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莉娅与格特鲁德死在了露天浴场的更衣室中。
第一发现者为检查浴场的红雪庵工作人员。据说两人是摞在一起倒在了地上。死因似乎是腹部被锐物刺穿。
红雪庵一下陷入天翻地覆的混乱之中。
一国总统与将军丧命,说是天塌的大事也不为过。
工作人员们都着急忙慌地在旅店中到处乱跑——只是到处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帮不上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们是普通民众,不擅长应对这种危险事。
「——呣。看来这两人是被谁在一瞬之间抓住时机给杀掉的呢。」
薇儿的手拄在下巴上,冷静地低声说道。
我们正在案发现场。被红雪庵的人拜託来进行调查。
妮莉娅她们的遗体已经被搬运到房间里了。伤口会在魔核的治癒效果下不断恢複,所以姑且能放下心来——但看这情况,复活怕是明天或后天的事情了。好不容易来旅游的说,太可怜了啊。不对,不说什么旅游云云,被杀掉这件事本身就很可怜。
「……吶,薇儿。她们会不会是吵了架,然后一下子打了起来,结果两败俱伤了啊?」
「不可能的。这是杀人案件。」
「不,等等。也有可能是偶然事故吧?」
「不可能的。这是杀人案件。」
「实际上妮莉娅是装死想要吓唬大家一下之类的……」
「不可能的。这是杀人案件。」
「也是吶,果然啊!!」
我抱住脑袋尖叫起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我们只是享受了温泉而已。核领域的治安有这么差劲来着?哎,真抱歉吶。一直游手好闲安然度日的我就是个笨蛋。
「小鞠大人去哪哪死人呢。真棒。」
「一点也不棒吧!真是最差劲了!妮莉娅她们好可怜啊……」
难得的休假摇身一变成了修罗场。而且如果是战争或暴动什么的那倒还好,这次竟是杀人案。因为遭遇到了完全未知的事件,我的脑子简直要爆炸了。
「……你觉得犯人会是谁?」
「不知道。但是可以认为犯人确实潜伏于这红雪庵中。毕竟有暴风雪在,很难逃走……【转移】魔法石也不知道为什么用不了了。」
「最差劲了吶……我推测是对阿鲁卡怀恨在心的人乾的。」
「应该不是。」
现场检验(?)的小春走了过来。
「犯人在挑衅缇拉鞠老师。」
「什么意思?」
「犯人留下了这样的信。」
小春递过来的是一张被水泡得破破烂烂的纸。不过上面写的字勉强能够辨别出来。字是用笔沿着尺子写出来的,为了不让人认出笔迹。
『致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
颤抖着入眠吧恐怖就此开始——犯人』
「……欸?为什么会指名我?」
「遗憾。看来犯人的目标是小鞠大人。」
「为什么我会被人盯上啊?」
「反倒是为什么您不觉得自己会被人盯上呢?小鞠大人用烈核解放到处出头已经是公开的事实了。被追求强大力量的集团盯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哟。」
「什么啊,那「追求强大力量的集团」?」
「换言之就是里世界的狂战士们。听说谁讨伐掉了缇拉鞠・加德斯布拉德就能掌握下一任的霸权。」
完全理解不了。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吶。啊哈哈。
「那些先暂且不说——犯人竟然还留下了证据,只能说是在小看我们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天津・迦流罗<ruby>大人<rp>(</rp><rt>殿</rt><rp>)</rp></ruby>。」
「是啊。」
迦流罗低头看向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我觉得确实很不自然。是不惜冒着危险想要吓唬我们吗……或者是说犯人有绝对的自信不被抓到吗……」
「从坎宁安<ruby>大人<rp>(</rp><rt>殿</rt><rp>)</rp></ruby>惨遭不测这点考虑,说不定犯人就要开始无差别杀人了呢。」「没错。话说回来,我刚想起来。家里好像有洗好的衣服没晾我就外出了呢。所以我想我还是先回去一趟吧。」
若无其事地準备转身离开的迦流罗被小春猛地抓住了胳膊。
「不行。不许逃跑。」
「不要啊啊啊啊!!我不想死!!犯人可是连妮莉娅小姐都能轻鬆杀害的武艺高强之人啊!?只会做点心的我没有用武之处啊!」
「外面暴风雪,所以不行。回不去的。」
「如果总是说什么不行不行,那就连能做到的事情都会做不到了!我相信我自己的可能性!」
「变成雪人死掉也没关係吗?」
「那也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对主僕的关係一如既往的好。虽然我十二分地理解迦流罗的想法。
「非常抱歉」这时,一直垂头丧气站在墙角的艾丝蒂尔低头道歉。
「明明是难得的旅行……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不是艾丝蒂尔的错吧。错的是杀掉了妮莉娅和格特鲁德的犯人。」
「这样下去小鞠大人说不定也要被杀掉呢。我先拜上一拜。」
「别拜我啊!——是啊,我也想回去啊!就没有什么能停下暴风雪的魔法吗?」
「抱歉。如果是能发出强风用来把小鞠大人的裙子吹起来的魔法石,我倒是有……」
「那种东西给我扔掉啊!!」
「——啊。那里好像写了什么字哦。」
朔奈发生说道。我和薇儿还有艾丝蒂尔都顺着她指向的位置看去。
地面上留有血迹。是妮莉娅或格特鲁德的血吧。然后,仔细一看,那好像是用血写出的文字。是——共通语的「you」?
