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日(二)下午二点七分】
阿诚心想,自卫队要清除的人物应该是北岛。
此时北岛搂着晴花的肩膀,一副国王般的姿态手举着枪,时不时指向班上的每一个同学。 他扬起一张讨人厌的笑容望向阿诚,彷彿在宣示他的胜利似的。
就算找遍整间学校,在超能力方面拥有较高数值表现的人也不到五个。就阿诚的记忆,一、三年级各一个,二年级则有北岛跟晴花。
——至于四人之中谁会是自卫队锁定的目标呢……阿诚望着北岛身边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的晴花。他试着回想晴花平常时的模样——对着阿诚微笑的晴花、在电车上让位给年长者的晴 花、在发考卷时对阿诚的考试分数感到钦佩的晴花;努力在笔记本角落画着丑丑人物涂鸦的她,还有食量很大,对于自己营养午餐吃很多而感到不好意思的她……
——志水绝对不会是自卫队要清除的目标。
……她会毁灭世界?这怎么可能!
这人一定是北岛。而且就他的性格上来说,可能性也非常高。毕竟他可是个没事就可以把自己的恋人打成重伤的家伙——阿诚不认识其他学年的那两个人,但他不觉得他们可能会是比起北岛更差劲的人。
——如果是北岛的话,一旦手中掌握了毁灭世界的机关,而且这么做对他有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动用它。
北岛的女友——茑,因为刚才受的伤而痛得趴在地上扭动着。此时的她满脸都是血,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喉咙里还发出了尖锐的呻吟声。
有两名女同学跑到她的身边,想试着帮她处理伤口而叫她冷静。北岛带着颇为愉悦的表情看着她。这模样让阿诚气得想要揍他,但他手上有枪,也还有超能力。阿诚只能继续忍耐地握 紧拳头坐在地上。
——为什么我没有超能力……阿诚对此觉得非常不甘心。
北岛将脸凑到晴花颈边嗅了一口她的气息,然后扬起嘴角说:「话说,志水,你真的是个好女人呢。所谓超能力就好像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生命力;无论是谁都喜欢那种满满散发出生命力的人——就好像我跟你一样……我们很登对呀,是吧?」
阿诚感觉到口中乾涸的血腥味转而变成一种苦涩的滋味,让他忽然一股难以压抑的噁心感猛然涌上心头。
——不知道志水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她的感受如何……阿诚担心晴花会责怪他顾忌北岛而不感有所行动。
然而,即便他儘可能地稳定心绪,却仍无法感受到晴花放射出来的意念。
他猜想,也许靠近一点就可以知道晴花现在想什么……但现在这个距离根本就什么都感受不到。
班上同学大半都低头看着地板,迴避目光与北岛对上的情况。
此时的北岛就好像一只巨型的昆虫——一只拥有複眼,下颚形状怪异的人形甲虫。这只人形甲虫站在晴花身边,佔领了这间教室……它跟班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它不是人类。
低着头的八木跟府丘脸上写满了厌恶和恐惧的情绪;离阿诚稍远的的女生全身肌肉僵硬, 整个人连动也不动。而她身边的另一个女生更是整张脸扭曲地紧闭着双眼。她们害怕自己会像茑跟晴花一样被北岛盯上,因而拚命试着抹除自己的存在感。
【七月二十一日(二)下午二点九分】
二村开了口:
「我说,小波技官,你可以再告诉我一次导致上级决议推动这次作战计画的预知内容吗?」
「预知内容?就跟准尉您看到的报告书一样呀……」夏子说。 「嗯,不过我想听的不是类似诺斯特拉达姆斯大预言那样的内容,而是想知道,这个预知内容是怎么确定下来的——我怎么想都想不通,因为就算这个超能力真的会毁灭这个世界,那也不是现在马上就会这么做吧?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多花一点时间再进一步提升预知的精确度呢?如果精确度提升,我们就不需要为了杀掉这间学校里的某个人而把不相干的师生一 起清除掉了。」
枪声穿过主校舍的走廊,传到了教职员办公室。
又有一个人死了。
