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五話 南瓜嘉年華

前情提要。

我灰之魔女伊蕾娜，是漫游世界的旅人。头戴黑色三角帽、身穿黑长袍，顶着一头飘逸的灰发。巡迴各个国家是我的人生意义，除此之外不特别思考是我的人生哲学。

我在昨天抵达这座国家。

我一造访传闻中正在举行南瓜嘉年华的国家，卫兵先生就对我说「嗨，妳真可爱！好厉害！我没看过妳这么可爱的女生！太棒了！就是这样，送妳这个糖果。」给了我装满糖果的篮子。太棒了。

我走在街上，看见街上的人们打扮得非常奇特。

有全身捆着绷带的巨汉、吸血鬼、梦魔、盖着白布的幽灵，或是狼人。

换言之，街上全部都是魔物，不论左看右看都是魔物。哇啊，好厉害。

我就跟被抛进猛兽笼子里的饲料一样。

南瓜嘉年华究竟是什么？

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嘿嘿嘿，小姑娘妳好可爱喔。」「哎呀哎呀？魔女小姐迷途闯进我们国家吗？」「跟大葛格一起玩吧，呼嘿嘿嘿嘿……」「哎呀～！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喔。」

魔物们将我团团包围，露出下流的笑容。

然后我就这样变成了魔物们的食物。

诸行无常。

我的旅行就这样结束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不过，被魔物吃掉的故事是骗人的。真要说起来，前情提要也是假的。

顺带一提，收下糖果也是假的。

正确说起来，糖果是我用钱换的。

这个国家似乎会用糖果代替货币使用。

所以我把手上的钱全部换成了糖果。

「嘿嘿嘿，小姑娘妳好可爱──」之后发生的事情和前情提要差不多。

魔物将抱着糖果的我团团包围，张开血盆大口。

「不给糖就捣蛋喔。」

他们说。

「……………………………………………………」

听说这一天，是这个国家承认这种行为的恐怖日子。

这个国家在举行南瓜嘉年华的这一天，全天容忍这种拦路抢劫的行径。

「……………………………………请吃糖。」

然后我就身无分文了。

诸行无常。

嗯呵呵，莫名其妙。

○

我快步走在魔物横行的城市中。

我想大摇大摆地走在充满魔物的大街上，就只是自杀行为而已。

比如说，若是在这种状态听到「不给糖就捣蛋」，后果肯定不堪设想。没有钱（糖果）的我究竟会遭遇何种下场？

「…………」

总之得取得钱（糖果）才行。

但是，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在这充斥魔物的城市里，我想不到任何愿意僱用我这种平凡人的地方。而且，要是用强硬手法抢夺，可能会变成魔物的牺牲者（食慾上的意义）。

…………

万事休矣。

突然就万事休矣了。

话说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陷入危机了？

这就是我粗心大意，把所有财产换成这个国家货币的下场。真是罪该万死。

「肚子饿了……」

我在路边对一片昏暗的现实抱头苦恼，在这种状况下依旧向我要求食物的胃袋令人厌烦不已。

「……妳还好吗？」在烦恼的我面前，出现一名女性。「妳是观光客吗？」

我点了点头，她就说「这样啊～」心领神会地轻轻拍了一下手。「不可以坐在这种地方喔，钱可能会被坏人抢走。」

「…………」

巷子里恐怕都是邪恶的魔物，大街上也一样。结果就连路边也不行吗？安息之地究竟在哪里？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我起身看着那名女子。

她是名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打扮犹如魔法师的女性。她的胸口没有胸花也没有胸针，由此可见她只是一般的魔导士──也就是魔法师中最低的位阶。

「我是丽莎。顺带一提，这副打扮是扮装。」

哎呀，她连魔导士都不是。

「为什么妳要假扮成魔法师？妳有那种兴趣吗？」

「这的确是我的兴趣……」丽莎轻声一笑，举起手中的篮子。「但我是为了这个。想赚钱就得扮装。」

「扮装就能赚到钱吗……？」

看到我困惑地皱起眉头，她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难道说妳什么都不知道就入境了吗？」

「是啊──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举起手中的篮子给她看。和装满糖果的她不同，我手中的篮子空空如也。

丽莎轻声叹了口气，牵起我的手。

「妳真傻，没有预备知识就进来这个国家只会惨兮兮的而已喔──跟我来一下。」

然后她牵起我的手迈开步伐。

身无分文的我就这样跟着她走。

希望她能分我一颗糖果。

谁叫我身无分文又饥肠辘辘。

○

「不给糖就捣蛋──这句话是这个国家今天的通关密语。」

我们从广场旁的垃圾箱后，偷偷观察聚集在广场上的魔物。丽莎对我说：「这里所有人都很努力打扮吧？这个节日就是为了彼此称讚努力的打扮而举行的。」

她告诉我。

「不给糖就捣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如果觉得对方的扮装比自己优秀，就得给他们糖果。如果认为自己的扮装比较优秀，让对方捣蛋就好。

就是这样。

换言之，就是国家公认的拦路抢劫。

这什么治安糟透了的节日？讨厌啦好可怕。

「换句话说，那不就是只要被搭话，就非得付钱不可吗？」谁会喜欢被捣蛋？

「没有这回事喔？妳看，妳看那边。」丽莎指向广场。

有人在斗殴。

两名狼人旁若无人似地用夸张的动作张牙舞爪。

「…………」那是什么？

「如果听到那句话，又拒绝就会变成那样。以实力决定谁比较优秀。」

「…………」就说了，这什么治安糟透了的节日？「换句话说，就是被打或是付钱的二选一吗──对方都是魔物，在这个节日要是被他们搭话就完蛋了呢。」

我叹了口气，她就歪了歪头。

彷彿在说，这个人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是魔物？妳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来了呢。」

她耸了耸肩。「妳该不会认为，那边那两个男人是真的魔物吧？真是有够天真的──」

「……什么意思？」

「那些全部都是扮装后的人类，没有半个人是魔物。」

「…………啥？」

「所以说，简而言之，这个国家不是魔物横行的国家，而是大家互相扮装跟对方炫耀的国家。」

「…………」

她的意思是，我被假扮成魔物的普通人强行夺走了钱财（糖果）吗？

喔喔。

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气炸了。罪该万死。

「话说回来，妳怎么赚到那么多的？」

「咦？我只要说『不给糖人家就捣蛋哟☆』对方就开心地把糖果给我了喔。男人真的全是笨蛋。」

「捣蛋呢？」

「我把他绑起来丢着不管。」

「妳真是天才。」

「男人比想像中还好骗喔。每一个都是傻瓜。」

○

在那之后我所向披靡。

只要发挥真本事，知道对方不是魔物就不足为惧。

我走在大街上，不论男女对所有人搭话。

「嗨你好，我是魔女。」

「喔，妳的装扮还挺可爱──」

「糖果。」

「……嗯？」

「请给我糖果。」

「听起来不像是通关密语的说……？」男子戴着巨大的南瓜头。「不过也对，我想我的装扮比较好看──」

「糖果。」

「……喔喔？」

「请给我糖果。」

「不是，那个……」

我把手中的魔杖刺向男子的喉咙。

「够了快给我糖果。」「糖果please。」「给我吧。」「快点给我糖果。」「不给我糖果会发生什么事……你明白吧？」「顺便告诉你。」「我是真的魔女。」「你听得懂吧。」「懂我的意思吧？」

我步步进逼，在男人身边绕来绕去要求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