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啊……哇,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弘树洗完澡出来,正好看到刚下班回家的野分站在玄关前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野分的手上除了平常带出门的背包之外,还抱了一个大纸袋。看到野分连脱鞋都吃尽了苦头,弘树便主动开口要帮野分拿东西:
「把手上的东西给我吧,我帮你拿。」
「没关係,我自己拿就行了。」
「哪里没关係了,我看你连站都站不稳了。废话少说,快拿来。」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这很重,你要小心一点哦!」
「别小看我……哇,这个纸袋真的好重。」
因为没有想到纸袋居然会这么重,弘树的身体差点失去平衡。纸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弘树偷偷看了纸袋里的东西,发现里面装满了用色彩缤纷的包装纸装饰起来的东西。
「那些都是医院的医生、护士和病人送给我的情人节巧克力。不知不觉间,就收下了这么多的巧克力。」
「话说回来,今天好像是情人节?」
在情人节来临之前,弘树任职的大学早已进入春假,所以这个日子一向和他无缘。
(啊,这么说来,考试结束之后,学生们好像有放巧克力在我桌上,难道那是情人节巧克力吗……?)
有几个人拿着疑似在超商买的巧克力糖果饼乾来弘树的研究室,说这是他们的「一点小心意」,不过那大概是想拿来贿赂弘树,希望弘树在打成绩的时候能手下留情。
但是弘树当下并没有想太多,只当那是学生送来的慰劳品,于是便和同研究室的教授分着吃掉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因此被学生贿赂。)
没有察觉到学生们的用心让弘树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他在心里重新向学生们道了声谢谢。
弘树帮野分把东西搬到客厅后,再次打量起纸袋里的东西。将脸凑向前去,便可以闻到香甜的气味从袋子里飘散出来:
「这些该不会都是巧克力吧?」
「里面有一些是饼乾,不过我想应该也是巧克力饼乾。」
「你去年收到的巧克力应该没有今年这么可观吧?」
「嗯,因为去年只收到全体护士一起送的一盒情人节巧克力而已,但是今年小儿科病房里的女孩子们非常兴奋,所以员工们似乎也受到了感染。」
野分一边将脱下的大衣挂在衣架上,一边回答弘树,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微笑。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医院里的情况吧?
「原来如此。」
野分说,女孩子们似乎竞相製作附在巧克力里的卡片。本来医院有「不能收病患送的礼物」的规定,但是院方也不忍剥夺长期住院的孩子们的乐趣,所以这次特别允许医生们可以收孩子们送的礼物。
「你看,她们的手艺很巧吧?」
「真的耶,做的好细緻。」
那些用彩色铅笔和褶纸製作出来的可爱卡片,让人看了不禁莞尔一笑。画在卡片正中央那名身材高大、穿着白袍的医生应该就是野分吧?
「不过这些巧克力该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只好全部吃掉了啊!」
虽然这些巧克力的量实在多得惊人,不过也不能因此暴殄天物。
「你也要帮忙吃哦!」
「我吃掉的话,不太好吧?」
「放心吧,我没有收告白的巧克力。」
「哦,这……这样啊……」
他本来只是打算随口问问,不过口气听起来似乎有点酸,于是弘树也开始自我反省。现在再来辩称「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又太多此一举,所以他决定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对弘树来说,「情人节」只是一种商业性质的节日。不过,也有人会在情人节这一天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吧?
(这家伙果然很受欢迎……)
野分的五官俊逸,身材硕长匀称,个性又认真,要人不对他产生好感很困难吧?再说,他未来又是一个前途光明无限的医生,想趁现在抓住他这个金龟婿也是人之常情。
「……你该不会被人告白了吧?」
「呃,是有几个人来向我说过类似的话。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对她们宣布有喜欢的人了。」
「宣布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你——」
野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弘树一脸狼狈。
说这种话没有关係吗?他总觉得有人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弘树和目前在当实习医生的野分相遇是他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当时在大学里,很照顾他的教授硬是塞了个家教的工作给他,他所教的学生就是野分。
一开始先积极展开追求攻势的人是野分,但是后来弘树也变得对野分死心塌地了。连弘树也不敢相信,一向我行我素又不擅长与人交往的自己竟然也会有和人同居的一天。
(野分应该不至于和人说到这么多。可是,女人又那么的难缠……)
要是对方追问野分说有恋人是不是为了拒绝她的借口,野分会不会窘于回答?
