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碰头会的第二天，我和大西先生一起来到了日本舞教室。

虽说是来学习的，但并不是为了跳好日本舞而来，而是按照长岛先生的吩咐，只是来学习女性的举止的。

「那么，接下来我们学习走姿吧！」

自从我走进教室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在此期间，学习的只是在椅子和坐垫上的坐姿而已。由于一直重複同样事情，我有点不耐烦了，不过总算是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你先走一下给我看看！」

老师的年龄与我的奶奶差不多。我的奶奶很和蔼可亲，但老师从表情上来看就令人感到生畏，语气也相当严厉。虽然我不知道她对事情真相了解到何种地步，但完全以为穿着和服的我是一个女生，接二连三地教我作为女性的举止。

「那么……」

说着，她走到了房间的一角，然后回过头说道。

「你从那儿走到我这里，慢一点也不要紧，就像平时走路一样。」

我按照她所说的，开始走起来。但是，很快就被叫停了。

「好，停！」

我还只走了二三步而已。但老师的目光比刚才更严厉了。

「实在太糟糕了。哪有人像你这样走路的？」

说完，老师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是……」

我完全不知道哪里不对了。

「听好了？你的走路方式是男人的走路方式！」（您老高见，他就是个雄性生物啊，社长，想办法堵上这家伙的嘴……）

听到她这么说的瞬间，我受到了打击。也许用旁人的眼光来看的话，我的确是一副男人的走路姿势吧。

「那么，你再试着走一次。」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一直在被要求重複做同样的事情。老师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有什么不对的部分的话就马上叫停。我很怕挨骂，于是照着她的吩咐去走，渐渐地被叫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对对……就那样就那样……」

手、脚、视线、身体的角度，全部按照老师的吩咐。虽然走路姿势略显生硬，但受到了表扬，还是很开心的。

接着，我终于能够不被叫停地走到了教室的另一侧。

「好的，好，好！」

在我到达了后，老师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我感到她的笑容与奶奶的笑容很像。

「做得很好！那么，先稍许休息一下吧。」

说完，老师看都不看我，丢下一句「我去泡茶」后就走出了教室。

剩下我一个人了后，我又再次感受到教室的宽敞程度。全部铺着地板，闪闪发光。一个人置身于此后我有点不知所措。起先大西先生明明一直在边上看的，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我思量了一阵后，便原地坐下，接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多久没像这样运动了啊。我回想起上高中那会儿的事情，那时我从未有过在一件事情上拚命努力啊。虽然那时也很开心，但绝对没有现在这种高兴的心情。果然，进入这个世界太好了。

「啊咧？」

突然从入口传来声音。

我马上向那望去，只见大西先生正探着脑袋往教室里窥视。

「啊！」

我看到他后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大西先生一边向教室中四处张望，一边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休息中？」

说着，他又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是的……」

在我这样回答的同时，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早！」

跟在大西先生后头进来的是长岛先生。我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

「您辛苦了！」

我打了招呼后，长岛先生朝我扬起了一只手。接着，他张望了一下教室后突然大叫道。

「日本舞！」

真是莫名其妙。但是我知道长岛先生今天很来劲。

「我来看一下，情况如何？」

说着，长岛先生一边向教室深处走去一边审视整个教室。

「什么嘛，这里什么都没有嘛！坑爹啊？」

教室里的确什么都没有，但老师还是很一本正经的。

「话说，情况如何？」

长岛先生稍微平静了一点后问道。认真地关好大门后赶过来的大西先生也看向了这边。我望着这二人回答道。

「是，总之先学了坐姿和走姿……」

长岛先生听了后，用嘲笑般的语气说道。

「噢~那坐一下看看。」

看的人不是老师，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长岛先生开口了就无法拒绝。

「那么……」

坐坐垫呢还是坐椅子，我开始犹豫起来。但是在我得出结论前，长岛先生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坐过来！」

他坐在椅子上，指着旁边的坐垫，对大西先生如此说道。

「你看，难得人家帮你準备好了，别客气！」

大西先生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坐下了。接着，二人直直地看向我。

「喂，坐坐看啊！」

长岛先生的脸上挂着笑容。（这货果然是魔鬼……）但是，道具已经被抢走了。（叫你优柔寡断，这下什么都木有了吧）没办法，我决定直接坐到地板上。

「那么……」

我坐到地板上，展示出刚才所学的大腿紧闭的正坐。长岛先生看了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真有趣！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让你练习正坐啊？」

说话的是长岛先生。但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继续默默地正坐。但长岛先生似乎忍不住了，突然站起来，笑着在地上直打滚。

「也不用笑成那样嘛……」

我用长岛先生他们无法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但是大西先生好像听到了，他看向我这边，摆出一副很抱歉的表情。但是，长岛先生仍然笑得喘不过气，他也只好继续默默地坐在坐垫上。

突然一声大叫制止了长岛先生的大笑。

「闭嘴！」

我立即向传来声音的入口方向望去，老师正站在那里。

「啊！」

我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但老师无视我，径直地走向这边，然后又无视了笑趴了的长岛先生，用力敲了一下大西先生的脑袋。

