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那是发生在上学途中的景象。
不知为何,那两个女孩都穿着鱼的布偶装。日向学姊是鲷鱼,幡谷同学是灯笼鱼。之所以会以鱼的造型出现,是因为先前我读了藤森同学创作的童话故事『浦岛太郎』而受到了影响吗?顺带一提,在梦里我是穿着乌龟的布偶装。总之,由于状况实在是太过离谱,所以我知道那是一场梦。
「幡谷同学,我察觉到了一件事。我可以将之付诸行动吗?」
「真巧,我也察觉到了一件事。」
日向学姊和幡谷同学正面带笑容地互相看着对方。见到她们两个露出平常不可能出现的诡异笑容,让我感到惶恐不安。
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我认为我们应该要和睦相处才是。幡谷同学。」
「就是说啊,学生会长,我也这么认为。」
「我们这样一直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也只是把气氛搞僵而已。」
「就是说啊,所以我和学生会长以及仁庄助,我们三人就好好相处吧。」
两人互相牵起对方的手。
「来吧,为了证明我们已经和好,我们就来一起唱歌吧。」
「是啊,我也赞成。那要唱什么歌呢?」
「呃……我……」
当我上前搭话时,那两个女孩依旧手牵手,对我露出微笑。
「仁同学你只要保持被动就行了。」
「仁庄助你什么都不用做没关係。」
于是,这两名穿着鱼型布偶装的女孩,便在我面前高歌起来。
不对,这根本不是日向学姊和幡谷同学。眼前这两个人,只是与她们有着相同面孔、顺着我的意思行动的人偶。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睁开眼睛。接着从床上爬起来。
在我的梦里,日向学姊与幡谷同学的角色整个崩毁。
仿效日常生活的这个梦境,全都是顺合己意的内容。
她们两人了解我的愿望是希望三人能够和睦相处,于是尽释前嫌,上演了大和解。但是这么做的结果,使得她们变得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两个人了。
我并不想看到她们变成这个样子,看了之后反而心里感到一阵痛楚。
每个人原本就有各自的心情。
但是我却没有顾虑到她们两人的心情。
事到如今,我开始怀念起以前被她们两个捉弄的生活了。
如果跟藤森同学说我做了这样的梦,应该不是遭到轻蔑就能了事的吧。以她的个性,说不定就连见到我做这样的梦,她都会觉得我很可怜而在一旁看好戏呢?
失去之后,才察觉到至今的生活是如此宝贵——这个道理也未免太好懂了吧。
如果说藤森同学说的话属实,那么不管再怎么怀念也不可能变回原状了吧。
透过这场梦,我才得以好好感受自己的心情。原来在我的心底深处,是如此地珍惜与她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想当然尔,今天日向学姊与幡谷同学也不会来我家吧。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藤森同学又是那种态度。就算我去拜託她,一定也会被她拒绝吧。如果只是被拒绝倒还好,感觉好像还会遭到更狠毒的对待呢。
毕竟我好像被她唾弃了。
我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即便如此,我到底想怎么做呢?
我只能自己想出解决方法了。
于是我再次回想那个梦境。
日向学姊及幡谷同学在梦里不断地对我说「我只要保持被动就好」、「我什么都不用做没关係」。
真正的她们是不可能会对我说出这种话的,所以那纯粹是我的依赖及脆弱,藉由她们的身体对我说出这些话。
所以我得好好对抗自己的依赖才行。
至今我都没有靠自己努力想办法,所以现在得更加付诸行动才是。
现在只有自己孤伶伶一个人,所以也只有自己能够鞭策自己了。不过,即使这样也无所谓。
早上来到教室后,还是没有人跟我打招呼。
这几个月以来,我和同学之间建立的关係,已经完全遭到重新设定了。
没办法之下,我只好与眼神交会以及擦肩而过的同学们主动打招呼。
这么做之后,大部分的人即便感到生疏,还是会回应我。
虽然有时候还是会遭到忽视。
即便我已看开,一旦遭到同学们的忽视,还是难免会心情沮丧。
尤其是午休时间最难熬。
从入学开始到现在已过了好几个月,因此大家都发展了 一定程度的人际关係。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属的小团体。在这样的情况下,遭到孤立的我,当然找不到人跟我一起吃饭。
休息时间走在走廊上,明明和许多认识的同学及朋友擦肩而过,但是我却没办法上前跟任何人说话。这点真是让人痛苦难耐。
但是每次遇到这种状况时,我就会回想昨晚做的梦。
如果感到痛苦,就必须要有所行动才行。
放学后,我来到图书馆。
这里还是充满着灰尘所散发的独特气味。
上次我失去记忆时,就是被日向学姊叫来这里。基本上,平常的我是不会跑来图书馆这种地方的。
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就像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一样。
是因为孤伶伶一个人,完全没有人理我,所以才会像这样紧抓过去的记忆不放吗?