不知是不是因为弘树露出了不安的表情,野分像是要让他安心似的对他微微一笑:
「你放心吧,我什么也没有多说。我只说对方是从学生时代就交往到现在的人,不过平常很少见面,所以会觉得很寂寞,结果女孩子们就擅自想像成远距离恋爱的磅礴罗曼史。思春期的女孩子想像力都很丰富。」
「是……是哦……」
野分的确没有说谎。他用点到为止的回答满足了女孩子们的好奇心,并且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他待人处世的方式也变得圆滑多了。
不过,弘树其实很好奇女孩子们对野分的恋人抱持着什么样的想像。她们在心中描绘出的野分的恋人,一定是相当秀丽端庄,与野分十分相称的女性。一想到此,弘树的一颗心便不禁直直下沉。
(他们大概万万没想到,野分的对象竟然是年长于他,又一点也不可爱的男人……)
看过那些卡片之后,弘树便很清楚地知道那些小病人有多么地仰慕野分。
「啊,对了,弘树。」
「什么事?」
「来,这个给你。」
野分很自然地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弘树。
「干嘛?叫我现在吃掉它吗?」
弘树顺口反问,心想野分大概是从收到的巧克力之中,随便拿出一个出来给他的吧?没想到却换来野分一抹苦笑:
「不是,这是我要送给你的情人节巧克力。」
「咦!是……是哦……谢谢。」
一想到野分特地为了自己买了这盒巧克力,一股暖流蓦地流窜过弘树的胸腔。
弘树对于节日十分迟钝。相较于弘树,野分对节日则是非常细心。
和这个年纪比自己年轻的恋人——风间野分同居已经过了数个月的时间。虽然弘树一开始还很担心自己和野分在同一屋檐下能否相处得顺利,不过依现在的情况来看,那根本是杞人忧天。
纵然有所不安,那也是针对自己。虽然自己的个性倔强又难相处,但完美情人野分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总是温柔地包容他。野分这种温柔稳重的个性,从和他邂逅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当时他们彼此都还只是学生,现在则有了各自的工作。两人之所以决定同居,是为了增加能够见到对方的时间,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也好。
在大学当助理教授的弘树,以及在小儿科病房担任实习医生的野分,两人的生活步调总是错了开来,有时甚至连续好几天也说不到一句话。但是,只要住在同一屋檐下,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第一个吃的情人节巧克力是我送的。」
「好……好啊!既然如此,我就现在吃吧!」
弘树解开绑在白色小盒子上的焦褐色缎带,打开盒子一看,发现里面装有三种松露巧克力。
他拿起其中一颗放进嘴中。微苦的巧克力中包裹了酒精的甘纳许(注:Ganache,巧克力与鲜奶油的混合物),一在舌尖上融化开来,便散发出淡淡的柑橘香:
「好……好好吃!」
「你喜欢就好。」
弘树正想拿起第二颗巧克力的时候,心中蓦然一惊。
(这种时候光是收礼物却没有任何回礼不太好吧……?)
「呃,抱歉,我什么也没準备。」
「你不用放在心上,是我自己想买来送你。看到大家那么乐在其中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想买巧克力送你了。」
虽然野分说不需要回礼,但一味接受别人的好意让弘树觉得过意不去:
「不过,我凈是收你的礼物,却没有回礼……啊,不然你也一起吃吧?这盒巧克力真的很好吃哦!」
「你吃就行了。啊,不过,等一下让我尝尝味道。」
「既然如此,把嘴巴张开。」
弘树拿起一颗松露巧克力想送到野分的嘴边,野分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是说只要尝尝味道就好了吗?」
「什么——嗯……!」
弘树因为不明白野分所说的意思而歪着头,下一秒,他的眼前蓦地一片黑暗。当他察觉唇瓣已遭野分所夺时,野分早已分开他的齿列长驱直入。
「嗯……嗯嗯……!」
野分的舌身彷彿理所当然似的潜入弘树的口腔,逗弄起弘树的舌头,又是缠弄,又是吸吮,使得弘树的头皮不禁一阵酥麻。
「嗯唔……嗯……嗯……」
对野分突如其来的吻感到手足无措也只有在最初的时候。随着快感的增加,弘树也主动积极地缠绕起野分的舌身。激烈地索求弘树的唇之后,野分才鬆开他的唇:
「谢谢招待。」
「……啊……什么?你……你说要尝味道是——」
原来是这个意思。迟了好几拍后,弘树才开始脸红。
「很好吃。」
看到野分笑着如此说道,弘树也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提不起任何怒气。垂着肩膀、全身虚脱的弘树这才想起,那颗松露巧克力还被他拿在手上:
「哇,糟了!」
巧克力在弘树的指间融化,差点就要滴落地面。弘树连忙把巧克力塞进嘴里,这才没有酿成灾害,不过他的食指和拇指都沾满了巧克力。
「啊啊,都是你害的啦!」
弘树不说自己沉醉在野分的吻中,连巧克力融化了都没发现,反而把责任都推到野分身上。不过,与其说他在转嫁责任,倒不如说是在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舔一舔就乾净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喂,你干什么,野分?」
野分把弘树的手抓到自己嘴边,然后含住弘树沾满融化的巧克力的手指。他将食指舔乾净之后,又继续舔起拇指的指尖。
「好……好了啦!」
「但是舔起来还是甜甜的呢!」
说完之后,野分的舌身又执拗地在弘树的手指上游走。当野分的舌舔到他没有被弄髒的指间和掌心时,弘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瑟瑟颤抖:
「快住……手……!野分,你不要太……过分了……!」
弘树发现热源开始往自己的下腹部集中。要是一个不小心,他的身体反应极有可能以旁人看得见的方式表现出来。
他无法抽回被野分的舌头舔吻的手,只能死命地压下不断涌现的情慾:
「别再闹了,快去洗澡!我去帮你做饭……!」
「可是我忽然变得比较想先吃你。」
野分鬆开弘树的手,这次改在弘树的耳畔低声呢喃。弘树也因野分泰然自若吐露的一句话,因而慌张得提高音量:
「白……白痴……!你明天还要早起吧……!」
「比起缺乏睡眠,『缺乏弘树』这个问题还比较严重。」
「嗯……!」
野分冷不防地轻啮弘树的耳朵,吓的弘树不禁肩头一震。 野分伸手环住弘树的腰,用醉人的声音继续在他的耳畔低声说道:
「不行吗?」
都把人挑逗到这个地步,还把最后的决定权推到别人身上,这一点让弘树不禁气的牙痒痒。话虽如此,他现在也不可能推开野分:
「……随你便啦!」
「那就随便我啰!」
弘树用迂迴的方式表达出自己的同意,而野分还以非常爽朗的语气回答,爽朗得让人难以想像他就是做出这种煽情恶作剧的罪魁祸首。
野分抱紧弘树,用鼻尖磨蹭着他的颈项:
「你身上有香皂的味道。」
「因为我才刚洗好澡啊!你身上倒是有消毒药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