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则好笑到不行的消息传到我的耳中,是在六月的某个休息日发生的事。 
美国着名杂誌CLASSGRACE每年评选出的最佳穿着奖,是全美最具权威的奖项之一。而在这个奖项上赢得无数桂冠的莉雅,也在今年中止了入围纪录;其中,相当于冠军头衔的ANGELICDRESSER奖盃,对艺人来说,更是让人羡慕的焦点。 
天使般的──虽然该奖项冠上了这样的字眼,不过并非代表获选者必须穿戴头冠、白衣,或是得在背部加上翅膀。该奖项重视的是掌握服饰特徵的选择与搭配,以及让观者感到舒服的创意等等;简单来说,就是颁发奖项给能展现服饰印象与品味的人……反正,这是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活动。 
「噗,呵呵呵~~」 
在满是英文字的电脑萤幕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到在地上打滚。 
因为上面所写的本年度男性冠军,竟然是那个安德列·本吉尼。以滑冰选手来说,这或许也是首例了吧。 
获奖的穿着是世界锦标赛表演赛时的打扮。当然,『他』自从那次亮相之后,就再也没公开现身过了。 
网页上刊载的照片,是当时还未卸下假鬍鬚及帽子的造型,照片下方还有评论,节录其中部分内容的话…… 
──红色太阳眼镜搭配橙色与浅蓝,利用这些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小丑的夸张配色,再搭配黑色帽子与长裤的做法,考虑到当时场地的白银色调,可谓聪明的选择。服装与体格的调和也十分完美,让人丝毫不觉突兀。不过本人的滑冰水準,根本无法与其未婚妻相提并论。 
「呵呵~~原来如此。」 
总之,就是大家都跟着圣女的恶作剧起鬨了。 
另外,在这些将项当中,也设有相当于最差穿着的NIGHTMARISHDRESSER奖。直译的话,就是像恶梦般的穿着……真是个让我感到莫名亲切的称呼。 
去年,花式滑冰界立刻就有人成为这个奖项的女性得奖者。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人自然就是日本花式滑冰界的大人物,人称银河夫人的三代雪绘总教练。在两个赛季前,因为我赢得双人奖牌,导致三代总教练为了『口头约定』,因而将身上的饰品倍增,结果让她的装扮超过了人类所能理解的範围。据说这个奖项,不审在全场意见一致、花不到5秒的时间内决定的。 
──我在见到雪绘之前,一直以为日本人都是穿和服、留武士头,还有脚上穿着木屐。以结论来说,我错了── 
──绑架她的人,在记录上应该不会被登记成绑架犯,而是窃盗犯吧── 
──如果雪绘在大雪中不撑伞走个3分钟,路过的孩子们一定都会哭着说『妈妈,圣诞树在路上走』── 
我记得当时的评论大致上是这样。 
遗憾的是,这个奖项不容许同一人连续两年入围。 
【──鹤纱?】 
「好久不见,加布莉,有两个月不见了吧?」 
我立刻拨打电话。 
虽然我之前就问了加布莉的电话号码,但是一直没有适当的理由打电话给她。 
「恭喜你得奖。」 
【啊哈哈,谢谢~~】 
「现在可以聊聊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正要去洗澡呢。】 
她的训练据点一直在义大利,和我这里并没有太多时差。 
这时我突然稍稍浮出一股恶作剧的冲动。 
「安德烈在吗?」 
【……喔,你就是樱野小姐吗?我听加百列提过──】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加布莉突然模仿的男声,我不禁笑了出来。 
身为圣女,不惜穿着男装表演,幽默感也是一流,她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 
【干嘛突然让我这么做,你真是的。】 
「对、对不起……噗……」 
