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逐渐接近松江的城镇,道路忽然变得宽广起来,行人和运送货物的车辆也陡然增多。
要防备周围人的视线,那么与黑马雷牙王进行的交谈就只能先告一段落了。
五年前,广缟的军队突然越过国境,进犯松江。由于那场战争而遭到几乎是毁灭性损坏的城墙,现在也还破破烂烂地矗立在原处。
战争结束之后社会秩序恢複,从松江逃出去避难的人也渐渐回归,再加上从附近城镇迁来的新居民,平静的日常生活终于重新降临到了这个城镇。
虽然街上还处处可见当时的断壁残垣,不过大部分住家的房屋都已经修缮好了,如果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新旧部分的区别。
工匠将自己精心製作的手工艺品摆出来进行贩卖,商家也将商品整齐地排列在店前以招徕顾客。在神殿前的大广场上,每到节假日都会有集市。
不过,王宫里还住着广缟国的第二王子,王子率领的军队也继续驻扎在不远的地方。在街道的要塞处,也经常可以看到手持着弩或者枪,目光敏锐的士兵。
儘管人们的生活表面上似乎已经恢複战前的生机和活力,但实际上,对这种隐藏在日常生活中的不寻常现象,人们还是不免报之以冷眼。
如果不是持有僧侣的介绍信,看起来就像是流浪骑士的亚克恐怕在城镇的大门前就被驱逐出去了吧。
由于在松江陷落之后,广缟国王採取了强硬的统治政策,将松江王族包括婴儿在内都全部处以极刑,从而激起了国民的强烈反感,也导致了家臣残部的反抗活动持续至今。不过,据说之后广缟王吸取了这次的教训,在其后吞併的三个国家内都推行的是慎重稳妥的佔领统治政策。
亚克试着从征服者的角度去眺望松江的城镇,颇有启发。
——虽然因为原本想得太简单,结果却绕了很远的路而有些头疼,不过不管什么事情都能积累经验,应该不会浪费才对。
在他终于到达的大神殿里面,居住着许多在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孤儿。为了防止抚养教育这些孤儿的僧侣和神官们向他们鼓吹反对广缟王的言论,神殿里甚至有监视他们行动的士兵。
王族和贵族就不用指望了,现在甚至不能期待富商能够给予援助,在这种情况下,抚养如此数量的孤儿的经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然不能想像是由上层阶级极尽奢侈的教团本部提供的。关于这一点,亚克甚至可以和任何人打赌。
如果说是由驻扎在这里的广缟军队来出的话,那么多半是来自于税金等徵收来的钱,以及从旧统治阶级那里掠夺来的财富。假若真是如此,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就算这些孤儿心中因为亲人被杀而产生的仇恨不会轻易地消除,但他们作为广缟在这里的第二代臣民,其劳动力是使这片土地富强起来不可缺少的必要条件。
就在亚克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等待的时候,前去通报的僧侣回来了,并告知亚克他被获准谒见大神官。
看来带教皇的亲笔信来果然是有用的,既不用担心万一落到别人手里,还可以对教团的人发挥极大的作用。想到这里,亚克心中一阵高兴。
果然亲笔信是有很大威力的啊。
不过,在通过松江大神殿首座的办公室时,亚肯杰尔又不禁开始对自己刚才那种恶劣的想法开始反省。
比记忆中还要瘦小一圈的老人从座位上起身,出来迎接亚克。
「已经有八年没见了吧,亚肯杰尔。看到你这么精神的样子,我也总算是放心了。」
「波修大人!……对不起。虽然知道波修大人已经成为了西方诸国之一的首座,但是却没想到能在这志摩根的大神殿中……」
因为这奇遇而颇为惊讶的亚克马上又回过神来,跨步上前在老人面前屈膝跪下。
虽然脚步还是很稳健,但实际上波修已经将近七十岁了。
当亚克还处在圣骑士的修行时期,这位当时还是神官的波修大人给予了他不少的照顾。那个时候和自己一起训练的都是一些比自己年长的人,每当自己在严格的训练中体力不支的时候,就会和同样筋疲力尽的伙伴一起被波修叫去帮忙,好几次都是借着这个名义免除了之后的训练。
