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之下,穿过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一条行道树等间隔排列的大街。秋天的枯叶散落在面相大街的民宅屋顶上。清凉的冷风吹拂,黄叶便一片片自空中翩翩落下。
街上毫无人影。
虽说景观还算美丽,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寂寥。
唯有寒风吹过我身旁,彷彿感叹城市寂静的叹息。
「…………」
这种没有人烟的城市,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缺乏特色,死气沉沉的城市。
又或者是治安不佳,人们害怕危险而不敢外出的城市。
这里究竟是哪种呢──
「哎呀小妹妹,此路不通。」
原来如此,看来是后者。
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阻挡我去路的男人看起来相当年轻。他手上拿着小刀,嘴边围着围巾看不清脸庞。
小刀像是作势攻击的蛇一般晃了晃,男人发出「嘿嘿嘿……」这十分小角色的笑声。
「妳知道这是什么吧?敢不听话小心头跟身体说拜拜啊?」
还说出这句十分小角色的话。
话说我想那把刀的刀身顶多只能切水果跟便宜的肉而已没问题吗?我是说你的脑袋。
是说。
「那个,容我冒昧一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用指尖敲了敲胸口的胸针。
那是魔女的胸针。
我是在暗示他:我是魔法师中最厉害的魔女喔~跟我正面冲突也打不赢的喔~你这有眼无珠的家伙~
大多数强盗看到这个就会当场拜服在地,或是说着「嘿嘿我开玩笑的啦,大姐~」靠过来陪笑,否则就是大喊「啊!对、对对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夹着尾巴逃跑。
因此我只要被强盗盯上,第一个动作就是让对方看我的胸针。只要不是偏僻的乡下,胸针就能多少发挥一点作用。
「蛤,那啥能吃吗?」
「…………」
谁知道这里就是这么偏僻的乡下!
我叹了口气回答:
「那个呀……其实人家是魔女……也就是说我会用魔法喔。简单来说我很强喔。」
「喔,很强?有多强?」
「超级无敌强。」自己这么说怪怪的很难为情的说。「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威胁我,抢我的钱比较好。小心受伤喔。」
「原来如此啊。」他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点头回答:「好啊!原本我是想要让妳把钱留下就离开的,但既然妳想抵抗就另当别论。我就用蛮力抢吧!」啊他完全没听懂。
「不是,那个……为什么要以互相伤害为前提……」
「我是强盗,然后妳是我盯上的猎物。也就是说……妳懂的吧?」
「我完全不懂。」
「喂喂喂妳怎么这么笨啊?」
「你才没资格说我咧……」
「简单来说,妳只有付钱还有跟我打这两个选项啦!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留下来,要不就是被我蛮力抢走……来,妳要选哪边?」
「根本没得选嘛。」
「我让妳选啊。嘿嘿嘿……」
「所以我不是说根本没得选吗?」
我才刚入境,不太想在这种地方惹事生非。
即使在这里击退他,也有可能造成骚动被奇怪的人盯上。我想儘可能息事宁人的说……
「……唉,那好吧。好好好,你放马过来吧。」
我只好耸了耸肩说。我并没有做好觉悟,纯粹是想既然要付钱不如用别的方法解决比较好。
「哼……我在这种乡下也无聊得很。妳要……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啊?」
他手中的小刀(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刀光一闪。
认真跟他动手害他受伤的话状况一定会越来越麻烦。
真没办法呢──就把他脚边全部冻成冰块当作警告好了。
「我忘了说,我对平胸的女孩子没有兴趣,只劫财不劫色妳放心吧。」他举着小刀补充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不是还是好好教训他一下比较好……?
就在我略感恼火地这么想,取出魔杖的时候──
在这九死一生的惊险瞬间(强盗的),救世主现身了。
那个人是谁?