我真的是无可救药。
处在这种状况下,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能做什么呢?思考到最后,我得到的结论是
如果针对藤森同学交给我的言灵『浦岛太郎』去调查的话,也许能够查出什么线索。所以我现在才会出现在图书馆。
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孤伶伶一个人待在教室太痛苦的关係啦。
即便如此,与其什么都不做,独自坐在位子上遭到大家忽视,还不如在自己的能力範围内採取行动,对身心也比较有益。即便这只是无谓的努力也罢。
不过,明知是白费功夫还去做,这样的自己也很蠢。
至今我从来没有好好利用过图书馆。
总之,先在图书馆的电脑输入『言灵』及『浦岛太郎』这两个关键字来搜寻资料就行了吧。
不过,我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几个小时后,桌上的书堆得像一座山那么高。见到这么多的资料,我只能抱头苦恼。
将搜寻範围限缩在「言灵」及「浦岛太郎」,资料还是很多。
难不成我现在开始要读完这些书不成?我从来没有好好读过一本书呢。
不可能啦,我做不到。我已经快要从起跑点就开始放弃了。
但是如果现在放弃,就不会有任何进展。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就在此时——
有个熟悉的黑色长髮身影以及黑伞从我的视野掠过。我惊觉了一下,立刻往那个身影看去。
那个人不正是幡谷同学吗?
幡谷同学是来图书馆找资料的。她还是一样,即便待在馆内,依旧撑着那把黑伞。
难道幡谷同学也和日向学姊一样吗?她是不是也忘记了我这个人啊?
我站起来打算向幡谷同学打招呼。但是却没办法立刻喊出她的名字。
因为我害怕,害怕她的反应会跟日向学姊一样。
我怕她会把我当成陌生人,露出一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的表情,然后把我踢到一边。
我吞了口口水,开始回想今早的梦境。
在梦里,她们两人对我说,要我保持被动就好,什么都不用做没关係。我无法认同这样的梦境,所以才决定要採取行动。
现在的我,之所以会跑到一个不熟悉的场所,做着不熟悉的行为,全都是因为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的缘故。
「好吧。」我深呼吸一口气。
接着,我踩着缓慢的步伐朝幡谷同学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你,幡谷同学。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幡谷同学立刻「啪」的一声,以极快的速度转头看向我。
然后有如发出「哄」的一声般,她的脸迅速涨红。
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迅雷不及掩耳。
她以小动物般的动作,立刻与我拉开距离,短短一瞬间,便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其动作之快,简直超乎常人,而且还非常流畅。
一只乌黑的蛞蝓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啊?
对了,我都忘了。
幡谷同学在面对不认识的人时,会非常怕生。她是一个无法适度与人保持距离的女生。
同时,透过她的行动,我也了解到她已不记得我了。
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突然跑来跟她说话,她当然会逃走啰。
我对她来说,果然是初次见面啊。这下可以确定了。
昨天以前的我们,虽然多少有点讲话不对头,但至少我还能和她交谈。
但以现在幡谷同学的情况来看,就连要靠近她跟她说话都有困难呢。
——照这样下去果然行不通呢。
我回到刚刚的座位,望着桌上成堆的资料。如果把这些资料全部读完,就算我再笨,是不是也能知道些什么呢?希望可以。
昨天藤森同学提到『浦岛太郎』这部作品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件事,好像还满有名的。
由于「言灵很明显地具有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这件事被发现会不妙,因此大部分都以故事的形式来做伪装。『浦岛太郎』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浦岛太郎』原本是在讲述——浦岛太郎来到「蓬莱山」这个有许多仙人居住的地方,并且得到仙人的力量——这样的故事。
至于为什么是这样的内容,是因为『浦岛太郎』这个故事,是为了能够让人轻易地得到仙人的力量而被创造出来的言灵之故。
虽然是以故事的形式做伪装,但是言灵的力量则是如魔法的咒语般,以暗号的形式掺杂在文章里。
嗯……好艰深的内容哦,好想把它丢到一旁哦。
从我的角度来看,这种说法本身就已经值得怀疑了,但是看看目前的现状,却一点都笑不出来。这么说,是藤森同学使用了仙人的力量对我做了什么吗?故意骗我说可以实现愿望?还是说,所谓仙人的力量,其实就是能够完成读者的愿望呢?
不管是哪个,总之在使用了超越人类理解範围的力量后,最后的结果就是招来了无法收拾的事态。
这一切真是太令人绝望了。对于脑袋不灵光的我来说,这全都是些无能为力的事情。
不过还是有一丝希望。透过『浦岛太郎』的言灵所发动的仙人之力,只要有了玉手盒这样的关键物,就可以轻易地使其失去效力。
也就是说,被施予了这个力量之后,并不会有「最后绝对无法解除力量」的状况发生。
话虽如此,这种超自然的现象真的存在吗?
这世界上真的有言灵这种东西吗?
藤森同学真的使用了言灵之力吗?
这次的事件,真的是言灵所造成的吗?
知道了这些答案后,就能找到解决这次事件的方法吗?我倒不这么认为。
不过……我如此心想。
如果还有一丝丝的可能,那么我想要抓住那仅存的希望。
只要有一点点能够解决的可能性,我就应该採取行动才对。
我得採取什么行动才行。我想要做点什么。
如果说,有了关键之物就能够让效力消失的话,我希望能够製造出那个关键之物。
那么,要以什么东西当作关键之物呢?
——对了。我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电话簿,上面存有日向学姊与幡谷同学的电话。虽然她们已经不记得我了,但还是有这种依旧保留没有消失的证据存在。没错,即便从人类的记忆里消失了,在许多地方以及东西上,应该还遗留着我的痕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