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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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 村崎幽悠
有只猫,它一直盯着浮在圆筒状容器里的少女看。
在这片淡蓝色液体中,少女如祈祷般双手合十,染成淡蓝色的发围绕着那具身躯,轻柔地摇晃着。
她的头上戴着头盔,头盔盖到眼部,无法窥知少女的表情。不过,看那高挺的鼻樑、充满女性魅力的丰润双唇、形状姣好的下巴线条,可以知道她拥有天仙般的美貌。
少女身上穿着贴身衣物,毫不吝啬地裸露那魅人曲线。头盔跟衣物背面连了好几条管线,接往圆筒上部。
「您很担心吗?薛丁格大人。」
猫仍在凝望少女,这时一道懒懒的声音自它背后传来。
「当然,怎么可能不担心。也不想想能走到今天这地步都花几千年了?」
名唤薛丁格的猫没有转头,回答时语气冷淡。它的身体左半边生着充满生命力的白毛,右半边却长着富死亡气息的污浊黑毛。
「用千年计算啊。这单位太大了,反而没什么真实感。」
「别管这个了,有发现异状吗?」
天壤之别。
斗和赶紧来到厨房,跟藏身在里头的微胖男要回双手枪。
「作战失败。倘若情况恶化,你们可能得逃出这里。」
听到这句话,那几人变得相当惶恐。然而,就只有真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从她的反应来看,似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野真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斗和抛出疑问,但真湖没有回答。不对,是她很想开口说话,嘴却身不由己地僵住。刚才透露银河他们被软禁的事也是这样,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限制她发话。
「山田已经知道笠根木有异能力了吧?」
斗和再次开口询问,但真湖还是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那双眼写满哀戚,似乎在传递某种讯息,但斗和没办法猜出个所以然。
「你想救一花吗?」
「——想。所以才要你们死心,别把一花拖下水!」
她的表情相当认真,怎么看都不像敌人。不过,真湖肯定瞒有对斗和他们不利的情报。
「呀啊!?」
是一花的尖叫声。斗和吃惊地看向外头,只见一花被人猛力打飞。
薛丁格不打算陪对方閑聊,直接问出重点。
「不,完全没发现。系统运作正常,初代——雁藻大人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状。」
薛丁格咂了下舌,赏背后人物一记白眼。
「既然如此,回收的碎片消失又是怎么一回事?」
让薛丁格不满的原因就出在这。役使狩魂幻兽才将碎片收集到手,却突然间不知去向。
「目前还不清楚原因。」
生着褐色肌肤的少女不为所动地耸耸肩。
「她怎么说?」
「那位大人的回答跟我一样,说这并非异常状态。请您静观其变。」
这话的可信度究竟有几成?薛丁格内心的焦躁升到一个高点。
「您别这么躁进,薛丁格大人。小心被人说『唔哇,明明是神却很神经质』。尤其是我。」
「我要外出,别跟来。」
丢下一句不友善的话,薛丁格离开布满冰冷机械、电子面板闪烁的房间。它身手俐落地爬上建筑物外墙,来到屋顶上头,顶着蛋状穹盖上描绘的虚拟蓝天,它放眼望向由严密防卫系统包围的都市中心。
——她就睡在那里。
