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轉動革新的齒輪

「……早就料到你会过来了。」

〈光明会〉看似已进入警戒状态，公会根据地所有的窗帘都已拉上，阻挡着来自外界的光亮，仅凭灯火与魔导产生的光源，替室内带来些许明亮。室内众人吵杂地进行準备，彷佛即将赶赴战场。

位于最上层——会长专用室里，贵法坐在高级办公座椅上，咲月则站在他的面前。

现场除了他们两人以外，没有其他玩家，不同于楼下的喧嚣，这里被寂静所垄罩。

「幸好从你邀请我加入当时起，你们的根据地都没有迁移过。」

「公会根据地无法轻易更动，更何况在成为超高端公会之后，也没办法连同城镇一起迁移，那么做甚至会改变大陆的经济。」

「我说贵法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聪慧如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我正在制定拯救旭姬的计画。原先我也必须参加作战会议，但是因为你的来访，我才特地离开会议，所以现在没有太多时间能招待你。」

「聪明如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为何前来吧？」

贵法的脸色微微一沉。

「……为了拯救旭姬，你希望我能出一份力吧。但是目前我还无法採取行动，既然得同时面对两大公会，就必须做好对应的準备与布局。」

「换句话说，〈南十字星〉与〈维利会〉合併一事，也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贵法似乎感到后悔莫及，烦躁地咬紧牙根，嘴唇还微微发颤。

别说是同盟，想当初水火不容的两大公会，任谁都无法料到他们会合併。

超高端公会合併一事，可说是前所未闻，称之为惊天动地也不为过。

「……以客观的角度进行分析，依照战力来说，〈光明会〉原本就稍微不及那两个公会。假如〈神圣会〉投入所有战力，我的公会肯定不堪一击。为了让我方稳操胜券，必须拟定严密的计画，寻找对方的破绽，从中挖出一丝可能性才行，要不然就得想办法引发奇蹟……」

「你真冷静耶。」

「这叫冷静吗……！」

贵法一拳捶向桌面，桌子被打坏一部分，木片应声飞散。

「我之所以能耐着性子坐在这里，是以理性判断他们不会立刻杀死旭姬……！无论是把她当成谈判筹码、研究材料或战力……她身上可利用的价值不胜枚举……可恶！」

其实贵法已没有余力保持冷静，但是为了避免被怒火沖昏头，只能咬牙强忍下来。

「我饶不了他们，不管使出何种手段，必定会报仇雪恨，也为了让世人明白，今后对旭姬出手将会有何下场……！」

咲月早就看出来了。

以贵法的情况，倘若派遣〈光明会〉所有成员展开突击，是有机会能够趁隙救出旭姬。

但是这么做，等于是把至今追随贵法的玩家们当成弃子，形同背叛他们的信赖。

倘若吞下败仗，安凯斯与雷托斯肯定不会放过〈光明会〉的成员们，所有人都会成为残兵败将，下场就是可悲地东躲西藏。

假设最后是取得胜利，也会损失惨重，到头来只是救出旭姬，对公会接下来的发展将会造成影响。

贵法首要追求的是理想。

无论是自己以及公会成员们，全都要存活下来，还有能够保护旭姬的未来。

但是——

他却不晓得还有一名男子，不受其他繁碎琐事的束缚，为了拯救旭姬，正单枪匹马面对一场有勇无谋的挑战。

「……阳翔他……独自一人去救旭姬了。」

咲月告知此事之后，贵法的眉头抖了一下。

「哼，这倒是正合我意，只要他自行送死，我也省事多了。」

「阳翔消失之后……你就能独佔旭姬吗？」

「没错，咲月，我之前应该有让人传话给你，难道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谢谢你留下那种直言不讳、形同拿刀剖开他人内心的讯息，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去救人了。」

「……你想要救助阳翔吗？」

「没错，而且——还有旭姬。」

贵法听见后，彷佛想赶跑眼前的东西，伸手往前一挥。

「为什么！？要阳翔失去进入游戏的理由，现实中也就不会有人妨碍你与阳翔交往，毕竟旭姬……已经不存在于现实里，不可能回到现实世界，为何你不回到那个世界！？」

咲月摇头以对。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你说什么……？」

「居然遗漏了最重要的部分。」

是阳翔让咲月想起这件事。

这个答案十分单纯，简单易懂到近乎愚蠢。

「旭姬是〈昴宿〉的同伴之一，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与她的交情，比你和阳翔都更久，理所当然会想去救她。」

没错，一如阳翔所言。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肯定会去拯救同伴——会去救助旭姬。

——就像在炼狱洞里，阳翔挺身保护我。

——就像在天至塔上，无论情况多么绝望，旭姬都没有轻言放弃。

不管是炼狱洞或天至塔，对咲月而言都是自己丑态百出，令她羞愧至极的场所。

不过——天至塔也是她与旭姬私下互相吐露心声，让自己丑陋的内心获得救赎，留下深刻回忆的地点。

咲月终于回想起，那些地方绝非仅留下不好的回忆。

「但是这么做，会让你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

「不对，我不许你自以为能够感同身受，断定那是我的理想。」

面对语气激动的贵法，咲月以坚毅的态度开口反驳：

「如果旭姬消失，就算赢了也只会感到很空虚，单纯是逃避罢了。我的理想是……旭姬在我的身边，阳翔也在我的身旁。即使有人指责我贪得无厌，或是内心丑恶，唯独这件事，我是不会让步的。」