其实,说是帮忙,也只是修补图书馆的书籍而已。没想到当时借着这个机会从魔法书中学会的「神性调和」这个咒语,后来还在古战场上救了自己一命。从这个意义上说起来,波修也可以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快请起来。我也已经听说了你在严代的古战场创造奇蹟的事。连教皇都承认的圣人不能向我这种卑微的小人物下跪啊。」
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握住青年的手,强迫对方站起来之后,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仔细端详着青年的脸庞。
「你已经完全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骑士了。我记得最后分别的时候,你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呢。关于你的传闻我也听到了很多,每次我都觉得彷彿是自己孩子的事迹一般,为你感到无上的骄傲。」
本来波修很朴素也不怀有任何的私心。可是,在私底下明争暗斗的教团本部,这样的他反而受到了孤立和排挤,所以很晚才成为了大神官。
当他终于被任命为大神官的时候,许多圣骑士都在私下里说或许是因为教团良心发现了吧。
虽然在波修被任命为大神官的同时,也被委派为大神殿的首座,从而离开了总本部。但是在亚克有印象的大神官中,他始终认为波修才是最有资格成为站在四相神教顶点,成为教皇的人选。
「我……我只是个因为个人私事就从圣骑士团里逃出来的脱离者,根本无法与圣人之名相称,更惶论被波修大人当成是自己的儿子一般……」
「亚肯杰尔,我并不认为在这乱世之中留在教团内就是圣骑士的全部。你已经解救了在那个古战场迷途的所有战士的亡魂,而在那里的大神殿首座大神官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办到!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脱离教团的意义,不是吗?所以绝不要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去拜见教皇吧。」
「谢谢您,您的这番话我会永生谨记在心。」
听到波修这么说,亚克觉得这些话比教皇的称讚更让他感到高兴,也更自豪。
「对你的事菲莲达也很担心,还给我写了信。她说如果你经过这里的话,希望我能够儘力去帮助你。另外,她更多的是对你被无辜捲入大神官之间的权利斗争表示同情和惋惜。」
「菲她……生气了吗?」
「对你一声不吭就退出圣骑士团这件事,她的确很是失望……难道说,在那之后你再也没有给菲莲达写过信?」
亚克不敢正视大神官的脸,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好几次都想过要写信……但总觉得写什么都很尴尬……」
「你这个想法我不能认同呢。你现在的情况,她不可能没有耳闻。可是你却一封信也没有给她写过。这种态度恐怕已经深深伤害了对方啊。既然已经让好朋友如此担心难过,那就算是再怎么难堪也应该把真实情况告诉对方,向对方说明并道歉。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是,的确应该像您说的那样。」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到时候再次相见,恐怕为难的会是你吧。你就做好準备被她狠狠地抱怨两三次吧——毕竟她的性格是如此的刚毅。也许这样她才能原谅你。」
老人最后温柔地宽慰道,并轻轻地拍了拍青年的手腕。
「到那边坐吧。本来应该直接去教都的你却绕了这么远的路,专程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希望不要是什么坏消息才好。」
「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到底要从何说起才好呢……」
一边说着,亚克一边在脑海里整理要说的话。忽然,他一下子僵住了。
自己把那封非常重要的光王的信放在另一件上衣的口袋里,然后就这么到这里来了。那个沉甸甸的黄金铸的小盒子现在也不在手里。至于「誓约之剑」,在乌兰波克使用凭依魔法期间也变成了其他龙王的真名之剑。
在这种无法给自己的话提供确凿依据的情况下,到底要怎么说才好呢?
