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 香月芯一郎
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对自己没有自信。怎么办才好呢?
即使我说的事是正确的,也指不出对方的错误;要开始做些什么的时候,则为自己能不能做到而陷入不安,怎么也踏不出第一步……我很担心,怕这样下去人生会很吃亏。
Answer"s
梨乃 反过来使拥有自信的人失去自信,提升相对排名。
文 试着带护身符?
郁美 去感受同伴的存在。
被半强迫地下定决心热切期待合宿的第二天,社办里聚集了烦恼谘询回答者——梨乃、文、郁美。她们当然不是来讨论合宿事宜,只是为了进行平常的谘询。各自的想法已经总结出来了,不过呢……
首先请教理组代表——梨乃的意见。
「我最讨厌自信家了。」
发言一如既往地尖锐,但感觉比平时更针锋相对。
「……为什么讨厌呢?」
「想想身边有自信的家伙吧。男生多半是体格稍微好一点,女生则多半是外表稍微端正一点之类的,就是那么回事。稍稍好一点的体格和外貌能派上什么用场?对人类发展有什么好处?不过说起那些家伙,却常常在逻辑上迫害老实的理组。因此我平日就期望太空垃圾能精準的击中那些自信过剩的家伙的眉间!」
哪来这么方便的陨石魔法?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不过觉得她有点被害妄想。从用「那些家伙」称呼来看,梨乃恐怕已经把他们看成假想敌了……
梨乃愈说愈气愤,好像整个人怒气沖沖的。为了避免太过刺激她,我以安抚的口吻继续话题。
「那个啊,我知道你讨厌,可是谘询者说他想拥有自信呢。」
「为什么我得当我讨厌的人类的催化剂?应该反过来让自信家失去自信,提高相对排名才对。」
「是说梨乃看起来好像很有自信呢……」
还有,外表也可爱得可以再有自信一点……我很想接着这么说,但讨论到她的外表好像就会被凶,好可怕……
「我不是有自信,只是告知逻辑上正确的事情。我追求的是正确与否,这和自信无关。」
梨乃这么说着,自豪地挺起胸。看起来果然很像自信家啊……
「但是梨乃同学,自信这回事本来就没什么根据喔。不就是『接下来要大干一场』这种不成熟的感情吗?」
文看準了梨乃说完意见,以平稳的语气加以反驳。她是和梨乃正好相反的治癒系,带着可爱沉稳氛围的文组代表。
「没有必要,由不成熟而无根据的自信完成的化合物,不是落魄音乐家就是牛郎。」
梨乃柳眉倒竖,发表极端到家的言论。
「没那回事。即使没有根据,如果一开始没有自信的话,不就什么都没办法做了吗?」
自信满满的梨乃认为自信没必要存在,温和的文则主张自信是必要的。
这情况与她们彼此酝酿出的气氛简直完全相反。
「不,让大家更没自信,反而更能保持冷静的判断力。」
「那是梨乃同学对自己的判断力有自信才说得出来。没有自信的人的人生是很辛苦的。比如说呢……」
文以没有自信的咨詾者会遭遇的诸多困难为题,开始描述自己名为想像的妄想。
临近暑假的七月。谘询者香月杵在学生用的布告栏前。
他貌似珍惜地紧握着一叠纸,是募集零自信社社员的传单。这是为了克服没有自信的自己而创建的社团。他三番两次地拿起传单,想贴到布告栏上,每次却都退缩而伸不出手。
香月在犹豫。真的可以贴吗?像我这种小角色可以佔用学生公共空间的一角吗?就算贴上我的募集传单也只是做白工吧。啊啊,我白白浪费了贵重的资源。反正谁都没兴趣的告示既给人添麻烦又浪费资源……对不起,地球,连带也对不起在地球外侧旋转的火星。
脑内颳起对不起的暴风雨……不行了,我没有募集的资格,我不是这艘宇宙船地球号的成员。香月眼看就要放弃——
「呃,你在募集新社员对吧?」
石川面前伫立着一个娇小的女孩,表情彷彿在被人追赶般似地胆怯不已,还像小动物一样微微颤抖着。石川第一眼的直觉就是这个女生也没有自信。
「是……是啊。我为此做了传单,但是没有自信会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像是募集传单,不如说看起来像废纸也说不定。不,不如说我是废纸,我就是可燃垃圾。」
「请冷静下来!没那回事。我才是垃圾啊。我是非法丢弃的垃圾,是扔在山里的冰箱。」
「我是忘在那冰箱里的栓剂啊!」
两人狠狠地互相贬低自己,卯起来用一切比喻来表达自己有多么微不足道。
「……真厉害呢。这好像是我第一次遇到和我差不多没自信的人哦。不,说不定是第二次呢?我没什么自信就是了。」
「我也是,我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本性揭露到这种程度。不,第二次……不如说搞不好还没揭露出来。」
「零自信社的活动预定在社办交流彼此的没自信;在夏季合宿谈论自己和壮阔的大海相比是多么渺小;因为没有自信而在紧要关头捨弃为了文化祭通宵製作的作品。虽然我没把握实行。」
「呜哇——好想加入。虽然我对明天还会这样想一事不抱自信。」
「我也没有明天来上学的自信。说不定会退学。」
「至少给我传单也好。」
「这东西说是传单,不如说是垃圾。」
「我才是垃圾。那种无论经过多少年都不能回归土地的垃圾!」
「我才是垃圾。名字也该改成*五味。我想改名成五味屑之新。」(编注:日文的五味与垃圾谐音。)
「那我就是妻子五味肩江。」
两人像是比赛一样不断自我否定。
数年后,两人在关岛的教堂举行结婚典礼。
「……我觉得每天过成这种感觉会很辛苦喔。」
文的空想终于结束了。
好长!还是老样子,名为空想的妄想太长了!