「为什么你坐在这里？这怎么行？」

老师猛地推了一把大西先生的肩膀，趁他失去平衡的时候一下子拉回了坐垫。但是，跌坐下来的大西先生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

大西先生被老师凌厉的语气给怔住，连忙站起来赔礼道歉。

这时，之前保持沉默地躺在地上的长岛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也学着刚才老师的样子用力敲了一下大西先生的头。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呢？」（哇~~~~~这就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说着，他马上转向老师那边。

「真是非常抱歉，儘是些没有常识的家伙。啊，我是这孩子所属的事务所的代表董事，我叫长岛。」

长岛先生和平时判若两人，以一副很认真的大人表情打了招呼。我对能够瞬间转变个性的长岛先生表示震惊。

老师看到长岛先生后，表情一下子舒缓了下来。

「阿拉，你就是社长？那么，方便的话一起练习一下如何？」

你以为刚才大笑的人是谁啊？她向长岛先生投去了就连对于一起练习了一个小时的我，都不曾露出过的满脸笑容。看到老师这副表情，长岛先生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

「这样啊，可以吗？」

刚才嘲笑我的事情就像完全没发生过似的，长岛先生笑嘻嘻地开始脱上衣。

最后，包括大西先生在内，我们四人重新开始了练习。

「好，请吧！」

老师拍了一下手后，我们便以此为信号，并排地走了起来。但是马上又响起了一下拍手声。

「好，停！」

站在教室一头的老师立即来到了我们面前，然后看着我说道。

「平井小姐嘛，等会我会好好帮你纠正的。但是，问题是剩下的二个人。」

说着，老师看向了大西先生和长岛先生，眼神相当严厉。

「首先是你！」

老师指着大西先生。

「是……」

大西先生的表情相当恐慌。

「我说你，为什么走路时屁股要摆成那样？即使说是女性的走路方式那也不对啊。」

大西先生听了这些话，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但是，老师的视线立刻离开了他身上，投向了长岛先生。

「还有你，你的走路方式真可怕。」

老师一边大声地这样说道，一边快步走到长岛先生面前。

「可怕？你是指什么？」

面对来到自己面前的老师，长岛先生用一种轻佻的语气回答道，就连我都听得出那是在嘲讽。老师也理所当然地不愉快了。

「啊拉！你自己还没注意到啊？」

虽然音量比刚才小了点，但语气相当严厉。既然对方不客气了，那么长岛先生也恢複了本性。

「话说，只要会走路不就行了嘛！你说对不？」

长岛先生用比刚才更加嘲讽的语气说道，看向了大西先生。大西先生应该是在犹豫怎样来回答吧。他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沉默不语。但老师抢在他前面又再次开口了。而且，这一次是非常小声地挖苦道……

「嘛，对于像你这样的野蛮人来说，也许那样就够了呢。」

老师盯着地面如此唾弃道。当然，她的话我们可以听到。如此一来，当然就会演变为……我看向了长岛先生，他的脸在抽搐，看得出即将要发飙。

老师似乎也是一个相当不服输的人，她抬起头，继续说道。

「我说你啊，恐怕心理有点扭曲，都反映到走路方式上来了。你的走路方式给周围的人一种威压感。你啊，与其讨论如何走路，不如先从精神方面入手改造一下比较好呢。也许先从在寺庙之类的地方打坐什么的开始做起比较好呢？嘛，从某种意义上讲，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老师对着长岛先生一口气吐出这么一串话。被她这样一说，长岛先生完全发飙了，身体的震颤越来越大，他把自己的脸凑近了老师后，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后大叫道。

「闭嘴，老太婆！你算老几啊！」

终于说出口了。长岛先生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我的耳朵也嗡嗡作响。老师也被吓了一跳，身体威震了一下。但是，她立即克制住了吃惊，转变为一副气愤的表情，再次开口说道。

「嘛~好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不要在这撒野，快回去。」

老师也用不输长岛先生的音量大声回敬道，看来她也是个倔脾气。

但是，长岛先生一旦发飙了后就不会罢休。

「啊~我会回去的，谁还会来这鬼地方！赶快倒闭吧！」

长岛先生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向出口走去。接着，他捡起了地上的上衣，朝着前方大声喊道「喂，我们走！」我和大西先生面面相觑。大西先生盯着我看了一会后，无言地点了点头，紧跟着长岛先生走了出去。如此一来，我也只好离开了。我对老师行了一个礼后，便匆匆追了上去。

最终我还是没能学成日本舞。难得老师肯认真地教我，而我也表示想要继续学下去，但长岛先生坚决表示反对。大西先生也请求了他好多次，但仍然行不通。另外，长岛先生明明说有话要对我说的，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说就回去了。

第二天，大西先生把我叫到了事务所，给了我一本叫做「女性谈吐」的书，说是代替日本舞的学习。

「说是替代品也太寒酸了点，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我自己有时也拿它作参考，你不妨先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