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是村尾家告别式的隔天,一位名为织本美幸的女子来到这间鲜少有女性造访的北多摩美术馆。
这天是星期一,北多摩美术馆的休馆日,目前还在美术馆内的只有身为馆长的伯父以及策展人绿川淳司。
表面上淳司的户口资料是填写伯父家的地址,其实他一直都住在美术馆的执勤室,这间执勤室位于地下与一楼之间,除了採光有点不良之外,绝对算是个好房间,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底部铺着木板,储物柜、装潢一应俱全,榻榻米上还铺有地毯,家具则有单人床、暖桌、西部收纳柜、大型液晶电视,还有一个颇大的整理架,以及镜台、衣柜等等,另外还附有浴室与小型厨房,身为一介书虫的淳司之所以没在房间放置书柜,是因为美术馆二楼设有一间职员专用的研究室,里面摆放着塞满各式各样书籍的书柜,一半的空间被书籍佔领的桌子,以及到处都是书本的地板,淳司虽然身为CRS的行动部队长,表面上的工作却一点都不马虎,从梵谷赝品事件中也看得出来,淳司在各方面都是CRS不可或缺的战力。
「哎呀,有淳司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如果不是淳司的话,CRS日本支部说不定早就已经垮了。」
大家总是这么说,站在被夸奖的那一方,淳司倒也没什么怨言,只是觉得他们过度依赖自己似乎不太好,淳司有时候会暗自心想,或许这群支持CRS日本支部已久的老人们,脑中想的是如何将责任全部推给年轻一辈,好让自己可以归隐山林安渡余生。
场景回到馆长室,今天有位客人来访,被要求会面的伯父将织本美幸邀进房间,淳司则是坐在一旁,对方从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名比淳司年轻一、两岁的学生,本人表示自己是名门私立音乐大学四年级学生。
「您好,我叫织本美幸。我昨天在村尾先生的告别式上见到两位,觉得两位应该不只是参者那么单纯,我也知道这十分突然,不过还是想找两位商谈……」
伯父与淳司的眼神悄悄交会。
「那么,你得到了什么结论呢,小姐?」
「你们两位其实是私家侦探,村尾先生生前曾经委託你们调查某些犯罪事件,我觉得一定是这样。」
「你的观点不错。」
伯父巧妙地回答,不明确地告诉对方究竟答对或是答错,就算对方认为自己答对了,那也只不过是她的主观认定,当然,伯父并不是故意在欺负对方,只是将事件做适度的隐瞒。
这位名为织本美幸的女孩就是因为无法挥去心中的疑虑才会来到这里,事到如今不可能轻易放弃。
「我是在大学举办的演奏会上与村尾先生认识的,我受到他许多的照顾。」
她只说了这些话便再度安静下来,看来是想让两人思考一下她口中「照顾」的意思,伯父与淳司当然察觉了那句话代表的含义,美幸的体态纤细、气质高雅,给人一种日本古典美人的感觉。
「『我们都是大人了,拥有分辨是非对错的自由意志,你想拒绝也没关係』,他是对我这么说的。」
「但是,你没有拒绝。」
「我没办法拒绝,以我的家庭状况,原本是没有办法就读私立音乐大学的,再加上我不想增加父母的负担……」
淳司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但是对于抓住她的弱点加以利用的村尾却完全无法抱有好感,全世界的人都信奉骑士精神固然感觉很奇怪,但是淳司也不喜欢现今社会上毫无良心的庸俗市儈之人。
接下来美幸说的话也不容易了解,简单来讲,她曾经受到当时仍然活在世上的村尾之託保管某些事物,但是在他死后,美幸一个人受不了保管这东西的压力,于是希望将证据转託他人,伯父听完后用力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坐在那边的是我的侄子,就交他处理吧,要当成贴身保镖使唤也没问题,他这个人十分可靠。」
「请问您是学过什么武术吗?」
「完全看不出来吧。」
