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定都有过失恋的经验吧。
举例来说,我觉得班上某位女孩很可爱,产生这种感觉的那一瞬间,开始在意起她的存在,于是开始偷瞄对方,却遭对方避之唯恐不及,这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失恋。我只是对她产生好感而已,但是我的这番心意一定让对方感到不愉快了吧。
想起这件事,让我感到有些消沉。
拿捏与女孩子之间的距离,真是个难解的课题。
会突然回忆起这件事,正是因为眼前这个状况。
「你就是仁庄助吧。」
——一位不知名的女孩突然跑来我家。才打开玄关门,她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这位女孩,似乎知道我的名字。
奇怪的是,她这时死命地瞪着我。
女孩沉着一张脸,脸色沉重到似乎能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叽叽作响声。
「请、请问你是哪一位?」
女孩对我的疑问置之不理。
今天是揭开一周序幕的星期一,从清晨开始就下着豪雨。
雨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女孩并未撑伞,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雨中。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她忘了带伞出门,但女孩的手中却紧抓着一把黑色雨伞。
雨水不断打落,从她的一头黑色长髮以及一身漆黑衣服滴落而下。她究竟淋雨淋了多久呢?她的全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抹阴沉的黑雾。
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该和这样的女孩子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才好?
女孩微微抬起头,表情缓和了下来。她望向我,漂亮的睫毛勾勒出她带有透明感的双眸。女孩的五官深邃,轮廓分明,那令人惊艳的雪白肌肤,和她身上漆黑的服装十分相衬。
咦,她好像满可爱的……不对……可以称得上相当可爱。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的话一说完,女孩又露出了吓人的表情。
我做了什么吗?至今不曾有女生用这种表情望着我,让我不知所措。
女孩用着锐利的眼神瞪着我,开口说出第二句话。
「你是想要现在马上被压垮、是想直接被刺杀身亡,还是等一下被咒杀呢?」
「抱、抱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话说回来,被压垮又是怎么一回事?」
女孩脱口而出的儘是些危险的辞彙。
她在说些什么啊。
「指的是用社会上的各种压力压垮你……也就是叫警察逮捕你的意思。刺杀就是用菜刀呀,咒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惨了,她是不是有妄想症啊。而且我又没问她咒杀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一大清早就得奉陪这个有妄想症的女孩?这场对话让我的心情荡到谷底,我在心中泪如雨下。
我再次细细端详这位女孩。
她长长的浏海不断滴着水,让女孩端整的睫毛、鼻子、嘴巴都湿漉漉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雨下得这么大,我却任由她浑身湿透地伫在这里,所以她才会生气吧。我连忙回到玄关拿了一把伞,打算帮她遮雨。
那一瞬间,她用着不像女生的力道抢下我的伞,往远处一丢。
伞在空中旋转,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远离我的视线。
整支伞栽在地上后,被风吹得不断滚动。
喔、喔喔,伞啊,我的伞啊。
当我呆望着雨伞时,女孩的声音冷冷地从上而降。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苦衷,就算接受这种半调子的怜悯和恩惠,也只是让我感到更加凄惨罢了。我不需要受到这种侮辱。」
惨了,我该拿她怎么办?该怎么对待她才好?我完全没遇过这种类型的女孩,整个人慌了手脚。
「你先冷静下来吧,好不好?」
我本来要接着问她为什么会跑来我家,她却比我抢先一步开口。
「该冷静的是你。为什么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到底想要怎样?」
什么?我反而被她骂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做错了什么吗?
看到我陷入沉默,女孩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吗?」
听到她这么说,我急忙点了好几下头。
「我知道了。那我就跟你明说了。」
女孩眯起双眼。
「我才不要和你这种像垃圾一般的下等人交往呢!你这个髒东西!」
我目瞪口呆。
下等人?是说我吗?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要对我说这么过分的话?
像是落井下石般,女孩伸出手,指着陷入混乱的我。
「非得要我再说一遍吗?我说,我拒绝和你交往!」
我完全搞不懂她的意图!
「我、我也没打算和你交往啊。」
我不禁吐露真言。
女孩的表情很难看。不过,她突然对我破口大骂,在这样的状况下,我怎么可能想跟她交往?想摆臭脸的人应该是我吧?我又没做错事。
「不、不是啦,这是因为……」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看到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女孩脸色一沉。她望向我,眼神中混杂着同情和不悦等等情绪。
「没有什么好因为的。像个跟蹤狂一样跟蹤别人,单方面对别人示好,在紧要关头却只会装傻!这种人最差劲了,被我遇到这种男人,我一定会把他诅咒致死。」
跟蹤?单方面?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举例,不过,在这样的状况下,突然跑来我家的女孩还比较像跟蹤狂吧。看到我一脸疑惑沉默不语,女孩的表情变得更加险峻了。我戒慎恐惧地开口:
「我不太清楚你想要表达什么。」
「你又想装傻了吗?再这样下去,小心我真的咒杀你喔。」
女孩的声音依旧如此冷冰冰,她递给了我一封信。
「你竟然把这种东西放到我家的信箱里!突然寄这种像情、情书的东西过来,你究竟有何目的!」
嗄?情书?
「什、什么?什么?我寄的?」
我寄给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
我从她手中接过那封信。用着微微发抖的手打开了设计简单的白色信封。一行行包含着浓烈感情的文字纳入了我的眼帘。就连我读了都脸红心跳。
这还真是超级丢人的。
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直率到让人噁心的辞彙。应该要再隐晦一点啊,既然身为日本人,就不该忘了日本人的内敛特色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
写出那篇羞耻情书的文字,怎么看都是我的笔迹。
我凝视着眼前这位女孩。
她明明拿着一把伞,却一副无意撑伞的样子,浑身湿透地站着。而且她言行怪异,不断将诅咒挂在嘴边。冷峻的表情散发出莫名的压迫感,浪费了她那端正的五官。
老实说,我不会想和这种女孩扯上关係。但我却寄了情书给她?
而且还在今天被她给甩了?
怎么搞的?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确实是我的字迹,但这种东西是从哪来的啊?」
我能期待这是有人在恶整我吗?
「什么?我才想问你呢!你不是已经承认了这封信是你寄的吗!诅咒你被殴打致死唷!」
我只不过承认那是我的笔迹而已。不过,这样听起来就像承认信是我寄的一样。
「不要让我说那么多次。收到这种情书,该感到困扰的人是我吧。你这个下等生物,理解能力也太差了。我真的会咒杀你喔。」
糟了。本能劝告我,最好不要和这个女孩有更多牵扯。
「就算你这么说,但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可能会写出如此浓情蜜意的信……」
「你还想掩饰什么!不是有那封信为证了吗?我何必故意骗你啊?昨天,也就是星期天,你像个跟蹤狂似的跑来我家,把这封信丢进我家信箱里对吧?烂透了!噁心死了!」
她说的确实言之有理。
不过啊,女生不应该这样口出恶言吧!
我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听到「昨天,也就是星期天」这个关键字,我联想到了一件事。我踌躇着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对方。
一阵沉默之后,我开了口:
「如果那封信是我寄的,那会产生一个问题……」
我再次闭上了嘴。听到我说话说到一半便陷入沉默,女孩语带疑惑地对我说: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不出更好的说词,只好陈述事实。
「……其实,我失去了上个星期一到昨天——这七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