无线电透过耳机传来了新的报告——「负责二年一班的牧岛报告,射杀抵抗者一名。」 如果他们这次行动锁定的目标丧生,那么预知部就会确认到关于未来预知内容产生变化, 并且即刻下令结束这次的作战行动。二村期待无线电即刻传来撤收命令,但却只听见夏子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刚才的问话:
「我们预知能力者无法凭一己之力得出正确的预知内容。因为未来是经常在变动的,也充满了无数无法计算的可能性。因此,我们预知室召集了一共五十七名预知能力者同时检测未来 的同一个现象;虽然单一个人得出的预知结果精确度不高,但若是五十七人都得到同样的预知结果,那么这个预知内容的精确度就会大幅提升。
而日本会有一名出现大量杀戮行为的超能力者,这个预知内容很久以前就浮现在我们部内各成员的感应之中了。不过,其精确度大概就好比我们说,每个夏天一定都会有颱风一样;颱风何时出现,又会以什么样的路径移动,这点无论判别能力多强多大的气象专家也无法精準预 测。
我们只知道,夏天一定会有颱风。
——不过当然的,如果几个影响气象的条件重叠,我们就可以在事前发布颱风将会行经沖绳上空这样的气象资讯。但我们当下也就只会知道它会经过沖绳,但不会知道其后这个颱风的精确路线。
而这次的情况就是如此——被我们锁定的超能力者,只有今天,他人会确实待在这间学校里面。」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今天过后,我们就有可能会失去这个目标对象的行蹤是吗?」
「是的,如果今天让这个目标对象逃走,我们就无从得知他接下来的去向了——也许转
学,也许调任到其他学校,也许遭到他国集团掳走,也许将来他会得到心灵感应能力,或具有匿蹤性的超能力……总之,颱风经过沖绳之后,我们无从得知它未来什么时候,将会出现在哪个地方;一直到昨天我们都不知道颱风位在何处,也不知道明天它会去哪里——我们只有办法得知它今天会出现的确切位置。」
此时又传来了两声枪响。然而,无线电那头完全没有发布撤收命令的迹象。
二村带着疲惫的声音问:
「小波,我问你,就你们预知能力者的判断,这个目标对象所拥有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超能力?高层说可能是属于念动力系统,但我怎么样都无法想像——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超能力怎 么可能会是纯粹的念动力者?」
「可是,就我的角度来看,如果要一次杀害数十亿人,我只能想到威力无比强大的物理性爆炸……但心灵感应能力或透视能力不具有这种强大的攻击性呀。从以前到现在,能对人类造成极大伤害的超能力,大概就只有念动力而已了吧。而这次的目标对象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听到夏子的回话,二村忍不住搔搔头,将上身靠向身后那张靠起来不甚舒服的椅背上。
「小波,超能力不是可以精确划分种类跟属性的东西呀;像那些念动力、心灵感应能力、 预知能力什么的,那都是学者以自己的意思归纳创造出来的名称而已。但超能力这种东西仍存在着他们无法理解的领域呀。这个目标拥有的,会不会是我们完全不知道的能力?这次的任务让我最感到不安的是这个部分呀。在这次的作战任务之中,一定带给我们锁定的目标相当大的精神压力。毕竟身边的人一个个遭到杀害了;要是他的超能力因而出现突发性的进化,发展出冻结局部地区时间的能力、用眼神将人石化的能力,或是完全清除他人意识的能力,那对我们在现场执行任务的人来说可就非常棘手了。」
「这个……坦白说,我们预知能力者除了能够感应到这次任务的目标对象现在就在任务现场之外,其他什么也感应不到……如果换成其他状况,我们应该能够感应到更多资讯;例如他的长相、声音等等,但这是我们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上面的人说,这可能是因为目标对象的超能力太过强大,以致于未来的影像变得非常不安定的缘故。」夏子显得有些不甘心地说。
听完,二村向夏子道了谢之后便切断通话,插在耳孔中的耳机残留着些许杂音地安静下来。外界嘈杂的声音缓缓又传入了他的耳中。
……预知能力? 二村心想,直到几年前,这种能力都只不过是超能力系统中的旁枝末节, 不知道什么开始竟然变成了情报战的主要能力。如果能看见某个特定人物的未来影像、声音, 这就另I个层面而言,岂不是同时兼具透视与超人听觉的能力了?