「真是好故事啊。恭喜两位结婚。」
郁美不晓得为什么一副感动的表情连连点头。她是体育代表,十项全能到各式各样的运动社团都请来当枪手,是个总是活蹦乱跳的率直女生。
「那,文打算怎么帮他增加自信?我觉得很难哟。」
文对郁美的提问点头回应,似乎在说「可不是吗?」。
「说起来,我觉得要是有个能在情绪低落时在背后推一把的道具就好了。」
所以回答护身符吗……
「文带着什么护身符吗?」
郁美兴緻勃勃地问。
「是的,我觉得郁美同学一定也会想要的。」
文开心地从包包里取出十公分左右的人偶。那是个看起来还算精緻、像陶俑的土製士兵。
「这是什么?」
郁美惊讶地探头窥视那个人偶。
「兵马俑士兵里马车夫的複製品!名字是『车夫太郎君』。」
我记得兵马俑是放在秦始皇陵墓中的人偶。做出乘在马车上驾驶的动作……我是觉得古代中国人不会有叫太郎的啦。哎,重点不在那里。
「一开始是因为很可爱才带着,感觉带着车夫太郎君的时候会有很多好事。」
文很珍惜地把车夫太郎君抱在丰满的胸前。真是让人羡慕的待遇啊,兵马俑人偶。
「依赖不祥之物是不科学的。」
梨乃以冰冷的目光瞪着车夫太郎君。她非常厌恶迷信、算命之类的东西。以前也有过把依赖算命的女生的谘询完全否定的经历。
「有什么关係,科学也不能解决一切啊。我觉得带个护身符很正常啊。」
「……我无法接受。若能确认带着那个和没带着那个的时候,文定义的『好事』的发生概率在统计学上产生优势差距的话,我再考虑看看。」
「就算你这么说,我只是擅自把它当护身符而已……」
「不能依靠那种东西,要依自己的判断活下去。我想车夫太郎君也是这么说的喔。」
「车夫太郎君才没说那种话!还有车夫太郎君的语尾是『不是呗』!」
「谁知道那种设定啊!总之我反对依赖不科学的东西。」
「真的会有好事哟!」
总觉得气氛又紧张起来了。
「总之,我明白文的意思了。那么接下来请教郁美的意见。」
为了让事态不再恶化,我抓準时机结束话题。
「说起来,我觉得失去自信的时候,伙伴的鼓励是最棒的呢。」
她大胆地盘坐在社办铺着的榻榻米上,一边咯吱咯吱吃着百奇点心棒一边说。
「我觉得啊,比如说比赛快输的时候,或者快放弃的时候,如果大家帮我加油、鼓励我,就会充满自信,变得很有活力哦。」
郁美似乎想像着那种场面,感触良多地不断嗯嗯点头。
看起来总是充满活力,根本不需要加油的郁美,也会有受打击的时候吗……
「可是,比赛的时候也就算了,日常生活中很难得有人帮自己加油呢。」
文口气有点遗憾地说。
「这种时候就要想到同伴哦。回想起大家的脸,心想『他们会帮我加油吧,我要加油喔。这样。」
「说不定只是产生他们在帮你加油的错觉。」
尖酸刻薄的梨乃。
「你没有朋友,所以有偏见呢。」
郁美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反击。
「……我只是慎选朋友而已。」
「又来了又来~~明明只不过是没有而已。没关係,我帮你加油!」
「车夫太郎君也说『俺的力量也分给你吧,※是十一利喔,不是呗?』。」(译注:每十天百分之十的利息。)
车夫太郎君,究竟是什么角色设定啊……
「……我就算没加油也无所谓。能够自食其力活下去。」
「梨乃不懂加油的力量吧。真是可怜的孩子啊。」
「就算不懂那种力量,我还有修正牛顿力学的力量。」
不太清楚那个是靠得住还是靠不住……
「对了!梨乃同学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吗?」
文在胸前啪地合掌,似乎想到了什么……
「做不到的事……因为是人类,所以有很多。」
「梨乃同学挑战做不到的和棘手的事情,然后由我们帮你加油吧。」
「就那么做吧!梨乃,有什么做不到?单杠?跳箱呢?」
「两种都不擅长……为什么我要当白老鼠啊?」
梨乃的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
「梨乃应该要了藓同伴的重要性,和从加油的人那里可以获得力量这一点。你绝对应该去挑战啦。决定了!」
郁美强硬地决定了。
所以说,事态变成梨乃应该实际体验加油的力量,并挑战做不到的事情,但重点在于梨乃做不到的事,那还真是具有冲击性。
梨乃居然不会骑脚踏车。
虽然小时候挑战了无数次,但是都骑不好,就那么放着不管了。
这里是以前我们互丢水球的公园。我们站在围绕公园外侧建造的人行道,选择这里作为梨o乃挑战脚踏车的地方。
「梨乃同学,我们陪着你。你一定能做到的,要有自信。」
文紧握着梨乃的双手,不断地嗯嗯点头。
「对啊,绝对能学会骑脚踏车的!要相信自己!」
郁美以热切的口吻鼓励梨乃,不过当事人的表情却消沉到不行。
「就算有人加油,做不到的事情也是白搭……」
梨乃胆怯地盯着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淑女车,彷佛看到了某种不是人造的神秘交通工具。
「没关係,要有自信。救护班也会跟着。」
文说的救护班就是我。为防梨乃摔倒时受伤,我慎重地从保健室借来了急救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