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創世記

第五话/落日

发生于这颗星球上，由『众神』所挑起的毁灭之战——

又被称为最终战争的这场战役，大部分的事情我都没有参与。

因此基本上都是我事后听人转述的。

并且再加上自己对情节的推测。简单来说我只能用『应该发生过这些事情吧』——这样的方式在脑中想像罢了。

这场大战开始于万物沉睡的深夜之中，然后直到黎明前便宣告结束。

「嘿咻——♪」

一片漆黑的夜空里，此时却多出了些许鲜艳的色彩。

此人是透过瞬间移动，出现在此的邪神剑。

她就这样任由强风吹拂着那头绯红色秀髮与身上的白袍，宛如摆动着使徒的翅膀般突然现身于半空中。

然后一边摇晃着握于手中的神剑天丛云，一边遵循重力开始坠落。

她一脸悠然自得地慢慢落向地面。

「嘿咻。」

接着她张开双手维持平衡，以不慌不忙的方式从高处一跃而下。

然后又将一只手贴在额头上，摆出眺望远方的姿势。

「喔～有了有了。」

小剑的脚下是一片十分辽阔的大海。

此处是大西洋。

这片不断激起滔天浪花的海洋在倒映出宛如打翻墨汁般的夜空后更加漆黑无比。

天空在乌云的覆盖之下没有一丝月光或星光，现场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简直就像是世界闭上了眼皮般，完全由黑暗所支配着。

在接连不断传来的浪涛声之中——能看见现场处于足以称得上大战爆发的激烈战况。

海上漂着无数的战舰与空母。

战斗机接连从该处的甲板上起飞，然后将自身搭载的所有弹药全数发射出去。

每波攻击都会撕裂大气，令整个世界为之撼动。

这群舰队的外观完全没有统一感，也并未组成任何阵型，似乎是因为每艘船都来自于不同的国家——所以无论外型或颜色都不尽相同。

但是我想这些都是各国赌上自身尊严，製造出来的最新型兵器吧。

各国将所有军力部属在这片海域上——看起来就像是武器的展示会场。

由于现场的军舰多到密不透风，因此几乎看不见该区域的海面。

他们为了避免战舰互撞而不时发出亮光，或是发射炮弹照亮夜空。

舰队接二连三发射出来的惊人炮火，看起来就像是地面上的繁星。

所有战舰都将炮塔对準了海平面的另一端，不断地朝着同一个目标发动攻势。

这幅光景宛如有无数的听众为了聆听伟人的演说，而特地从世界各地前来朝圣般。

现场的炮火猛烈到令人无法看清楚遭受攻击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不过此目标确实就位在战场的中心处。

小剑先是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像是在欣赏烟火般地随口说了一句「放烟火啰～」。

「嘿咻——」

她在空中一个转身，轻盈地落在位于她正下方的航空母舰舰首上。

接着她跳到其中一座炮塔上，然后跨坐在上面一边拍手一边欢呼着：

「帅翻了～简直就跟好莱坞的电影没两样呢。」

也不知她是因为尚未酒醒，还是已经自暴自弃，总之她的语气听起来极为轻浮。

她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然后叼在嘴上替自己点火。

接着便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小剑以十分撩人的姿势抱住炮管，并且眯起双眼开始眺望远方。

大量的炮弾接连激起水花，爆散于空中的水珠则反射着火光，让现场显得闪闪发亮。

现场充满了水蒸气、硝烟以及军舰沉没前所冒出的黑烟，导致能见度十分有限。

不过『众神』能够以感应的方式俯瞰这个世界。

接着小剑——终于发现了舰队正在围剿的对象。

她掌握好战况之后，不禁当场啐了一声。

「啧～果然一点功效都没有。」

小剑透过感应发现远处的海面上，有一道正在移动的人影。

这道人影就像是圣人般，以极为不自然的方式走在海面上。

此人就像是水蜘蛛那样漂在海上，并且光着脚慢慢地向前走去。

来者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的修女服。

脖子上挂着一条逆十字架的项链。

头上则扎着惹人怜爱的麻花辫。

不过其眼神却显得十分饑渴。

在巨大战舰的包围之下，令那人看起来更加娇小且不真实。

她是一名少女。

也是为了给全世界带来毁灭而展开行动的终结之兽——月读日留女。

即使她身处于接连不断的炮火之中，却依然露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悠悠哉哉地行走在海面上。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感觉。

甚至像是脑袋彻底放空。

简直就跟个亡灵没两样。

『众神』猎食者此时忽然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一颗炮弹就这样直接命中她的樱桃小嘴。

日留女稍微动了动脖子，便将这颗跟她脸部差不多大的炮弹含在嘴里，然后一口气咬了下去。

炮弹随即四分五裂，化成一块块的碎片落到日留女的脚底下，并且慢慢地沉入海中。

她彷彿吃到某种难以下咽的东西般露出作呕的表情，接着便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这段期间，一架架飞过她头顶的战斗机同时向她发射机枪。