「说我躁进……?或许是吧。」
薛丁格眼神有些惆怅,朝她的长眠之处直望。
「老实说,我不认为自己有办法活那么久。就算你还活着又如何,永远无法醒来,跟死亡有什么分别。两千年。自从跟你一别后,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就快了。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两千年的岁月。对我来说长到让人难耐。你是否也有这种感觉?还是对于活了几十亿年的你而言,两千年只是昙花一现?」
薛丁格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获得回应。唯独自某处传来的低沉机械声,在空间里阵阵作响。
***
如海潮般的惨叫自远方传来。想必在眼下这一刻,水族馆各处还有人遭怪物啃食吧。然而,这些事却有点像幻觉。
「哦……这眼神不错呢,少年。」
金髮金眼的青年——山田喜一郎正用那动听的声音夸奖斗和。他生着任谁都会转头多看一眼的俊逸面容。身材高姚、肌肉紧实,在在显示他的身体机能非凡。然而他身上散发出令人害怕的浓烈杀意,看得出这人并非泛泛之辈。
——杀人鬼。
他不是杀人犯,而是鬼。比人更强大,拥有凌驾怪物的力量。所以才会被称为「鬼」。
「处在这种情况下,人通常会被两种感情支配。那就是恐惧与敌意。感到恐惧的人会拔腿逃亡,或求对方饶命;富含敌意的人会鲁莽出手——但你似乎两者皆非呢。」
山田用手指当梳子撩起浏海,一面逼近斗和。那头髮宛若金丝,隐隐透着乾爽柔顺的声响,缓缓流泻而下。
「虽然你抱持恐惧与敌意,却又靠理智压抑这些情感,静下心来摸索战胜我的方法。对了,这是『冷静的怒意』。看样子你拥有作战必须的基础精神力——少年,你知道人为什么要保持理智吗?」
「理智是一种手段,能让情感表达更有效率。」
斗和不敢大意,手持长枪应答。这家伙杀了一花。不可原谅。但他不是冲上去乱打一通就能撂倒的对手,为了让对方一尝心中这份恨意,必须準备妥当、拟订作战计画。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错。你答错了!不过也差不多啦!」
到底是对是错?一股怒意让斗和的理性枷锁鬆动。不过,他在最后一刻忍住了。这煽动人心的话术也是对方善用招式之一。是高阶战术。作战时,心理状态往往扮演重要角色,想必斗和凭本能嗅出了这一点。
「常有人说理性与感性无法相容,但他们错了。缺乏理性的感性只是一种愚昧;至于少了感性的理性,更是毫无意义的东西。像笠根木就不行。他的感性佔大多数,几乎没在用大脑思考。在漫画之类的作品里,这种性格或许很讨喜,带到现实生活就满讨人厌了。讲白点就是幼稚。他到目前为止没救过任何人,相较之下——你就不错。」
「……这是在挖苦我吗?」
斗和沉着声、话里蕴含怒意。没能保护任何人,他在这方面跟笠根木半斤八两。
「你有向父母要求过,说想养宠物吗?假如你曾经要求过,他们应该会告诉你养育生命的责任有多么重大吧。一个人若能了解生命真正的价值,就不会轻易担负他人的性命。你懂我在说什么吗,少年?馆内有这么多人,又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肯拿武器战斗的就只有你一个。就只有你,愿意为了生存而战。这是你与生倶来的天性?还是受到那个侧脸男影响?」
斗和背后窜起一股寒意。侧脸男。他知道对方在说谁。
「你怎么会知道师父的事!」
「别乱了方寸,少年!」
就在那一剎那,山田突然加快脚步。相隔数公尺的距离一口气归零。对方来得毫无预警,害斗和在那瞬间来不及反应。这是个致命的疏忽。
(糟了!)
