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学生要在暑假期间考一次全国模拟考。
举行高中生版模拟考那天,上学气氛特别沉重。
尤其对我而言,等于再考一次之前考过的试,心情更加不美丽。
夏季音乐节的打工结束后没几天,终于到了考试的日子。
学校后山早早听得见蝉鸣的早晨。
上学路上碰巧遇到会长,她又说了那句已经不知道说了几次,我已经听到没感觉的话。
「可以吗?这次模拟考的结果,可以说是决定能不能说服学校的关键,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喔。」
她从暑假读书会的时候就一直强调。
要是拿不到好成绩,大人就有无条件全盘否定孩子的权力。
会长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拿到大人擅自帮我们决定的某个程度的分数是胜负关键。
「唷!你们两个!」
跟会长会合之后立刻从背后拍拍我肩膀的,是燐。
好像是看到我碰到会长后跑过来的。
包括一大早就活力满满的燐,今天我们也是三个人一起排排走。
忽然,周围一阵骚动。
而这阵骚动在接近校门、也就是周围来考模拟考的北高三年级学生增加之后,也随之逐渐扩大。
「为什么大家这么注意我们啊!?」
「怎么了?」
燐对周围的视线摆出奇妙的威胁动作。
而后会长叹了口气说「你们明明是考生,难道都不看报纸的?」。
就像已经预料到我们会回她一张傻脸似的,会长从书包里拿出折得好好的报纸。
那是我们这个区域的地方报,社会版有一篇大大的特辑。
关于之前夏季音乐节的报导。
「啊咧!?这不是我们吗!?」
燐注意到了特辑的开头。
报纸上以『高中生乐团拯救夏季音乐节!?』为题,报导了那天的事。儘管没写出名字,但有写到以打工身分参加音乐节的是北高的学生。
北高学生或老师看到了的话,应该马上会联想到报上指的是因引起各种骚动而坏到出名的我们。
「附带一提,今天早上的地方电视台也引用这篇新闻做了报导喔。」
「等一下,我们都不知道有刊出这种报导欸?」
我一脸懵,会长一边看别的地方一边回答。
「为了不打扰你们準备考试,所以我充当了一下联络窗口,帮你们都处理完了。」
会长说得一副要人感恩戴德的样子。然而新闻报导这件事完全没有必要隐瞒到今天吧?
「哇,好棒,好棒唷!」
燐举高报纸,就在路中间转圈圈。
「冷静点。总之,现在要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模拟考上。」
不知道是否会长在大家都看到报导的时候,就确定走向文化祭LIVE的路几乎要完成了,她虽然还是会念我跟燐,但语气没那么尖锐。
「……就说知道了嘛。」
我试图挤出开朗的表情,不过还是有点吃力。
实际感受到风向开始朝着实现文化祭LIVE而去的感觉。当时明明是这么兴奋期待的,明明很开心能顺利走到这一步的。
周围的气氛越是高昂,我就越是意识到与燐分别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心情怎么样都好不起来。
真正辛苦的,是在模拟考结束以后。
毕竟是升学学校的考生,模拟考前都很自製。
模拟考结束的瞬间,大概是解放的感觉也推了一把,同学们把我跟燐、还有HIMIKO团团围住。
我和燐被围得手足无措,HIMIKO则凭藉着她的怪力跟飞毛腿拚命逃走了。
明明之前还觉得我们奇怪、只会远远围观的,现在却以每个班上一定都会有几个的马屁精为中心,讲一些讚美的话。
前一次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由于之前六郎那件事,乐团被同学误会的不轻。就算因为夏季音乐节的事上了几次报纸,烂到底的名气也不至于一下就由黑翻红才对?
后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会长在暗中操盘。在我们被读书跟练习追着跑的时候,她一边处理学生会的事情,一边帮我们解开误会、推广我们的曲子。
靠着会长稳扎稳打的行动,我们的曲子私底下流传得很广,再加上这次的报导,才会引起这场骚动。
其中也有满多单纯喜欢我们曲子的人,他们不是因报导而来,只不断地向旁人询问「有没有新歌?」。
就在走廊上乱成一团的时候,一股更尖锐的声音逐渐进逼。
「……可以帮个忙吗?」
六郎被几个受到报导影响、成为乐团迷妹的女学生包围,脸色超难看的走了过来。
「回去!」
教室里头更加混乱。
「安静!」
一个尖锐的愤怒声音贯穿乱糟糟的现场。
以为是教务主任过来的燐吓了一跳,缩起肩膀。可实际出现的是戴着面具、藏起真面目的奇怪三人组。
「不要大吵大闹!要是给北高自豪的乐团Primember惹麻烦的话,他们的正式粉丝后援会『PURIMEN队』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说出俗到无可救药团名的面具女孩,指挥左右两边的人。
而后面具人先是拿出一叠申请书,再取出笔电。
「要是加入粉丝后援会,就可以抢先下载Primember的新歌!」
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如是宣布;秉持着谜般的领导能力,漂亮地让在场所有吵吵嚷嚷的学生都排起队来。
「违反使用条款的人将丧失之后所有享受Primember音乐的权力,在校内也会受到相对的惩罚。」
把独家的Primember新曲音源当成诱饵,粉丝后援会会长开口恐吓。
但或许是现场的气氛也推了一把,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写下联络方式跟会员编号,没深入考虑就签了使用条款同意书。
你们仔细读一下那个条款比较好吧……?