想到这感觉有些闹彆扭的声音对面,是那变化丰富的笑容,我就…… 
「不过他的声音真性感,我越来越期盼和他约会了。」 
【到时我也会让你穿上男装的。】 
「哇,真可怕。」 
我们愉快地聊了一个小时,原本我是个就算跟数个月不见的老妈交谈,也会在几分钟内就结束的人。 
「那么,下次再聊啰。」 
【嗯,谢谢你打电话给我,鹤纱。】 
「ByeBye.」 
──我们挂断电话。 
我焕然一新的心里留下了安稳与幸福,我甚至涌现『世界真美好』这种想法,并且想要如此相信。圣女加百列,她的温暖与开朗还是和以往一样。 
「那应该……是错觉吧?」 
只有一点点,和之前相较之下,只有一点点。我从她声音所散发出的阳光当中,感受到了些微类似阴霾的东西。 
啊,应该是电话的关係吧。 
*** 
虽然感觉还有些寒冷,不过我长期处于谷底的情绪,似乎与逐渐染上夏季气息的各种景色相呼应般,也开始有些微上升的趋势。然而,玛雅对我所要求的目标与训练,也随着我每克服一个阶段便更加提升,训练的质与量也都愈发严酷。 
我几乎未曾接触过的越野长跑,或许也确实地让我的身体获得锻炼。虽然就某些角度来说,可能只是我单纯地习惯了这种训练,但是最重要的是── 
「那种像蚯蚓一样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谁是蚯蚓……」 
在疲劳到不行的状态下练习滑冰,根本没有意义吧。 
即便我这么说,玛雅也都不当一回事──只跑那种程度的路程就会疲劳,是你自己的问题──这是她的说法。 
「不行,你从基本开始练起吧。」 
……从我初次进行冰上训练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礼拜的时间。我已经可以固定突破50分钟的时限,也总算可以开始我期望已久的滑冰训练,但是心中却一点也不充实。 
原本训练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东西,而且大部分的过程都会让人感觉相当辛苦;但是话虽如此,透过脚感受到的冰面触感,以及对各种技巧的自我满足、自我陶醉,对花式滑冰自然产生的热爱等等,仍有许多从不同角度衍生而出的『愉快』;可是…… 
要是在那之前刚跑过那种路线的越野长跑,除了体力大量消耗之外,腿部也会累积相当的疲劳,只靠10分钟到20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实在无法期望能恢複体力。实际上在一开始时,我连青年组水準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可是身为公主的我,怎样都不容许自己做出为了练习滑冰,在长跑时保留体力的难看行为。最重要的是,去程如果不能在50分钟内完成,当天就不能滑冰。 
「动作真是难看。」 
「你以为我刚才跑了多少距离啊!!」 
面对玛雅·奇夫勒语气平淡且分秒不停的数落,这或许也是我樱野鹤纱独特的适应方式,就好像我也不会默默承受三代总教练的连续嘲讽一样。 
我有时会让情绪爆发,同时也让自己重新恢複干劲,然后再度滑冰,训练中不断重複着这样的过程。 
「这样也叫世界的奖牌得──」 
「你真的很烦耶!!臭老太婆!!」 
位于辽阔北国的俄罗斯,夏季很短,气候也不算炎热,但是俄罗斯学生的暑假却相当长。他们的新学年到九月才开始,这或许也是因为採用上下两学期制度的缘故。 
因此虽然现在还只是六月,萨沙他们却已经从课业中获得解放,每天都会跑到镇营滑冰场中心来玩。每次一到对外开放营业的下午1点,那九个孩子几乎都会全员到齐,在大门自动门功能启动的瞬间,就一起冲进滑冰中心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开始期待起这段时间了,而这也成为我忍耐连日辛苦练习的动力之一。 
「昨天发生了有趣的事情喔。」 
萨沙一边穿着冰靴,一边对我说道。 
当时间来到1点的时候,我的冰上练习已经结束,玛雅亲手做的午餐也已经通通吃进肚子里;至于玛雅,现在正驾着她引以为傲的高级车行驶在回程途中。 