「阿浩~!你忘记带便当了~!便当!」
没错,就是妈妈。
妈妈乍然现身。从他背后,装备着家里用缝了可爱兔子的围裙,以内八字小步伐啪答啪答踩着拖鞋朝这里奔来的女士无疑正是妈妈。宛如圣火般高举在手中的,是包在不输给围裙般可爱布包中的便当。
圣母朝强盗伸出援手(便当)。
「来,给你!」从喘着气的模样看来她颇为匆忙,脸颊也有些红润。
「真是的,怎么这么粗心呢!」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强盗一愣。轻轻敲了他脑袋一下的拳头看起来并不痛,却似乎对他的精神造成了致命伤害。
「ㄇ、ㄇㄇㄇㄇㄇㄇㄇㄇㄇㄇ妈!妳来这里干嘛啦!」
强盗也就是阿浩忘了扮演刚才装模作样的角色慌张地说。
「阿浩你忘记带便当,妈妈才赶紧替你送来呀。怎么能这样说,妈妈会生气喔!」妈妈气噗噗地鼓起脸颊。
「我、我才不要什么便当啦!」
「今天便当里有阿浩最爱吃的汉堡排喔?」妈妈不知为何一脸洋洋得意。
「我、我不要啦!我才不爱吃咧!」
「真是,在朋友面前不用害羞喔。」妈妈拍了拍强盗的肩膀。
「少啰嗦啦!话说妈妳快点走啦,人家正在工作不要烦啦!」
我眼前已经没有强盗,只剩下叛逆期的儿子,还有为儿子烦恼的母亲而已。这是什么状况?有种看到上学途中男学生的心情。
「好好好,你要加油喔。晚上记得回家吃饭喔,今天我煮了阿浩最爱吃的汉──」
「好了啦妳快走啦!说真的!已经够了啦!」
「好~」妈妈踩着小巧的步伐离去。
…………
她离开后我们之间瀰漫着一股非~常鬆弛的气氛。
○
「呼……抱歉刚才打扰了。来,我们重新开始决斗吧。」
强盗刻意大声清了清喉咙,再次举起小刀。
看着我的眼神彷彿盯上猎物的掠食者,刀光闪亮的小刀(水果用)尖端指着我,看似渴望鲜血。
我咽下一口口水,冷汗流下我的脸颊。
寂寥的大街上空气再次绷紧,充斥着紧张感。
彷彿接下来,大街正中央将化为战──
「阿浩加油!」
讨厌啦……
强盗正后方,一屁股坐在野餐垫上的女士无疑正是妈妈。从家里带来的野餐垫印了可爱的花纹,儘管老旧却充满家人的回忆。不仅如此上头还摆着装了三明治的竹篮,她正拿着其中一个三明治和小白兔一样小口吃着。
妳是在野餐吗?
「妈妳在干嘛啦!」
「啊,不用理我喔?阿浩你继续工作啊。」妈妈嗯呵呵地笑了。
「最好啦!妳快点走啦,不要烦我啦!」
「好~」
…………
现场始终瀰漫着非~常鬆弛的气氛。
○
「呼……受不了,抱歉一再耽搁了。那么我们重新──」
强盗再次举起小刀。
然而他眼前的旅人不见了。
「啊,这个鸡蛋沙拉三明治是妈妈我特製的,很好吃吧?」
「真好吃。」
「是吧~」
强盗正后方,高雅地坐在野餐垫上开始野餐的女士无疑正是妈妈。还有旅人。
我完全溶入了悠閑的气氛中,不过鸡蛋沙拉三明治真的很好吃所以就无所谓了。
「等等。旅人妳等等。妳在干嘛?」
「我在吃午餐。」
「妳现在不是应该在跟我对峙吗?」
「我现在有点饿可以等一下再说吗?」
「不是我想这不是能不能等的问题……」
追根究柢,在被水果刀威胁的时候我就懒得理他了。给我换一把传说中的武器再来。
「我说旅人小姐,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蕾娜。」
「是吗!原来是伊蕾娜小姐……那妳平常都做什么工作呢?」
平常?问我平常在做什么工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没有做什么像样的工作的说。」
「哎呀哎呀……难道是在準备嫁人吗?」
「不是,我不是说我是旅人了吗……」嚼嚼嚼。
感觉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不过鸡蛋沙拉三明治好很吃所以我还是觉得无所谓。
「咦?可是,那不是妳演的角色吗?我是想问妳平常的工作……」
……哎呀?
「角色是什么?」
我边细嚼慢咽,边希望她能说得更仔细一点。
看到我歪着头,她「咦咦?」了一声,露出比我还意外的表情。
「那个,伊蕾娜小姐不是演员吗?」