伯父再次施展了他那可媲美欺诈师的嘴上功夫,在心中苦笑的淳司也没有阻止他,因为伯父说得也不完全有错,只要对手不是真正的武术高手,淳司是不会轻易落败的,美幸注视着一语不发的淳司,也许就是这股超然的态度获得了她的信任。
「非常感谢您,万事拜託了。」
被这么一说,淳司当然无法拒绝。
2
「独自进入单身女性的房间里不太好吧,我也一起去,这样对方也会比较有安全感。」
如此主张的雅香跟淳司一起前往织本美幸的公寓,两人来到练马区石神井公园附近的住宅区。
这是栋专为音乐家设计的公寓,不仅隔音设备完善,地下室更有五间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录音室供居民使用,总共租出去的房间有三十间,有摇滚系的音乐家、音乐大学的学生,听说还有俱乐部专属的钢琴家。
美幸的房间大概只比淳司的房间多了一座平台钢琴的大小,只要将厚重的门关上,来自外界的声音就会完全被隔绝,让人有种处于深海般的感觉。
「这么一来屋内的谈话声音就不会外洩了。」
美幸笑着说,由于椅子不够,美幸请两人坐在床上,淳司及雅香也就照着她的话坐下。
美幸拿出来的是一本俳句集,这是她的祖父生前花了四十年的岁月写出的俳句集,一共有三千余首,其中大约有五十首更曾经登上报纸的俳句论坛。
「我将这本书给山手俳句爱好会的人,用以交换毕业之前的学费。」
虽然俳句爱好会只不过是伪装,不过毕竟取了这个名字,就算创作出来的俳句再怎么差劲,还是要拿出一些成果,村尾等人应该是这么想的,看来这群人完全没有创作五·七·五格式短诗的天资,于是想到了购买别人作品这个办法,反正并不打算举办什么俳句大会来进行募款活动应该不会造成社会大众的注意,对村尾这群人来说,此举不过是为了取得合理性罢了。
「反正爷爷写的俳句也不是很受人瞩目,于是我想『如果那拙劣的俳句能够帮助孙女完成学业,想必爷爷也会很高兴』。」
拙劣的俳句?淳司翻了翻诗集,视线落在其中一句「落日照耀在北方,那是秋天的夕阳」。原来如此,的确是拙劣的句子,淳司也同意这个说法,短短一句中出现了两、三个无谓的字,然而现在必需关心的不是这些问题。
「不只是卖掉俳句集那么简单吧?」
「是的,他们要求我担任俳句会的记录员,每个月两次。当然,我只是做表面功夫,内容都是伪造的。」
山手俳句爱好会的十名会员以俳句会的名义每个月进行两次会面,应该是在进行一些异常的实验或研究,进行研究这件事已经确定了,不过现在开始才是问题,买下他人的俳句掩饰行动,到底是为了进行什么研究呢?要推测并不困难,再加上又有许多的状况证据,差不多可以得出正确的结论了。
吸血鬼与吸血鬼病毒以及不死之身的研究。
村尾那群人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吸血鬼的存在?至今CRS面前出现过许多的敌人,村尾那些人对CRS而言,究竟是新的敌人,亦或是旧敌人的残存势力呢?这件事情今后非得查清楚。
由于织本美幸接下来有担任钢琴家教的工作,学生马上就要到了,于是淳司和雅香先行离开,并且答应她会妥善处理,回到车站的途中、在一条人烟稀少的路上,雅香发问:
「这样的话,你觉得那群喜欢俳句的老伯伯们会从实招来吗?」
「不觉得,看来得拟定一些对策了。」
即使继续放任情势发展似乎也没什么关係,淳司觉得这还真是讽刺,现在仍然存活的山手俳句爱好会成员还有九人,同伴之一连同他的全家遭到杀害,想必他们所有人目前都笼罩在一片惊恐、不安与恐惧之下吧,为了要与同伴分担那股不安,肯定很乡聚在一起协议如何应对现况,但是又害怕轻举妄动会踏进警察的搜查网内,逼不得已只好将秘密藏在心中,却因此不断地累积压力,如果说只有压力的话倒也还好,可是惨遭毒手的对象不见得只会有村尾一个人,「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的这种想法会不断地侵袭自己,实际上,成真的可能性不低,为了要阻止这种情况,非得要全天候监视这九个人才行,只是CRS还有多余的人力吗?