不论如何,这种能力也许真能应用在战斗中吧……
他闭上眼睛,静下心想,也许自己身上可能也蕴含着预知能力,并试着唤醒它。但最终感受到的,也只有冷气机吹出来的冷风而已。
【七月二十一日(二)下午二点十七分】
「你们这些家伙没一个可以相信的。」
北岛扬起了笑容,带着晴花走向理化实验室的门扉。
他右手搂着晴花的腰部,左手拿自动步枪,食指扣在扳机上。而手枪则是交在他的小弟山本手上。这把枪对山本来说彷彿有数十公斤重,只见他绷紧了全身肌肉,使尽浑身力气地握着这把枪。他一边跟着北岛,一边紧盯着阿诚。
北岛将头凑到山本耳边,似乎对他说了什么。
晴花则显露出一副放弃希望的表情,让北岛带着她移动。
待北岛跟晴花走进了理化实验器材準备室之后,山本便把门关上。他站在门前,盯着教室里的同学们。
对于北岛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为了保护拥有高超能力数值的晴花,必须把她跟其他人隔绝开来!」阿诚只能忍气吞声。北岛手上拿着自动步枪,摆出来的态势彷彿一遇到有人顶嘴, 他马上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在北岛发表宣言的期间,茑则蹲在教室角落,带着急促的呼吸,发出来的声音听不出是哭
声还是抱怨。她用放在架子里面的旧毛巾捣着脸,伤口渗出的鲜血将毛巾染上了红色。蹲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人是真出夏树和三岛幸子。这两人跟茑其实没有特别要好,不过还是颇为担心地观看着茑。至于平常总是跟茑凑在一起的谷口和佐藤,此时则是退居一旁,从旁观看真出和三岛照顾茑的模样。
晴花脸上流露出了既像难过又像生气的表情,从中可以窥见她颓丧的心绪。这代表她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站出来帮她。
北岛在想什么,晴花可能比起阿诚更清楚。
像北岛这种人会把一个女生带到空无一人的实验器材室,目的只有一个——阿诚光是想像就觉得血压上升,纠结的眉心彷彿过份用力而隐隐作痛。
——北岛会扒光晴花的衣服,扯断她的内衣,强暴她。
阿诚想保护她,但一听到茑蹲在教室角落发出的唉声,这股决心就随即受挫。
他非常害怕北岛。
【七月二十一日(二)下午二点十七分】
实验器材室的门扉在生鏽的门轴转动声中被关上。
隔了一扇门的理化实验室中,所有男生们都带着同样的表情低着头。女生则聚集到了茑的身边。但她们其实也没有帮忙真出、三岛照顾茑,只是从旁观望地慰问:「你还好吗?」
现在实验器材室里还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大家也没感受到晴花如爆炸般散放的意念。阿诚心想,如果北岛真的想要强暴晴花,实验器材準备室里不应该没有声音才对——对,如果北岛 想要硬来的话……
此时,他的脑中闪过晴花自己褪去制服上衣的模样;想像她继续带着脸上一副放弃挣扎的表情解开胸罩的扣子……
阿诚轻轻甩了甩头,驱走脑中恼人的影像。
——这怎么可能?志水才不会这么做!
……那么,她又为什么会毫无抵抗地跟着北岛进去实验器材準备室呢?··其实想都不用想,要是她惹恼了北岛,接下来可不知道又会有几个人被他杀掉了……
这人带着几乎要杀死自己女友的力道狠狠修理了她I如果换做其他人处在北岛的立场, 理应都会害怕茑丢掉性命,因而在力道上有所节制。但北岛下手的方式却完全不考虑这点。
——这家伙绝对不正常。
时钟上的分针、秒针不断运转而发出喀啦声。
北岛带着晴花进入实验器材準备室之后,连一分钟都还没过。
——现在还来得及呀!你打算为此后悔一辈子吗?
阿诚在心里如此责备着自己。
然而,他要是轻举妄动,搞不好就会落得跟躺在他身边的桧山雄二同样命运;敌人可不只北岛一个,现在站在实验器材準备室的山本手上也拿着枪……
阿诚口中再次瀰漫起了一股新鲜的苦涩滋味……他又咬破了舌头。苦味逐渐变得浓烈。他心想,自己现在到底为什么焦躁?是因为北岛吗?还是因为自己?心里这股噁心感已经快要让他按耐不住,彷彿这一个月内吃下的食物全都会在这时候呕出来。
忽然间,府丘手机里的新闻播报声传入了阿诚的耳中。
「我们现在完全无法得知学校里的情况;每间教室都拉起了窗帘,警方也尚未公布与恐怖份子之间的交涉情形。但此时此刻学校里仍有数百名国中生和教职员正作为恐怖份子手中的人 质,处在水深火热的恐惧中发抖。而我们现在只能祈求他们平安。」
手机的声音讯号短暂地恢複,却又即刻中断……看来这是因为自卫队进行了当地的电波干扰所致。
阿诚心想,我只能祈求志水平安无事吗……
时钟指针再次发出运转的齿轮声。现在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咳……茑又唉了一声,同时鼻腔喷出了大量的鲜血血水从毛巾的缝隙中滩洒到地上。周围好几个女生同时咽了一口气而发出颤抖。从她们的反应来看,似乎都因为这场灾难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感到庆幸。因为只要被北岛看上,谁都有可能会变成那样——只要被这个人看上,一切就玩完了。
谁也不能保证晴花不会变成像茑这样;也许她现在就被北岛抓着一张脸往实验器材室里的硬物上猛砸……
