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那种,轻飘飘的不可言喻的暧昧心情和她道别之后,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本应被扔在公交车站旁的自行车,不知道怎么的不见了。就在我离开的这么一会儿就被人偷走了么,还是被警察当做无主车辆给拖走了呢。不管是哪个原因,我的运气都很烂。
「诶!——」这样的感觉。
因此,第二天,唯一的代步工具——自行车被偷了的我只能不怎么适应地坐公交车去上学。
结果正赶上早上的上学上班高峰期,车内是人挤人的状况。动弹不能的我被迫闻着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香水味儿,髮胶味儿,心情真的是糟透了。
「诶!——」这样的感觉+1。
接下来,虽说昨天被樱间同学叮嘱了不要再逃避她。但也不能那么轻鬆地,马上开始很积极地跟她搭话聊天。这在其他同学看来会觉得太假了。
在这点上要巧妙地进行计画,在不被别人觉得可疑的程度下亲切的搭话,提升好感度。第一句问候很重要——这么思考的同时,我没有朝着教室,而是走向了保健室。
「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啦,我是故意的。
「哦,峰康君,又来了啊?」
保健的老师带着一如既往的惊讶表情迎接着我。
「晨会也不参加,你可真是大胆呢。」
「这是想到老师早上一个人肯定会感到寂寞,所以专门来陪你的哦。」
「不,不需要!」
就算是被老师这么说了,我也丝毫没有回教室的意思。
冷静地回想的话,昨天的事情让我成功修复了跟樱间同学之间即将走向末路的关係,好样的!…………之类的想法我是绝对不会有的。觉得感概的只会是——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啊!类似这样的。
好好思考的话,就会发现我跟樱间同学对等地进行对话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昨天,樱间同学说被我逃避的话就会「感到受伤」。但被人过分的期待也是很恐怖的事情啊。那是跟讨厌之类的感情类似,但实际体验起来又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说点什么比较好,对方是怎样的人也完全不明白。
简单地说就是——压力满载。说不定又会惹怒她。比起再次让她失望,还不如一直让她保持着失望的状态更让人觉得轻鬆,不是么?因此,今天我也是使了点儿小聪明选择了「上保健室」而不是「上学」。
「最近你来这儿的次数又开始增加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和姐姐聊聊不行么?」
「阿姨…………挺亲切的呢。」
正说着话,就被年岁已超三十数年=还很年轻(属于姐姐年龄)——这么主张的保健老师揪住了脸颊。
「峰康君,你嘴里总会说一些让人不愉快的话呢~」
「那个,老师您每次都动手这个习惯不也让人很不愉快么……」
虽然并不怎么痛,但我还是装出很痛的样子。我其实稍微有点喜欢——无论什么事都陪着我开玩笑的保健老师也说不一定。
「姐姐呢,对你的将来感到不安哦。」
「话题变化好快呢。」
然后老师继续用很自然的姐姐模式说着。
「因为,看着峰康君现在的样子,很难想像到你有穿上西服好好工作的那一天哦。」
「啊—。」
「有什么理想之类的么?」
「买彩票,然后中了一辈子玩耍也用不光的头等奖。」
「不对,那只是慾望好么。」
确实……。
「而且,你就没考虑过总有一天成为大人之后的事情么。」
「哇,话题好阴暗,你是彼得潘么!」
估摸着差不多是晨会快结束的时间点,我钻进了保健室床上的被子里。从拉上的隔帘里面,仅能听到老师工作时发出的细微声。
我把头也埋进了被子里,突然间回想起昨天跟樱间同学的对话。
……真的这样就好了么。说好了不再逃避她了的,明明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她的原谅。为什么我老是只考虑自己的事情呢。明明自己被人避开了的话也会感觉到低沉的,但自己却很平常地做出类似的事情来,我也是个令人生厌的家伙呢。而且隐隐还感觉到自己通过这样自责的方式,来慰藉自己那微薄的良心,就更加讨厌自己了呢。
「……哈」叹息这种东西,只要自己注意的话其实是可以剋制住的。它并不是人体自然的身体反应。只不过很多时候,不发出叹息的话,自己微妙的心情就会难以平复而已。
我正通过保存在手机里面的课程表确认自己睡了几节课时,发现不知何时水井同学给我发送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
「在保健室?」只有短短的这么一句。很少见。平常他是不会问这些事情的。我也仿照着他的格式,回了一句短而小精悍的。
「Yes。」
没过一会儿,手机震动了起来,回信息了。
「身体状态不好?」
「不是,逃课。你也来么?」
「不用这样吧。」
「……这是什么情况?」
总感觉回覆过来的信息有点莫名其妙。我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打错字或者用错字之类的,然后稍微思考了一下打字说道。
「什么意思?」
「差不多快明白了吧。」
装什么神秘呢这家伙。
「所以说,到底什么事啊?」
正準备按下发送键的同时,传来了保健室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了老师跟谁稍微说了两句话的声音,接下来就是某人的室内鞋走在地板上的响声。
啪嗒啪嗒啪嗒——有节奏的走路声渐渐的变得大了起来。
阿勒,怎么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突然间,像蚕茧一样包围着我的床位的隔帘被「唰」地拉开。日光透过浅白色的布照射进来,使整个空间变得模糊,放佛就像异世界一般。但此时却重新连接上了现实。我吓得坐了起来。
「早上好,峰君。」
樱间同学用着一如既往挺拔美丽的姿势站在那里。
「诶——!?」这样的感觉。
不对不对不对,为这么她会在这里。
「老是装病来保健室这点,相信老师也觉得很困扰的哦。」
我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我用惊吓过度的语气说道「那,那个,身体的状况稍微有点不好。」
「是这样么?」
就在此时,水井那边来了回信。为了分散这尴尬的气氛我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下。
「樱间看了你的简讯之后,说是要把你拽来教室,已经快到你那边了吧。」
她人确实是来了,不过你通知的时机太不合适了啊。那家伙,不懂现在的状况啊!