「洛曼他今天拿了玩具蛇来,他为了吓欧克珊娜,把玩具蛇偷偷放到她的包包里。」 
「好过分喔。」 
而我则为了準备回程的越野长跑,将饭后用来和孩子们一起度过的休息片刻,加进我一天的行程当中。我在这段时间待在场边看他们滑冰,或是閑聊各种话题。 
「我们常这么做,我自己在学校的时候,也曾因为发现书包里被人放了蝎子,而被吓了好大一跳呢。」 
「真的喔。」 
不知为何,我实在很想看看他当时的模样。 
「可是昨天那才有趣,因为打开包包的人,是来帮欧克珊娜拿毛巾的──」 
「萨沙!」 
「啊……」 
我们都不晓得她是何时来到我们身边的,之前那名个头特别高的女孩、被称为塔妮雅的塔琪安娜·布基纳,正露出可怕的表情从高处往下瞪着萨沙;看来她也能听懂不少英文单字的样子。 
从她为了这件事瞪着萨沙的举动来看,被假蛇吓到的人似乎就是塔妮雅。 
「哇!」 
下一瞬间,我突然大叫。 
因为一条蛇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是漆成黄色,并带有绿色花纹的精緻玩具。 
「别吓我啦。」 
接着,我转头瞪了身后那些恶作剧的男孩们一眼,而他们看到我没有受到太大惊吓,也表现出一副可惜的态度;说真的,他们在这方面还挺可爱的。 
「鹤纱真厉害,像昨天塔妮雅她──」 
「萨沙!」 
我度过30分钟这样的时间后,便踏上归途。 
我回到木屋最晚也是2点半左右,之后,木屋那里还有辛苦的训练在等待着我,训练通常不会在4点前结束。 
虽然我对这些训练的效果仍抱持怀疑,可是我依旧持续奋战下去。 
因为赌气、自尊与明确的目的,还有为了对我抱有某种憧憬的萨沙他们,以及…… 
为了在不久之后,能愉快迎接我期待许久的『休假』。 
*** 
翻过月曆,时间进入七月。 
我为了参加冰上表演,再度来到这久违的都市。 
这个工作是上个月底透过玛雅安排而成的;换句话说,也等于最近才总算努力到能在冰上练习的我,获得了她让我参加冰上表演的许可。 
我在大感不可思议的同时,问了她有关这次表演的事,不过…… 
──要去参加的话,想怎么做都随你高兴。当然,如果你想就这样跑回日本,我也不会阻止你。 
──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地参加了,不过我不会回日本的,真是抱歉啰。 
公演的时间共计三天。 
在表演成员大多是俄罗斯选手的阵容中,也有包含我在内的数名外国选手参加演出。 
「鹤纱,感觉顺一点了吗?」 
表演前一天,冰舞的女选手看见为了让身体熟悉场地而开始练习的我,便立刻前来跟我攀谈。 
「我觉得你的步法变深了呢。」 
「咦?有吗?」 
以比赛性质或使用冰刃的结构来看,冰舞舞者最擅长以压低冰刃的方式进行滑行或转向。听到她有这样的感想,我坦率地感到高兴;几乎在同时,我心中想到了一个假设。 
训练的效果出现了吗? 
「你有做什么特训吗?」 
「嗯~~要说是特训也算吧。」 
当我在这个场地开始滑冰的瞬间,我的身体确实立刻尝到久未体验的充实感,我真的好久没能尽情享受自己的滑冰了。 
突然间,我甚至产生自己实力提升了的想法,可是我的理性立刻将其否定,我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错觉。 
我回想起过去的冰上练习与最近训练的最大差异,不用说,当然是练习时有没有之前越野长跑的疲劳,所以,会感觉与最近这一个月的练习有所不同也是必然的。 
「你的动作似乎比以前更有力了呢。」 
「你想太多了啦。」 
我以笑容回应之后,再度开始练习。 
跑过那种路线,还有靠地板上的训练锻炼肌肉跟爆发力,当然会有一定程度的强化,况且,那些训练都不是会立刻反应出成果的东西;即便如此,我也已经练了快两个月了…… 
我有脑袋中的思绪尚未釐清的状态下,将重心移到右脚外刃,施展三圈路普── 
「……哇!」 
我旋转过头,变成落地出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