他来不及反应。山田趁虚而入,而斗和现在才要临机应变,谁胜谁负已经一目了然。既然如此,就只能孤注一掷。
「喝啊啊啊啊啊!」
斗和气势如虹,拿长枪朝山田的大腿刺去。然而,枪柄眨眼间就被抓住。他慌得想拔,却没拔成。敌人只用一只手,相较之下,斗和却是双手并用、用尽全身力气拉拔,枪还是文风不动。
「少年,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瞄準我的大腿?而且还是肌肉较多的外侧,瞄準动脉或身体不是更好吗?」
斗和心头狂跳了一下,一时间词穷。这个问题是他一再逃避的,没想到对方居然毫不留情地逼问。
「你对杀人感到犹豫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为那种无聊的常识挣扎啊。侧脸男——你的师父难道没说过?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杀人也在所不惜?」
「师父才没说过那种话!」
「是吗?他有讲过吧。『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必须对他人见死不救』,他没对你说过这种话?」
斗和想要反驳,却做不到。印象中师父不曾这么说过。不过,他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斗和还因为这些话死里逃生好几次。
「师父说的话一直都很对——你是不是这么想?对,那家伙说的话确实是真理。
不过呢,少年,『正当』与『正义』是两回事,『正当』与『情感』必须分别考量。你刚才不是也说过吗?理智是一种手段,能让情感传达更有效率。也就是说,感性还排在理性之前。别盲目相信那家伙的话,改用自身感性判断如何?那家伙跟你想得可差远了。」
「别侮辱师父!你又了解他多少!」
「我知道真正的他有多邪恶。你听过『电车难题(注:The Trolley Problem。探讨人性伦理的思想实验,由哲学家菲力帕•福特(Philippa Foot)提出。)』吗?你坐在电车上,可以拉一次拉杆停下电车。电车继续行驶下去,你的女朋友会被辗死,但拉下拉杆又会害死五个陌生人。在某个国家里,几乎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拉下拉杆,至于日本人则有半数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选择让电车继续前进。问题来了,你认为师父会怎么回答?」
斗和开始出神,在心中揣测师父的回答,越想越拿不定主意。这时身体重心突然朝旁边偏开——是山田扭转枪柄,将斗和抛飞出去。
「糟了!」
斗和大叫出声。自己又中了对方的话术。他的腰背直接撞上观众席的长椅,力道相当猛烈,呼吸跟着一窒。为了防範追击,他立刻起身,但出乎意料的是,山田并没有挪动分毫。
「你认为要抓準时机善用,最关键的是什么?嗯?那就是觉悟。你已经发现了吧?要把我打倒,就必须杀我。但我是人类。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得变成『杀人犯』。呵呵、喝哈哈哈哈哈!」
斗和心口一紧。他早就想过了,假如真的找到杀人鬼,该怎么处置他才好?众多选择中亦包含『杀了他』——
「没什么好担心的,少年。杀人前跟杀人后其实没什么分别。我这个过来人可以跟你保证。我不会骗你的。你就捨弃那无聊的价值观,放鬆心情试试看吧?」
「闭嘴!我跟你不一样。」
「心胸还真狭窄。只喜欢听自己爱听的意见是没办法成长的哦。要有新的变革才能改变自我。有些人会说是非判断在我,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原地踏步。老是刚愎自用,永远都没办法突破自我。」
山田将刚才夺来的枪丢进水池,继续大放厥词。
「不过呢,少年。最无聊的莫过于比赛一开始就预见分晓。你不觉得吗?所以说,我们来玩场游戏吧。」
「游戏?」
斗和想都不想就反问对方。话题突然间改变,害他脑子来不及转摸。
「别担心。这游戏对你来说有利得很。我给你十次机会。接下来我会出手攻击,然后在第十次杀掉你。在这段时间里,假如你的攻击能成功打到我,就算你赢。我会停止一切杀戮行为,立刻放人离开『这个世界』。」
放人离开这个世界——这句话代表什么可想而知。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吧!」
「这个就一起当奖品。假如你赢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我会就我所知全盘托出。搞不好里头会有方法,可以救回你那些陷入昏迷的朋友也说不定。」