不过每分钟可射出数以千计子弹的这些兇残铁块，就像是刻意闪避日留女般飞向旁边。即使直接命中她身上，但不知为何还是被她的皮肤给弹开了。

受到攻击的日留女彷彿仅遭微风吹拂般不为所动，接着她像是嫌烦地皱起眉头——

然后宛如赶苍蝇般轻轻地挥了挥手。

下个瞬间，战斗机立刻被忽然产生出来的龙捲风给揉成废铁，并且接连坠落于海里。

海面也随之出现一道漩涡，许多战舰逐渐被吞噬没入。

日留女以无视惯性的方式，让袭来的炮弹全数反转飞回去。之前开炮的战斗机就这样被炸出了一个大洞，当场坠毁。

她抖了一下身上的修女服，衣服内随即出现无数只的蝗虫等昆虫。它们群起飞舞，撞穿军舰的装甲使其沉没，啃食控制仪器导致军舰故障。

眼前的光景宛如默示录里所描述的内容——

舰队那方的战况，完全符合『不堪一击』这句成语。

不对，真要说来日留女根本没有发动过任何攻击。

日留女完全没有把世界各国的军事结晶放在眼里，她就这样以散步般的方式慢慢走去。

宛若一部唯我独尊的出埃及记。

即使是压倒性的军事火力，也根本不是日留女的对手。

人类的武力根本无法与『众神』抗衡。

这件事从开始出现预言者的时代以来，就一直是全世界共通的常识。

不过——

「即使换成『众神』直接跟日留女硬碰硬，也没有任何意义。到头来就只会被日留女所猎食吸收，并且成为对方的养分罢了。」

即使对象换成『众神』，但是当他们面对『众神』猎食者日留女时，也一样完全无力抵抗。

反倒还会沦为提升对方力量的食粮。

「因此我们也只能採取这种迂迴战术。透过『改变』控制各国的军队，进而对日留女发动攻击。但由于我们终究不能让人类亲身参与这场最终战争——因此也只能直接夺走战舰的控制权，让它们自动去攻击日留女。」

至少被日留女所击沉的战舰等兵器上都没有任何人类搭乘，成功避免人类死于非命。这件事似乎让小剑的心情多少轻鬆了一点——她此时露出一张五味杂陈的表情，自言自语：

「利用人类于漫长历史之中，製造出来的近代兵器发动攻势。因为这些都不是『众神』，只是一些由铁或铅所组成的存在。虽然这些存在于日本神话之中也属于八百万『众神』，但是我有刻意挑选出在当地神话中并未拥有这类说法的兵器来执行此战术。说穿了这些全都是由一般金属所组成，并非『众神』的各式兵器——」

人类的历史等同于一部描述杀戮的进化史。

也是一段不断同族相残、尸横遍野，彼此吞食的历史。

从中衍生出来的技术、武器产业与军事科技——全都强大到不可小觑。

但是这些似乎对于身为高次元存在的『众神』产生不了任何效用，完全伤不了日留女的一根汗毛。

现场就只是不断发出轰然巨响，甚至就连想要绊住对方的行动都办不到。

炮弹就像是害怕日留女般地偏离了攻击轨道，战舰则宛如夹着尾巴逃跑一样，以极为不自然的移动方式翻覆沉没。

至于位在她身边的空母则是形体愈来愈模糊，最后变成了一摊盐巴溶化在海中。

日留女一脸嫌麻烦地摆出了像在吐口水的姿势。

下个瞬间，她的嘴里便喷射出火焰与硫磺的化合物——总之就是一种只能以如此方式形容的毁灭性物体，一口气将包围她的军舰全数破坏殆尽。

战斗机被随之产生的爆炸直接摧毁，彷彿蚊子被蚊香熏到般坠落于海面。

被火焰包围的军用直升机则逐一落下。

这景象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流星雨。

在这片火球宛如雨滴般坠落的景色之中，日留女悠哉地打了个哈欠。

海面上不断地燃起火焰，随之照亮了整片夜空。

位在日留女正前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点——就是日本列岛。

她露出一副「还有这么远的距离吗？真麻烦耶～」的表情，慢慢地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她的行进速度并没有因为大量的兵器残骸阻挡在前而减缓。

此时众多的战斗机依然勇敢地发动突击，不过却被日留女再次吐出的火焰与硫磺化合物所击中，开始燃烧，发出了没人能够听懂的凄厉叫声当场坠毁。

「那家伙自以为在拍怪兽片啊——不过小玉若是看见这光景的话，应该会非常开心吧，毕竟那个小女孩特别喜欢哥吉拉之类的怪兽嘛。」

小剑一边佩服地如此喃喃自语，一边眺望着这片既混沌又惨烈的战场。

但是她即使面对这片绝望的惨状，依然露出了无惧的笑容。

「算了，反正这些都在预料之内——虽然基本上就跟螳臂挡车差不多，但是只要日留女为了击沉这些碍事的军舰等兵器而消耗灵力就已算是不无小补了。况且我也未曾幻想过这么做就能够打倒她，反正只要能惹她生气就足够啦。」

当小剑如此自言自语的同时，忽然有一颗炮弹飞了过来。

她先是惊慌地叫了一声「嘿咻」，然后轻鬆地以手掌接住了炮弹。

毕竟此处已战得乱七八糟，天晓得炮弹会从哪里飞过来。

而且小剑目前就身处于即使在世界史之中，也未曾描述过的激战现场。

当她眺望着眼前这片四处冒出蕈状云，宛如末世般的光景时——

「嗯～」

她先是吸收了炮弹上的热能，然后撩人地浑身一颤。

「我吸收了琐罗亚斯德神话中的『破坏神』阿利曼之后——需要不断地吸收热能来作为代价，想想这里可以让我尽情吸个够呢。现在的我简直就像是无论面对火箭或炮弹，都完全不怕的无双状态是吗？」

小剑捲起袖子，从炮塔上站了起来。

正当她準备勇敢地冲上战场时——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