「不过话说回来,平常总是自称穷光蛋的伯父,居然捨得花上十亿日元这种大钱。」
「嗯,如果那幅作品真的是梵谷的真迹,是可以用它当担保向银行借钱的,现在银行的钱多到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原来如此。对了,有关于山手俳句爱好会的那群成员……」
雅香提出了今后的对策。
「反正我们手上有他们的住址和电话,打恐吓电话过去造成他们的心理压力怎么样?我觉得反正那群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採用游击战法对付他们也没关係吧。」
「可以列入考虑。」
恐吓就有些过头了,倘若是警告或者忠告的话倒有一试的价值,因为做了亏心事的关係,他们也容易疑神疑鬼。
说也奇怪,村尾家死者们的遗体送去进行解剖之后却没有还给家属,难道是因为死法过于怪异,还有研究的价值吗?也因此,数天前举行的丧礼上其实没有遗体,如果他们真的是死于后天性吸血鬼之手,那遗体就必须儘快火化,否则经由吸血鬼病毒的传染,死者将以后天性吸血鬼的身份复活,之后更会以惊人的速度扩大感染,假如一次出现八个后天性吸血鬼在东京徘徊,就算是淳司也不想担负这个责任。
「教练、教练……」
雅香小声地呼喊,淳司也察觉了,如果白画般阴暗的街角出现不少人影,从前后左右总共出现了六人,六名穿着黑衣、体格壮硕的男子,为了掩饰表情脸上还戴上太阳眼镜,淳司忍住轻蔑的笑意后,对站在正面的男人发问:
「请问有何贵干?我想不出我们做过什么冒犯你们的事情。」
此时口头上的尊重不过是用来挑衅对方,对方的身体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假如是善良的一般市民早就被那股气势吓倒了,然而淳司却是一副从容的神情,完全不将对方的敌意放在眼里。
「哎呀,好可怕。」
雅香虽然嘴上这么说,手也紧紧抓住淳司,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完全将她出卖,除非是真正迟钝的人,不然都看得出来雅香是在嘲弄对方,这群身穿黑衣的男子当然也察觉了,原本就不太友善的态度变得更加兇恶,面对善良市民,这六个行使暴力的专家彷彿身穿以空气构筑而成、结界般的护甲。
「别多管閑事,还有珍惜自己的身体!」
对方发出有如地震般的怒吼,与亲切的内容形成强烈对比,是一句让人只能全身颤抖点头的郑重忠告,但是眼前这个态度嚣张的小伙子居然悠閑地笑了笑。
「等我高兴的时候。」
带着太阳眼镜的其中一个男人行动了,从静止到动作的速度快得令人不知所措,他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腹部送上具惩罚意义的一拳,原本想利用这一拳让他的胃液倒流,然而淳司微微往后退就躲过这一拳,同时用手指轻轻地碰触了男人的手臂,仅仅靠这些动作便足以分出胜负,男人瞬间脸色转白,狼狈地倒在地上。
其余的五个人还以为自己在做白日梦,回神的他们一起沖向眼前嚣张的小伙子,这大约花了他们两秒的时间,而全员倒在地上又是三点五秒以后的事情了。
「好了,我想听听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在这幅假装出来的平稳表象毁坏之前,淳司朝着倒坐在围墙边、还保有意识的黑衣男子看去,脑袋昏沉的男子抬起头,用失去太阳眼镜遮掩的眼睛望着淳司,他现在脑部贫血处于昏迷边缘,可是他完全不晓得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连抗拒询问的力气也没有,虽然动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坚原吗?」
从淳司的口中说出山手俳句爱好会会长的名字,男子用流满冷汗的脸点点头,原本低垂的下颚现在更加朝下,男子完全地失去意识了,由于被路人看见会很麻烦,淳司与雅香两人迅速逃离现场。
「教练,我原本以为那种戴着太阳眼镜的黑衣男子,只会出现在漫画里呢。」
「要吓阻善良的市民,这是老套但很有效的方法。不管是谁都不想被一群带着太阳眼镜的壮汉包围,更不想被他们抓着衣领举起来。一见到这种情景,大部分的人都会知难而退。」
属于「大部分」之外的年轻吸血鬼说出感想,接着用若有所思的神情望向冬日的天空,自从村尾家的那起惨剧发生以来,东京的街道便不曾出现阳光,彷彿被冷雨与厚重的乌云压住一样,新宿的高楼大厦看起来也垂头丧气的。
「最近的景气好象不怎么好。」
「对我来说,除非期末考结束,否则也好不起来。」
雅香感慨地说着。
3
隔天,淳司和伯父一同前往神奈川县藤泽市,村尾家现在唯一存活在世上的人——迦纳凉子住在那里。
搭乘东海道线的火车大约要花一小时,淳司并不讨厌冬季的风光,只是看到大部分将报纸打开阅读的人,眼光都停在村尾家事件的报道上,导致淳司没什么兴趣欣赏风景,他转过头与伯父讨论那椿惨剧。
「我想村尾一开始就抱持着恶意与犯罪企图。被我看穿的那幅赝品,村尾不可能不知道是假的,毕竟他也是个颇具知名度的美术商人。」
「问题就在于,为什么要特地挑北多摩美术馆下手,明明经济状况良好的美术馆比比皆是啊……」
「可是他却偏偏挑上我们这间贫穷的美术馆。」
北多摩美术馆里也是有存放一些还算小有名气的收藏品,例如二十世纪俄罗斯的绘画、中国明清时代的绢织物、颚图曼土耳其帝国后期的版画集等等,因为数量不多,也就无法受到媒体的青睐,相较之下,那些宗教团体或是财团法人创办的美术馆,无论质或量都远在我方之上,更别提对方还拥有丰厚的资金。