贵法一脸错愕地看着咲月。

「你说过迈向理想的道路就摆在眼前，不过那些完全算不上是理想。以消去法的方式让对方喜欢上自己，根本毫无意义。不对……假如情敌消失的话，表示这辈子都无法赢过对方，就连挑战都办不到。就跟我们这六年来，从来没有战胜过一次，尝尽败北的辛酸没两样。」

「为了实现理想的胜利，你决定认同旭姬的存在吗……？」

「没错，唯独这么做，我才有胜算。」

咲月注视着贵法的双眼，宛如能看透他的心底深处。

「正因为阳翔还活在这里，你才拥有通往胜利的道路。有些地方是纵使再痛苦、再没有胜算、再高的难关阻挡在前，必须一起同行才首次能够抵达。我……不会轻言放弃，会持续挑战下去，跟你的想法截然不同。」

贵法的脸色一沉，像在思索般地静静低下头去。

「如果你愿意一起来，是能帮我壮胆，但假如你不肯来，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即使是独自一人，我也要去帮忙。为了让阳翔活下去——」

咲月转过身去，在抵达门前时，忽然停下脚步。

「我会以最极致的方式来恶整你。」

她坏坏一笑地留下这句话之后，迈步离开贵法的房间。

▼　　▼　　▼

「给我去死吧，【狮子心王】！」

五花八门的攻击招式，佔满了阳翔的视野。

逼近的斗气、飞射而来的武器、召唤出来的魔物、火、冰、水、风、土、暗、光等魔法——铺天盖地而来，没有一丝缝隙能让人瞧见位在远处的山峰，以及敌人的要塞。

「喝啊！」

阳翔集中斗气，剑光一闪。

他以剑身弹开敌人的攻击，随之产生的冲击波，将好几名玩家吹飞出去。

不过仍有漏网之鱼的刀剑与火焰直逼而来，于是阳翔压低身子，进行闪躲。

想躲开大量飞来的所有攻击，终究是不切实际，阳翔未能完全躲开的刀刃，削过了他的太阳穴附近。

「唔……！」

只有产生轻微的冲击，这点擦伤不成大碍，不会对战斗造成影响。

些微鲜血遮住阳翔的视线，立刻有更多攻击从视野的死角直扑而来。

阳翔将金色斗气凝聚在身上，防御力瞬间倍增，阻挡造成的伤害。

此举未能阻断所有的攻击，他的身体仍一点一滴受到伤害，并且逐渐累积。

「〈狮子迅雷（Denebo1a）〉！」

阳翔压低姿势，迅速扭腰，如同让身体化成龙捲风地挥出迴旋斩。

凝聚在剑上的斗气顺势扩散至周围，产生的冲击波弹开攻击，也把敌人通通吹飞出去。

「……我打倒多少人了？」

当人数超过三百之后，阳翔已经懒得继续计算。

此时此刻，仍有超过两千五百名玩家阻挡在前。

放眼望去，是无数的人墙。

囚禁旭姬的要塞就在前方，阳翔却不觉得自己有接近一分一毫。

「只身一人居然能奋战到这种地步。」「真不愧是【狮子心王】。」「不过他落魄到好像只差一刀就挂了！」「上啊，继续开炮！」「用远距离攻击削弱他！」「杀啊！杀啊！」

敌军仍一副血气方刚的模样，持续对阳翔发动攻击。

「居然成群结队围殴我一个人……但是！」

阳翔身上散发出更加耀眼的黄金斗气。

「我说什么都不能倒下！」

缠绕着气场的剑刃，将周围多名敌人连同攻击一起打飞出去。

——阳翔目前已是遍体鳞伤。

自从旭姬被掳走后，已过了一个小时。

旭姬此刻有着怎样的心情？脑中浮现出旭姬的笑容，却产生她的表情逐渐布满哀伤的幻觉。

一股强烈的怒意，从胃底逐渐涌现。

旭姬被掳——同伴此刻身陷危机，阳翔身上冒出更加强大的斗气。

不知不觉间，阳翔散发出远比打倒〈无垢之暗〉时更为耀眼的光芒。

宛如一头站在太阳底下，浑身散发光辉的雄狮——

「〈狮子刃•闪〉！」

剑光一闪，描绘出一道黄金色的线条。

这条轨迹犹如飞燕展翅飞翔，将眼前的敌人们斩成两半。

不过目前碰上的敌人，都只是中级者的水準。

「他居然打倒超过三百人。」「不愧是传说级的玩家。」「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得不出手了。」

除了中级者的标準才能以外，攻击中还夹带着上级者们难以应付的才能。

如果正面承受，HP将会大幅下降。儘管从一开始就已无暇放鬆，但是现在非得更加集中精神不可。

阳翔以目光警戒四周，藉由斗气侦测敌人的动静。

此刻，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逐渐找回六年前的记忆。

越是受到伤害，斗气就变得越充沛。

从体内引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在过去也未能办到几次。

「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下子……！」「该结束了！」

不过现在的上级者们，已强大到今非昔比。

魔导士们召唤出众多强大的仙精，凝聚成一股能量，打造出足以覆盖住阳翔全身的巨型半球体。

其他玩家立刻退出範围外。

下个瞬间，敌方的仙精们与半球体同化——形成一幅有如彩绘玻璃般的壮观奇景，接着魔导士们将手向下挥去。

「「「「〈收束爆炎（Break blast）〉！」」」」

由多人联手发动的魔导当场炸裂。大地、空气间传来一阵惊天巨响，掀起空前的大爆炸。

将魔导能量封锁在半球体内，更是让威力倍翻。

附近充斥着白烟，什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