——这些都先不管,就是让在外面等候的雷牙王来给自己作证的话也是……
或许让自己在这里见到的大神官是波修大人,就是四相神对自己的好意吧。
亚克做好一定的觉悟,决定试着赌上四相神的好意和波修对自己的好感。
「波修大人,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显得很唐突,实在是过意不去,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光王墓上的封印是否已经被解开了?」
波修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下一瞬他又马上温和地笑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四相神的引导吧。你似乎顺着神的心意正确地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呢。」
「波修大人?」
「光王墓的封印的确已经被我解开了。就在松江城陷落,广缟的第二王子浚达进入城内的第二天,我被带到了王子的面前。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想松江城里的妇女和孩子被杀掉的话,就告诉他传说中的光王墓的所在,并解开它的封印。」
这种行径实在无法让人相像乃是一个国家的王子所为,居然使用卑劣的威胁手段。
「那他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光王从大陆中的古代遗迹里挖掘到的秘密宝藏了?」
「就连他们也认为秘密宝藏是真的存在的。也许从最开始,他们就是为了挖到宝藏以补贴军用,才选择了志摩根做为他们大举进犯的第一个对象吧。」
「我的目的不是那些宝藏,而是他留下的将世界一分为二的古代魔法咒语。」
彷彿充分了解眼前的青年并非贪利之徒一般,老人脸色温和地点了好几次头。
「其实光王并没有留下什么宝藏。在从前任大神官那里继承来的大神殿古文书上,已经清楚地记载了这一点。光王一直在寻找的也并非什么财宝,只是一样东西。至于找到的其他宝贝都被他折换成金钱,一点也不吝惜地赠与了因为寻宝而丧命的死者家属,或是平安返回的寻宝者。当然,人的生命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所以,那些痛失所爱的人们自然就会把怨恨寄予到光王的身上。我想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被人们赋予了吸血王这种带着诅咒的别名。而这个王对人命和金钱都在所不惜,执意寻找的正是你现在想要得到的咒语。」
「正是如此。我在其他的地方看到了他遗留下的讯息,从而来到了志摩根。」
波修大神官闭上眼睛,平静地说道:
「在光王时代之前的七百年——四相神用四双御手将时空的细线编织成命运的织锦。对此,我觉得自己彷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般。而对于在这幅织锦之中,还编入了我的身影这件事,我一直认为是我无上的光荣——亚肯杰尔。在成为光王之墓的机关塔周围,现在是除了你之外谁也无法进入的了。就凭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你是光王遗产的继承人。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
「可是这么说起来,我听说那里以前曾经因为散发着邪气而被封印过。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了很多人都进不去呢?」
「那座塔本身是不会散发邪气的。之所以选在那个地方建造塔,可能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甚清楚。不过那座塔确实吸收了很多死于非命的人的怨气和憎恨。我把它的封印解除,是在志摩根圈陷落后不久的事。许多在那场战斗中死去的将士和人民的怨气也都聚集到了那里。」
五百年前,曾经有神官在这片土地上被杀害,现在又加上了大量的怨气,就算是大神官也很难将这片土地凈化了。
波修察觉了亚克的担忧,于是说道:「的确是这样。现在你明白了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意义了吗?解除封印的我也为时刻都在增加的强大邪气而震惊。并且,由于浚达王子不断地派遣更多的士兵去寻找机关塔的宝藏,现在那里的邪气已经超过了衰老的我所能凈化的程度了。我所能儘力而为的也只是进言劝王子放弃毫无希望的寻宝活动,应该将机关塔重新封印起来。可是,王子完全不採纳我的意见,无数次派士兵进入塔内。大部分人都死了,剩下的就算活着回来了,也都已经发了狂……」
亚克从大神官悲痛的表情,可以想像出无数次探寻失败后的悲惨光景。
在光王的小盒子里的便条上清楚的写着,应该从空中的那道门进入塔内。如果从塔的第一层进入的话,则将必死无疑。