斗和相当震惊,像被雷打到一样。心脏扑通直跳,那声响有如来自黑暗的深海底。能找到拯救萌由里、宁宁音、卓二的方法。这些情报让他求之不得。冲动一拥而上,斗和只想立刻答应玩游戏的要求,冲过去扁他一顿。不过——
斗和回瞪脸上挂着淡笑的山田。这个杀人鬼说的话能信吗?就算答应要玩游戏好了,也无法保证对方会遵守「十回合规则」。
「让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吧?『山田大人的话不能相信。他一定会无视「十回合规则」,立刻出手杀了我吧?』是不是这样?」
斗和感到不寒而慄。这男的该不会有读心术?强烈的恐惧与不安压迫着胸口。
「少年,光是怀疑别人,连笨蛋都做得到。你的脑袋瓜里该不会没了脑浆,凈放些乾巴巴的酸梅干?想办法看穿对方是不是在说谎吧,这是一种交涉技巧哦。」
斗和沉默不语,一双眼朝杀人鬼瞪去。他说的没错。师父还说过,交涉时首要注意的不是可信度,而是自己能得到什么、将会丧失什么。
必须冷静下来,对内容进行分析。玩这个游戏,山田能得到什么?斗和转动脑筋思考,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杀人鬼是想借着跟自己玩游戏来获得乐趣。
他不希望事情三两下就结束、想逼斗和拿出干劲,才会说要玩游戏。因此,他没道理破坏这项规则。要装傻不认帐,应该也会等到斗和打中自己为止。就算他违约,斗和该做的事还是一样。不管走哪条路,都必须挑战山田。假如对方真的违反约定,状态也只是回到未玩游戏前。既然如此,还不如挑对方九次不下杀手的选项来试试。
「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我想知道攻击的定义。不是赤手空拳也没关係吧?只要能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应该都可以算作攻击吧?」
「喂喂喂,别问这么扫兴的问题好吗?该不会到这把年纪了,还不晓得攻击是怎么一回事吧?之前那些人生都白过啰。还是有人对你说『嗨,好久不见』,伸手拍拍你的肩膀,你就发飙回骂『别这么用力打人!』嗯?」
「算了,这不重要」,山田说完就开始解释攻击的定义。
所谓的攻击是指斗和出手打击或持有武器,对山田的身体造成触碰。只要施放人是斗和,就算用飞行道具也有效。不过,举凡毒气或与之类似、攻击对象非特定者,还是放陷阱这种无法分辨施放人的攻击,抑或山田先发制人时斗和出手反击——皆属无效。此外,就算被怪物攻击,或因为其他原因负伤导致身体无法动弹,游戏也不会因此喊卡。
「……知道了。我跟你玩游戏。」
「那么,游戏开始。」
话声刚落,山田的颀长身影就消失无蹤。游戏才刚开始,他就展开攻击了。(好快!)
虽然开场突击也在斗和的预料之中,但对方的身手远远超乎预期。他的直觉已经变得异常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一股杀意直逼颜面而来。斗和下意识护住脸庞,没想到迎来一阵闷痛的是腹部。打脸是假动作。斗和的呼吸为之一窒,意识出现动摇。
在他露出破绽时,手部关节遭人固定,敌人从背后掐住他的喉眬。骨头嘎吱作响,肌肉陷入扭曲,氧气顿时中断,就好像沉到水里一样,开始变得呼吸困难。
(——他要杀我!?)
斗和立刻惊觉这项事实。他判断错误。对方说要跟自己玩游戏是骗人的,杀人鬼的约定不到几秒就破功了。泪水开始浮现。一切将要在这结束,当他感到后悔时,袭上身体的死亡拘束随即解除。
「现在这算一次,你还有九次机会。最好在期间内拿出杀人的觉悟。不带杀意的攻击会管用——我可没这么好讲话。」
山田的声音自脑后传来。斗和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汲取氧气,这才知道杀人鬼遵守约定了。事实就摆在眼前。刚才已经死过一次,要是他一开始就拒绝玩游戏,肯定会被杀掉。
斗和偷偷朝后方望去,山田并没有进一步来袭的意思。他抬抬下巴,示意斗和离去。斗和则对山田保持警戒,缓缓地拉开距离。他瞥见一花的头颅,接着心有不甘地离开观众席——
***
笠根木笃志,这名少年到现在还是没能替小女孩解毒。怀里的小女孩细声念着「妈妈、妈妈」,音量似乎越来越微弱。
他听从斗和的指示,带小女孩去餐厅泡热水,却没起到效用。由于停电的关係,那里只能找到温水,再加上器具疑似被水异形的海水浸到,连火都点不燃。
(可恶,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