理的血，也不表示我能够在一个月内製造出疫苗，再加上我对你们所谓的先天性吸血鬼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欲速则不达，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久我真理是个典型的横冲直撞、做事不懂得瞻前顾后的人，要是遇到和妹妹有关的事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想要积极治疗伦理的身体，就必须取得无数的先天性吸血鬼血液样本才可以，如此一来才能针对他们体内的抗体进行研究，不光只有吸血病毒，若不一併驱逐抗体的话，想恢複成普通人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假如将先天性吸血鬼当成疾病看待，并且想要治疗它，相信会比名为后天性吸血鬼的疾病来得棘手许多。

糟糕，说出以上结论的稻荷此时才露出不妙的神情，这并不是在身为病人的伦理面前该讲的话。

然而伦理并没有因此慌张失措，自己无法恢複成普通的人类了，今后再也不能伴随姐姐渡过相同的时光了，她平静地接受残酷的事实，不仅如此，她还必须勇敢地挺身而出与之对抗，完全没有失望与落寞的时间可以浪费。

令人担心的反而是姐姐，原本缠着稻荷不断发问的真理，在回程的路上却一反之前的态度，像个地藏菩萨像似地紧闭嘴巴。

「先天性吸血鬼的血液样本……只要有那个就可以进行研究……」

在阿弗雷特驾驶的轿车上，伦理不晓得叫了多少次姐姐的名字，双眼遥望远方的姐姐却完全没有反应，直到轿车抵达位于白金六丁目的宅邸之前，真理都一直保持着念念有词的状态，简直就像是一台收讯不良的调幅无线电收音机。

自己的姐姐在心中盘算的，居然是如何从那个自称先天性吸血鬼的女子大学生身上夺取血液，这件事连自胎儿时期起便与真理形影不离的伦理也猜想不到。

☆

墙上的时针回到原点，接着就只能向前进了。

时间回到花村雅香袭击未遂事件的隔天，姐妹俩为了向稻荷表达感谢之意，利用假日来到曾根川医院。

虽然十分想协助他进行将吸血鬼恢複为人类如此有意义的研究，不过还是不能将伦理的血液当成样本交出去，两人打算对此向稻荷致歉。

一般来说，或许没有必要郑重拒绝，不过为了感谢稻荷一直以来愿意与两人商量对谈，对姐妹俩来说，这是她们应尽的礼节，不光是伦理这位高雅的深闺大小姐，就连真理偶尔也会有这种慎重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想将先天性吸血鬼的血液样本当成伴手礼一併奉上。

假如还有时间，两人接下来打算乘车前往国分寺市拜访北多摩美术馆，首先要为前些日子的无礼举动好好道歉，如果能够进一步获得首肯，今晚伦理打算好好地向那位馆长请教有关吸血鬼的一切知识。

当然最令伦理在意的，还是顽固的真理究竟会不会直率地向那位女子大学生道歉。

「会道歉、真理会道歉的，虽然那个女大学生让人很火大，不过要真理对她下跪还是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所以，拜託伦理不要讨厌真理!绝对不要讨厌真理啦!」

从她昨晚流出将近一公升的眼泪这点来看，想必是经过了一番深切的反省，相信姐姐应该会主动向那位留着栗色头髮的女性道歉。

即使到时候发生变卦，只要再『讨厌她』就可以了。

对姐姐来说，被自己讨厌是一件比什么都要可怕的事，明白这点的伦理便将这句话当成非到必要时绝不轻易亮出的王牌，纯洁无垢的脸庞下隐藏着如同小恶魔般的内心，这正是久我家的伦理二小姐。

「这样啊，还是没有办法请你们协助我进行研究吗?不要紧，你们的判断没有错，轻易将秘密泄漏出去还是太危险了，千万别放在心上，你们光是愿意特地来打声招呼这点就让我很欣慰了。」

三人走在地下二楼的走廊上，稻荷表示会另外寻找愿意协助研究的先天性吸血鬼，还说既然要找的话，就尽量寻找财务上有困难的吸血鬼，因为这样的对象交涉起来比较方便，途中稻荷开的这个玩笑让姐妹俩的脸上露出微笑。

稻荷表示研究已经迈人新的阶段，因此有些东西想让双胞胎看看，正值好奇心旺盛年纪的两姐妹不疑有他，跟随稻荷踏进有如迷宫般的研究设施。

打开两扇式的大门，三人来到的是一问天花板较低、如同体育馆般的大房间，最先吸引姐妹俩注意的是一个放置在房间角落的巨大兽笼，笼子拥有连巨象也难以动摇的粗大铁柱，此时正受到动物来自内侧的撞击而发出震天巨响。

「就是这个，虽然它有些粗暴，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兽笼是很坚固的。」

饲养在兽笼里的是一头全身毛髮蓬乱的山地黑猩猩，不过眼前的黑猩猩却比姐妹俩小时候在动物园里看到的大上一圈，稻荷想让两人看的就是这个吗?

但是这头双眼通红的大猩猩不断地用自己的身体撞击兽笼的模样，彷彿是在大声呼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让站在一旁的姐妹两人不是很舒服。

「这可是世间少有的吸血黑猩猩喔，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兇暴，不过其实它的智能很高，甚至连人类的语言都可以理解。」

原来如此，原本还在思考为何它的眼睛看起来格外鲜红，原来是受到吸血病毒的感染，稻荷之前似乎也提过，自己是以动物实验当成研究的主干，虽然听起来有些残忍，不过拥有许多与人类相似特徵的类人猿，的确是实验台上的合适人选。

「但是稻荷医生，黑猩猩不是濒临绝种的保育类动物吗?怎么可以拿来当成动物实验的对象呢……」

小学时期是全学年最博学多闻的伦理，一脸胆怯地发问。

「不会有问题的，虽然它拥有与黑猩猩极为相似的外表，不过这并不是真正的黑猩猩，它的名字叫做奥田。」

稻荷一脸平淡地回答，听了稻荷的话，姐妹俩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拥有与黑猩猩极为相似的外表是什么意思?话说回来，这称呼听起来还真像是人类的名字。

那个名字突然勾起了真理和伦理的回忆，总觉得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

「我、我要杀了你!教授!我要杀了你!」

山地黑猩猩抓住兽笼的铁柱不断地剧烈摇晃，口中大声喊出的居然是人类的语言，咆哮声彷彿化成钝戟般笔直刺向双胞胎姐妹的耳朵。

「奥田，给我安静一点，真是的，我的精心计画都被你搞砸了，本来还想对两位小姐说你是头懂得讲人话的黑猩猩，好让她们大吃一惊，现在全都泡汤了，你要负责喔。」

大约过了二十秒，一脸疑惑的双胞胎姐妹才得到超脱常识的结论，但是一切都太迟了，不过这也表示眼前像黑猩猩一样毛髮蓬乱的巨人其实是由普通的人类变成的，这个事实带给两人极大的冲击。

从背后悄悄靠近的研究人员突然拿出手帕捣住伦理的嘴巴，手帕上头可能涂有比氯仿还要强烈的药剂，伦理一闻之下便立刻失去知觉，双手垂直落下的她彷彿是断了线的人偶。

「伦理!」

一旁的姐姐见到情况不对，立刻冲上前企图攻击那名研究人员，不过她毕竟只是一个人类，虽然称得上活泼，终究是个才刚升上国中一年级的少女，身穿看护服的壮汉轻轻鬆鬆地捉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