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快的,我和贵奈在当天晚上就展开了埋伏——不,还是埋伏游戏这说法比较正确。
总而言之,据贵奈所说,尸体全部是在村子的偏远地区发现的。
相当合理。
如果我是犯人,我也会选择没有人烟的地方杀人。
「昨天吸葛桥下的河川有三个人被杀了。至今为止还没有在同一个地方连续发生两次事件。所以,佐助先生你去这里……」贵奈张开村子的地图,将希望我去埋伏的地点指给我看。「希望你去这个栀子湖附近埋伏。」
我随意地附和了一下,我才不打算去监视这种湖。
「然后,我就去这里……」他指着栀子湖往南不远的一个山丘「在荆山陵埋伏。」
「既然叫陵,那是不是埋着什么伟人?」
「埋着开创了这个狼哭之里的人们。」
「这样啊。」
「天一亮,埋伏就结束了。」
「你是大将,随你喜欢吧。」
「光是这个月,就已经发现了六次木乃伊尸体了。按照计算,每个两至三天就会有人被杀。因此……」
「运气好的话就能抓住犯人。」
「就是这么回事。」
「告诉我一件事。」我说道。「这个村子应该有警务和守备队,为什么不交给他们办?」
「佐助先生觉得犯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
「认真回答我啊。」
「真是的。」我仰头叹气。「我昨天看见的尸体被抽光了查克拉,所以犯人应该是忍者。」
「我也这么认为。」贵奈说。「守备队只会使用大筒小筒来射杀坏人而已。如果是普通的人,倒还对付得了。可是我们想要抓住的犯人,恐怕是不吃这一套的吧。」
「守备队的人不足以胜任……的意思吗?」
「嗯。」
「那样的话,你也无法胜任吧?」
「别以为我是小孩就小看我。」贵奈坏笑着,砰的一下,拍了拍自己胸口。「我也是有我自己特製的催幻剂的。比起哥哥的虎打狼也绝不逊色。就叫做贵奈特製Special,不管是什么忍者都不在话下。而且我还懂一些忍术呢。」
「你有好好告诉零志这件事吗?」
「怎么可能告诉他。」贵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当然要对哥哥保密啦。」
「我猜就是。」
「我现在要回家了。等哥哥睡着了再偷偷溜出来。」
「然后再在零志起床之前偷偷溜回去吗?」
「早饭我会给你做饭糰带过来的。」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目送意气风发的贵奈朝家里跑去,我回到拜殿小睡了一会儿。竟然会陪这种小鬼玩游戏,我一定是哪儿不对劲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变成了鼬,贵奈变成了我。我是哥哥,而贵奈是弟弟。贵奈说了什么任性的话,于是我戳了他的额头。
十分久违地,我睡了个好觉。
2
看来贵奈并没有说谎——不过我指的并不是杀人事件。
埋伏的头一天,贵奈还没抵达目的地就打了两场架。
第一次是个醉汉,他对贵奈说:「虎吞家的小鬼头,你把狼咽藏到哪儿去了,又想要袭击村子吗」贵奈怒上心头,扑上去殴打对方,结果反而被大揍了一番。
第二次则是流氓,他们对贵奈说:「虎吞家的小鬼头,你们不是偷偷摸摸地卖催幻剂赚钱吗?也分点钱给我们吧。」贵奈怒上心头,扑上去殴打对方,结果被揍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虽然贵奈被揍得遍体鳞伤,可是还是与将军庶虫一起,为开创村子的伟人们守了一晚上的墓。
第二天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第三天也同样。
没有抓到犯人,反倒是贵奈总被村里的人抓住,他们侮辱贵奈的家世、推耸贵奈的身体,甚至连狗都朝他吠叫。
面对挑衅,贵奈每次都表现得十分勇敢,只是仍无法避免每次都多出一些新伤来。
我站在树梢上、屋顶上、墓石的阴影间,清清楚楚地看着贵奈是被人揍得浑身是伤。
第四天,事态终于有了变化。
贵奈如往常一般,在村中到处挨打,走路摇摇晃晃。
然后,他刚抵达目的地,就碰到了服用了催幻剂正欲生欲死的男人们,正好被找茬。
「这家伙不是虎吞天魔的儿子吗?」
「喂,小鬼。都怪你老爸鲁莽出手,搞得这国家变成中立国了。拜他所赐,我们忍者全都失业了。你要怎么赔偿我们啊?啊?」
贵奈好像沖他们怒吼了些什么,可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将军庶虫们忽明忽暗地乱舞着。
「我们前几天啊,刚把你老哥教训了一顿。因为他竟然悠哉悠哉地在那儿采採药啊。」
「你老哥哭着求我们住手哦。还说他什么都愿意做呢!哈哈哈哈!」
通过这三天的观察,我已经明白了贵奈是个一旦被找茬就一定会反击回去的孩子。
即使对手是忍者,这点也不会改变。
男人们殴打着贵奈,踢踏着贵奈,揪着他的头髮把他的脸撞向墓石。紧接着,不知道是不是欺负弱者时找到了快感,其中一人还拔出了苦无来。
「反正这个村子已经混不下去了,不如杀了这小鬼去做逃忍吧!」
贵奈怒目瞪着对方,眼里带着「我才不怕你们呢」的表情。可是我却不一样。我知道被苦无刺中有多痛,也知道渴求鲜血的垃圾忍者有多残忍。
「再继续动手的话……」看着从墓石阴影中走出来的我,男人们停下了动作。
「就杀了你们。」
「你以为你是正义使者啊!连你也一起干掉哦!喂!」
「佐、佐助先生……?」满脸是血的贵奈吓得直眨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的,你这个吊车尾……你那不是打架,只是自杀行为而已。尽做些乱来的事。」
贵奈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在那之前,一柄苦无瞄準我的脸飞了过来。
「!」
我稍稍偏过头,抓住那枚苦无,扔回给它的主人。
嗖!