「什么啊这是。妮莉娅写的吗?」
「是所谓的死亡讯息吗。要是犯人的名字就简单了,但是现在红雪庵里没有以这为名字开头的人。」
越来越莫名其妙了。「you」是什么啊。妮莉娅是想吃<ruby>油<rp>(</rp><rt>you</rt><rp>)</rp></ruby>炸食品吗?
我抱起双臂沉思起来。
真没想到会遭遇杀人案。而且犯人的目标还是我。和第七部队暴走还不相同的另一种恐怖向我袭来。我还能从这活着回家了吗?——我自然地抓住了身旁朔奈的衣服。感到很是不安。
就在这时。
我看到了更衣室入口附近有个蠕动的黑漆漆的东西。
那家伙匍匐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就好像在监视我们一样——如同看準下一个猎物似的——在更衣室的防滑垫上停滞了一会。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顺着门下的缝隙离开了更衣室。
我不由得颤抖起来。忽然想起了莫妮克说过的话。
——影在生气。今晚,说不定有人会死。
那个。那个莫非就是——
「……影?」
「小鞠大人。您害怕的时候应该依赖的是我而不是梅墨瓦鲁哟。来,我来抚慰您的心,请不要客气,扑到我的怀里吧。」
「不是,你等一下……影……!」
用手挡住抱了过来的薇儿的我不寒而慄。
难道——真的是莫妮克说的「影」吗?是那个正体不明的影杀掉了妮莉娅吗?在犯罪现场留下的信也是那东西的所作所为吗?
然而,似乎除我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影的存在。
「没办法啊」迦流罗心灰意冷地喃喃道。
「再在这里呆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们还是先回房间吧。回去开始祈祷天气恢複正常吧。」
「遇到困难就求神。真有迦流罗大人的风格。」
「那你说除了神还能依靠什么啊?」
「运气。」
「这种时候就算开玩笑也请你说『依靠我』啊!」
迦流罗和小春吵着嘴,离开了这里。确实,在更衣室呆着也不能解决问题吧。但是我感到有些不安,向远去的她们搭话。
「喂,喂!那个……大家在一起会更好些吧?」
迦流罗回过头来。
「当然是打算和大家在一起了。只不过想稍微去换个衣服……我身上还穿着睡衣呢。」
「去换衣服的时候被杀掉就有趣了。」
「才不有趣!我马上就能换完衣服,所以没事的!——那么,小鞠小姐。我们三十分钟后在一楼的食堂集合吧。我打算在那里和旅店的人一起指定之后的计画。」
「真的没问题吗……?要是小说,刚刚这话可是会死掉的人的台词……」
「应该没问题的。我会锁好房间门的。」
迦流罗十分乐观地笑了。
不过她姑且也是统帅一国的大神。虽然很容易被人忘记,但其实她除了战斗之外的能力——尤其是记忆力或是计算能力,都无人能望其项背。我愿意相信她是做出了相应的考虑才做出了合适的行动的。我这样心怀希望地想着,离开了更衣室。
☆
我正在在一楼的食堂吃迟来的早餐。
都发生杀人案了,我的胃却是个势利眼,看到端上来的烤麵包就咕咕叫了起来,真是不好对付。而且明明妮莉娅她们都死掉了。都根本不是该畅快吃饭的情况了。我内疚地流着眼泪,小口吃着烤麵包,「您还好吗?」朔奈担心地注视着我。
「没有食慾就不要勉强自己吃啦。我会吃掉您吃剩的麵包的……」
「抱歉。不是没有食慾。我肚子空空的……只是一想到妮莉娅和格特鲁德都遭遇不幸了,我就觉得美美地吃着麵包的自己好可耻……」
「那个……我不是很明白,但是我觉得您想吃就吃就好了……?」
并不是这种问题。我止不住地在想,只有我能享受早餐而妮莉娅她们却不能开心地旅行,实在是太不礼貌了。不过,再细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忽然间,窗户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外面仍旧被暴风雪染得雪白。看这样子,今天也见不到天气好转了吧。
也就是说我们和犯人一起被关在了红雪庵里面。别开玩笑了!我要家里蹲!——我很想这样说然后窝在房间里不出,不过这话明显是死亡flag,所以我只得默不作声。
「好冷好冷好冷……暴风雪还停不下来吗……」
突然,身穿棉质和服的普萝西莉亚从走廊那边现出了身影。她一看到这边,就「哦」了一声,然后走了过来。装老实的皮特丽娜也和她一起走了过来。
「这不是缇拉鞠一行人吗。早啊。」
「早,普萝西莉亚。……你知道发生了杀人案吗?」
「那是当然。是妮莉娅・坎宁安和她的女僕被杀掉了吧。」
普萝西莉亚口中念叨着「好冷好冷」,坐到了我的身旁。然后她打着哈欠,往皮特丽娜递来的热咖啡里面加了些砂糖。都知道发生了杀人案还能这个样子,真是乐观。
「大清早的就吵得要命。话说回来,暴风雪中发生杀人事件,就好比炖过头的炖菜呢。」
「竟敢打扰普萝西莉亚大人的休息,真是岂有此理。下官準备亲自找出犯人将其处决。」
「嘛,先冷静下来。偶尔发生个意外也别有风趣。……皮特丽娜。」
「遵命。」
皮特丽娜从怀中取出了像是小型钢琴似的东西。她用手扭了扭那东西背面上发条似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柔美的古典乐曲声流淌而出。看来那是个八音盒。
「暖和的咖啡和音乐最适合于治癒寒冷的清晨了。」
「小鞠大人。这个苍玉似乎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哎呀……可能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