另外,在拿到秘法之前,所有的门都必须用魔法才能够打开。因此,那些不会魔法的普通士兵是永远也无法拿到藏在塔内的秘密宝藏的。
比什么都糟糕的是,就算是对气再怎么迟钝的人类,如果在邪气大量聚集的地方活动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平安无事。
「王子还胁迫我,命令我去将那里的邪念凈化。我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就算杀了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始终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他命人从本国将广缟大神殿的巴洛多大神官强行请了过来。」
「这么粗鲁?」
「巴洛多大神官本来就年事已高,又被迫做长途跋涉,最后便病倒了。于是,王子又从已经被广缟征服的突取、野马口、陆山等国家逮捕了大神官,强行把他们送到塔里,要求他们将那里凈化。但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广缟军队灭掉的四个国家的死者其强大的怨气全部聚集于此,塔所在的地方邪气越发浓厚和强大。我们几个大神官都已经稟明了王子,如今变成这种情况,恐怕连教皇猊下都无法将之凈化了。不过如果集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尚还能将之封印。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浚达王子对于本身并不存在的光王的宝藏如此执着,甚至不听大神官的进言。或许这也是因为在父王和征服别国的兄弟面前,根本无法说出放弃寻宝这种话吧。
老人说着,脸上浮现出夹杂着苦涩的複杂笑容。
「就在你凈化了古战场后不久,关于古战场被圣人凈化的传闻就散播开了。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这个传闻的王子专程把我叫去,问我能够凈化古战场的男人是否能够凈化光王的塔。」
「我?难道说他打算下次让我去凈化光王的塔?」
「很奇怪吧。你根本就不是广缟的人,而是远在福缟圈的人啊。」
「的确如此。」
亚肯杰尔也被波修诙谐的话语逗得苦笑起来。
「我当时就回答:古战场的情况具体如何我不清楚,不过想要发动神圣魔法的禁忌咒语,如果是有魔力的人或许是有可能办到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了。要是被他们知道了现在在这里的你就是那个圣人亚肯杰尔的话,广缟王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捉起来。」
「我明白了。对于我是光王遗产的继承者这一点我也充分地了解了。」
「刚才你请求拜见的时候我就有种预感。我当时想如果来的人真的是你的话,那一定是四相神的安排。我这里有一份关于那个塔的地图。」
说着,大神官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画着松江近郊地形的地图,递给亚克。
「你带着这个吧。在塔所在的山谷入口这里和这里,都有王子设置的守卫的小屋,每边大概都有十名左右的士兵在把守。如果不从一开始就隐秘行事的话,恐怕等你从塔里取出秘法之后就会引起战乱。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你打算一个人去吗?」
「哦,不是的,我还有一个非常可靠的同伴,所以您不必担心。倒是波修大人让我有些放心不下。如果让浚达王子知道了您给我指点路径的话,一定会怪罪下来吧……」
「那不让他知道不就没事了?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曾经和你见过面。很多流浪骑士都拿着教团里有关係的大人开出的介绍信前来造访,我为他们提供一宿的住处,然后再为他们开证明信介绍他们到别的神殿去。这种情况时有发生。虽然这个流浪骑士恰巧在旅途中误入了邪气聚集之地,又正好将那里凈化后离去的事情很少见。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可以假装得知了这一消息后大吃一惊,说『哦,四相神啊,难道说那个年轻的骑士就是圣亚肯杰尔?如果当时来的时候他报上真名,我一定会在这个大神殿里给予他祝福的。』然后只需要再做出很懊恼的样子,就一定不会有人怀疑我了。」
看着老人绘声绘色地装出一付吃惊的样子,亚克不禁笑了出来。
波修虽然是一个内心善良诚实的人,但也不愧是在教团本部里呆了很久,对于如何才能自保已经是了如指掌了。
爽朗地笑了一阵之后,亚克恢複了平时的表情。他站起来,走到老人身边跪下,托起老人温暖的手掌,放到唇边。
「即使如此,恐怕我还是不便在此地久留,以免招致别人的疑心。儘管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儘管心里很不舍,但我却不得不就此告辞了。希望您能够原谅我立刻就要离去。」