「欸欸,莫非你是会长?」
哑口无言的燐,拉拉粉丝后援会会长的制服衣摆。
但那人装傻说「你在讲什么啊」。声音虽然模糊,不过音质和语气就跟我们认识的学生会会长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她会觉得我们认不出来。会长的好脑袋似乎没包括到这一块。
因为这个横空出世的谜样粉丝后援会,整场骚动以和规模完全相反的惊人速度草草结束。
等教务主任发现异状赶过来时,现场已是学生们整整齐齐在排队入会与下载新歌开心在听的状况。
「你们在做什么?考完模拟考赶快回家。」
与预期的情况相反,教务主任的碎念没了平常那种尖锐的感觉。
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面具脱了,恢複成普通学生样子的会长,堂堂正正地挡在不怎么平静的教务主任面前。
「教务主任,我身为学生会长兼文化祭执行委员,有一个提案,可以到教职员办公室向您报告吗?」
会长的脸上写着明确的胜算。
这场激辩之后被称为「教职员办公室角落攻防战」……不过也只有在我们之间流传而已。
会长一个人面对教务主任与其他教职员,提起希望废除禁止乐团活动的要求。
我们四个当事人姑且有在旁边陪着,但却完全没有空间介入这场光是听就觉得胃痛的舌战里。
这绝不是我们懦弱。
而是冷静观察战局、慎重考虑什么才是最好解方之后的旁观。是堂堂的战术。
这场攻防战,在经过数十分钟真话与干话齐飞的讨论、甚至歪到学校组织对地区社会应有的态度或教育论等等的议题后,终于有了决定。
「我先告退了。」
会长先是鞠躬、关上教职员办公室门,接着比出大拇指。
「……成了。」
我们高兴得跳了起来。
不过,这并非完全的胜利。
会长帮我们争取到的,恐怕只有参加暑假结束前的管乐社公演、还有之后召开修改校规会议的承诺而已。
「之后就靠你们了喔。」
「交给我们吧!」
燐扑向会长,用力的回答。
靠着超人般会长的运作,我们才能突破通往文化祭的无数关卡。
之后便只剩下用我们的演出,去说服家长了。
现在想想,燐的身体到这时候,应该就已经到了极限。
暑假结束前,管乐社的公演。
直到管乐社庄严的旋律在盛大的掌声中闭幕,要準备我们表演器材的阶段时,燐都没有到会场。
「森山同学的父母终于联络我们了。」
会长白着一张脸,朝着正在暂时放下布幕的文化会馆舞台上準备器材的我们跑了过来。
「森山同学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正在医院治疗并接受检查,幸好她意识清楚,也没有骨折……但要赶过来是不容易了。」
「这样啊……」
那天燐从楼梯上摔下来云云,完全是个谎话。
那一天燐是在玄关昏倒,不是送到文化会馆旁边的医院,而是被送到比较远的大医院去。
在我们即将上台的时间前醒来,然后被告之无法参加演奏会的燐,临时拜託父母对我们说了谎。
我打从心底嫌弃当时连这种谎话都察觉不出的自己。
「没有全员到齐啊。」
追着会长过来的教务主任出现在舞台侧翼上。
「虽说已经痊癒,但森山同学身体本来就比较弱,是暑假期间太勉强自己造成的吧?我不能允许这种状况的LIVE公演。」
为了打击乐团活动硬凹出来的理论。
教务主任劝诫似地对想反抗的我们说。
「以后像今天这样,在正式演出期间生病的可能性也很高。快放弃乐团活动,反正今天的表演失败、校规也不会改变。」
会长对此也无法反驳,一脸悔恨地低着头。
就在这个时候。
「这样的话──就当做是以备万一的保险,我可以参加吧?」
店长站在舞台侧翼上。
手里握着準备要搬的麦克风跟麦克风架。
教务主任吓了一跳似地张大眼睛。
「你要唱?」
「虽然空白了很久,不过应该没问题,我听了很多次他们的练习,应该唱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