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诺───────────────…………!!」
「欧仁妮!?」
鼓太郎瞪大双眼。
得知欧仁妮还活着让他感到安心不少,表情也因为希望而开朗了起来。
但是就在此时,一股让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战慄感贯穿他的全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地震吗!?)
地表彷彿大海般拍打着波浪,鼓太郎因此站立不住而跪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鼓太郎用手撑住地面,抬头向上看去。
天空渐渐被晕染成一片漆黑,连一点光芒也没有。
黑暗粗暴地涂抹着世界的样貌,有如在泼洒装满整个水桶的颜料。
而不断吐出这片黑暗的,正是欧仁妮的所在之处。
那暴露出剥落土砂之处,正逐渐转换成一种黏度极高的物质。
那外表有如柏油般黏稠的「泥沼」,正逐渐吞噬着她。
「欧仁妮!!」
鼓太郎大喊着向前冲去。
但是他的脚陷入了黑色的「泥沼」之中,使得他的身体不自主地向前倒去。
紫色的电光从黑暗的中心点窜出,贯穿鼓太郎的手腕。
「呜……!」
鼓太郎压住自己烧伤的肩膀,忍受这股疼痛。
从他的双唇之间,传出因为咬牙忍耐而发出的声响。
但是他并未因此停下脚步。
因为「让欧仁妮受苦的人」的真面目,正清楚地映入他的眼帘。
莉莉斯已经在鼓太郎的双眼上发动力量,从寄宿着女神的红眼中,可以清楚看见「他」的身影。
看到人类应该看不见的身影。
「……就是你吗!!」
鼓太郎愤怒地踏出步伐。
他并没有拥有认出那就是「恶魔」的知识。
(我要救欧仁妮!!)
有这个念头就已经足够了。
「你不可以使用那力量!欧仁妮────────────!!」
鼓太郎毫不迟疑地伸出手去。
霹啪霹啪、霹啪霹啪,驰聘的紫色电光射穿了鼓太郎的身体。
「呜!呜呜!」
即使如此,鼓太郎仍继续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声音响起,不是在鼓太郎的耳中,而是在他的心里。
──不要妨碍我执行契约!!
「少啰唆!」
一道、两道、三道,闪电不断朝他袭击而来。
「呜……!!」
莉莉斯几乎帮鼓太郎承受了所有肉体上的伤害。
不过闪电的破坏力依旧相当惊人,每当被闪电击中时,鼓太郎几乎快被震飞出去。
就算是这样,鼓太郎仍看向身处朦胧闪电之内,已经失去意识的欧仁妮的身影。
(肉体上的伤痛只是一时的,但是后悔可是一辈子的!)
她的身体已经有一半以上被「泥沼」吞噬下去。
只剩下她的胸口、脸颊,以及纤细稚嫩的手腕。
她那平常如云般白嫩、一绽放笑容就会染上一片薄薄硃红色的可爱脸颊,现在却被鲜血及泥土弄得污秽不堪,就连天真无邪的双唇,如今也像是死了般发青,动也不动。
「欧仁妮──!!」
鼓太郎大喊着,用他几乎要叫破喉咙的声音大喊着。
──这是她本人的愿望!你难道不懂吗!!
闪电伴随着声音贯穿了鼓太郎的身体。
然而鼓太郎仍不畏惧恶魔所发出的声音,反倒露出锐利的眼神叫喊着。
「这才不是欧仁妮真正的心愿!」
──她可是向我许愿了!要我给她力量,要我给她最后的力量!!
「你都待在她身边八年了,难道还是什么都不懂吗!」
──你说什么?
那「声音」沉默下来。
鼓太郎在如雨般降下的雷电中伸出手腕。
他紧紧抱住欧仁妮的身体,想要从「他」的手中抢回。
「呜……!!」
鼓太郎强忍着伤痛,硬将她的身体从「泥沼」中拉出来。
当欧仁妮的身体从「泥沼」中解脱的瞬间,原本覆盖住天空的黑暗宛如溶解般瞬间消失无蹤。
又恢複到原本闪闪发亮的星空。
鼓太郎为了和对方取出距离而高高跳跃,他双手抱着欧仁妮降落到山腹上。
他缓缓地将她放置在因为方才爆炸而空无一物的地面。
「……呜……呜呜!」
欧仁妮躺在鼓太郎怀中发出微微的呻吟。
「已经没事了。」
「为什么……!」
欧仁妮以锐利的眼神看向鼓太郎。
虽然她瞪着鼓太郎,但是眼神中仍然充满了虚弱。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气息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声音令人感到心痛。
即使被她责备,鼓太郎们想要紧紧抱住她。
「那可是最后一个可以打倒比戈的办法啊……!」
欧仁妮的眼眶中浮现出泪珠。
对鼓太郎来说,在她那颤抖双眸中所表达出来的感情,更胜于言语所能传达的。
『──她可是向我许愿了!要我给她力量,要我给她最后的力量!!』
鼓太郎懊恼地咬紧牙齿,因为「他」所说过的话又在心中响起。
就算不讲明,他也很清楚是欧仁妮自己的意志召唤出「他」。
(就算是这样……!)
我也有必要去破坏这件事。
「我这八年都白白浪费掉了……」
「嗯。」
「那是最后一个可以打倒比戈的办法了……」
「嗯……」
「这可是我活着唯一的目的,可是你却……!!」
鼓太郎没有反驳也没有找藉口。
他只是任由欧仁妮责备。
「对不起。」
鼓太郎短短的一句道歉,让一直强忍着的欧仁妮终于崩溃。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泪水从她的眼眶中不停涌出。
「就算你现在不原谅我也没关係。」
鼓太郎站起身来,转身背对着欧仁妮。
为了看向那座拦腰断裂的电波塔塔顶,他抬起了头。
比戈在那里一边浮现出微微的笑容,一边俯视着他们两人。
鼓太郎瞪视着他。
「……你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不攻击我们?」
「因为你们之间的一举一动实在太有意思了。」
「有什么好笑的?」
「我看起来像是在笑吗?那可真是失礼。不过啊,我大概也只能笑吧。」
「我在问你有什么好笑的!」
「没想到一直指责别人邪恶残暴的人,自己竟然和恶魔订下契约啊,除了大笑我还能做什么呢!」
「欧仁妮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比戈轻蔑地大笑着。
「我们根本就一样不是吗?我们都向黑暗寻求力量,我们都朝着毁灭的道路前进──我们简直就跟双胞胎一样相像!!」
「……!」
听到比戈这番话,躺在地上的欧仁妮表情扭曲了起来。
她根本无从反驳,因为比戈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以为我一直在否定他,可是到头来却和他走上同一条路……!)
欧仁妮紧皎自己的双唇。
我好不甘心。
这跟对自己感到愤怒,或是对比戈感到愤怒都毫无关连,但是我真的好不甘心。
「收回去!比戈,把你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鼓太郎大喊,他将力线聚集在自己伸出的右手上,朝地面一蹬。
所谓的力线是指包含纯粹魔力的光线。
数道闪烁着白色光芒、有如刀刃般的光线聚集在鼓太郎的右手上,他握住拳头,将光线聚成一束。
然而,比戈的脸上仍然浮现一丝笑意。
即使看到鼓太郎在空中飞翔,并以惊人的速度逼近到自己的喉咙前,比戈的表情仍不为所动。
他那有如应对着小孩、游刃有余的口气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你不觉得自己和我很像吗?鼓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