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不行。
根本派不上用场。
因为根本不知道该何时扣板机。一般人都认为只要枪口对準再扣下板机,子弹就会自动射中,实际上并非这么好驾驭。另外就算不知道时机而胡乱开枪,误以为多射多中的话,子弹瞬间就会用光。
最后等着我的只有强劲的打击。
子弹射不中兔女郎。
与其说是被她躲过,我更清楚是自己搞错了使用方法。然后最重要的,手枪根本满足不了我的攻击慾望,所以这类道具就是不行。不赤手空拳去打去揍,不张嘴去啃去咬,我完全不能接受。
只不过,这种做法也无法实现。
就算我如何拼死拼活,拳头就是打不到她。
必须想办法挡下兔女郎,再让她变得疲惫才行。
枪枝类都不行,毕竟瞬间就会被她冲进怀里。可是假如离太远,又会让子弹飞不到瞄準的位置。我搞不懂那些条子怎么会採用这种武器,完全没用啊。
因为如果是以命中为前提,那用什么武器不都一样吗?
我让他们準备了武士刀。
斧头、铁管、木刀、手指虎、铁链都让他们拿来过了。
结果哪一种都打不中。既然我自己都没练熟,当然别想打得中兔女郎。那女人的动作太诡异了,与其说是迅速,更不如说她扰乱我的功力一流。我既没有和她对等交手,也没有感受到彻底抵抗的成就感,有的只剩满身的焦躁。
早就算不清体内的骨头断了几根。
每当身体恢複到能动的程度,眼前就会出现武器。
然后换成身上其他部位被折断,被凹到脱臼,被痛打一顿。
不过我现在既不太怕痛,手脚动起来卡卡的也不关我事,反正就算偶尔会感到剧痛,过没几分钟都全治好了。这应该是我被强灌的药物短暂失效时的副作用,同时也是我唯一能取回理性的瞬间。但是强烈疼痛却让我主动想放弃理性,回归到药物的怀抱。
若不是不断欺骗大脑,破坏东西的话,我早就承受不住了。
只得缓缓在朦眬的状态下化为废人。
因为我的身体已经牢牢记住,若想找回原本的自我,就等同得面对那股绝对无法承受的剧痛。
一个像是医师的白种人治疗我的伤势,再给我注射药物。
而就连这个男人,我都不把他当人看。
可是我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
儘管这个白人默默替我治疗,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感激和感谢,因为就是他的治疗害我得面对永无止境的地狱。话虽如此,我也没有想杀了他的念头。理由在我已产生了庞大的慾望,一举一动都被这股慾望支配着。
啃杀那只兔女郎。
杀不掉也没差。
我不管用指甲抠、牙齿咬、拳头痛揍什么都好,总之就是让我打中她一下,让我赏她一发足以见红的一击。
只有这个动力驱使着我。
万一我真的打倒她了,我肯定会嗑了她。
一想到能把那女人的肚子撕开,把脸埋进去啃食内脏,心中就燃起一股非做不可的义务,所以我才会竭尽所能地动起身体,拼了命挑战她。正因如此,让人帮我治疗身体只是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我早就没在思考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遭到如此待遇。记忆模模糊糊,连名字都快忘掉了。不过相较之下,我现在恐怕比以前的我兇狠上千百倍,也强上千百倍。
不是错觉,因为我身上的肌肉明显变壮了。
能做出一些以前没办法办到的动作。
用理性和智能换来强壮肉体和敏锐神经。
「我有点同情啊。」
不知何时,医生曾用流畅的日文对我这么说。不过他边说边打药物,又不肯治疗我的成瘾症,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不是你,是你的身体。」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为了搞坏你的身体而帮你治疗,我也很难受。」
我有点听懂了。我是为了被破坏才被人治疗,如今更成了没有药物就活不下去的状态。
我的处境大概就像若有人罹患了不治之症,总之先想办法让病人活着,再眼睁睁看着他身体日渐衰弱一样吧。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至少我已不会想着离开这里,因为这样我会没药可用。
那我又为了什么待在这?