「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只要看到你温柔的眼睛就感觉很安心了。」
说着,这位因为多年的劳心而消瘦了许多的老人用双手捧起亚克的脸庞,仔细端详着。
「亚肯杰尔……你不记得了吗?当时我还专门为你而开了特例,让你以圣骑士见习的身份被吸收进圣骑士团。」
「我……真是抱歉。您常常像这样照顾我,可是我却……」
「就算是不记得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啊。请不要把那些想成是我的恩惠。当你独自一人拿着故乡神殿的大神官开的介绍信,来到教团本部的时候,任谁都可以从你凄惨的样子想像出你在旅途之中经历过怎样的困难。才十岁,就一个人从加奈川圈开始徒步走到教团本部,这种坚强的意志,还有你自身所具备的强大魔力,以及介绍信中所陈述的你的聪明才智,正是因为这些素质,才使周围的人同意将你作为特例接纳进来。只是当时的我,对从你眼睛里看到的冰冷坚毅的光芒印象深刻。」
「恐怕是那种会令别人觉得不快的眼神吧?」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有着似乎能洞察人心的尖锐和寒冷的大人的眼睛。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很严格,不依靠他人也不爱他人——在自负着被神选中的圣骑士中,这样的人是很多的。这一点你也是清楚的吧?」
把手放在老神官的膝上,亚克默默地点着头。
虽然波修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但亚克却觉得他似乎就是在说自己曾经的老师,圣骑士团团长卡宁加姆。抑或是说,这种感觉仅仅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明明只有十岁,却拥有那样的眼神,想必是有过什么惨痛的经历。但这样的你最终目标却是要成为一个自傲的圣骑士,当时我还觉得你实在是太可怜了。另外,我对后来身边一直跟随教都使者的菲莲达,也是怀着这样的感情。」
「所以您才总是袒护着我们?」
「我只是想看到你们能够露出幸福的笑容。当你们被授命为正式的圣骑士那天,我看到你们脸上的笑容,就觉得心里被一种幸福的感觉充满了。而你和菲莲达那个时候的笑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老人就像对待小孩子一般轻轻抚摸着青年的银髮,说着过去的事情。
「当我从菲莲达那里得知你退出骑士团的时候,我不仅为自己那愚蠢的野心后悔不已。如果当时我推辞大神官的任命,一直留在本部担任神官的话,或许还可以在你被驱逐的时候,尽自己最大努力来挽救这件事啊。」
「……请您不要这么说,波修大人。那是谁也没办法阻止的事情啊。芬奇大神官利用的是我怎样也无法逃脱的母亲对我的憎恨。」
「不,其实他和奥比塔鲁之间的纷争才是真正的原因。说起来真是难为情啊,为了一个老人的野心,而毁掉了一个年轻人的前程……在那之后我一直担心你是不是又会像以前那样,对任何人都冷眼相对。现在看到自己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不禁从心里感到高兴。你现在的笑颜,一定会让更多的人感到幸福吧。」
青年水色的双眸摇动着,泪水涌了上来。
「请您原谅我,我是多么的愚蠢啊。没有察觉波修大人对我的关心,也不去理会菲对我的友情,只是独自在那里一边拒绝着别人伸出的援手,一边自怜自哀。」
「不过现在已经不同了。看到你的笑容,我想我已没有必要再更多的过问什么了。好好的珍惜爱你的人,以及被你所爱的人吧。只要你感到了幸福,爱你的人就会感到幸福。所以你和菲莲达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我才会觉得幸福。」
「我诚挚地希望法力无边的四相神,能够将无限的保护和祝福降临到波修大人,以及在这片土地上对波修大人来说很重要的每一个人的身上。」
将泪水拭去,亚克吻了吻老人的手以表达自己的祈愿。波修也在青年的白皙的额上轻轻吻了吻,以此来祝福对方。
「希望你的祈愿能够实现。另外,要记得好好向菲莲达道歉。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替我向她问好。」
『亚克!』
突然,亚肯杰尔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迫切呼唤的低沉声音。瞬间白光一闪而过,亚克从彷彿让人目眩一般强烈的思考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雷牙王……
「我的同伴好像出了什么事,我必须马上去看看。」
马上站起身来的亚克,朝犹如祖父一般守护着自己的老人露出了最美丽的笑容,然后便与他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