阿诚闭上眼睛,脑中的愤怒逐渐掩盖他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胃袋缓缓翻搅着,噁心的感受一始终没有停过。
耳中传来了蝉鸣,是熊蝉跟油蝉。但声音之中混杂着三种以上的蝉鸣,其实根本无法分辨什么时候是哪一种蝉在叫。而且,窗帘也吸收了部分外界的杂音,让声音变得浑浊。
这所港区第二十二国民中学在平成大地震后,执行了一项大规模绿化政策,栽植出都市中令人难以想像的大片林木。一到夏天,校地内每棵树上都爬满了蝉。
校外的巡逻车、消防车警笛,和媒体、围观群众的鼓噪,加上天空中飞来飞去的直升机螺旋桨拍打声忽大忽小……
教室的破窗飞入了蚊子,发出恼人的声音盘旋在阿诚的耳际,在他的颈子上停了下来。阿诚反射性地举起右手拍了一下,但蚊子却已经飞走。
此时挂钟的长针又往前推进一个刻度。
阿诚睁开眼睛,向前跨出一步。
忽然间,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是八木。
「矢口,你想干什么?」八木小小声问。
「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
阿诚耸耸肩说: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做了就知道了。」
听到他的回答,好几个女生为此起了反应。
此时向来以北岛为中心的团体之中,地位仅次于茑的女生——坂下提起目光瞪了阿诚。
「矢口,你少多管閑事。」
「什么叫我多管閑事?」
「你不要为了耍帅而害别人被杀。也许志水很可怜没错,不过我们现在根本不该管她。毕竟要是我们轻举妄动,北岛会生气。而且要是志水不抵抗的话,北岛也不会对她使用暴力I——就算有了什么万一,这样搞不好还是好事。」
「你的意思是,志水是自卫队要清除的对象,万一死了,我们也就全都安全了是吗?」
「对,就算北岛才是自卫队要清除的对象也是一样。毕竟现在这两个可能的目标单独待在实验器材室里面,我们根本没必要特地把他们找回来。」
坂下说话时也看了茑一眼。
——不只她,其他同学似乎也有同样想法,纷纷带着不安的眼神凝视着阿诚;连八木跟府丘也是一样。
八木稍微用力地掐住了阿诚的肩膀说:「好了,阿诚,你不要乱来。不然你搞不好会受伤——再说,如果志水就是自卫队要清除的对象,那家伙可能也已经在你的心里动了手脚。毕竟她可是心灵感应能力者呀。」
听到这句话,阿诚忽然对这群同学感到异常愤怒。
他气八木,气坂下,气所有人的态度。这些人全都把晴花推给北岛当成了牺牲品,并且还打算把他们送给自卫队,以期望自己能够获救。
对他们来说,拥有强大超能力的人已经不是他们的同伴了,而是将他们这些平凡人捲入异样事件中的祸源。这样的人接下来会遇上什么灾难跟他们一点关係都没有——包括晴花接下来在实验器材準备室里究竟是会被强暴还是被杀都无所谓;甚至,晴花被杀对他们来说更好。
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冲进北岛当作基地的实验器材室中把晴花拯救出来;他们绝不允许有人把那只巨大人型昆虫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到他们身上——为此,就让被昆虫囚禁的晴花成为那只昆虫的食粮也无关紧要。
阿诚心想,这真的是我的朋友吗?如果这些朋友真是这样,那么我不要朋友也没关係!我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要救出志水!
他叹了一口气,用力地闭起眼睛,感觉到眉心的肉纠结在一起。这模样看在其他人眼中,一定觉得他非常苦恼。
阿诚以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惊讶的步伐走向窗边,彷彿烦恼过度想吹吹风——他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给人这种印象。
山本站在关着晴花的实验器材準备室门前,带着狐疑的眼神紧紧盯着阿诚的行动。他双手紧握的手枪微微稍微晃了 一下。
阿诚抓住窗帘。窗帘布晒了太阳,发出微微的热度。窗帘上方跟一般窗帘一样,都是用黑色镀膜挂勾挂在窗帘的轨道上;挂勾跟轨道都是以金属材质製成,但衔接在两者之间的是塑胶制的滚轮,承受拉扯的能力不大。
他猛力地拉了窗帘一把——挂勾只撑了一瞬间便挣脱滚轮,散落在阿诚的脚边。
窗帘仅保留部分还与轨道衔接的挂勾悬在窗边,窗外洒进比起日光灯灯光要墙上好几倍的 阳光,刺激着阿诚的眼睛。
要扯下窗帘比起想像中要容易得多。
山本仍站在实验器材準备室门前,喝道:「喂,矢口,你在干什么?」
阿诚丝毫不理会山本,接着把其他窗帘也全部扯下。
室外的光线照进了理化实验室。原本带有部分隔音作用的窗帘被扯下之后,传入教室里的蝉鸣一下子又忽然高涨了起来。
阿诚扔掉扯下来的窗帘,朝着山本靠近。刻意放大的脚步上让山本的注意力全放在阿诚一个人身上。阿诚的脚步走起来理直气壮。而理直气壮本身就带有一种牵制的力量。
山本带着一脸不安地举起枪对準阿诚,从枪口就可以看出他身上的颤抖。阿诚想像着手枪喷出子弹的情境——如果他开枪的话,我的脑袋肯定会向桧山雄二一样被轰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