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第二新闻部的部室中只有我和部长二阶堂彩香两人。
拉上窗帘的窗户外隐约传来运动社团正在跑步的声音。
彩香的围巾从制服上解开丢在榻榻米上,营造出几丝妖冶的气氛。
「勇树,没什么好低落的哦。不管是谁第一次都办不好的。」
彩香紧挨着我的身体,在耳边这样嗫语着。
和平时严格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语气非常温柔。有种回到了孩童时期正被哄着的感觉。
「但是……」
「没关係的。不用想太多。先好好放鬆,接着再来一次。」
彩香的声音更增几分柔和。
「嗯,我也知道。」
彩香越是对我温柔,我的疑惑就越是加深。
「打起自信,不要怀有不安,也无需为了做好而给自己施加压力。」
甜美柔和的声线。
「嗯,所以说……」
「坦率面对自己的心意,委身于心底的慾望。」
彩香似乎为了消除我的紧张感,轻轻将手放上我的膝盖。
「那个……彩香……」
「再试着挑战一次,这次一定能成功办到的。按勇树喜欢的方式来就行了哦。」
彩香这样说道,轻轻将一张纸交到我手上。是烦恼谘询专栏收到的邮件的列印版。
「我说啊,彩香,可以别用那种像是安慰在性方面经历了失败的人的语气嘛。」
「诶?我倒没有这个意思耶。」
「很显然就是有这个意思吧。已经堪称完美的调戏了吧。连窗帘都莫名其妙地拉上了!」
「不,不是那种,意,意思……噗,只是稍微花了些工夫……」
彩香为了不让我看见她笑喷的表情,背过脸避开我的视线,然而肩膀正小幅颤抖着。
「噗,噗呼呼……咕呼,呼哈哈!噗呼……」
虽然看不见脸,怎么想都是在笑。而且还是爆笑!
「只要正常地安慰我就好了啊。别在无谓的地方下工夫。」
前两天,我揭穿了秘密结社HHH团的真实目的,作为头条发表了一篇报道,结果评价令人惊讶地差。由于秘密结社的目的实在是太蠢了,导致我的报道被认为是荒唐无稽的幻想。
也可能是因为这种头条报道平常都由彩香负责写,我从来没有写过,说服力和可信度都有些欠缺。
「因为正常地安慰就没意思了吧。想着这样做勇树应该能打起干劲。」
「为什么安慰别人的时候要解开围巾啊。」
「想着这样更能让勇树得到安慰。」
「只会让心情往着奇怪的方向去啊。」
真是的……不仅会让人小鹿乱撞,还不禁想像万一某天真的迎来这种状况,而且真的失败了该怎么办,产生了奇怪的忧虑。
彩香似乎对我的回应不中意,露出不满的表情。
「那就用回平时的语气吧。勇树!秘密结社的那篇报道简直糟透了!难以置信的差评!那报道是搞什么!」
彩香的语气瞬间严厉起来。
刚才为止的温柔大姐姐形象跑哪儿去了啊。
「确实这是平时的语气……就没有折衷版本吗?」
「你还挑剔什么!刚才那已经是杀必死大放送了!来吧,为了挽回失败赶紧振作起来,鼓起干劲!」
我已经失去了反驳的力气,无言地扫了眼交到手上的那封谘询。
是声优大西沙织小姐发来的谘询。
貌似是彩香通过未知手段不定期拿到的,为动画製作相关人员专门开设的《动画相关的烦恼也会回答》栏目用的谘询。
这栏目也已经做了四期,差不多习惯了。
「我会好好乾的,放心吧。」
我的话似乎显得有些轻浮,彩香的怒气愈发上涨。
「那种半吊子的意志是不行的!」
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如同演讲一般地往下说。
「好好回答这封谘询,让我看到你也能写出正经的报道!证明自己是个干得来(活)的男人!」
「『活』字说得太小声,意思完全跑偏了啊。」
「勇树,可以别讲黄段子吗?」
「明明是你自己先……」
「我,我不一样。那个是杀必死!」
果然自己也觉得有些做过火了,彩香的脸颊微微泛红。
彩香害羞的样子还真是罕见。
「总之,这次要给出比平常更棒的回答。我期待着哦。」
彩香为了打消自己的害羞,用力地一把拉开了窗帘。
【谘询4 最近越来越胆小了很苦恼】
大西沙织
我以前就一直很胆小,鬼屋和惊险设施之类的都儘可能不去玩!但是最近这种胆小在意料之外的地方也起了效果,让我十分苦恼。
前几天我第一次尝试戴隐形眼镜,但因为太恐惧有东西进眼睛,儘管买了却只戴了一天……没想到自己胆小到这种程度,真的非常头疼。我应该放弃隐形眼镜转型眼镜娘角色吗!?请问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Answer"s
梨乃:应理解恐惧不过是杏仁核向大脑发送的信号。
文:仿照名将酒井忠次的做法吧。
郁美:最后只能硬上了!靠根性!