扔回在它主人的,大腿上。
「呀啊啊啊啊啊!」一人倒下了。「腿……我的腿……」
「混、混蛋……你也是忍者吗?」
「这里没有掘墓人吗?」我正视着剩下的两人。「那么,你们现在就去给自己挖坟吧。」
「你说什么!?这混蛋……竟然虚张作势……」
「那就由我给你们挖吧。」一说完,我的手上就迸发出闪光。「千鸟!」
嗙!
爆音妨碍了死者的沉眠,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小刚好的洞。
「谁想第一个进去?」
「啊啊啊啊啊……」男人们吓得腿都软了。「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不準对这个小鬼出手。」我瞪视着那些人。「听懂了没有?」
看着男人们抱起腿上扎着苦无的同伴仓皇而逃,我转身背起了失去意识的贵奈。
就这样背着他,将他带回连翘堂。
似乎插手了多余的事……我心中这样想道。就好像明明无意饲养,却随便给弃犬餵食一般的感觉。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已经开始觉得这弃犬是自己的东西了。
回家的路上,贵奈似乎醒过来了,可他没有从我背上下来,我也觉得这样就好。
四面传来秋虫的鸣叫。
散发萤绿微光的虫子们,一路追随着我们,不肯离去。
3
不出所料,贵奈被零志狠狠的训了一顿。
「你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弄出这么多伤来……所以你最近才在家都不肯脱下面具吗!」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贵奈不甘示弱,以不输零志的气势怒吼着。「难道就这样一辈子被村里那些人嘲笑下去吗,就一直过这种日子吗!我想让村里那些人好瞧啊!」
「幸好佐助先生也在场……不然你很可能就被杀掉了啊!」
「不要把我和哥哥相提并论!我才不怕死呢!」
零志一拳揍在贵奈脸上。
贵奈摔倒在地,却依然怒目瞪着零志。「刚才那些家伙这样跟我说过,『我们教训了你哥哥一顿』,『因为他竟然悠哉悠哉地在那儿采採药啊』,『你老哥哭着求我们住手,还说他什么都愿意做呢』!」
「住口……」
「哥哥是个胆小鬼!」贵奈没有住口。「你根本不懂我……而且是不是……也不打算懂我?」
「我和父亲约好了。」零志表情十分痛苦,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好你。」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世上有些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忍耐。」
「忍耐、忍耐……哥哥你总是这么说!我打出生起一直忍耐到现在……到底要忍耐到什么时候为止?不停忍耐、不断忍耐……这样我们就能过得好一点了吗?」
零志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虽然哥哥你刚才说和父亲约好了……不过,我其实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
「你其实一直觉得父亲有错吧?你採药草时有时会自言自语说漏嘴哦。」
「……!」
「你以为没人听见吗?」贵奈用鼻子发出嘲笑。「『父亲,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都怪你,我和贵奈过得这么惨』。」
「住口……」
「『父亲,我真恨你。』」
「住口!」
「你根本就是害怕战斗而已吧?」
「你……你懂什么!」
「我们在这村子里,就跟草屑一样……不管再怎么哭诉、再怎么祈求,也不会任何好转……这点事我还是懂的啊!」
「贵奈!」看着弟弟飞奔出家门,零志沖着他的背影大叫着。「你要去哪儿!?」
贵奈离去之后,空蕩蕩的屋子里只剩下贵奈的怒火,仍如亡灵一般盘旋在家里,迟迟不肯消散。
零志獃滞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望着虚空发獃。
庭院传来铃虫的鸣叫,合奏着一曲清凉的歌谣。
今夜,将军庶虫依然闪烁着萤绿微光四处寻爱。穿过草影、穿过树林、在院内徘徊彷徨。
「谢谢你,佐助先生……」零志对我低下头,他的神色看起来非常憔悴。「贵奈那家伙似乎向你提出了乱来的要求……」
「不必道谢。我只是被他僱用了。」
「僱用?」
「用干木鱼的饭糰。」
我这么一说,零志的表情也稍微柔和了些。
那之后,他泡了一杯极其苦涩的药草茶给我。
我和零志无言地汲取着茶汁,安静了好一阵子。
「贵奈……不,我们俩在村子里被当作碍事的人。所以贵奈才想解决事件,好让大家认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