如此一来,就会得到一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结论,那淳灭门惨案的主角——村尾应该知道CRS与先天性吸血鬼的存在,并且想利用不怎么友善的方式企图与我们接触,也许计画等到梵谷的赝品引发骚动后,再这样威胁我们——「要是不想让社会大众知道你们的存在,就乖乖协助我们」。倘若这样的话,事情会变得更麻烦,村尾究竟是如何得知CRS的存在,而村尾的同伴今后将会如何对付CRS呢?还有杀害村尾一家人的到底是谁?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让伯父和淳司伤透脑筋。
位于藤泽市鹄沼的迦纳邸。
迦纳凉子虽然称不上是美人,也拥有不错的容貌,只是那并不肥胖的身躯却有股鬆散的感觉,整个人缺乏生气,听说她的年龄是二十五岁,可是从外观上看起来整整比实际年龄多了五岁,服装也很朴素,大概是因为正在服丧吧,另一方面,她的丈夫则是穿着开士米羊毛材质的毛衣,一副不讨人喜欢的轻浮模样。
迦纳桌也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像是艺名,然而却是不折不扣的本名,他今年三十一岁,喜好运动,是个兴趣广泛的年轻实业家,给人的印象刻板到令人不禁觉得,现实生活果然比连续剧要无趣,不过比起死气沉沉的太太还是好上许多。
也真不愧是位于鹄沼的房子,无论是佔地大小、建筑风格以及庭院造景都称得上是一流宅邸,在会客室接待客人的迦纳夫妇,对电话中伯父提到的事情并不会特别惊讶,伯父所提的正是想要退还「梵谷画作」这件事,并表示由于契约尚未成立,应该不会造成问题。
「我会儘快準备接受事宜。恕我冒昧,画的保存没有问题吧?」
「画会以原本的模样交还给您的,请放心。」
伯父的三寸不烂之舌确实堪称艺术,淳司在内心想着,迦纳桌也深深地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由于是梵谷的画作,如果没有好好保存我就伤脑筋了。」
「那张画的作者并不是梵谷喔。」
伯父的话让迦纳睁大眼睛。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告诉我这是一副梵谷的画吗?」
对方提出必然的疑问,而在听完伯父的解说之后,迦纳的表情由不解转为兇恶,最后更朝着年长的客人咆哮:
「真是毫无良心的恶劣美术馆,以为死无对证就想骗走梵谷的名画,你这个欺诈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到法庭上说清楚,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那么快就露出本性啊,淳司心想,但是他没有将感想说出口。
「哎呀,请您冷静一下,我们都没在慌了。」
伯父故意装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挥挥手,这是为了激怒对方所施的一些小伎俩,坐在伯父身边的淳司立刻改变身体的重心,準备随时应付动作场面,暂且不论迦纳桌也的高尔夫球与驾艇技术,究竟格斗技方面又多好呢?
伯父继续悠哉地说:
「我们有充分的证据,也希望在法庭上说清楚,但是伤了故人的名誉可就不太好了。夫人也一样,要是对令尊从事的工作了解的话,请告诉我们吧。」
迦纳凉子回答的声音既僵硬又阴沉。
「虽然您特地前来询问,但是我对家父从事的工作完全不清楚,所以无法告诉您。」
「夫人,您的双亲与兄弟都被不知名的兇手杀害了。您不觉得应该让犯下这起案件的兇恶犯人受到制裁吗?」
「但是那是警察的……」
「警察根本靠不住。」
气氛明显地变得严肃,伯父开始数落公权力:
「我并不是指警察无能,这次的事件以警察的常识及搜查技术根本无法解决,负责此案的沟吕木警官虽然十分努力想找出犯人,但是他缺乏想像力,这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别被他牵着鼻子走,凉子!」
迦纳大声吼叫,并以兇恶的眼神瞪着伯父。
「这两个家伙大概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别理他们。关于岳父的传闻都只是空穴来风,他们完全没有证据。」
「当然有证据,只要到北摩多美术馆就可以立刻拿给你们看。」
「哼,要是有证据的话,为什么今天不拿过来。」
「因为我们很清楚你们缺乏冷静,等你们冷静想清楚之后再通知我吧。」
将名片放在黑檀木製的桌上后,伯父就与始终保持沉默的淳司一同离开迦纳邸,大约在地球表面平行移动约三百步,来到较为热闹的街道上时,伯父开口说:
「受到这样的挑衅,肯定很快就会有动作了。只要等待时机做出应对,保证事半功倍。」
「其实根本没有证据吧。真是的,你永远都只有那张嘴厉害,每次善后的都是我。」
淳司用冷淡的口吻抱怨,伯父则是神色愉悦地发出笑声,但是当他将手伸进口袋时,脸色突然起了变化。
「糟了。」
听到伯父的话,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淳司反射地将手架在胸口,他想起那天从织本美幸的公寓回家途中发生的事件,不过出现在侄子眼前的,是伯父从口袋中取出的小型黑色长方体。
「哎呀,我本来想把这个装在迦纳家的,却放在口袋里忘记拿出来。这样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就失去意义了吗。」
看见伯父带有羞愧神色的表情,淳司耸耸肩。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啊,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