还有最重要的是,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
一切都和我无关,也不必去想,只需专注在眼前的每一秒。
有武器就拿来用。
没有就空手冲上去。
跟野兽狩猎时不会想理由同样道理,想使用暴力的冲动已侵蚀了我的本能,成为我目前唯一的生存价值。
「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你这个人。」
「我也不会要你同情我。」
还能说话。本想试着回答而已,声音就出来了,我根本没去想过还能不能出声,不过我似乎还没丧失语言能力。喉咙还在痛的原因,只是曾经被重创的伤处还没彻底复原罢了。
医生心不在焉地听着我说话,就像是听到病人只会说「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时的反应。
「听说你为了钱,毁了一个家庭。」
「干我屁事。」
「我光听完你的事迹就想吐。」
「那你乾脆杀了我。」
「我是医生,能治疗的东西就会设法治好。」
我搞不懂他想讲啥。
根本不重要。
谁管他恨不恨我,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行。好好帮我治疗伤口,再替我注射能远离痛苦、同时烧毁理性的药物就够了。
「你活不久了。」
「我的命还剩多久?」
「大概不到几年吧。」
「不是还很长嘛。」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但医生听了却无奈摇摇头。
「大概正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你连这么难的日语都懂啊。」
「我一点都不想和这类是非扯上关係。」
就在医生走离我身旁的途中,手机突然响了,但他却直接挂断。干嘛不接起来啊?我是不知道这个像路人一样的医生为什么帮我治疗,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看来对方摸透了我的底细。
「大叔,下一把武器在哪?」
听到我突然这么问,医生显得有些茫然。
「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想要刀子。」
「不管你拿什么,都赢不了那孩子。」
「我就要刀子。」
「难道你想拿来自杀?」
「想死我早就死了。」
一听我想要刀子就认为我会自杀,是傻了不成?我要自杀早该在拿到枪的时候就做了,之后的几把武器也都能做到。可是,我心中从未浮现「想死」这种悲观的念头,唯一有的只剩想杀了那个兔女郎的冲动,而这种感觉绝对就是一般人说的「乐观」。
怎么看都非常乐观。
乐观到想杀了那个女人,并将她大卸八块。
正因为这股永无止境的杀意,我绝对不会自杀。
「刀子」这个词让我越来越乐观,因为我用得很熟,想起来我用得很熟。突然拿给我枪还是武士刀什么鬼的根本没用,还是用习惯的武器最好。看我用刀子把那兔女郎的奇装异服切烂,让她一丝不挂。
对呀。
我想起来了。
我开始兴奋,不是神经受刺激的兴奋,而是久违的性兴奋。我用刀子切烂衣服,技巧非常熟练,没伤到对手一根寒毛,只有把衣服切烂。
我想起强姦女人的过程。
我回忆起我脑中最能令我乐观的行为和思考,毫无半点记错的地方。
「就是我拿着的刀子,你们把它收走了吧?把那个给我拿来,如果弄丢了就去找一把相同的来。」
我说的同时忍不住贼笑。
「你根本没拿什么刀子。」
医师丢下这句话后就不见了。全裸又勃起的我就在分不清现实还是妄想的状态下不停思考那段记忆,同时不断高声奸笑。
我想起来了。
总算想起那个强得夸张的老头子和他的家人了。
可是里头没有那个兔女郎,只有另外两个女人,最后都挂掉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对母女,在我强姦过的女人当中最棒的猎物,不可能忘记。可是,或许从某段记忆开始就是我妄想出来的。
刀子,只要有刀子,我不可能输给那个臭女人。
我忘了这点。
现在又想起来了。
不如说,是确信了。
坚信着应该要是如此。
我已经失去控制,野兽化的状态佔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忘记强姦女人这件事。要是能早点想起来的话,我肯定就能压抑住变身成野兽的自己。
来雾的头也是被我砍下来的。
花了我好久时间。来雾?谁啊?等等?我的刀?我有拿过那种玩意吗?我现在连自己干过啥都搞不清楚,错误的记忆和混乱剧烈搅动我的脑浆。一旦催眠自己只是想太多,就突然变得不安起来。难得我正打算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妄想中,却又突然被难以控制的不安扰乱宁静。
我开始思考我拿着的那把刀子,光这样就能冷静下来。
我动起没拿任何东西的右手。
我摊开刀柄取出刀刃,接着手腕一转又收了回去。我就一直这样转着手腕,把空气刀开开合合。只要那把刀回到我手中,我铁定能给那兔女郎颜色瞧瞧。
我坚信着。
只要坚信,就能继续站着。
继续战斗。
继续活下去。
为了这个目标,就算是再怎么荒唐的妄想我都会当成真的记忆,然后杀了任何反对或挖苦我的家伙。所以我需要刀子,银色金属制的小刀,一种只要拿着就能刺、杀、侵犯任何家伙,让我化身为无敌生物的道具。
啊,想起来了。
我拿着的肯定是把蝴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