大西沙织小姐发来的谘询,是说对自己的胆小性格很苦恼。记得以前丰田萌绘小姐的谘询也是关于不敢去看牙医。
难道声优中胆小的人很多吗?亦或胆小也是能在声优业界活跃的一个因素吗……
这种疑问放在一边,先和平常一样详细请教一下烦恼谘询专栏成员们的意见。
一如既往地,三人的回答都有些不明觉厉……
「我觉得以史为鑒是很重要的。」
文科回答者九条文罕见地率先阐述起自己的观点。
她正坐着挺直腰背,凛然的仪錶正和以史为鑒的发言相衬……但是不敢戴隐形眼镜这种谘询有什么可向历史借鑒的吗?
「酒井忠次是辅佐德川家康公的德川四天王之一。他在家康公年幼的时候,即还在今川家当人质的时候就一直侍奉着家康公。德川氏和武田氏进行的三方原合战中有这样一段故事。当时尚年轻的家康公中了老奸巨猾的信玄公的计策,德川军被武田军打得溃败,撤退到了滨松城。不必说德川军的士兵们气势低落,十分害怕武田军的追击。这时酒井忠次为了缓解士兵们的恐惧心,振奋他们的斗志,开始敲起了太鼓。结果,这一举动成功令武田军产生警戒,避免了追击。」
文讲的故事一如既往相当长。
本人是乐在其中开心地讲着,但其余成员的注意力早已涣散。
体育会系回答者铃木郁美都把坐垫当作枕头,躺在地上準备睡着了。
「郁美同学,你有在听吗?」
「在听哦。是敲太鼓对吧。戴隐形眼镜的时候敲太鼓,感觉会挺麻烦吶。」
郁美似乎是听长长的故事听累了,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不是那样!」
「那就,在戴之前先敲太鼓?还没戴上就敲感觉会失败吶。」
「请不要纠结在太鼓上面!」
「那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想说的是,想要鼓舞意志的时候可以利用音乐。用音乐来振奋心情,战胜恐惧心!」
文自信满满地这样宣言,但郁美的反应仍然很平淡。
「唔~感觉这主意比较一般吶。」
郁美躺在地上答道。
「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感觉啊,大西小姐应该比较讨厌武将之类的哦。」
「这话是以什么为依据说的!」
「没什么依据,只是基本上大家都讨厌吧。」
「才没有那回事!仅仅是郁美同学自己讨厌不是吗。请不要将自己的喜好一般化!」
文完全变得不开心了。
脸颊鼓起,故意撇向一边。文大概是想表现出自己真的在生气,可是完全没有震慑感,反而更加可爱了。
「嘛嘛,文的意见也已经传达到位了。还是先消消气,来听一下郁美的意见吧。」
我试着安抚文,将话头抛给把文惹生气的元兇郁美。
「果然吶,我觉得还是要靠根性哦。只要有根性基本上都没问题!」
轮到自己发言突然就来了干劲,原地翻身而起,充满自信地说出体育会系气质全开的意见。真是彻彻底底的根性论,甚至可以称为根性原理主义者。
该说是无可反驳呢,还是太过空泛缺乏具体性呢……
理科代表回答者远藤梨乃也透过眼镜向郁美髮射冰冷的视线。
「出于义务姑且问一句,要怎样靠根性克服恐惧?」
郁美完全不在意梨乃的视线,自顾自往下说。
「就是那个啊。我有个很棒的故事哦。」
郁美先否定了文讲的故事,然后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小时候吶,爷爷曾经带我去滑雪吶。」
郁美很怀念的样子,略带娇羞地说起和爷爷的回忆。
记得郁美说过她是爷爷带大的,喜欢商店街的英雄金龟子侠也是因为蕴含着许多和爷爷的回忆。
「然后吶,因为我当时还很小,所以很害怕踩着滑雪板滑雪吶。都已经坐缆车上去了,却不敢下来。」
「原来如此,倒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偏离主题。」
本打算左耳进右耳出的梨乃表情也发生些许变化。
于是,小时候的郁美究竟是如何战胜那份恐惧的呢?
「那个时候,我向爷爷大喊『救救我』。」
郁美的双眼闪闪发光。真的非常喜欢爷爷的样子。
「然后呢,爷爷怎么做的?」
郁美听见梨乃的话大幅点头。
「然后吶,然后吶,爷爷冷不丁地在我背后推了一把。然后就靠根性滑下去了。」
「那不是很危险吗!」
梨乃就跟自己被推了一把似的惊呼道。
「那肯定危险啊。毕竟是面向老鸟的高级滑道吶。要是没根性的话,当时就得受伤了哦。」
那大概不是因为有根性,而是拜超群的运动神经所赐吧……
「传言说狮子会将自己的孩子推入谷底,郁美同学的爷爷也是具有那种思考方式的人吗?」
文的这句话与其说赞同郁美,倒像是在设法说服自己。不过,这对郁美而言似乎是很珍贵的回忆。
「果然还是要靠根性啊。有根性就能挺过去,剩下就只要爷爷推一把了哦。大西小姐假如有爷爷的话,也让他推一把就行了哦。」
正在戴隐形眼镜的时候被爷爷从背后推一把的话,绝对会戳到眼睛。这比高级滑道还容易受伤。绝对不能推荐这种做法。
要是推荐了这种方法,彩香肯定会比秘密结社的报道那次更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