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早晨,阳光自敞开的窗户洒落唤醒我。
为了逃离说着「喂喂喂睡什么大头觉啊」般毫无慈悲照在脸上的强光,我翻了个身背对朝阳。
睡意依然萦绕全身,现在要是再次闭上眼睛,一定又会落入梦乡温柔的怀抱。
「…………嗯嗯?」
然而,就在我于床上翻身的下一刻。
缠绕全身的睡意不仅消失得一乾二净,我的眼睛也随着清醒睁大。
眼前出现破坏早晨的安详,任谁都无法预料莫名其妙的一幕。
「……」
「……」
单人床的一角有一位少女。短短的白髮十分美丽,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摸起来肯定十分柔软。熟睡的她似乎正在做幸福的美梦,嘴角微微上扬,带给人一股安详。
直接明了地说,艾姆妮西亚睡在我的床上。
为什么?她?昨天难道跟我一起睡吗?
「……那个,奇怪?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床上坐起身抱着头思考。莫非就连我也只能保有一天记忆了吗?
我记得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在这间旅馆睡着了。真奇怪,明明应该是双人房,床也有两张,但不知为何对面墙边的床上空空如也。上头只有散乱的床单,不见半个人影。
昨天,她应该睡在那张床上才对……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呢?
不过既然我不记得,艾姆妮西亚也势必不可能记得睡前的事情。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能解释眼前的现状,成为未解悬案。
「那个,艾姆妮西亚。」
即便如此,我仍旧赌上一缕希望,轻轻摇晃她的身体。说不定她有可能碰巧全都记得呀?
「嗯〜」
可是毫无意识的她揍了我一拳。
「…………」
「啊〜」
接着又踢了茫然的我一脚。
「…………」
「唔〜」
最后赏了我一记头槌。我没闻到她头髮的香味,反而闻到血的味道。难不成是我的鼻子有问题吗?
…………
看样子只是她的睡相太差,在睡着的时候从一张床旅行到另一张床而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总之现在早上了。
我决定用有点激烈的方式叫她起来。
「……呜呜,我是谁?妳是谁……?话说为什么我的脸刺刺的?」
刚醒来的她和我一样,在朝阳之下眯起眼睛,用手摩擦脸颊。
哎呀哎呀,有人赏妳一巴掌吗?真可怜。
「早安。妳是艾姆妮西亚。我是灰之魔女伊蕾娜,妳的旅伴。」
「艾姆妮西亚……?旅人……?……对不起,我什么也不记得……」
「……」我想也是,我点点头,「妳罹患了每天都会失去记忆的病。我不清楚原因,不过妳大约从一年前开始就处于这种状态了。」
妳看,妳读读看这个。我把她放在桌子上的日记抛给她。
她看似还无法理解现状,身体却仍旧记得,打开日记的手并没有犹豫。
……我自从跟她一起行动已经一周了,今后还是仔细想想要跟她住什么样的房间比较好。仔细回想,的确,早上起来她常不知道为什么滚到地上,或是躲在床底下。
睡相差到无药可救。
由于一直没有实际损害,所以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被她偷摸上床会有诸多困扰,以后是不是该把她跟火腿之类的一样绑起来比较好?
「……」
翻了翻日记后,她说:「……原来如此,我们正在旅行前往信仰之都伊斯特,对不对?」
「就是这样。」我点头道。
理解速度这么快也许是因为她不停在丧失记忆的情况下旅行,身体逐渐习惯了也不一定。
「…………」翻着翻着,不久之后她突然脸色大变。「……咦,真的假的?」
上面写了什么?昨天早上之前都还没有这种反应,因此她大概是在看昨天的日记。
……仔细想想昨天发生了很多事呢……会有那种反应也许情有可原。
「如妳所见,昨天可是很辛苦呢。」
我说。
真的非常辛苦。毕竟发生了这种事跟那种事呢。
「……」她阖上日记看着我说:「……伊蕾娜,昨天的我,那个……怎么样?」
她不知为何露出妩媚的眼神。
「妳问我怎么样……很普通啊。」
「普、普通……?这样啊……」
「?」总觉得她的样子有点奇怪。
「我说,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关係的……?」
「咦?从相遇第一天开始就是了啊。」
「相、相遇第一天开始……?这、这这这、这样啊……伊蕾娜妳……手脚很快呢……」
「蛤?」不好意思我完全听不懂妳在说什么。
「……伊蕾娜妳很习惯做这种事吗?」
「这种事是哪种事?」
「就是,那个……跟女孩子一起……」
跟女孩子一起旅行吗。「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还能这么平淡自如吗……人家现在看了日记吓了一大跳……那个,心脏明明不停砰砰跳的说……」
「…………」
昨天早上的她都还不是这种态度才对。
她究竟在昨天的日记上写了什么?不过,反正一定又是没有记忆的不安,以及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的现状让她一时手足无措吧。
我靠近她。
「……总之先冷静下来。我知道妳现在很混乱,可是一定很快就能恢複记忆。」
我这么说,把手搭在她肩上。
她瞬间抖了一下肩膀,但下一刻──
「…………嗯。」
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地放鬆身体,缓缓闭上双眼轻轻噘起嘴唇。脸颊似乎有些泛红,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在憋气,她的肩膀微微地颤抖。
「……妳在做什么?」
老实说我不懂她想干嘛。
「……妳不亲我吗?」
「???????」
老实说我不懂她想干嘛。
为什么我非得亲她不可白痴吗笨蛋吗搞什么再怎么说我们又不是那种关係根本什么都不是不是吗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超有问题问题问题莫名其妙太扯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受不了真的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
「那个…………昨天的日记上写了什么?」
「……妳要我说出来吗?妳好坏。」
「不对不是这样。」
「色狼。」
「我不是说不是这样了吗妳在说什么啊?」
「……啊!对不起。难不成我才是主动方吗?这么说也是,伊蕾娜真要说应该是被动的感觉。我太不体贴了,对不起喔?」
「够了真的拜託妳住手求妳不要靠近我离我远一点我生气了喔!」
「我可能还不太习惯,可是我会加油!」
「不用加油我不是说离我远一点了吗不要过来!」
我使尽全力拒绝她。
之后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化解她的误会,但就让我忍痛把这段大致只有不忍卒睹的对话省略吧。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
脱下睡衣换成一如既往的长袍,我请她让我看她的日记。话说回来,会换衣服纯粹是因为快到必须离开旅馆的时间,并不是空白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或是发生了什么那类的事情。
我没有偷看别人日记的兴趣,尤其是一想到里头可能写了关于和她一起旅行的我的事,我就说什么也不想看到,可是状况如此也逼不得已。
「…………」
我又看了她的日记一次。
上面写着不堪入目的内容。因此,这也省略。
话说究竟为什么会写这种东西……
「嘿。」
我把那页撕了。不理会「啊啊──!」地发出悲痛叫声的艾姆妮西亚,我把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艾姆妮西亚,我跟妳说昨天事情经过的真相,请妳仔细听好了。」
我看着她说:「总而言之大前提是,我跟妳不是那种关係。」
「咦,不是吗?」
「不是。所以请不要勉强自己那种事。」
「……嗯。」
「…………」
为什么妳要摆出有点失望的表情……
不论如何,我边回朔记忆,边对她娓娓道来。
「话说可以帮我把绳子解开吗?」
「不行。」
○
我们碰巧大约在昨天的这个时间造访这座村庄。
这座鲜绿色草原围绕的村子,悄悄在朝阳下摇摆的花草,以及点点绿树之间伫立。
走进村里,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群人。
「……是什么祭典吗?」我侧了侧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