「拜託水井君询问峰君状况的是我。」
「啊,是,是这样啊。」
「虽然我也隐隐预料到可能会变成这样。」
啊,总感觉很多东西都被她看穿了。至少身体状况不好这个谎言第一时间就被拆穿了。
「我没记错的话,昨天约好了你以后不能再逃避了我了吧?」
「那个,我怎么敢再躲你呢?嗯,嘛。」
「…………」
「只是因为上课很麻烦,所以逃课了而已,嗯,就是这样。」
「…………」
「对不起,我说谎了。我只是怕又惹火了樱间同学!」
就算準备一大堆圆谎的理由,对方一直保持沉默的话,我也会不得不说出真相来。事实上我也因为受不了这难堪的气氛全部坦白了。
「峰君有做什么会让我生气的事情么?」
「没有,没做的。」
「那你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不是么?」
嘛,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不过这次就算跟之前一样产生了误会,我也不会乱朝人发火的。」
「你现在不就在发火么……」
「有理由才发火的。」
「啊,这样啊。」
世上有很多无缘无故发怒的人,却也有很多有理由也不发怒的人。从这种意义上讲,樱间同学是相当健康的。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盯着我继续说道。
「我算是稍微理解了一下峰君的事情了。」
「诶?」
「简单地说,就是峰君要比普通人更怯懦十倍,要这么想的话,很多地方就可以原谅了。」
不对,你这只是很普通的在说我坏话好么。正当樱间同学刚说完的时候,似乎在隔帘另一边一直听着我们的对话的保健老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已经开始上课了,我们走吧。」为了让我迅速的穿上鞋,樱间同学把我之前上床时散乱的脱在一边的脏鞋给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有点害羞。见我半天不说话,她带着点惊讶的表情说道。
「?我已经不生气了哦?」
「嗯,嗯。」
耻辱啊!要是武士的话,这已经到了是要割腹自杀程度的羞耻度了。
回到教室之后,见我们俩果然是一对儿回来的,几名同学又开始调笑我们。反射一般带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敷衍对付着的我,和一脸平静无视着这一切的樱间同学,我俩截然不同的方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我那充满谄媚的笑容也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
重複着上课和下课。
「然后你的身体没事吧?」
午休时间,我买了麵包,水井则是带着自家制便当,一同享受着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时间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嘛,真的没什么事。硬要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的话,就是因为今天我是坐公交车来上学的,被挤的有点不舒服而已,大概就是这样啦。」
「公交车?自行车怎么了?」
「啊—,不见了。」
「什么?」
「其实昨天呢……」
正準备说下去时,我突然意识到要是开了这个话题就必须把昨天的事情全部交代了。
「那个什么,水井。」我突然感觉有点尴尬。
「怎么了?」
「那个,不问么?我和樱间的事。」
考虑到到昨天为止对我还保持着完全无视的樱间同学的态度,刚才发生的事情对水井来说应该是很怪异才对,但从早上到现在他却丝毫没有询问我的意思。
「你希望我问么?」
「……是的。」
这就像一个人抱着一个就算不怎么去触碰,但也总会在某一刻爆炸的炸弹一样的感觉。很微妙。但水井彷彿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说着。
「放学后,骑着自行车去给忘记带钱包却已经乘上公交车的樱间送钱包,然后顺水推舟地两人就和好了,不是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
「呼,为什么呢?」
具体到忘记的是什么东西都清楚,这应该是如果不问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才对。
「啊,看来你这家伙,昨天肯定是躲在哪儿偷看了吧!?居然敢那么随意地侵犯我的个人隐私!!」
「在学校里面能够主张个人隐私的,也就是自己手机里面的东西了吧。」
「你这是歪理!?」
嘛,反正也没做什么被别人看到会感到困扰的事,算了。
顺便一提,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还传到了木田老师的耳朵里面。放学之后,去教员室交接风纪委员的事情时,她满脸笑容地表扬了我。
「果然不愧是峰康君啊!老师就知道峰康君是只要肯努力就肯定能行的孩子!」
「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微妙呢。」
怎么感觉像是被人说成了非常废柴的感觉。不对,我确实是废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